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

凡間此時正值春花剛開了個滿城熱鬧的時候。

藍瑩瑩的天空浮着幾朵薄雲,柳樹梧桐新發的嫩葉,精神抖擻地綻在枝頭,一派的清新翠朗。

夭夭走後,劉颣才知道當初夭夭丢給掌櫃的是一綻黃燦燦的金子,足夠他們在連升客棧的上等客房住上個把月了,所以,就和小原在這連升客棧安心住下,等揭榜的日期。

那晚夭夭突然不見了,他甚是擔心。

連着幾日心煩意亂,本想挑幾本孔孟之書靜一靜心神,誰知,滿眼都是夭夭驚恐倔強的臉,那書自就看不下去了。

便拉了小原到街上賞j□j去。

大闕廣納百川,四季分明,民風奔放,才小初春,大街上就已随處可見身着紗绉素絹的女子,身姿婀娜,年輕如蘋果的臉上洋溢着矜持有禮的微笑。

幾枝開得清雅的杏花低垂了枝桠,人面相映,像是誰筆下恣意而就的一幅仕女圖。

章臺香街,遠山黛妝淺。寶馬雕鞍,飛甍繞高樓。

嘤嘤笑語猶如白日裏玉盤中滾動的滴珠。

如此景致,并未勾起劉颣半絲興趣,夭夭離去那天曾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正是這次考試的試題,當今王上胸懷大志,放眼九川,連王宮亦在原先的五條鳳尾上加了四條,一統九洲,恐怕是當今王上的夙願也未可說,擡眼處,天都夢澤祥和繁華。

他皺了皺眉,兼愛天下,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呢。

天下兼愛,着實任重而道遠。

他卻不知,在他這般惆悵嘆喟之際,那邊幾個姑娘悄悄地拿佘光瞥他。

跟在他身後的小原很是機靈,拉一拉他的衣袖,朝他一個勁地擠眼,劉颣雖是個清貧的書生,倒也不是個迂腐之人,朝着小原擠眼的方向瞧去,是幾個芨第之年的韶華女子,這會正拿着絲帕遮了半張臉,含羞帶嗔地望着他。他臉上一紅,朝小原頭上一敲,“你這小子,識字都沒見你這樣用心的。”遂轉身沿着河堤繼續向前走。

小原嘴一癟,他家公子還真是不解風情,老夫人在家時可是曾悄悄叮囑過他,借着這次到京城科考這個機會,務必得讓劉颣領一個水靈的姑娘回去,他當時可是拍着胸脯保證,此事包在他身上。

可這些日子以來,統共只遇到一個女子,可愛調皮,樣貌不差,可惜是只小貍貓。

小原随手折了一枝柳枝握在手裏,使氣一下一下打在地上。看公子的情況,他恐要有負老夫人所托了。

兩人走到河堤拐彎的地方,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有的人還時不時發出喝采之聲,小原是個愛湊熱鬧的,扔了手中的柳枝,擠過去瞧。劉颣甚無奈地搖了搖頭,随了他去,只在人群外面等他。

半響過後,裏面傳出了小原的聲音,“你這畫畫得不好,我家公子随便畫一張都比你強十倍。“

“你家公子是誰,他可在這裏,倒教在下見識見識。”

劉颣知道不好,擡腳要走,小原卻已撥開了人群,指着劉颣的背影道:這就是我家公子。

一衆人等齊刷刷朝他看去,劉颣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身後一個甚是清越的聲音傳來,“公子既有如此才能,何不當衆作幅丹青,讓區區我等開開眼界何妨。”

劉颣暗道,這個小原真能給自己沒事找事。

他只得轉過身子,眼前立着一個眉目清俊的公子,較之平常男子多了幾分柔美,氣質優雅貴氣,想必出身不俗。

劉颣暗笑,又是一個跟夭夭一樣調皮的女子。

“喂,讓你作畫呢,你笑什麽笑,”面前的公子甚是不悅。

劉颣謙道:不是在下不畫,實在是畫技拙劣,恐污了閣下的眼。

“各花入各眼,兄臺畫都沒畫,就說會污了本公、子的眼,兄臺未免太沒自信了,真是可惜了這一副好皮囊。”她點漆晶亮的雙眸裏存了一絲探究。

“自信也好,不自信也罷,畫與不畫乃是在下的自由,用不着閣下随意點評。”劉颣見她拿自己相貌說事,甚為反感。

“小原,我們走。”

劉颣拱手行了一禮後,轉過身去,不想與眼前女扮男裝的女子糾葛。

小原知他家公子氣了,不敢再吱聲,老實地跟了上去。

還沒走兩步,幾個面帶不善的人從人群中圍了過來,攔下了他們的去路。

劉颣扭過頭去,望着那位眉梢上揚的女子道:閣下這是何意。

那女子雙手負于身後,哼了一聲,“你敢當衆拒絕本公子,讓本公子今兒丢了臉,你覺得你能順利地離開這地兒嗎?”

劉颣掂量了一番,抱拳道:既然閣下堅持,那在下就作一幅也未嘗不可。

女子哈哈一笑,“想通了就好,本公子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你畫完之後,本公子自然讓你順溜地離開。”

她手一揮,圍着他們的人立即又退回了人群裏。

劉颣走過去,女子身後是一案幾,上面文房四寶皆齊。

他鋪開一張上好的宣紙,用玉鎮壓實了,豪筆蘸墨,行雲流水地作起來。

約摸着一刻鐘的時辰,畫便作好了,劉颣放下筆,提起那畫用嘴略吹了吹,笑道:在下作好了,還請公子過目。

女子滿意地接過畫,瞧着瞧着,那臉色就越來越難看了。

她将目光從畫上轉移到劉颣臉上,瞪了他一眼,擲聲道:你有種,我記住你了。

劉颣陪着笑道:閣下會記住我,但在下向來記性不好,恐怕不大能記住閣下。

此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她恐生事變,身份暴露,最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帶着他的那幫手下拂袖而去。

小原扯了扯劉颣的衣服道:公子,看那家夥出身不凡,公子不怕他日後報複嗎?

劉颣正了正衣襟道:大丈夫事有可為而不可為,言正行端,他能奈我何。

再說那女扮男裝的公子正是當今王上的親妹妹長晴公主雲絮晚。

想她貴為大闕唯一的公主,從小就被父皇母後哥哥捧在手裏疼,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父皇都舍不得不摘給她的,活了十七年,還未有人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裏,是已,一回到宮裏,衣服也不換,将她居住的宮殿裏的瓶瓶罐罐摔了個夠,旁人都曉得公主的脾氣,誰也不敢上前去勸,有機靈的小太監趕快去禀王上了。

她摔了一會兒,覺得手有些酸痛,便停住了,左右瞅了瞅問道:那幅畫呢。

剛跟她一起上街的一個侍衛涎着笑趕緊道:公主,這畫我馬上就去毀掉,免得髒了公主的眼。

雲絮晚眼角上揚,厲聲喝道:誰敢

侍衛一愣,不知公主這是何意,拿着畫不知所措。絮晚伸手道:給我。侍衛急忙将畫遞了過去。

去絮晚将那幅畫展開來,又打量了一番,一個竹編的簍子裏畫着一只螃蟹,只露出個螃蟹臉,鉗爪全藏在竹蒌裏,螃蟹一須一觸栩栩如生,顯見作畫之人功底深厚,但用心着實可惡了些。青衣綸巾,俊美斯文,清淡不羁的笑容,使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潭清澈的泉水,與春日的陽光融在一起,他才像更像畫兒呢。

冗自想着,臉上分明爬上了兩朵紅雲。

“王妹,想什麽想得如此出神,莫不是出宮一遭,遇到意中人了,”雲怿已然飲上了宮人奉上的茶水,他的王妹還杵在那裏盯着畫看。

被雲怿一調侃,雲絮晚回了神,嗔怒道:王兄,你取笑我。

雲怿笑道:王妹,那只螃蟹有何看頭,說與我聽聽。

雲絮晚将那畫往背後一藏,不好意思道:沒什麽,沒什麽,就是今天到宮外看熱鬧時,買得一幅一個普通畫師的畫兒。

雲怿哦了一聲道:那可是你宮裏的人大題小作了。

他說首,便站了起來,“王兄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不是為兄的說你,你那刁蠻的性子是要改一改了,不然将來找驸馬為兄可是要替你愁白頭發的。”

絮晚朝他吐了吐舌頭,雲怿寵溺地扭了扭她的臉蛋,笑道:還好這張臉跟你王兄我幾分神似,左右是不會嫁不出去的。

絮晚捂着臉,渾身一顫,她王兄何時變得這般自戀了。

送走雲怿後,她将那畫朝一個太監懷裏一丢,吩咐道:你去把這幅畫裱了,裱得精美些。

不知為何,她心情頗好起來,指着幾個宮女道:本宮要沐浴更衣。

纖月殿外,咋夜還是花骨朵的桃花這會朵朵開得凝粉含露,好不惹人憐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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