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假結婚
傍晚時分,小屋內的最後一點日光随着日光西斜也漸漸歸于沉寂。驚蟄餓的頭昏眼花,腳已經被凍得沒知覺,牆角一直有老鼠扒牆的聲音,他有氣無力地想,老鼠一現身,他第一件事就是按住老鼠,常常茹毛飲血的滋味。
其實這滋味不太好,問過十九就知道了。
十九沖到這間屋子的時候,驚蟄正閉着眼睛假寐。他餓得頭昏眼花,聽見門響愣是過了三秒鐘才知道睜開眼睛,就這三秒鐘,足夠十九把他緊緊抱在懷裏。
“驚蟄。”十九的聲音有些顫抖,卻真實,“驚蟄。”
學的語言太少,竟沒有詞句來表達他此刻狂喜的心情,只能一遍一遍叫着這個人的名字。十九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刻骨的喜悅。驚蟄的手還反綁着,整個人埋在十九懷裏,聞着久違的氣息,也是一陣安心。豬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制止了其他人要進來的沖動,悄悄把門掩上了。
“驚蟄,你好不好?”十九雙手稍一用勁,繩子就齊刷刷斷了兩半。驚蟄的手臂活動得有些緩慢,十九給他揉着,仰起頭,驚蟄的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嗯……”驚蟄哼哼,“我餓。”
十九打橫抱起他,一言不發踹開門走出去。本來以為裏面會上演什麽偶像劇經典場景的豬腳沒想到倆人這麽快就走出來,站在門外剛擺好偷聽的動作就被連人帶門板踹出老遠。十九望了一圈沒見到豬腳的身影,便對另一個守在外面的人說:“去弄點吃的。”那人應聲走了,豬腳掀開門板欲哭無淚。
二哥等在外頭,見十九抱着驚蟄出來,長長地出了口氣,趕上來問:“佩佩呢?”
驚蟄在十九懷裏探出頭,比劃着說:“被一個臉上有疤的大叔帶走了。”
可憐刀疤男,正在三十歲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紀,生生成了誘拐LOLI的怪蜀黍。
二哥哪知道什麽大叔,追着問:“帶到哪裏去了?”
十九很不喜歡二哥跟驚蟄說話浪費他的體力,抱着人越走越快,二哥在後面追得氣喘籲籲,驚蟄不忍心,大聲回答:“不知道——”
二哥無語。
小弟很快送來盒飯外加雞腿,驚蟄手被綁了一天,現在拿什麽都沒勁,手腕子腫得像戴了倆紅色塑料大手镯。十九拿勺子一勺子一勺子舀起來喂進人嘴裏,驚蟄吃得樂不可支身心滿足,十九卻自責不已,恨不得立刻找出那個綁架了驚蟄的人大卸八塊。
“水。”驚蟄就着十九的手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壞笑着問他,“吓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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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點點頭,撕了一片雞腿肉給他,驚蟄啊嗚一口吞了,肉絲塞在牙縫裏:“知道誰幹的麽?”
“你知道麽?”十九問。
驚蟄看看雞腿,十九又撕給他一塊,他邊嚼邊說:“不知道。你別查了,我就是餓了幾頓,沒什麽大不了的。”
十九聽他這麽說,就明白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寧飛手底下人幹的,不叫他查是怕他得罪不起對方。驚蟄大概一直在後悔當時頭腦一熱同意他混黑道,所以遭了罪也都自己忍着。他喂給驚蟄一口飯,拉起那人的手腕,紅的地方一碰,驚蟄眼角就抽搐一下。十九從來沒有這麽難受過,就算那個時候看到自己跟雷準吻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現在這樣,這麽難看,難看得驚蟄心都絞痛起來。
“其實這都不算啥,傷疤是男人的勳章,況且打個電話給慕辰,拿點藥搽了就好。”驚蟄顧不上吃東西,比劃着說,“你剛來那時候渾身的傷,不也好了麽?”
十九搖搖頭,撕了片雞肉給他,驚蟄叼過來,手腕子垂着像只讨好雞的黃鼠狼。十九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忽然被一聲尖叫打斷。
“十九!”
驚蟄轉過頭,都忘了自己手腕還疼着呢,對飛奔過來的女孩死命揮手:“佩佩!”
秦佩佩草草應了一聲,跑到十九面前站定。十九壓根就忘記了還有這麽一位大小姐,見到她跑過來也不見高興,面無表情,低頭專心把雞腿撕成一條一條。
于是大小姐泫然欲泣,轉而對看着她的驚蟄說:“我沒事。”
驚蟄剛剛眼巴巴看着她,伊人卻無視自己,他現在被傷得不輕,聞言只是冷冷道:“已經知道了。”
佩佩跺跺腳:“你幹嘛這麽冷淡!我又沒做錯什麽!”
驚蟄嘆口氣,剛想說句軟話,被十九一塊雞塞進嘴裏,幾乎噎個半死。十九指指一邊,對佩佩說:“你爸爸很擔心你。”
“佩佩的父親在哪裏?”一只手搭上秦佩佩的肩膀,“碰巧,我很想見他一面。”
驚蟄這回是真的被噎着了。
寧飛言笑晏晏,眸子裏卻是不可忽視的壓迫感。佩佩淚眼朦胧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那點電光火石晃得人眼暈。寧飛對驚蟄笑笑,沖十九伸出手:“你好,寧飛。”
十九最先學會的人類禮儀裏握手是重要的一部分,他握住寧飛四指,防備地看了這個全市首富的女兒一眼,不着痕跡地把驚蟄擋在後面:“你好,十九。”
寧飛對驚蟄的興趣卻明顯更大些。趴在佩佩耳邊叫她去安慰安慰自己擔驚受怕的父親,這女人便垂了一下眼簾,抱歉道:“這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手底下人不懂事,自作主張。我已經讓他自己把自己捆了,任由處置。”
“這就夠了?”十九冷冷地問。
寧飛笑了一下,目光鎖定低着頭的驚蟄:“當然不夠,所以剩下的,你們來提。”
驚蟄拽了拽十九的衣角,小聲說:“算了算了,誤會而已。”
“驚蟄。”寧飛忽然叫他的名字,“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
驚蟄搖搖頭,往十九身後又躲了躲,恨得牙癢癢要把幕後主使大卸八塊的心情如今全演變成了快些躲開的執念。寧飛還要說什麽,十九的面色已經很是不善,她雙手攤開,後退一步,眼睛卻不離驚蟄:“我們之間,的确有些誤會。我也早就想見你一面,我們可不可以坐下來聊一聊?”她看看幾乎露出獠牙的十九,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閃,輕輕笑道,“你搶了我的丈夫,就不能給我個機會當面宣洩不滿?”
驚蟄被戳在軟肋上,食指勾住十九的手掌,卻是很慢很輕地,點了頭。
這三個人就抛棄了亂糟糟善後的人們,自己尋了附近一家重慶小吃店,要了一碟子豆幹,打算邊吃邊說。寧飛看過驚蟄手腕的紅腫,自己也覺得鬧得大了些,心裏那點小盤算大概不能如願,便聳聳肩,充滿歉意地說:“沒想到傷的這麽重,對不起。這件事,其實是我不對,我應該早點說明白實情的。”
驚蟄擡起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頭。
寧飛笑笑,解釋道:“綁架你的,是我青梅竹馬的朋友,他一直喜歡我,聽說了我要跟雷準結婚,自己難受到現在。新婚之夜雷準開車出去,他就非常不滿,我本來沒當回事,卻沒想到他懷恨在心,竟然忍到今天,出手綁架。”
“他其實沒打我沒罵我。”驚蟄自動忽略那一巴掌一腳,“他的心情,我理解。”
寧飛笑出聲:“你理解什麽呢?其實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沒有對他說明白,本想着瞞着他也許對他好,但是沒想到他鑽了牛角尖。我跟雷準結婚,只是各取所需。父親逼我結婚,并且宣布如果我不結婚将永遠不能繼承家業。對我而言,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找個男人結婚,因為我根本不喜歡男人。”
“啥?”驚蟄本來對着豆幹流口水,這震撼的一句出來,他幾乎吞了自己舌頭。
“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同性。”寧飛攤攤手,敏銳地注意到十九的眼中變換了好幾種情緒,“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雷準。我們簽訂了協議,結婚之後,我對他手上的一個工程注資,而他在五年內扮演我的丈夫,直到我可以完全掌控家族。當然,婚後我們各玩各的,所以新婚之夜他去找你,我也尋了一個相好的女伴出來。”
驚蟄趴在桌子上,絲毫不注意壓疼了的手腕:“那你……”
“對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夠知道,我不是你跟雷準之間的障礙,不過……”寧飛看了看殺氣沸騰的十九,苦笑,“我可能多嘴了。”
驚蟄長長出了口氣,用肩膀撞十九的胸口:“低調。”
十九乖乖委頓下去。
這時候,有誰推門進來,寧飛轉頭,對來人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秦佩佩的臉微微紅了,坐在寧飛身邊,輕聲問她:“說明白了?”
寧飛點點頭,手在桌下握住佩佩的:“我喜歡佩佩,想要追求她,跟她在一起。對你們坦白,也有私心,希望你們能幫我在佩佩的父親面前美言幾句。寧家黑白通吃,今天的事,是我們做錯,對不住驚蟄,所以今後,驚蟄是寧家保的人。”她眯起眼睛看着十九,微笑着問,“還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驚蟄愣了愣,皺着眉頭問佩佩:“你願意麽?”
佩佩看了一眼寧飛,又看十九,頭探過來,想要不被另兩個人聽到,另兩個人卻聽得一清二楚:“我覺得,我雖然喜歡看《暮光之城》,但是,果然還是更希望身邊有個大崎娜娜。”
驚蟄看了一眼短發淩厲的寧飛,表示自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