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白幹

嚴憶是心理醫生,驚蟄怕她用有色眼鏡看待自己實在是多慮了。她反倒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讓驚蟄敏感。把人帶進客廳,端上上等的茶,看驚蟄坐在那裏有些局促,忍不住笑出聲來:“驚蟄,你就當這裏是自己家,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用客氣。”

驚蟄應了一聲:“謝謝嫂子。”

十九坐在驚蟄身邊,別人看不出,嚴憶卻是知道的,十九的每一個眼神和小動作都在無聲地保護着驚蟄,他是生怕自己對驚蟄不禮貌。嚴憶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家老公說要搞定十九,只需要搞定驚蟄,而要說服驚蟄同意十九入夥,根本不是件簡單的事。

這兩個人互相保護彼此的動作都有些病态了。

嚴憶笑了笑,分別遞了一個蘋果給驚蟄十九:“彪子常跟我說起來,驚蟄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十九跟他投緣,一天說上個好幾遍,我也好奇了,今天一見,果然是這樣。”

驚蟄幹笑:“彪哥太客氣了,是我們老是承彪哥的情。”

嚴憶推了彪哥一把,歪着頭笑:“你看你這收買人心的。”轉頭對驚蟄道,“他這個人我知道,拿誰當兄弟,就是真對誰好,偶爾幫你們個小忙,你們可千萬別放心上,以後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跟他說。他要敢推脫,還有嫂子給你們做主呢。”

驚蟄微微笑了:“那我以後有事直接找嫂子。”

驚蟄笑起來格外好看,本來只是清秀的一張臉霎時間生動起來,随便一個小姑娘可沒他漂亮。嚴憶心裏頭想,怪不得那麽多男人放着女孩子不要要跟男人攪在一起,其實有驚蟄這樣一個人作伴,也很足夠了。

她想歸想,思緒立即拉回來,道:“你以後只管來找嫂子。今兒個你們要來,我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做點什麽給你們吃,就随便去市場買了點菜,你們坐會兒,我去照看鍋,今晚上嘗嘗我的手藝。”

驚蟄應了,嚴憶便起身進了廚房。彪哥目送妻子離去,回頭道:“昨晚就沒睡好,發愁做點什麽合适。”

驚蟄有些受寵若驚:“用不着吧,随便吃點家常就行。”

“家常?”二哥鼻子裏哼哼,“我跟彪哥認識這麽久,嫂子都沒說特地做飯叫我來吃呢,一會兒說不定是滿漢全席。”

彪哥洩他一眼:“你來蹭飯還少?”轉頭安撫驚蟄,“沒那麽嚴重,我家這位,炒芹菜都好吃。”

驚蟄忍不住吐槽:“情人眼裏出西施?”

彪哥撫掌笑:“你可算恢複正常了,剛剛那麽大家閨秀,看得我都受不了。”

Advertisement

驚蟄把手裏頭的蘋果遞給十九,十九那個已經吃完了,二哥自己探身取了一個,抱怨着嫂子厚此薄彼。彪哥一拍大腿,說:“走,我帶你們參觀參觀房子。”

驚蟄邊站起來邊說:“我以為彪哥住別墅呢。”

“快了。”彪哥躊躇滿志,“有筆生意,做成了,我和手下的兄弟五年吃喝不愁。”

驚蟄知道不是什麽合法生意,只盼着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含混地祝願:“祝彪哥馬到功成。”

彪哥大手一拍他肩,他膝蓋立即一軟:“借你吉言。”

一樓是客廳書房健身房還有廚房餐廳。不知道彪哥平時看不看書,總之書架上擺滿了,再仔細一看,就知道基本上都是嫂子的專業類書籍。健身房器具齊全,怪不得彪哥三十多了仍舊身強力壯,再走到廚房,香味已經一縷一縷飄出來,嫂子探頭對他們打了個招呼,又低頭切菜。十九捏捏驚蟄的手,表示自己餓了,驚蟄小聲教訓他:“中午不是吃了那麽多麽?”

十九一臉委屈,彪哥一回頭,立刻換上沒事一樣的表情,也不知道被彪哥聽去多少。再走到樓上,三間卧室,只有一間用着,另一間小些,布置的有些孩子氣,驚蟄脫口問道:“這是嬰兒房麽?”

彪哥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馬上又強笑着說:“以前,有過一個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沒了。房間布置了一半,那時候想着,索性布置完了吧,反正早晚要用。”

驚蟄肩膀一垮,低着頭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彪哥這樣一個漢子,脆弱的時候讓人格外心疼。他把傷痛揭過不提,領着他們繼續看,所有房間都看過,嫂子在樓下喊開飯。就算都是家常,也很豐盛了,起碼驚蟄沒一次性做過這麽多好吃的給十九,當然,像是東坡肉這樣的菜,驚蟄也不會做。

彪哥開了一瓶紅酒,嫂子不喝,驚蟄也推脫。他下午吃的藥嗜睡,現在的精神已經有點不濟,哪敢喝酒,十九也把他的杯子收繳了只叫他喝果汁。彪哥便給十九倒了滿滿一杯,二哥一邊起哄要給十九換老白幹,被驚蟄一眼瞪了回去。

五個人一起舉杯,相逢就是有緣,不管彼此心裏轉着什麽心思,但總歸,都把彼此當朋友。

酒過三巡便開始大塊朵頤,十九向來在餐桌上不會跟人客氣,大包大攬讓驚蟄深恐別人懷疑自己虐待他。嚴憶卻格外高興自己的菜受人待見,不住給他夾菜,生怕他吃不飽,十九擡起眼看了她一眼,嚴憶立刻就母愛泛濫。

“十九今年有多大了啊?”嚴憶問驚蟄。

驚蟄用筷子戳戳碗,看着十九說:“我不知道,我都跟人說他十八,但他多大,我也不知道。”

“溫林說我就是十八。”十九忽然擡起頭,直視驚蟄的雙眼,“研究所給我做過骨髓測試,推斷出我年齡應該是十八。”

驚蟄也是第一次聽他這麽肯定地說出自己年齡,愣了一下之餘,嚴憶追問:“那你是怎麽被研究所抓到的?”

“他們用麻醉槍,我被射中了。”十九言簡意赅。

驚蟄心裏頭立刻心疼了,卻不願意過多的暴露自己的心思。嚴憶夾了一筷子肉進十九碗裏,看十九一口吃了,欣慰地笑了笑,接着問:“狼不都是集體活動的麽,你被射中了也沒有救你的?”

“我不跟狼一起。從我有記憶起就跟着媽媽一起生活,媽媽是一只母狼,對我很好,有獵物都先給我吃。她只有我這一個孩子,但狼群都知道我并不是狼,所以從來沒有接納過我。媽媽死後我就一個人捕獵,有時候跟狼打仗,從他們口中奪食物。我從來沒有輸過。”他偏頭,對驚蟄笑笑,“誰也打不過我。”

驚蟄有點後怕有點責備地看着他:“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那你現在還想回去麽?”嚴憶問。

十九搖搖頭,抓着驚蟄的手傻乎乎地笑:“我答應了驚蟄,要跟他在一塊。”

驚蟄無奈地嘆氣:“他自作多情。”——餐桌上自然沒人信。

嚴憶彎着眼睛笑了笑,這才進入正題:“那你也不能讓驚蟄養一輩子啊,想過找個什麽活做麽?”

彪哥眼睛盯着紅酒杯子出神,耳朵卻豎起來,二哥瞟着天花板,手指頭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十九剛想說什麽,驚蟄正色道:“彪哥,嫂子,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可是這件事,不行。”

彪哥料到會是這樣,并沒有多麽意外,倒是嚴憶稍稍吃驚,接着和顏悅色道:“驚蟄,你彪哥是什麽樣的人你是知道的,他不會置兄弟于險地,跟着他幹,反而有很多好處。別說錢,彪子的事業做成了,十九就是創業功臣,會得到什麽你想想也知道。你還年輕,不能總幹那行,總要為以後想想,十九有了保障,你才能放心去幹些別的事情不是?”

“嫂子,你說的這些都對,但是,畢竟是混黑道,就算彪哥求賢若渴,可是我不能答應。”驚蟄看了彪哥一眼,“我不信嫂子一開始就能答應彪哥讓他混黑道,畢竟違法的總歸不如合法的。”

“驚蟄!”彪哥拍案。

驚蟄站起來,十九也跟着他站起。他微微鞠了一躬,說:“謝謝嫂子和彪哥的款待,謝謝二哥作陪,可是如果再說這件事,就恕驚蟄不能奉陪了。”

胡彪已經怒極,嚴憶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靜下來。她走上來,安撫道:“驚蟄,你慢慢就會明白,有種人,他們想做什麽,不讓他們做成反而是最大的殘忍。你就算再怎麽擔心,可看着他們滿足的笑,就覺得再苦都不算苦。”

驚蟄靜靜地看着嚴憶一雙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嫂子,我只知道我不能放任十九去涉險。”

嚴憶嘆了一口氣,竟然揚着嘴角笑開了:“驚蟄,你拿我打比方,可我是胡彪的愛人,我有立場說同意和反對,那你呢,你是十九的什麽人,你有資格麽?”

驚蟄渾身震了一下,與十九牽着的那只手真切感受到十九施加來的壓力。

該回答什麽呢?不是十九的愛人,那他沒有資格置喙,十九一定會加入彪哥;是十九的愛人……他心裏一團亂麻,自己尚且理不清對十九的感情,又怎麽能對別人說明?

嚴憶便知道自己幾乎成功了一半,趁熱打鐵道:“十九已經十八歲,有權決定自己的事情,你不是十九的親人,也不是愛人,那麽,為什麽要替他決定他的事情呢?十九,你願意幫彪哥麽?”

“我……”十九剛要回答,卻被驚蟄急促地打斷了。

“我是十九的愛人!”驚蟄把十九擋在身後,“我是十九的愛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同意,我一點也不同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