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妻管嚴

嚴憶被他搶白,卻意外沒有絲毫失望,因為十九此時的表情實在太快活了。他一下子就把驚蟄壓進自己懷裏,驚蟄用力捶着他的胸膛也不能讓他松手。二哥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來自家野蠻的小滿,而彪哥心思一動,今晚對于十九而言,實在是太過幸福,趁熱打鐵,說不定十九就能先斬後奏。

好不容易掙脫了十九,驚蟄滿臉緋紅地對嚴憶說:“嫂子,這下呢?”

他倒不是害羞臉紅,主要是十九把他摟得太緊,他憋得夠嗆。嚴憶當然不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他,笑了笑,繼續攻擊:“就算你是十九唯一的親人,十九已經成年,你也沒法幹涉十九的決定。法律上有規定,成年人有人身自由權。”

如果驚蟄對法律了解的更多或者不是孤兒,那他就會明白,父母的權力無論何時都大過天。可惜啊可惜,當時的驚蟄信了,并且可憐巴巴地回頭望着十九。十九今晚像天上掉下來一個寶貝,生怕惹得驚蟄不高興再把寶貝要回去,立刻答道:“我聽驚蟄的。”

那三個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努力了一夜,竟然得出這麽一個結果。

十九多有妻管嚴潛質啊。

再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驚蟄果斷提出告辭。一來,好容易十九拒絕了,二來,藥物的副作用湧上來,他上下眼皮打架,困倦止不住侵襲。彪哥和嚴憶送出門去,二哥去車庫取車。夜裏更冷了些,十九執意要把自己的衣服給驚蟄披上,驚蟄不要,他就緊緊摟着驚蟄。彪哥和嚴憶雖然沒有放棄,但都覺得不急于這一時,驚蟄總歸是個心軟的人,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打動。

變故正發生在此時。

長長的道路那頭緩緩滑來一輛黑色轎車,彪哥本沒當回事,可那輛車快到跟前便猛烈加速。彪哥立刻感覺到不對,把嚴憶往門裏一推,伸手探向腰間,卻想起來出來時根本沒帶槍。他們行事一向低調,遇刺的事是第一次遇到。那邊的子彈射了過來,第一發打在牆上,第二發是貼着他的鬓角過去的。驚蟄吓得目光都僵直了,哪裏記得躲,十九也只是在電視上見過這東西,護着驚蟄往門裏走。火力已經很集中兇猛了,一個不小心,風衣被射穿一個洞。彪哥大聲叫着讓他們趴低進門裏去,來人的子彈卻擋住他們的去路,一秒之後,對手遇到了阻礙,原來是二哥趕到。二哥打架不行,射擊倒是不錯,轉眼間已經放倒兩個。

餘下的槍手有三個,現在分成兩撥,一撥以車為掩體,一邊往車上退一邊回擊二哥他們,另一撥集中火力攻擊彪哥。彪哥一邊還擊一邊想究竟是誰對他起了殺心。可吳家的事做得幹淨利落,別的仇家……他的擴張的确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并沒有嚴重到下殺手吧。無論如何,漆黑的夜裏,對方眼神再好,也不能致命。他這麽一想,便安心了,眼望着護住驚蟄的十九,忽然計上心來。

他努力挺起身,叫着十九,讓他和自己一起護着驚蟄退進門裏。十九并不知道自己頂多再撐三十秒,對方就會撤走,所以聽從彪哥的話,張開手臂護着驚蟄往樓道走。驚蟄站起身,腳下踉跄,身子猛地撲出十九的保護,子彈正候着這個空當,飛一般向驚蟄射來,瞬息間,驚蟄被一個人撲倒,下一秒回身去看,彪哥捂着右肋,痛苦地趴在地上。

嚴憶尖叫着沖出來,被十九撲倒,兩個人俯身到胡彪身旁,撕開衣服,子彈沒進皮肉,只能看見一個不停流血的傷口。

嚴憶抱着胡彪邊流淚邊求驚蟄快叫醫生,驚蟄吓呆了,緩過神才想起來撥急救電話。那夥人已經撤走,二哥跑過來一見這情景,立刻跟十九一起把彪哥搬到車上,一路連闖幾個紅燈,将人送到醫院。嚴憶從來是個自制力很強的女人,丈夫告訴自己他要混黑道的時候,她也只是自己默默抹淚,人前永遠一副堅強的賢惠妻子樣,可摟着丈夫去醫院這一路,她幾乎哭啞了嗓子。胡彪的血止不住,她用力按住傷口,誰安慰也不聽,偶爾擡起眼看驚蟄,幾乎算得上憎恨了。

到了醫院,人直接被推進急診室,醫生不叫嚴憶進去,她靠着牆站在走廊裏,漸漸卻鎮定了些,自己的丈夫是受傷了,卻遠沒有生命危險。她看得分明,知道這是苦肉計,偷眼看驚蟄,驚蟄半個身子靠在十九身上面孔蒼白,大概比她還要害怕。

急救很快便結束,胡彪被注射了麻醉針,沉睡着出來了。二哥安排好病房,人直接被推進去,驚蟄要跟上來,被嚴憶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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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剛才也說了,子彈卡在肋骨裏,已經被取出來了,人醒了,養養就沒事。”嚴憶盡量輕松地,“吓着你了,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呢。”

“嫂子……”驚蟄抓着彪哥的床欄。

“驚蟄,你顧慮的對,幹這行的,就是有危險,像我這樣擔驚受怕免不了,我也不強求你了。”嚴憶拍拍驚蟄的肩膀,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回去休息吧,”

驚蟄第二天一早就來了醫院。

彪哥的麻醉勁鄰近中午的時候才退去,嚴憶一夜沒合眼,剛剛有些短暫的昏厥,被醫生勒令休息。驚蟄坐在彪哥床邊出神,十九就坐在他身邊,彪哥睜開眼的時候,正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坐着。

他忽然有些心慌,這種情況下,嚴憶不會不在自己身邊,現在看不到她,是她出什麽事了麽?

驚蟄見胡彪睜開眼,趕快湊上來問:“彪哥,你醒了?喝水麽?”

胡彪的嗓子有點啞,是缺水了,他用舌頭舔舔嘴唇,驚蟄趕忙遞上水。就着驚蟄的手喝了,他把病房全看了一遍,問:“你嫂子呢?”

“嫂子昨晚照顧了你一夜,我看她快撐不住,就讓她去休息一會兒。”驚蟄問,“要我叫嫂子來麽?”

“不用,不用。”胡彪這才放心,長時間睡眠讓他的頭腦有些混沌,傷口有些疼,卻在他承受範圍內。鬥室內靜了一會兒,驚蟄忽然說:“彪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胡彪輕描淡寫地笑:“說這話就見外了。”

驚蟄緩緩搖搖頭,看了十九一眼,說:“十九的事情,我也不能再反對。究竟跟不跟着彪哥幹,讓十九自己決定吧。”

彪哥和十九皆是一愣,半晌,彪哥手肘撐着床,像是要坐起來。驚蟄過來攙,被他揮開。驚蟄實在不明白,自己答應了,為什麽反而惹彪哥生氣。彪哥幾番努力,還是倒在床上,手握成拳,怒道:“我替你擋子彈,是拿你當兄弟,不是為了要你報答。你要是因為覺得欠我的情就拿十九還人情,先問問對不對得起十九!”

“我沒有!”驚蟄着急地看着十九,“我不是拿十九還人情!”

十九把驚蟄圈進懷裏,狠狠捂住他嘴,對彪哥道:“別難為驚蟄,彪哥,我跟你幹。”

“唔……”驚蟄用力扒着十九的手,一雙眼睛微微閃着水光。十九對他點點頭,他卻猛地在十九手上咬了一口,十九吃痛,松手,驚蟄撲在彪哥床邊,有些氣喘:“彪哥,你知道的,十九現在沒有鑒別能力,他只是想盡快賺錢,所以驚蟄鬥膽,跟你提個條件。”

彪哥眼中閃過一絲奇異:“說。”

“以後,十九想退出的時候,彪哥就要準他退出。”

“驚蟄,你在難為我。”彪哥苦笑,然而左右思量良久,卻聽到彪哥一聲長嘆,良久,叫了聲:“我答應你。”

“彪哥。”十九握住彪哥伸出來的手。

這就算定了契。

下午嚴憶醒了就趕快來替驚蟄,見彪哥醒了,眼眶又有些紅,驚蟄在一旁才沒再哭出來。這時候二哥也來了,病房裏人漸漸多了些,小弟慰問有之,道上的人也都或親自或派人慰問。驚蟄有意避嫌,便提出告辭,彪哥本想留十九在這裏給來探病的人介紹,見十九一臉不放心,只得叫他走了。後來靜下心一想,自己完全不必這般着急,等出了院,找個機會,大大方方的介紹十九,一方面讓人知道自己對十九的器重,一方面也告訴底下那幫蠢蠢欲動的,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倚重他們。

十九不谙世事,身手了得,比他們更值得栽培。至于那個約定,來日方長。

他跟二哥商量着,這次放槍的事,就作為十九的第一張答卷,讓他查個開門紅。

當然,這都是後話。

驚蟄一路心事重重回了家,剛到家就接到電話,慕辰知道他受到了襲擊,不叫他來酒吧。一方面讓他安定下情緒,一方面,酒吧三教九流,驚蟄跟彪哥走得這麽近,難保不會有人借機鬧事。

慕辰的家族用了一代人的時間來洗白,可不願意再攪和進黑幫。

這樣一來,驚蟄就更沒有事情好做。

打開冰箱,取出前幾天買的一塊牛肉,切成塊,放進鍋裏。一邊又去洗土豆,去皮切塊,腰忽然被一雙手纏住,十九比他高,下巴擱在他肩膀,讓他整個人都顫了顫。

“是我自己想進黑道賺錢。”十九說。

是你自己想進黑道不假,卻是我點了頭。

驚蟄一閉上眼,就仿佛能看見十九滿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而摟着他哭泣的,正是自己。他不是個堅強的人,看着嚴憶的樣子,心裏就怕極了,萬一有一天,那個人換成了自己……

可他實在不知道除了那句話,自己還能說什麽。

當時如果不是彪哥推開自己,那顆子彈說不定就穿過自己的喉嚨了,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明白的,這條命,的确是彪哥救下來的。他知道自己不能用十九來還自己欠的人情債,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他甚至沒有臉對十九使個眼色,讓他對彪哥說,自己不想加入。

扭扭腰,十九的手就松了。驚蟄把土豆放進鍋裏,牛肉還有點生,顏色都沒變,這時候丢土豆有點早了,他顧不得,蓋上鍋蓋,回過頭,看着十九。

十九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吻他。

只是唇和唇的相碰,十九甚至不知道接吻應該張開嘴,攪動對方的舌頭,舔舐對方的齒列。這純情的吻讓驚蟄掌不住笑出聲,推開他,問:“電視上沒有教給你怎麽接吻?”

十九搖搖頭,一臉無辜。驚蟄牽着他的手,輕聲仿似耳語:“我們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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