第50章 五十

月白一直在家住了好幾天,?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直到這一天,大早上的還在睡夢中,?就被村裏哭哭嚷嚷的聲音給鬧醒了。

他本有些不耐,卻聽娘說村裏出了大事,?便精神抖擻,?跟着去了。

耿家。

耿夫郎低眉垂眼地跪坐在一旁,?他邊上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面朝下的在地上趴着,旁邊的吵鬧絲毫沒有影響他,仿佛還在夢中一樣。

可大家都知道,?他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這個男人是耿老漢,自從那天在鄭家喝多了回去,他就像喝嗨了一樣日日都要溜出去喝酒,尤其雖對外說給耿夫郎的工錢比較少,?但積少成多,這點錢也夠耿老漢大吃大喝一頓了。

耿老漢日日喝得醉乎乎的回來,?連帶着耿夫郎這幾日臉上都多了幾道傷口。

這些事情大家平日裏都見慣了,習以為常,?也沒人主動上前勸兩句,只是沒想到昨日耿老漢還是如平時一般的醉着回來,?結果竟然醉着一頭倒在自家院裏,?被自己的嘔吐物悶死了。

村裏人得知這一消息不禁唏噓,還有一些媳婦趁機教育自家丈夫以後少喝點酒。

……但畢竟是條人命,喪事該操持的還得繼續。

只是沒想到耿老漢的一位堂兄竟然暴跳如雷,不讓其他人幫忙收屍,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着:“喬氏,你這個掃把星!你嫁進來沒給我兄弟生個一兒半女也就算了,?竟然連夫君都照顧不好,我弟弟喝成這樣,一個晚上沒有進屋,你就不知道出來看看嗎?!”

他邊說邊嘆,說到這裏似有些悲從中來,一身肉抖着,掩面而泣道:“要不是你,他現在還好好的呢。”

身旁有些鄰居也跟着遺憾嘆道:“要是出來看看……唉!”

也有人不是很贊同,“就耿老頭平時那樣,你樂意出來照顧他嗎?指不定還把你也打一頓呢。”

“我當然不樂意啊,可喬氏是他夫郎麽。”

是夫郎就該任打任罵毫無怨言還上趕着去照顧害自己的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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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星聽着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又插不上什麽手,只好在一旁擔憂地看着,手指卻不自覺地握緊了鄭成安。

喬雲垂着頭默而不語,一句話也不說,被堂兄看在眼裏,分明是他已經認了自己的罪過,胸中愈發怒火熊熊。

“既然你生前沒照顧好他,就一塊陪他下去繼續照顧吧。”堂兄鼻孔朝天道,“就當是你在贖罪吧。”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

他們村即使落後,也不是那等随便要人命的村子,頂多将人逐出村落,從宗族裏除名罷了,這種直接要人陪葬的事只有最壞的宗族才會做出。也不知道耿堂兄為何如此強硬逼迫。

喬雲低垂着的頭顫了顫。

有人不忍:“我說老耿,知道你和兄弟感情好,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誰也控制不了,就算耿老漢還活着,肯定也不願意看你把他夫郎往死路上逼啊。”

耿堂兄鼻尖嗤了一聲,他和耿老漢別的地方沒什麽像的,就是一身肥肉晃悠着如出一轍,“我的弟弟我清楚,我的安排他定然滿意。”

王大娘看不下去了:“耿大明,咱們村可從來沒興過什麽要人陪葬的事,你從哪學來的惡毒玩意,小心損了你的陰德!”

大家議論紛紛。

周圍人的指責不僅沒讓耿大明有所收斂,反而把他激得面紅耳赤,他環視一周,鼻尖噴出一道熱氣,粗聲粗氣道:“多嘴。這是我們耿家的事,你們幹什麽多管閑事。喬氏為人夫郎未盡職責,就該這麽處理。”

鄭成安看了一眼垂眸跪坐在地上的喬雲,心中發寒,冷冷道:“憑什麽?你有什麽權力這麽做?!”

“呵呵,憑什麽?”耿大明瞪着他,不屑一顧,“就憑我是他大哥!”說着,他的眼睛在鄭成安身上滴溜溜一轉,竟猥瑣地笑了起來,“我當你為什麽要替這賤-人說話呢,莫不是你瞧不上醜哥兒,反倒跟這個賤-人悄悄私通了……”

啪!

耿大明還沒說完,臉上就迎來了一記清脆的巴掌,他頓時愣了,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臉頰,短暫的麻木之後刺痛感猛然襲來,耿大明“嘶”了一聲,怒聲喝道:“你敢打我?!”

鄭成安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用的力道大了,耿大明的左臉已經充血紅腫起來,他的手心也有些麻麻的,右手背在身後,淡淡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這是對自己打人做的解釋。

村裏人都能理解,畢竟耿大明說的話也太過分了點,任憑哪家男人聽到都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估計耿大明也是看鄭成安文文弱弱一個白面書生好欺負,才敢這樣說的,只不過沒想到連鄭成安也變得這麽厲害又果斷,不好欺負了。

明明是自己嘴臭惹來了禍事,但耿大明從來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在他看來,就是鄭成安被自己說中了,惱羞成怒,此刻聽到他居然還拐彎抹角地罵自己是狗,肺都要氣炸了!

耿大明怒極反笑:“哼,我看你是被我說中了吧!否則村裏這麽多人家,你怎麽偏偏就對他好,還費盡心思地往他家送錢,讓我猜猜,這淫-婦跟了你沒少撈好處吧。”

喬雲猛地擡頭:“你!”他從未想過自己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竟會被別人這麽看待,這甚至比他聽到要他陪葬更令人心寒。

鄭成安緊了緊拳頭,面無表情,淡淡道:“看來你還是沒學會該怎麽說話。”

他的目光淩厲,圍觀着的村民都不敢直視他,只小聲地勸耿大明,“你小聲點,快別說了。”

然而耿大明置若罔聞,絲毫不理會別人的好意,反而對他們畏縮的樣子嗤之以鼻,“怎麽,你怕他我可不怕他!我又不像你全指望着他才活着。”

那人沒想到自己的好心竟被這樣說,索性也不再勸他,看他怎麽找死。

耿大明看他閉嘴愈發興奮,嘴上更加沒了把門的,将周圍一圈的村民全都罵上了,眼見他就要成為全民公敵,這時,村長來了。

“耿大明,你放肆!”村長方高元厲聲喝道。

有人比較機靈,早在耿大明逼迫喬氏去陪葬的時候就小跑去喊了村長,村長到了才知道這個耿大明竟然這麽猖狂,誰給他的權力可以随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的?

“村長,你來了?”耿大明似乎絲毫不慌,笑着說道。

村長看到他這幅模樣就來氣,尤其他剛剛說的那番話,什麽叫他們收了鄭家一點好處就成了人家的狗腿子?

這話簡直将全村的人都得罪光了,沒看到旁邊站着的人都怒氣沖沖地瞪着他麽,作為村長,他肯定得主持公道。

方高元道:“耿大明,你看看你剛才說的是什麽話!念在你是無心之失,你給大家道個歉就算了。”

“道歉?道什麽歉?”誰料耿大明的反應卻很大,完全不理會村長給的臺階,一副嗤之以鼻的鄙夷模樣,“我剛才說的有錯嗎?”

“你!”

其他的村民忍不住了。

“村長,你可得給大家主持公道啊!剛才他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他這可是指着我們鼻子罵呢,這口氣我們可咽不下!”

“就是,他這不只是罵我們,您家不也給鄭成安做幫工了麽,他這也是把您的臉皮放底下踩呢!”

“村長,這耿大明也太過分了!他不僅對大家出言不遜,竟然還想生生地逼人去死!”

“村長……”

見到村長來了,大家紛紛告起耿大明的狀來,村長也越聽越氣。

這些年在他的帶領下,村裏的風氣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再早上個幾十年,說不定耿大明說的陪葬事情還真有可能發生,不過如今的新帝倡導“仁德”,這些舊規早就廢除了,也不知道耿大明吃錯了什麽藥非得這麽逼一對孤兒寡雙。

村長黑着臉,嚴肅道:“耿大明,他們說的可是實話?”

耿大明不屑一顧:“是又怎麽了?我又沒說錯。”

村長閉了閉眼,眼裏盡是對他的失望,“沒想到,你竟如此執迷不悟,既然如此,作為村長,我就罰你……”

“等一下!”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喘着粗氣的女聲傳來,“村長等一下!”

方高元:“耿大明那口子,你怎麽了?”

“耿大明做的不對我替他向大家道歉,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看好他,他今天在外面喝多了,又驟然聽到兄弟去世的消息有些撐不住,腦子糊塗了,大家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抱歉抱歉。”耿大明媳婦一口氣說完,胸脯起伏着喘氣,她一路上跑得急了。剛聽人說耿大明在兄弟家鬧事,怕出現不可挽回的事情,急得不行,安撫好哭鬧不停的孩子就趕緊過來了。

大家一瞧,耿大明确實一直是一副紅臉的狀态,剛才他們還以為是被鄭成安扇的呢,原來是自己喝醉了,也是,鄭家那小子本來也沒多大力氣,耿大明皮多厚呀,肯定打不紅他。

知道人是喝醉了,大家的火氣也稍稍降了一些,尤其是耿大明媳婦一直不停地向各個方向鞠躬道歉,态度挺好,大家也就不再不依不饒的了。

“耿大明媳婦倒是會說話,要是你家大明像你一樣就好了。”

“以後可得看好你家男人,別把他放出來了。”

“這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有下回,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臭婆娘,你說誰腦子糊塗呢!”耿大明不高興,推了她一下,耿大明媳婦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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