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擂臺

十九想了一會兒,問:“鄭哥是說,讓我瞞着彪哥,跟你合作,一起賣藥?”

鄭哥向沙發裏靠去,手中的酒杯晃了晃,索性端起來,喝了一口:“也不是瞞着,只是暫時不告訴他而已。”

十九這回是真的笑了,笑得豬腳後背寒了一寒。鄭哥這麽着急跟十九合作,背地裏肯定有什麽貓膩,只是現在他們猜得到的也就是鄭哥可能有什麽周轉不靈,或者觊觎西區這一大塊市場。西區的娛樂場所雖然沒有東區那麽高檔,卻勝在遍地開花,搖頭丸這種東西的銷路自然比東區廣。鄭哥原先是跟吳家合作,吳家被彪哥端了之後,彪哥立下規矩,永不碰毒。鄭哥的生意做不下去,很是找了幾回麻煩。撼動不了彪哥根基,便來找十九合作,這也是可能的。

豬腳手心全是汗,不停打量十九的表情,等待他的答複。

包廂又陷入安靜。

許久,十九道:“彪哥對我很好,我不知道怎麽報答他,所以更不能騙他。至于兄弟們,”他轉頭看着豬腳,“你想賺錢麽?”

豬腳挺直腰板,大聲道:“九哥,兄弟們想賺良心錢,寧可拼命,也不能做對不起彪哥的事。”說完他咧着嘴笑了一笑,“況且,兄弟們也沒窮到要賣藥的地步啊,彪哥的紅利還是挺多的。”

十九挑着嘴角一臉幸災樂禍看着鄭哥:“鄭哥,彪哥有規矩,我不敢違背。所以明天開始,場子裏要是再有人賣藥,就要按規矩來。如果有鄭哥手下的人,還希望鄭哥理解。”

豬腳心裏叫了聲好,自家九哥這語言這邏輯這氣勢還真是一日千裏。

鄭哥見合作不成,也收了笑臉,四周的小弟漸漸圍了上來,包廂裏有些劍拔弩張。十九一臉淡定,顯得鄭哥有些氣急:“咱們兩家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今天拉下臉跟你這麽個小輩談合作,十九,你非要駁我面子?”

“對不起鄭哥,但是,彪哥有規矩。”十九道。

鄭哥冷笑兩聲:“這荷花會館內外都是我的人,你只帶這麽幾個人,就不怕我一聲令下,你們出不去?”

十九遲疑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擔心兄弟們跟着他涉險,豬腳情急,脫口道:“大不了我們幾個跟你們拼了,九哥以一敵十都不成問題!”

鄭哥輕蔑了看了豬腳一眼,目光移到十九身上,忽然恍然大悟道:“對啊,早就聽說十九拳頭厲害,上回一個人打進五老總部,可給胡彪長了臉面。咱們混黑道不是從政,耍嘴皮子功夫,還是要看拳頭硬不硬。生意,我是不會随随便便說不做就不做的,不然也太叫道上兄弟恥笑。我想了個辦法,就叫老天爺來做決定。”

十九擡了一下眼皮,表示在聽。

鄭哥對身邊的小弟歪了一下頭,小弟走出門,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個肌肉發達的黑人。這黑人目測足有兩米高,一身肌肉快要把緊身衫撐破。最恐怖的是,外面明明是冬天,他卻穿着短袖,一臉兇狠,眼皮子都能把人夾死。豬腳心裏打哆嗦,不自覺地向十九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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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不解鄭哥為何讓這麽個人進來,那人看起來活像個大黑熊,天生應該給動物世界做廣告。後來十九不斷反省自己,果然在人類社會這種笑裏藏刀的地方呆久了,都失去了為動物的本能,那麽大的殺氣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鄭哥見黑熊的威懾作用達到,故意慢條斯理地說:“會館裏正好有一處擂臺,我手下這兄弟早就仰慕十九兄弟的拳頭厲害,今日我做個順水人情,安排他跟十九兄弟比一場。如果十九兄弟贏了,我立刻叫我的人退出西區,如果我這位兄弟贏了,那十九兄弟,對不起了,藥我要賣,錢,也都是我的。”

豬腳急了,指着黑熊叫道:“你耍詐!”

“我怎麽耍詐?十九兄弟願意比,就上擂臺,不願意比,我也沒有逼他,怎麽耍詐了?”鄭哥看着十九,“別怪鄭哥沒跟你提醒,這人在擂臺上不知道奪了多少條人命,美利堅政府通緝他那麽多年,都沒有警察能抓住他。這擂臺站不站,你可想好。”

十九笑了笑,豬腳驚覺他換了種名為“笑裏藏刀”的笑法:“鄭哥,如果我贏了,你不能賣藥,也不能再縱容手下小弟壞彪哥的規矩。”他頓了頓,補上兩個字,“永遠。”

鄭哥舉起酒杯道:“說到做到!你要是輸了,就不能再攔兄弟們的財路!”

十九與他碰杯,把酒喝盡。

驚蟄下午打電話給小滿,小滿笑他已經好多天曠工,這個月的薪水要被扣沒了,基本生活都保證不了。他聽小滿這樣說話,就知道小滿已經不跟自己置氣,嘻嘻哈哈說自己還有十九養,話未說完,已經說不下去。

小滿卻還酸意陣陣,反複宣講求人不如求己。他苦笑兩聲,草草挂斷電話。大冬天,豬肉漲價,驚蟄挑了超市裏最大一塊排骨,讓人切開之後好不容易提回家。丢進鍋裏差點蓋不上蓋子,各種調料放進去,大火蒸。

他坐在電視前,又到了固定的動物世界時間。他看了一會兒,再也看不下去,果斷換臺。對于動物,他一向沒什麽興趣,有一陣子養了條狗,路邊撿來的,他養了沒幾天,那狗竟然拉肚子拉死了。從那之後,再沒養過什麽動物。

大概一開始,也不是把十九當什麽動物在養吧。

六點多,十九還沒有回來。他昨晚摔壞了手機,看來并沒有再買一個新的,電話打不通,驚蟄想,大概是有什麽事臨時耽誤了,邊換臺邊等,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小時。

排骨不敢炖得太爛,驚蟄換了保溫,告訴自己七點也不算太晚。手裏頭卻緊緊抓着手機,隔一會兒就看一眼,總是沒有未接電話,連短信都沒有一個。

八點半的時候,他已經調試了兩次手機鈴聲功能,打開電腦給自己充了一百塊錢話費,站在窗口不住往下望。哪怕一個伶仃的背影也好,他安慰着自己也許十九是忙過火,一會兒回來肯定會餓得狼吞虎咽,手指頭卻冰涼。明明暖氣系統良好。

九點,他還不知道十九已經踏進荷花會館的大門,但他卻知道這事情有些不對勁。打電話給二哥,二哥關機,給彪哥,不方便接聽。十九是出了什麽事麽?他在屋子裏不停邁着步子,深切體會到昨夜十九的心情。各種可能性紛紛湧上心頭,好的壞的。他出了事怎麽辦?他在混黑道,那麽危險。

十點半,十九已經站上擂臺,驚蟄摟着手機躺在地毯上。鍋裏還溫着排骨,大概是不會有人來吃了。他肚子空空的,忙碌了一下午本該很餓,現在也沒什麽食欲,連腦袋都空了。開始的時候門口響起點聲音都會讓他神經質地坐起身,到後來,也漸漸毫無反應。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抱着手機睡在地毯上,鍋裏溫着絲毫未動的排骨,門口的拖鞋仍舊保持着十九離去時的姿勢。

十九一夜未歸。

荷花會館包羅萬象,擂臺也做得古色古香。四周圍着類似拳擊臺的紅色粗繩子,高度足有一米半。十九一行人走過去,四周已經圍滿了聞風而來看熱鬧的人們,豬腳粗略一眼掃過去,感嘆這人來得還真齊。

荷花會館東部是一個天井形狀的空地,擂臺正在中央。兩邊的樓層上雖沒有站滿了人,卻也有看熱鬧的三三兩兩站在那裏,饒有興趣俯視下來。荷花會館西的賭場開了局,賭這場擂臺的輸贏。甚至有人向豬腳打探消息,究竟十九有沒有實力贏這黑佬。

豬腳信心滿滿說“小菜一碟”,其實心裏也打鼓。要說個玩跆拳道的棒子,十九是三下五除二,這渾身肌肉的黑佬……他咽了口口水,朝十九看去。十九彎腰脫鞋子,不經意一轉頭,正看向豬腳。

豬腳心頭一凜,脫口道:“九哥,您還有什麽跟驚蟄哥說的麽?”

說完了便懊悔,這不是等于交代遺言?

十九倒是很認真地想了想,終究搖頭道:“沒有。”

那邊裁判站上臺,說了些所謂規矩,可誰會去遵守,這兩個人是在拼命。

黑熊先站上臺,竟然是單手撐臺邊跳上來的,真沒想到他那一身肥肉還能有這種靈活性。十九此時也意識到這個人與自己面對的任何一個人類都不同,是足以與自己匹敵的。他腳跟用力,竟然就這麽躍上臺。黑熊不可一世的臉露出一絲動容,肩上的肌肉緊湊了些。

裁判把兩人叫到身邊,作秀一般講了些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廢話,反正黑熊聽不懂中文,十九不屑于聽,裁判說完,便舉起手,把哨子放進嘴裏。

黑熊咧開紫紅的嘴,黃牙龇着笑了一下,十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狼的世界裏沒有這種毫無意義的挑釁,他們講究一擊必勝。

裁判看了兩人一眼,手落,同時哨聲響起。黑熊像一只黑熊,猛地沖向十九,十九一個閃身,避開他的沖擊,自己腳下卻踉跄,若不是天賦的平衡感,只怕就要摔倒。他看了一眼得意笑着的黑熊,右腳尖點地,一躍而起,以餓狼撲食一般的力度俯沖過去。黑熊向後躲閃,無奈整個人都被他罩住,躲閃不及時,被十九落在後背上。十九沒有他高,也沒有他那麽壯實,但并不代表十九力量比他差。

十九是打敗過群狼的少年,自然也不畏懼黑熊。他趴在黑熊背上,剛想張開嘴咬斷黑熊此時沒有護住的喉管,卻意識到擂臺上不能動嘴,而且,他并不想要黑熊的命。這一晃神間,腰間已經狠狠着了一下,吃痛之下手中力氣也減了些,被黑熊反手抓着腰部的衣服高高舉起,朝擂臺外面扔了過去。

豬腳咬緊牙關,趕忙趕向擂臺的另一邊,只要十九落地,他就是最好的人肉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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