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肝硬化…
電視臺聯合幾家大公司辦了這場跨年演唱會,本土明星唱主角,寶島某情歌王子助陣。驚蟄懶得過去擠,跟小滿買了十塊錢四串的羊肉串在外面溜達,偶爾聽到人群發出雷鳴般的喝彩,扯着嗓子跟着喊兩聲,低頭繼續吃羊肉串。演唱會旁邊就是本市最大廣場,無論年輕人還是中年夫婦,都在此聚集。
年紀越大,越不相信新年的第一個願望一定會實現,可是,許願的熱情卻與日俱增。
奔跑需要動力,哪怕只是一個美好的謊言。
與小滿站在人群外圍,仰頭看城市地标一樣的建築。據說一會兒海岸邊有煙花表演,驚蟄雙手插兜,凍得直哆嗦,哪有心思去看。小滿滿臉不爽地給二哥打電話,間或做賊心虛地看看驚蟄,仿佛怕他責怪自己對友不忠,驚蟄索性轉過頭,往旁邊移了一步,不想,踩了身邊人的腳。
驚蟄趕忙道歉,被踩的人轉過頭,聲音停頓了一下,笑道:“沒事。”
驚蟄露出一個抱歉的笑,縮了縮脖子。
跨年演唱會很快就到達高潮,市委市領導脫下厚重的大衣走上臺向臺下親切問候。無奈驚蟄此刻的位置離領導太遠,無法瞻仰,與小滿對視一眼,同時看手機。
距離午夜十二點恰好還剩五分鐘。
三分鐘,領導致辭結束。半分鐘,念一遍贊助單位的名稱。半分鐘,主持人插科打诨采訪一下今日不遠萬裏趕來的寶島王子。半分鐘,把短信參與的方式重複一遍繼續開玩笑說吉祥話。十五秒,告訴大家做好準備,大屏幕把所有到場嘉賓領導正面出現一次。五秒,大家真的要準備了。
十秒,全場倒數。
驚蟄握着拳,發洩一般大聲喊着那些逐漸倒流的數字。最後一秒,他高舉雙手,像身邊的許多人一樣,原地跳起來,大聲歡迎新一年的來到。小滿興高采烈,拽着他一起許願,他可算是逮到正大光明的發洩機會,對着天空大聲提着所有不切實際的要求。小滿被他感染,也高聲喊着“money,money”,似乎他缺少的,就只有大把鈔票。
置身狂歡的人群,真是發洩的最好方式。平日裏遮遮掩掩的少年情侶公開擁吻在一起,中年夫婦也能當衆給予彼此一個簡單的擁抱,甚至有人大喊着告白的情話,而站在他身邊的人一臉驚喜。
十九站在酒吧走廊處,不清晰的屏幕上,是驚蟄一張特寫的臉。這個傻瓜,嘴巴張這麽大,大概不知道有人正在拍他吧。不過看起來,似乎很高興,這就好。
十九笑了笑,走回包廂。
海邊的煙花竄在高處,透過高樓也能隐約看出一點。散場後驚蟄和小滿随人群一同往回走,小滿意猶未盡,提議一起去酒吧通宵。驚蟄也玩開了,站在路邊就伸手攔車。無奈足足攔了十分鐘也攔不到,每輛車都滿員。
長嘆一口氣,正在打算放棄的時候,身後響起鳴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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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以為自己擋了誰的路,連忙閃到一邊去,身後那輛車的主人卻探出頭來,大聲問他們:“要搭便車麽?”
小滿斜着眼看了驚蟄一會兒,果斷蹦跶過去搭話:“你去哪?”
那人卻眼看着驚蟄,笑道:“你們去哪,我都可以送你們過去。”
類似搭話的在酒吧時見得多了,小滿輕車熟路:“請喝酒我們就上車。”
驚蟄翻個白眼,心裏暗爽,小滿這話對得好。果然,那位開跑車的少爺眼都沒眨一下,應道:“當然可以。”
兩個人并肩坐在車後,各自拿個手機更新圍脖。富二代少爺大概沒見過人這麽不給自己面子,請喝酒了都不對自己笑一個,只好自己主動。
“你們倆叫什麽名字啊?”他說,“我叫李曉飛。”
驚蟄白他一眼:“我叫天王,他叫地虎。”
那人幹笑兩聲:“你可真幽默,那我是不是要叫寶塔啊?”
“你剛剛不是說了麽,你叫李曉飛。”小滿頭也不擡。
李公子又被頂了一下,卻還不見惱,從後視鏡裏看了驚蟄一眼,問:“你真不記得我了?”
“記得,我剛剛踩你腳了,可是你不是說沒事麽?”驚蟄瞥了他一眼。
“有點事。”李公子打量着驚蟄的表情,展露迷人微笑,“下車我再告訴你。”
愛說不說。驚蟄悄悄跟小滿對視一眼,心裏感嘆,這丫釣人水平太差!
酒吧格外熱鬧,午夜十二點多,氣氛卻正經的HIGH。驚蟄算了算,自從自己辭職,也有大半個月沒到夜店,江湖上大概早就沒有自己的傳說了吧。他把這個想法跟小滿一分享,得來小滿白眼一雙。
“從來就沒有過!”
李公子本想要個包間,驚蟄怕他心思不純動手動腳,死活不同意。李公子也就勉為其難,選了角落裏靠沙發的位子,心想燈光昏暗,揩油也方便。驚蟄跟小滿是什麽人,看他眼神連這人床上喜歡的姿勢都猜得出,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應付地跟李公子說了幾句話就趕忙投身舞池。
舞池裏全是扭動的人體,以前在酒吧,驚蟄還跟人玩過近身肉搏的游戲,玩到興起下身頂下身上身貼上身,引來口哨聲一片。果然GAY吧的尺度比較大,這樣的普通夜店,裝13釣馬子的男人有之,一臉聖女樣等男人釣的女人有之。偶爾有熱情如火的,主動貼到驚蟄身上來,胸前兩塊肉亂顫,驚出驚蟄一身雞皮疙瘩。驚蟄下意識去喊小滿解圍,小滿卻不知道哪裏去了,這邊,火熱的胸器逐漸逼近。
為了避開這女人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又踩到誰的腳,暗罵一聲今天這是什麽毛病,胳膊一緊,竟然被人抱住。
包廂裏男人女人吼作一團,有對唱情歌的,有互相摸來摸去的,二哥也入鄉随俗搭上個小男生偷腥。十九借口方便溜出來,頓時松了口氣,深深後悔跟他們出來喝酒。
果然這種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自己無論多久都沒法适應。
經過舞池門口不經意往裏望,男男女女狂歡成瘾,他收回自己難得一見的好奇心,剛要轉身,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靠在一個男人懷裏,眼神中帶着三分媚意三分勾引還有四分漫不經心,仰頭對人微笑。那個人還真是想得開,自己這邊三魂丢了七魄,每天幹什麽都沒法專心,晚上翻個身總想摟個什麽才睡得着,他那邊卻有了新歡,結伴泡夜店如魚得水。
十九反倒不着急奔赴廁所,站在門口細細觀看那人離開自己的模樣。
驚蟄回過頭,看到正是李曉飛同志,趕忙道歉。李曉飛一笑,趴在他耳邊大聲說:“你這是第二次踩我的腳了。”
驚蟄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對不起。”
李曉飛松開手,示意驚蟄到一邊坐。驚蟄随他走了幾步,在吧臺前站定。李曉飛跟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加了幾塊冰進去,嘴巴又湊到驚蟄耳邊:“喝了這杯酒,就當賠罪吧。”
這酒裏一點別的東西沒加,純酒,李曉飛不知道驚蟄的酒量,本想一杯把驚蟄放倒,沒想到驚蟄端起酒杯看了看他,忽然魅惑一笑,仰頭一飲而盡。末了從杯子裏抓出冰塊,放進嘴裏一起嘎巴嘎巴嚼了。李曉飛是個男女通吃的主,跨年現場被驚蟄一瞥掃到,就對這個人産生了點興趣,結束之後沒想到恰好遇到,本意就是借着喝酒培養培養感情。驚蟄這會兒媚眼一抛,半個身子都酥了,恨不得當即開個房把人扔床上去。
驚蟄又不是武松,這一杯灌下去,當時沒事,過後肯定有後勁。事實上,現在就有點不舒服了。當初為了救童連硬生生一大杯灌下去,事後吐得酸水上湧,這回雖然不會那麽嚴重,也讓他的胃有點熱辣辣的感覺。可面子不能掉,借着李公子一臉仰慕情欲泛濫,驚蟄歪過頭咬唇忍下這股難受,目光卻跟站在門口那人交彙。
他勾起唇,無聲地笑起來。
你看了多久了?
十九把手放到水龍頭下面,水還沒出來,人先走進來。那人臉色有些蒼白,看到他在,有些意外,卻還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推門進了小隔間,落鎖,下一刻,嘔吐聲直撲耳膜。
驚蟄吐夠了,這才稍微好受了點,忽然想起開始自己還苦苦壓抑着聲音,後來吐到興起,根本顧不上外面那人能不能聽見。百般懊惱,安慰自己大概那家夥已經走了,幾個深呼吸拉開門,一個一次性紙杯懸在眼前。
驚蟄輕咳一聲,接過來,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漱口,把一杯水漱得丁點不剩。十九冷着臉站一邊看着,沒安慰一句也不過來接空紙杯。驚蟄捏扁紙杯,尴尬道謝,那人冷笑一聲,問:“好喝麽?”
驚蟄無名火起,心想他跟誰學得這種陰陽怪氣,梗脖子答道:“人間美味!”
十九笑意更深,凍死人:“這麽喝,早晚要肝硬化。”
了不起,分開這幾天,連肝硬化都知道了。驚蟄陪着他冷笑:“不勞費心,死活是我自己的事,您一邊旁觀就挺好。”
十九看着他冷笑,卻不說話,驚蟄被他笑得心裏發毛,色厲內荏道:“您九哥現在呼風喚雨,送上來的極品有得是,我算哪根蔥。也對,您懶得管我死活,我自作多情。”
聽了這句,十九卻不笑了,神色奇異,驚蟄事後百般回想,解釋不出這是個什麽意思:“我這些天,一直是自己睡。”
驚蟄心裏一顫,剛剛有些柔軟的跡象,十九下一句終結了他所有美好的思想:“哪有人能比你更好,在床上?”
這是對驚蟄床上技巧的全面肯定,驚蟄頓感奇恥大辱,深吸幾口氣,報以明媚的笑:“那是,要不我怎麽能是專業的呢?”
他一步步靠近十九,手指在十九胸口打轉,慢慢向下移動,聲音裏帶着笑意挑逗:“憋得住麽?”
十九猛地抓住他還剩一步就直達目标的手,幾乎提着驚蟄把人摔進隔間。驚蟄整個人砸在牆上,腦袋正發昏,耳邊卻清晰地聽見上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