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搜山

那方口履屦的主人似乎并不确信裏面似乎有人活着別的什麽東西,猶豫的往前走,腳步交替着往上,一步一步踏得緩慢而慎重。

那長長的戈在身前的草叢樹藤間反複的扒拉着。

忽然,一直壯如野狗那麽大的灰山兔猛的從我左側的藤灌竄了出去,瞬間便沒入雪濤般的樹海。

那士兵倒是唬了一跳,看到是一只野山兔後,全身緊繃的肌肉也随之放松了下來。

正在這時候,另一個士兵探出腦袋道:“幹什麽,還不快點過來,解手需要這麽長時間,別是自個在下面偷吃吧!”

那解手的士兵啐了打趣的士兵一口,将長戈提溜在手裏,大步流星的就走回去了。

铠甲聲和雪泥的吱嘎聲慢慢的遠去,遠處傳來幾聲打趣的喧鬧聲,但是已經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了,警報聲解除,我整個人仿佛癱了一般,爛泥似的不想起來。

轉回頭,這一看,差點又暈過去了,福伯竟然獨自爬到了那将領密謀處。

那距離,仿佛那些個将領只消一回頭便可以看到福伯的身影。

我不管了,你這麽拼命,是為了你的少主子,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代賠上性命,再說你們反正已是作古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樣,但是我可是無辜,只是來搞研究的。深吸口氣,屏住呼吸。緩慢轉身,趴在地上,拉過身邊的背包,剛爬了第一步。

“什麽人在那裏?”

冷汗随着這一道暴怒的聲音瞬間冒了出來,緊接着雜亂的铠甲聲響了起來,無數的士兵奔了過來,緊接着是樹藤被扒拉開來,枝頭的積雪因着他們的動作而撲簌簌的往下掉落,随後一道重物被狠狠的丢在地上。

那暴怒的男聲道:“你是什麽人?可是和那刺客有關,刺客現在在哪?”。

我緩緩的回頭,只見福伯被人摁在雪地上,已經凍得發紅,衰老的臉正沖着我,那混濁的眼睛看着我,嘴唇挪動示意我快走。

我心裏突然被什麽刺了一下:福伯在這種時候竟然讓我快走,可我剛剛卻想着要自己溜掉,如果就這樣走了,實在是太不是人了,可是眼下,這架勢怎麽辦?張良也不在,我要怎麽救?

見老人不出聲,那将領喝道:“你還不快說,你是什麽人,是不是和山上的刺客有關,你不說是吧,好……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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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領噌的一聲抽出刀,握到福伯的頸邊,眼見着就要見到血口子了。

我急忙出聲:“等一下……”

那幾個秦将明顯一怔,實在想不到這裏竟還有人,不由的大喝:“什麽人?”

将包袱埋在草叢中,我趕緊道:“只是附近的人”,邊說着邊手腳并用的将身邊的幾個幹柴抱在手中,急急忙忙的沖了出來,将柴火往身前一堆,伏在那将領身前道:“大……大人……小……小人不是什麽刺客,請将軍明察”。

那秦将緊緊的盯着我,好似要将我看穿了去,許久才收回目光,偏偏頭示意身邊的兵士去搜身。我一動不敢動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臉快要貼到雪地上。

幾個身着铠甲的秦兵走了過來,黑色的方頭覆履出現在視線中,我一陣心慌,突然想到了自己臨走前身上藏了藥粉以及不知哪裏去了的匕首,如果這些被搜出來,她和福伯必死無疑,試想那個普通百姓會身上揣着武器的。

正當我驚慌之時,一個秦兵已經俯下身将戈戟換手放在左手,伸出右手開始從上往下搜。

我的心随着他輕輕拍打的聲音跳到了嗓子眼,心髒鼓動的聲音仿佛撼動了整個山林,腦海裏不斷的晃過那銳利的青銅利箭射向我心髒的那一刻,不知是誰踩斷了林中的枯枝,咔嚓一聲,讓我無意思的微顫了一下。我閉上眼,祈禱着折磨人的搜身快點結束。

突然那兵士的手在我的鎖骨處停住了,我的心停住了,氣氛瞬間變的很緊張,所有人的視線都攪在我的身上,遠遠的,秦将也緩緩的朝這邊看過了,我本能的屏住呼吸,那兵士毫不憐香惜玉的拉開衣領,從裏面掏出一條細細的鏈子,那秦将看了一眼,丢開。見危機解除,我的心頓時好似遇水的泥般頓時癱了。

他的手繼續往下,慢慢的來到了胸前,我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緊張起來了,我是女的,雖然胸部裹了一層白布,深衣衣袍也很厚,但是這是第一次有男的這樣光明正大的摸我,我在感覺屈辱的同時又感到沒由來的擔心,畢竟他連小小的鏈子也能摸出來。。

不知是我僞裝的太好,還是他壓根就沒有聯想到我是個女的,我預料的诘難并未發生。過了一會,秦兵支起身子,沖着秦将道:“報告,什麽也沒有”。

我一陣驚疑,不着痕跡的瞄了眼腰間,怎麽可能沒有,那藥粉明明塞在腰間,怎麽會沒有,難道是剛剛摔倒的時候掉了。

那幾個将領暗自審視了一眼,互相看了看,收回刀,道:“你說你不是刺客,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還有你們為什麽在這裏?這老頭是誰?”

我收回心神,将項鏈揣回衣領道:“是這樣的,将軍,這老人是我的父親,我和我父親大人是在這一帶撿柴,突然看到這麽多的官兵,于是一時害怕才藏到林子裏的,至于證據,您剛剛也搜過了,我們并沒有帶任何的有危險性的武器,将軍,我們只是隐居于此的普通百姓,并沒有什麽危害性,請将軍高擡貴手,放了小人父子吧!”

那秦将道:“既是普通百姓,為何本中尉問話,他一聲不吭”。

我心裏暗道,原來這秦将是中尉一級的官,要知道中尉在秦朝可是拱衛北部京城的官,秦始皇竟派了中尉來緝捕張良!

我不敢耽擱,瞄了眼身邊的老人,趕忙道:“中尉大人有所不知,家父是個啞巴……”見幾個秦将沒反應,繼續道,“我一直聽鹹陽的百姓說我們中尉大人是我們大秦的棟梁英才,因為有了中尉大人守衛京師,才會讓鹹陽城治安井然,固若金湯,這樣的舉世名人一定不會冤枉小人的,中尉大人,小人和家父真的是無辜的”。

話音剛落,福伯翹眼看了我一眼,随即将頭低下。

那秦将面無表情,只是擡了擡手,那摁着福伯的秦兵即刻将老人放開,秦将走過來站到我面前道:“你這小子反應挺快,既是如此,下次看到官兵辦事,離得遠一些”。

我爬過去,扶着福伯,連連稱是。

站起身,正準備走,卻被那秦将攔住道:“慢着,現在我的事被你們看到了,為免通風報信,還是先在這裏待上一陣吧,等我們抓到刺客再放你們走不遲”。

我心裏暗苦,面上卻堆滿笑道:“是是是……中尉大人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在這裏等着吧!”

那将領似乎對于我的話很是受用,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士兵道:“看牢他們,回來之前,誰也不能放!”

那秦兵低頭道:“……是,大人”。

找了個靠樹的地方剛坐好,俄而一陣風起,無數的雪粒砸在臉上,我有些擔憂的望着老人,老人的臉有些灰白,似乎為自己拖累了自己的公子而感到不安。

收回目光,正想着如何自救,突然鼻尖嗅到一股濃重的煙火味,衆人全都往山上看去,只見遠處的山中冒出一股細細的青灰色的煙。

正在驚疑之時,忽而一個秦兵匆匆從山上跑了下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大人,山上庭院着火,負責搜尋的縣尉大人被困在庭院中,生死不明!”

那秦将吼道:“那刺客呢?”

小兵道:“刺客不知下落,怕是已經不在院中。”

秦将道:“不可能,這山都被我們圍起來了,除非他長翅膀了,否則量他有千種神通也難逃出這座山,去,守住那庭院的所有門,看到可疑的直接殺了”

那小兵領命而去。

秦将開始有些不安的來回走動。不多時,火勢開始蔓延,煙火越來越大,四周的腳步聲紛亂踏至,樹木倒伏的聲音不斷的傳來,我心裏焦躁,不知那張良是否脫險,更是想着該要如何才能擺脫眼前這幫秦兵。

正在我慌亂不安之時,突然有一個秦兵從西邊的小道上跑了過來道:“中尉大人,負責守西邊山區的王偏将讓小人來禀告,那火往始皇帝陛下的別宮燒去,怕是兩個時辰後就要燒到那裏了,偏将軍讓小人請示上将軍是不是應該先去撲滅火勢!”

始皇的別宮,那個恢弘的古建築群,我眼前一跳,一道亮光閃過心間。

還沒等我抓住那道亮光,只聽那秦将重重的冷哼一聲:“原來,那刺客打得是這個主意,我道為何要點火……”

秦将的話還未說完,随着一聲綿長報聲,另一位秦兵攜旗而來,到了跟前,單膝跪地道:“東邊的山麓也着火了,而且火勢最是兇猛,中尉大人,我們請求撤退,再不退,大家都要燒死在裏面了!”

那秦将沉吟片刻道:“東邊的守将先撤退,将火小的和沒有火的地方去團團圍住,我就不信刺客不出來!”

“……是”

兩兵齊聲答應,領命而去。

我擡頭,火勢已經不可收拾了,沖天的火焰将天空都染成了橘黃色,濃重的煙霧在這老遠的地方都嗆得讓人流眼淚。

這一次,怕是誰也跑不了了吧,我,福伯,張良,有火的地方跑不出氣,沒火的地方有成本百上千的秦兵守着,這分明就是一條絕路!

此時,正當所有人都在等待之際,突然一聲綿長的報聲,突然打破了這詭異的平衡,所有人的心都猛的一縮,擡頭朝來報的士兵看去,那士兵一道跟前,單膝跪下道:“報告中尉大人,刺客已經被我們堵在一個密封的山洞中,正在負偶頑抗”。

那中尉臉上一喜:“果真,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

我的心猛的一跳,擡起頭,也許跪着的士兵其實是張良假扮的,我緊緊的看着他,期待着他帶起頭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那士兵只擡了一下,我的心猛的沉入谷底,不是他,是剛剛那個見過的士兵。我有些好笑,生活怎麽可能想電視劇那般的富有戲劇性呢?

垂下頭,耳邊聽到那秦将轉過身,對着身後的那幾個秦兵道:“你們幾個給我看好這兩個人,等我捉拿了刺客之後再将他們放掉,不然唯你們是問”

秦兵齊聲道:“是,中尉大人”。

見他們答應,那中尉一揮手,帶着剩下的士兵往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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