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龍原著（十五〕

神醫廬裏。

摘星子面色鐵青地問薛神醫薛慕華：“如何？”

薛慕華被他強大氣勢震懾得言語不能，好半天才抖抖索索地診了脈，遲疑着開口說道：“師叔練毒功日久，毒氣深入五髒六腑，故而腎氣衰竭，導致……”

摘星子苦笑道：“不必再說了，我心裏有數。”

薛慕華見過各種病人無數，但是見到摘星子這副愁雲慘淡樣子，仍然心中微微動容。他暗忖道：師叔長得如同畫裏走下來人物一般，仍然為此所困，可見人無完人。

薛慕華猶豫半晌，終于勸說道：“師叔武功高絕，理應以武道為重。何況我知道不少人，亦有腎虛之症，他們症狀比師叔嚴重多了。有完全不能人道者，仍舊娶了美嬌娘，受萬人敬仰。”

摘星子問：“那他家中嬌妻，又該如何自處？”

薛慕華答道：“女子依靠夫主，榮辱皆系其身，又怎會聲張？其實，世間大多數男兒，娶妻回家，或為血脈延續，或為操持家務，何必去過分意她們想法感受？”見摘星子臉色為止一變，忙又說道：“另據我所知，便縱不能人道，只要夫君溫柔體貼，那女子也會活美滿自。”

摘星子搖頭道：“此事斷然不可！我只想給她好！”

薛慕華滿頭大汗，見摘星子不肯罷休，試探着說道：“弟子愚笨，只不過跟随恩師蘇星河學了醫術一點皮毛功夫。師叔若是……”

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開口，摘星子早已一陣風似沖了出去。

擂鼓山是聾啞門總舵。摘星子一路急馳，尋到蘇星河時，整個聾啞門都無一人察覺。

蘇星河見到摘星子，微微詫異：“掌門師妹呢？她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

摘星子一言不發，給他看自己脈象，問道：“如何，可有救否？”

蘇星河是知道阿紫和摘星子關系人，随即了然。然後他閉門沉思良久，方說了六個字：“何其易！何其難！”

摘星子問：“該如何解？”

蘇星河道：“我逍遙派自有一套伐經洗髓功法，日日修煉，毒質自然慢慢消解。因此我說解此毒何其易，待你毒質排清以後，再由你師侄開幾幅溫補壯陽方子，一切便如往昔，只怕風頭盛，也未嘗可知。只是，這套功法，修煉時候人痛苦難當，少有人能夠練成。此外，排毒累年經日，師弟你覺得，以掌門師妹性情，她可會等你？故而我才說，何其難。”

摘星子道：“我和她有三年之約。但願三年之中，她能清心寡欲，少惹是生非。她若……她若和別人……相好，我便……我便将那些男子殺……”

蘇星河嘆道：“師弟，經我測算，若想排除你體內這些毒質，少說也要十年二十年工夫。”

摘星子一愣之下，再不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長嘆一聲，澀然說：“罷了。煩請師兄傳訊段紫，便說我摘星子已經聘得名門淑女為妻，從此隐居星宿海，便當……便當是我負了她罷。”

蘇星河想到段紫行徑異于常人之處，失色驚呼道：“師弟，如此不妥。這樣一來，掌門師妹無人可管束，後果不堪設想。若是……若是掌門師妹命我為她搜尋絕色少年，我若不從，是負了掌門之命，若從，豈不是有負師弟？”

摘星子面色木然，擺擺手道：“其實段紫一向虛心好學，明辨事理。凡她有不妥之處，你只管規勸，只要她覺得理，便會聽從。雖然她說話略微古怪了些，但是心腸還是良善。你既為聰辯先生，當有辦法引導她走向正途。至于……她若真要你為她物色，那便應了她吧。”

蘇星河将功法交給摘星子，望着他蕭索離去背影，嘆息不已。

世間，從此增添了一名被确診為不舉男子。

系統：恭喜主角預言成功，預言術等級加一。

阿紫馬車中正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就被系統提示音吵醒，但是她絞腦汁也想不起究竟做了什麽樣預言。

阮星竹摟她懷，柔聲問道：“阿紫，我們就到大理了，你心中歡喜不歡喜？”

阿紫自從摘星子意外棄她而去，就有幾分懶洋洋，凡事愛理不理，見阮星竹發問，便懶懶地點了點頭。

阮星竹見她這般模樣，覺憐愛。為母則強，她固然平素隐居小鏡湖旁，不問世事，可看到阿紫這副模樣，又想起段正淳負心薄幸，便下定決心，要排除萬難，為女兒恢複她本來應該有身份。

阿朱和阮星竹母女連心，又有什麽不明白，反複向阿紫确認道：“妹妹你确定刀白鳳對鎮南王不忠？”

阿紫不耐煩回答道：“生活就是這麽處處狗血。刀白鳳若幹年前和段延慶天龍寺外搞了一夜情，随即便有了段譽這個孩子。此事可大可小，關乎段正淳和皇族聲譽，以及少數民族民心支持度。你們斟酌着辦就行了。”

阿朱見阿紫說話仍然這麽不倫不類，心中酸楚，随即便和阮星竹兩女謀劃，要如何才能兩全其美。

數日之後，靈鹫宮諸女接到蘇星河傳訊，來尋阿紫，順便告訴了她摘星子娶妻消息。阿紫勃然大怒，當場便要尋幾個絕色少年玩弄一番。

經阮星竹和阿朱苦勸，靈鹫宮諸女哀求，再加上想起受了情傷便去尋絕色少年晦氣，是李秋水那蠢貨白癡用老了招式，以阿紫對李秋水不屑，怎麽會去仿照她行事？

這樣子又過了數日，一行人已然來到大理。阮星竹和阿朱母女算是天龍世界裏頭一等聰明人，又有靈鹫宮諸女旁護持，以及阿紫這個人形大殺器壓陣，諸事無往不利。

刀白鳳原本出家當了道姑，聽聞秘事敗露，羞愧難當，竟自缢身亡。幸好死前阿朱曾易容成她和擺夷族長通訊，将一切隐秘和盤托出，擺夷人依稀知道她之死內有蹊跷，也未因此對大理皇族離心。

段正淳風流多情，知道刀白鳳雖然對自己不住，卻是自己負她先，因此空懸正妃之位，倒将阮星竹、秦紅棉二人正式納為側妃，段朱、段紫、木婉清自然被段正明昭告全國，封為郡主。

大理皇族本來都是精通佛法之人，段正明宅心仁厚，段正淳顧念舊情，故而竟沒有撤除段譽譜系，只是托言他身患重病，需要休養。

但是段譽酷愛佛法，不喜打打殺殺，原本就和大理段家理念略有不合。試問段家以武功得國，時刻不敢忘本，怎能選擇這樣一位繼承人。再加上畢竟是仇人之子，段正淳再顧念舊情，也覺得略有膈應，是以段譽四處游蕩，并無人加以管束。

這一日，段譽便來到大理茶商馬五德府上，随馬五德一同去了無量山。

段譽自母親自缢而亡後，隐隐約約也聽到些風聲，說母親刀白鳳對不住父親，自己恐怕不是段正淳種諸如此類話，下仆對他臉色與先前有天淵之別。

段譽從小錦衣玉食，一時受氣，豈有不怒之理。然而怒告至堂前，卻是阮星竹理事。

阮星竹和段譽之母是數十年情敵，想起自己為段正淳恪守婦道仍十幾年不能入鎮南王府大門，全都是拜段譽之母所賜，對刀白鳳怨氣難消。再加上明知刀白鳳和別人通奸，她對段正淳一向愛護，便以為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該像她這般容忍他花心多情、忠貞無二，對刀白鳳便有幾分不屑。這是理念差別，無關對錯。

出于上述種種原因，阮星竹對于段譽告狀态度也就可想而知，只是淡淡說道：“譽兒精研佛法，當知衆生平等。你也因此，始終不肯修習武功，以免殺生。而今衆奴婢略有不當，你便來此告狀，豈不是犯了嗔怒之忌？”

段譽一時啞口無言。他這才知道，他從前生活，全是鎮南王世子頭銜籠罩下假象。他對下人謙恭有禮，下人對他畢恭畢敬，不是因為他們認為他佛法高深，而是因為他是他們主人。現如今，他對下人謙恭有禮，下人紛紛踩到他頭上，他一時怒起，真個擺起主子架子，下人們也敢公然不予理會，不是因為他們都是壞人，而是因為世情如此。

阮星竹心智過人，雖如此說，狠狠打壓了段譽，但面子上仍不肯落人話柄。她當着段譽面處罰了幾個犯上作亂奴婢。

段譽看着那些前不久盛氣淩人、如今卻哀叫哭號奴婢，正迷茫間，便聽阮星竹又說道：“譽兒從來平易近人，然而一時怒起，也會令這些奴婢大大吃苦頭。只因你是主子，你便主宰了他們命運。你要做，是如何駕馭這些下人，并非一味謙恭有禮。世事洞明，正是一場學問。你若能做到人情練達，相信你父親也會很高興。”

彷佛就一夜之間，段譽迅速成長起來。這種成長雖然一時還難以取得很好成效，但是至少，他跟随馬五德往無量山觀看東宗西宗比劍之時，不會再因為別人比武中醜态乍顯而輕易嗤笑。

但是段譽還是遇到了鐘靈。此時靈鹫宮歸阿紫掌管，她自然沒有收編神農幫、無量劍派好興致。所以鐘靈來這裏，只是為了看熱鬧。而段譽，也不會服下斷腸散，無量劍弟子也不會中貂毒。段譽也不會失足落下無量山，雖然無量山密室玉像和秘籍早就被阿紫一掃而空。

火光電石之間，一對男女便彼此看對了眼。交往數月之後，萬劫谷谷主鐘萬仇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阿紫受阮星竹之請，率靈鹫宮諸女造訪萬劫谷，以生死符制住鐘萬仇，終于将婚事談成。

甘寶寶起初死活不同意，但阿朱假扮成段正淳，向她說明段譽和鐘靈并非同父異母兄妹。甘寶寶才勉強答應。

婚後，段譽大理城中開府，擁有一個獨立家，和鐘靈琴瑟和鳴，生活美滿。他開始漸漸地懂得承擔責任，哪怕被人指說是段正淳不受寵兒子，他也只不過灑然一笑。待人接物，既不盛氣淩人，也不再軟弱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