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不開
驚蟄把十九撲在床上,雙腿夾住十九的膝蓋,手掌支在他的耳朵兩側,吩咐他:“張開嘴。”
十九張開嘴。
驚蟄低下頭,有些缱绻地吻。開始是慢的,一顆顆舔過他的牙齒,牙尖,到牙龈。舌漸漸尋到他的舌,舌尖挑逗着對方,在他情動時,偏偏離開,吻他的上唇,咬他的下唇。十九的手臂環上他的腰,他在這從未有過的體驗中沉迷,把人緊緊壓在自己胸前還不夠,猛地翻了個身,手指靈活地扯開驚蟄襯衫的扣子。
“嗯……”
呻吟是催情的毒藥,十九撫摸着驚蟄的胸膛,有些粗魯地吻他,主導權終于被他搶在手中。驚蟄扭動着腰,像一尾蛇,十九恨不得把他整個人吞進去。
他要找到驚蟄的七寸,按住了,讓他一輩子也不能逃。
空氣中漸漸彌漫了情欲的氣息,驚蟄睜大雙眼,被十九一口咬在喉結上,整個人向上彈跳了一下,呻吟化作難耐的尖叫。身子下面有東西在震動,他憤憤地想是誰在這時候電話自己,實在煩人。十九把他的襯衫褪下,膜拜一般從他的左肩吻到右肩,手機在腰部震動的效果竟然蓋過了這吻帶給他的刺激。他有些恨恨地抽出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讓他整個人僵了一下。
十九感受到他的僵硬,奪過他的手機,挂斷,扔到床下。他仰頭看着驚蟄,重新跟他接吻,粗糙的手掌貼着皮膚,一遍遍撫摸,一遍遍揉搓。驚蟄渾身泛起一層紅色,喘息混着偶爾的輕呼,十九想,這樣的驚蟄,以後絕對不給別人看到。
手機再次想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刻意去忽略,加倍用力地接吻,加倍用力地使自己貼近對方。十九吐出驚蟄的乳珠,舌頭滑着一條銀線,探進驚蟄小小的肚臍。可是驚蟄知道,自己體內的那把火熄滅了,他此時此刻所有的動情,不過都是生理反應,心裏頭那把火,卻是滅了。
閉了閉眼,他一把推開十九,掙紮着摸索着找到在床下震動的手機,在挂斷前的最後一秒,按下接聽鍵。
“雷準。”
雷準在那頭低低地笑了起來,嗓子有些不對勁,語氣卻是調笑的:“氣喘籲籲的,難道我打擾了你跟你家小狼?”
“有什麽事,快點說完吧。”驚蟄的手緊緊抓着手機,十九在他身後,他一點也不敢回頭看他,“說完了就不要給我電話了。”
“我生病了。”
“恭喜。”
“沒有人照顧我。”雷準的聲音竟有些撒嬌的味道,仔細聽來,的确是啞了,“驚蟄,我這樣子,是不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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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妻子呢?”驚蟄冷笑。
“我們分居了。”雷準低低笑了幾聲,引來劇烈的咳嗽,“我們……咳咳,結婚當天就分居了……咳,你知道的……咳咳……我對她,沒有感情。”
“你對誰都沒有感情。”驚蟄冷靜分析。
“大概是吧。”雷準笑,“我出來處理點事情,一個人來的,沒想到降溫,結果感冒了。酒店裏的服務真不好,竟然沒有人來關懷一個躺在床上發高燒的病號。”
驚蟄靜了一會兒,輕輕問:“吃藥了麽?”
“包裏有感冒藥,是你上次放的,我吃了一點,但是不管用。”雷準一個勁笑,“要不是這些藥,我還想不起你來呢。”
“你在哪裏?”
雷準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把電話挂斷了。
驚蟄對着手機桌面愣了很久,翻電話本,找到雷準司機的電話。那時候雷準常叫司機來接他,打電話時他就順手存了下來。司機報上雷準的地址,竟然是在臨市,想也知道要雷準一個人單槍匹馬去處理的,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事。
驚蟄挂斷電話,這才敢回頭看看十九。他上半身裸着,被十九吻過的地方,都微微發紅,而十九垂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雷準……生病了,在酒店裏,沒人照顧他,發高燒,很危險……”驚蟄語無倫次,“我只是去看看他,沒人管他,他把腦子燒壞了可不好……”
他邊說邊穿上襯衫,十九忽然撲上來,把他的襯衫脫掉,脫得太急,扣子都繃開了。驚蟄吓得有些抖,卻勉強自己鎮定道:“十九,你冷靜些,我們現在不能……”
十九把一件毛衫套在他頭上。
“外面很冷。”十九把他的胳膊抽出袖子,挽下領子,眼神清亮,帶着些寵溺,“你自己,小心。”
驚蟄抓着十九的手,心裏像被誰捏了個團:“十九,我……”
“驚蟄,你記住,”十九親他的睫毛,“我愛你。”
驚蟄下樓就打車直奔臨市,一路飛馳電掣到酒店愣是被大堂擋在外頭。大概他表情實在太過肅殺,服務生死活不讓他進,偏偏他身份證沒帶,滿口袋裏交了車錢,只剩下二十塊五,小費都不夠。他百般解釋自己毫無惡意,服務生卻負責到底,他急得抓耳撓腮,一咬牙一跺腳,大喊:“有人要死在你們酒店了,你到底開不開門!”
服務生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沒引起騷動,才壓低聲音道:“實在是有規定,您威脅自殺也沒用。”
“不是我要自殺,是入住你們酒店的雷準先生,剛剛打電話給我,想不開了,要自殺。”驚蟄索性幫雷準揚揚名,“你們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晚一秒就是血流成河!”
服務生猶豫再三,咬牙道:“如果發現您在騙我們,我們只能報警。”
驚蟄攤手,表示随便。
這才能上電梯,踏過長長的走廊,到雷準門前。服務生掏出房卡,輕輕劃了一下,按下門把手,拉合窗簾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驚蟄一把推開服務生,大聲喊着“雷準”往裏面沖,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在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那東西熱乎乎的,還會伸出手摟他的腰,只是語氣不太好:“你來幹嘛?”
驚蟄在黑暗裏對他擠眉弄眼:“你不是說你要自殺麽?”
“我什麽時候……”雷準忽然沙啞着嗓子吼,“別開燈!”
晚了,服務生打開燈,他那張因為高燒而泛紅的臉清晰地出現在驚蟄面前。驚蟄不用摸他的頭就知道他肯定突破了三十九度大關向四十度發展,可服務生如芒在背的目光讓他顧不上雷準的病情,使勁掐他胳膊說:“你不是說,要自殺麽?你不是說房價過高,股市太熊,交通太堵,所以頓覺人生無望,所以要重新做人,所以要自殺麽?”
雷準被他掐的胳膊疼,聽這幾句話,連頭都開始疼,連忙點頭道:“對,我的确要自殺來着。”
服務生大驚失色,連忙安慰:“雷先生,您可千萬別想不開,您是成功人士還想不開,那我們這些底層的不是更想不開了麽?像我吧,半年前剛買的房子,一個月工資一大半都還了房貸,結果女朋友還跟有別墅的跑了。買了兩千股A股,一個上午就賠了四千。這交通堵,實在也是沒辦法,我哥哥現在還堵在京藏高速上呢,連中秋節都沒過上,昨晚打電話,說争取回來過春節。你看,我這不還好好活着麽?”
驚蟄連連點頭:“對對,你跟人家學學,這才是人中豪傑!”
雷準也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這就棄暗投明,不死了。”
服務生害羞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扭捏半天道:“那您跟您朋友好好聊聊,生活雖然坎坷,不活下去怎麽能等到美好呢?”
驚蟄和雷準一齊揮手:“謝謝您,真理。”
服務生把門帶上,驚蟄長吐一口氣,對雷準說:“他說要把我交給警察,吓死我了。最近掃黃這麽緊,我進去了還有好?”
雷準還摟着他,驚蟄精神緊張,還沒注意到他們的姿勢整一個騎乘,他也就樂得不提醒他。雷準發着燒,渾身冷,抱着驚蟄像抱着個火爐,偶然間掃到驚蟄鎖骨上一點點紅印,目光一凜,默不作聲忍了下去。
驚蟄驚魂已定,便注意到兩個人姿勢不對,狠狠扒開雷準的手,皺着眉頭問:“都吃什麽藥了?”
雷準指着茶幾:“就那些,都吃了。”
驚蟄便蹲下身子一樣樣看,目光掃到開啓的紅酒和殘餘酒液的高腳杯,回頭狠狠剜了雷準一眼:“病成這樣了還喝酒,不要命了?”
雷準哼哼:“我要自殺。”
驚蟄沒理他,把藥都數過來,喃喃道:“按理講,這些藥都吃了,足夠你退燒了……雷準,我知道為什麽了,你給我床上躺着去!吃了退燒藥就應該蓋兩床棉被發汗,你不知道啊!”
雷某人被驚蟄扭送到床上,并且加蓋一床棉被。
這樣的确溫暖了很多,雷準手心滾燙,指尖卻是涼的,驚蟄要給他倒杯熱水,他卻伸出手,拉住驚蟄:“我們很久沒見了吧。”
“不久。”驚蟄的态度冷淡下來,“都數的過來幾天。”
“你果然數過……”雷準低低地笑,竟然驚人的性感,“驚蟄,你為什麽來?”
“我能看你病死?”驚蟄反問。
“所以我說,你的善良,會讓你被利用而不自知,比如我。”雷準撐起身子,直視驚蟄的眼睛,“你不喜歡你的小狼,你只是利用他逃避。驚蟄,你喜歡了我這麽久,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雷準。”驚蟄的聲音竟然有些發抖,“你如果再胡言亂語,我立刻離開。”
雷準已經成功逼出驚蟄心裏連他也不願面對的真相,大功告成,自然不需要再說。他乖乖躺下,過了會兒,驚蟄往被窩裏塞進一個暖手寶,神色冷淡道:“摟着。我跟人家說你心拔涼拔涼的,要這個暖和暖和。”
雷準無奈地笑了。驚蟄拜托服務生去買些藥,沒多久便買來。他沖了包沖劑,扶雷準直起身,給他喝了,見他額頭一圈細小的汗珠,便又倒了杯熱水,叫他喝下去,這回汗珠更多。他在床邊坐着,接過某人的杯子問:“你哪裏難受,嗓子?鼻子?還是頭疼?”
雷準想了想,說:“鼻塞,還有點咳嗽。”
“哦,那就是凍着了。”他給雷準掖掖被角,“睡一夜,明天還不退燒,我就帶你打點滴去。”
雷準皺着眉頭應了,見驚蟄要走,忙叫住他:“你要去哪兒?”
驚蟄回頭,雷準連忙說:“別走,留在我旁邊。”
“我不能坐着睡一夜啊,沙發夠長,我去湊合湊合。”驚蟄撇着嘴角。
“就在我旁邊,我們一起睡,我不會傳染你的。”雷準格外執着。
病人最大,驚蟄聳聳肩,讓他等等,便徑自走到外間去。過了一會兒,雷準便聽到低低的說話聲,電話那頭大概是十九,兩個人沒說幾句就挂斷了。驚蟄走回來,掀開被子,鑽進被窩,雷準一下子就把他摟進懷裏。驚蟄艱難地探出頭,問他:“你冷麽?”
雷準搖搖頭,手臂更緊了些,半晌,平緩的呼吸傳來,竟然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