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內疚

幫忙?

這........

周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握着門把回頭看了一眼許無時。

後者在他的目光裏施施然站起來,戲很足地托着一只傷手走到了門邊。

“您一定是許先生吧?”

蔣家助理的目光微微在許無時纏着繃帶的胳膊上停了一下,然後微笑着把來意重複了一遍。

許無時安靜地聽完,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禮數周到地應道:“小蔣總有心了。”

“麻煩助理先生回去替我和他說一聲謝謝。”

“好的。”

助理将手上的禮品盒全都交到了周延手上,微微欠身,就轉身離開了。

周延關上門,見許無時還有模有樣地裝着傷患,就殷勤地說了一句:“許哥,人都走了,要不我替你把這板子拿下來?”

他說着就要上手,還沒伸過去,許無時忽然側了側身,避開了他的動作。

“先別急,”許無時頓了頓,“你先把這些禮品拿到廚房放好。”

周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着做了。

等他放好禮品出來,就看見許無時坐在沙發上,又拿起了先前沒看完的那本雜志。

看一頁,放下,用同一只手翻過一頁,然後又拿起來看。

由始至終,都沒動過那只綁了夾板的手。

周延越發覺得他這波操作神神經經,剛想說話,餘光一瞥,就從客廳的落地窗看見了院門外的馬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

他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那車正好發動離開了。

許無時的新住址沒多少人知道,再加上小區安保系統十分嚴格,一般人混不進來。

周延思來想去,才想明白那車應該是蔣家那個助理的。

畢竟這塊地就是蔣家的。

許無時自食其力地慢慢拆下夾板,見周延還愣着,就将繃帶甩了過去,“回神了,去樓上給澈澈擦擦水。”

“順便把浴室的水也清理一下。”

周延讷讷地“哦”了一聲,拿着繃帶,忍不住問了一句:“許哥,那個助理是特意留下來監視你的嗎?”

許無時擡眸,目光略微染上兩分笑意,“不容易啊,你終于想明白了。”

周延聽出了他的諷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哎呀,我哪兒知道小蔣總看着單純好騙的,居然這麽聰明。”

“你戲那麽好,我都沒看出來。”

“他不好騙,”許無時将手機揣進口袋,邊說着邊往樓上走,“他要真那麽好騙,我就不會每回都占不到便宜了。”

酒吧,

【小少爺,許先生的胳膊确實是受傷了。】

蔣澈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一邊喝着酒保遞來的雞尾酒,一邊琢磨着助理發來的信息。

雖然助理再三确認過了許無時的确是傷着了胳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情不願,不肯相信。

那心機dior從四五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怎麽被他擰一下胳膊就斷手了呢?

但是這麽想又不對,萬一他剛好擰的就是許無時胳膊最脆弱的地方,那這傷,就合情合理解釋得通了。

糟了,如果許無時因此落下什麽終生殘疾,不會要抓着他要他負責吧?

蔣澈“啧”了一聲,心情莫名煩躁又後悔,酒喝半口就沒心思,推到一邊發呆。

酒保見他這樣,擦着杯子關心了一句:“怎麽了蔣少?這酒不合你胃口嗎?”

“沒有,沒心情而已。”

蔣澈應了一句,目光在酒保擦着杯子的雙手上轉了一圈,問他:“小趙,如果你只剩一只胳膊能用了,你會不會恨死廢了你另一條胳膊的人?”

小趙眉頭皺了一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蔣少,你這問題要我怎麽回答?如果是你,你會不會恨那個人?”

“當然,”蔣澈冷哼了一聲,“他傷我一根手指,我都要他賠一只胳膊。”

“那不就結啦,”小趙将杯子放好,雙手交疊墊在吧臺上,好奇地問:“蔣少,你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楚家堯不在,蔣澈沒人幫着想法子,只好跟小趙說了,“沒什麽,我不小心把一個人胳膊給擰折了,他沒怪我,但是我就........”

小趙耳聰目明,立刻接話,“但是你就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對吧?”

蔣澈“嗯”了一聲,低頭看着酒杯,頗為發愁。

其實撇開白奕月這茬不說,許無時好歹對他有恩,喝假酒那回,要不是許無時把他拖走,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只要許無時不提睡了那事,他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小趙見他愁眉不展,就笑了一下,“蔣少,其實你也不用把事情想那麽複雜,你要是真過意不去,就幫着那人把手治好。”

“然後認認真真賠個罪,就行了。”

蔣澈被他說得茅塞頓開,郁結不發的心情稍稍回緩了一些。

把剩下的酒喝完,他起身,“好主意,我先走了小趙,回頭見了你老板,我讓他給你漲點工資。”

“好嘞,謝謝蔣少!”

蔣澈驅車回家,雙手插着衣兜往家門口走的時候,口袋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許:謝謝你的補品,我的胳膊不要緊,三天之後的開機儀式可以如期舉行。】

對哦,《在劫難逃》還有三天就開拍了。

蔣澈将手機塞回口袋,邊想着事情邊進屋。

路過客廳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的蔣煜就喊了他一聲:“最近在忙什麽?聽管家說你每天七八點就出門去盛星了。”

“還能忙什麽?上班呗。”

蔣澈長腿一跨,從後邊翻坐到了沙發上,湊過去看蔣煜手裏的報紙,“又是金融股票,你還真是看了十幾年都不膩。”

蔣煜完美地繼承了蔣父的經商頭腦,所以哪怕蔣澈成天在外邊花天酒地,大手大腳地撒錢,蔣家也不會被掏空老底。

“我要是看膩了,你就得哭了。”

蔣煜将報紙放到一邊,擡手理了一下蔣澈有些皺的衣領,“你要是想上班的話,我在蔣氏給你安排個職位,你想做什麽?”

一聽見蔣煜要把他塞進公司,蔣澈連忙坐起來,擺擺手表示拒絕,“大哥,我去盛星就為了追星的。”

“我要是去蔣氏上班,那蔣氏不出一個月就得倒閉你信不信。”

蔣煜拿他沒辦法,“行吧,看在追的是許無時,還算有點眼光,你喜歡怎麽樣怎麽樣吧。”

蔣澈頓時一噎,“誰告訴你我追許無時了?”

他正要解釋,就聽見門口傳來汽車往車庫開的聲音。

糟了,老子回來了。

蔣父跟蔣煜不一樣,雖然兩人都無比縱容地很寵他,但是蔣父有一點不好,就是老催他交女朋友。

蔣澈自己也慫,怕老父親心髒受不了,就一直沒明說自己的性取向。

于是他顧不得跟蔣煜解釋他追的星到底是誰,火急火燎地起身跑回了房。

雖說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躲得一時是一時。

蔣澈趴在床上裝睡,等了一會兒也沒見蔣父上樓來找他,就松了口氣,起身,掏出手機。

屏幕一亮,他又看見了許無時剛剛發來的那條信息。

“你要是真過意不去,就幫着那人把手治好。”

“然後認認真真賠個罪,就行了。”

蔣澈認真琢磨了一下小趙的話,然後拿着手機噼裏啪啦給許無時回了一條信息。

【蔣有錢:沒什麽,那是你應得的。】

【蔣有錢:我想過了,你那胳膊畢竟是我折的,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只要不過分,我都滿足你。】

信息發出去了十多分鐘也沒見回複。

蔣澈閑着無聊,就順手撥了盛星CEO的電話。

跟他說自己會親自去跟進《在劫難逃》的拍攝,讓他找個人負責幫忙訂機票和酒店。

完事之後,蔣澈就切換了追星大號,點進去白奕月的超話裏簽到,外加放了兩張今天偷拍白奕月排戲的照片。

【養白達人:野生捕獲一只努力為新戲準備的小白(愛心愛心),可看,勿舔屏(棍棒警告.jpg)】

剛發出去,底下就以幾何增長的方式多了一波評論。

【啊啊啊啊啊,小白好可愛!!!!】

【我崽崽太努力了,讓我自愧不如,感謝金主爸爸的照片投喂(快樂到模糊.jpg)】

.........

蔣澈挑了幾個常見的ID互動了兩句,就拿衣服進浴室洗澡了。

天色漸晚。

許無時看到蔣澈的信息,已經是四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難得趁着裝病一一推掉了先前許思朦安排的工作,他就拿着吩咐周延購置的小毯子和小物件,給阿拉斯加裝飾了一下狗屋。

然後閑着沒事兒做,就抱着狗給它剪了一下指甲。

小狗坐不住,一剪完指甲就蹦跶着下地,走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充電線。

手機掉到地上,屏幕一亮,許無時就看見了那兩條未讀信息。

小阿拉斯加自知闖禍了,窩在他腳邊沒敢亂動。

許無時一邊順着狗毛,一邊拿着手機解鎖。

看完了信息,他就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蔣澈下午那會兒看白奕月排戲精神太高度集中,用腦過度,一洗完澡人就困得不行。

手機嗡嗡作響震動的時候,他睡得正沉。

奈何打電話的人實在是太锲而不舍,蔣澈被吵得沒法安睡,只好擡手摸到了手機,啞着聲兒開口:“喂........”

這一個“喂”,聲調沙啞又帶着一股軟糯勁兒,聽得許無時心頭猛地顫了一下。

思緒一頓,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蔣澈清瘦的手指拽着被單,眼角泛紅地抵着他的手臂低聲嗚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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