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改名兒
第二天一早,蔣澈是被一陣尖尖刺刺的撓門聲吵醒的。
小阿拉斯加趴在門邊,四爪并用地賣力表演着瘋狗撓門。
丢在床尾的手機卡在了牆縫裏,蔣澈摸過來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八點十四分。
他撐着竹席坐起來,長腿剛伸到地上,阿拉斯加就跑過來,邊繞着他的腳踝打轉,邊汪汪催促他。
“行了,你再等我一會兒。”
蔣澈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洗漱完就找了條狗繩給阿拉斯加套上,然後領着它出門遛彎了。
這一片的老城區生活氣息十分濃厚。
蔣澈被狗牽引着在小巷子和長街間來回穿梭,看到了不少擺在路邊的早餐攤子,背着書包上學的小孩以及匆忙上班的年輕人。
甚至路過街心公園的時候,他還看到了裏頭把雙杠玩得跟雜耍似的老人。
不可謂不新鮮。
蔣澈津津有味地被狗牽着在老城區裏溜了一圈,回到筒子樓底下的時候,就看見工作人員已經架起了攝影機在拍街景。
他把手上的狗繩繞了兩圈纏在腕上,剛躲開一個鏡頭,就看見周延小跑着過來。
“早上好小蔣總,這是許哥要我給你的。”
周延遞過來一袋早餐,裏面有包子和豆漿。
蔣澈本來想拒絕,但是包子太香他又太餓,就半推半就地把狗繩遞給了周延,然後接過袋子。
包子是香菇蝦仁餡的,個頭不大。
蔣澈坐在屋檐下的小馬紮上,挑開了包子底下的紙,就看着那頭正在拍攝的演員慢慢吃了起來。
那是兩個七八歲大的小演員,分別飾演游铮和唐立青的小時候。
蔣澈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個小游铮上,蘇導演選角色是出了名的好,那個小演員看上去還真跟許無時有那麽一點神似。
哪兒像說不太清,估計是五官輪廓,又或許是身上的感覺,整個一縮小版的許無時,讓人看着就來氣。
周延蹲在一邊喂着小狗,見蔣澈目光一直看着那邊拍戲的人,就笑着和他搭話,“小蔣總,你是不是在看未煊?”
蔣澈不知道誰是未煊,“什麽?”
“就演許哥小時候那個。”
周延指了指那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小男孩,“他叫金未煊,眼睛嘴巴跟我們許哥挺像的,還有人造謠他是許哥的私生子呢。”
蔣澈心想,說不定不是造謠,許無時自交生出了這小孩兒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麽像。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對許無時的偏見實在是太嚴重了,連自交這樣的違反生物規律的詞兒都用上了。
蔣澈有些懊惱,許無時生不生孩子關自己什麽事兒,他有沒有私生子,誰愛管誰管。
周延看不出蔣澈曲折的心理活動,還在繼續說:“小蔣總啊,其實我偷偷告訴你,我覺得未煊跟許哥小時候一點也不像。”
“我在許哥那兒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許哥小時候圓嘟嘟,看着老喜感了。”
蔣澈沒有辦法從許無時那張精雕細琢的面容上幻想出來他圓嘟嘟的樣子,有點兒心癢,扭頭小聲問了一句:“那照片還有嗎?”
周延喂着狗,沒聽清,“什麽照片?”
蔣澈說:“許無時圓嘟嘟的照片。”
周延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蔣澈就擺了擺手,“算了,當我沒問,管他圓的扁的,我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周延被他喜怒無常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愣了一下,就看見小阿拉斯加在咬塑料袋。
他急忙道:“哎呀澈澈,松開你的狗牙,不能吃塑料袋!”
“小蔣總,你幫忙拿一下澈澈的狗繩。”
蔣澈十分別扭地接過了狗繩,聽着周延一口一個澈澈地喊着阿拉斯加,說再咬就不給你找漂亮的小母狗,心情就更複雜了。
“我說,這狗能不能換個名兒?”
蔣澈實在是受不了了,“天底下那麽多好名字,非得喊這個嗎?”
周延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面前的這位小蔣總好像全名就叫蔣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那您想起什麽名兒?”
蔣澈花了兩秒想了一下,然後把手搭在阿拉斯加的腦袋上,“就叫,許無時。”
周延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這不太好吧?”
許哥就借了一個澈字,這小蔣總卻要連名帶姓要喊這只狗許無時,也太……那啥了。
雖然周延也覺得這事兒是他家許哥先不對在先,但是他畢竟拿許無時的工資,怎麽着也得向着許無時。
“小蔣總,叫許無時可太侮辱人了,要不還是換個名兒吧?”
蔣澈要的就是侮辱的效果,說什麽也不肯,“別逼逼了,就叫許無時。”
他擡手示意了一下,“來,你接着喊狗的名字,教育它,要給它找最醜的小母狗配種。”
周延:“……”
見周延愣愣地看着自己老半天不張嘴,蔣澈有些不耐煩,一只胳膊搭在膝蓋上,剛弓了一下肩頭,就聽見一旁傳來聲音。
“許哥,你這嘴巴是怎麽了?上火了嗎?”
“嗯,有點,待會兒麻煩你上妝幫我遮遮。”
“沒事沒事,不過您這嘴皮破得有點意思,不知道的以為被誰強吻了呢。”
蔣澈扭頭,就看見許無時和一個女人并肩從筒子樓那邊走過來。
看見了他,許無時就跟那個女的說:“張姐,你先去屋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去找你補點遮瑕。”
打發走了化妝師,許無時就朝蔣澈走了過去。
見他手裏拎着豆漿,包子也只是咬了一半,就問了一句:“不喜歡吃這些早餐嗎?”
蔣澈下意識地順着他的話咬了一口有些涼的包子,然後喝着豆漿去看他的嘴巴。
許無時的嘴角有一道很小的血痂,靠近下唇外側的地方。
遠景看不出,但是高清鏡頭下的特寫肯定能看見。
許無時大大方方地任蔣澈看,甚至還接過了周延遞來的小馬紮坐在了他前面。
周延看看許無時,又看看蔣澈,突然覺得自己是顆蹭亮的大燈泡。
猶豫了一下,他忍不住插話,“那個,許哥,小蔣總說要給澈澈改名字。”
許無時問:“改什麽名字?”
周延還沒回答,蔣澈就替他說了,“叫許無時。”
說完,他還挑釁地看了一眼許無時。
後者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揚,露出了一點笑容,“你确定要叫這個名字?”
蔣澈老覺得他這笑不懷好意,但是話都說了,不可能收回,“确定,不叫這名兒我就不給你看狗了。”
許無時答應得很爽快,“行,那就叫這名兒吧。”
說罷,他吩咐周延,“小周,把許無時給小蔣總抱,你跟我走。”
周延慢半拍地“哦”了一聲,然後把阿拉斯加抱起來放到了蔣澈懷裏。
蔣澈一手拿包子一手摟着狗,看着許無時離開的背影,老感覺有啥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又想不明白的情緒在蔣澈心頭繞了一個上午。
直到午休的時候,那個跟許無時長得有幾分像的小演員走過來,蔣澈才想明白。
“小蔣總哥哥,這是你養的小狗嗎?”
金未煊大概真的很喜歡狗,說話的時候兩只亮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趴在蔣澈膝蓋上的阿拉斯加。
“我能不能摸摸它?”
蔣澈看着他遠看跟許無時神似,但是近看又還好的面孔,默默地把他身上的小讨厭鬼的标簽撕了,高冷地“嗯”了一聲。
小孩兒得了允許,高興地用褲子蹭幹了手心的汗,然後小心翼翼去摸過小阿拉斯加的腦袋。
蔣澈一只手托着下巴,低垂着眼眸去看金未煊的眉眼,不知怎麽地又想起了周延說許無時小時候長得圓嘟嘟很喜感的事情。
正走神,就聽見金未煊問他:“小蔣總哥哥,你的小狗叫什麽名字呀?”
蔣澈答:“許無時。”
小孩兒立刻瞪圓了眼睛,愣了一會兒,才揚起了笑容,“原來小蔣總哥哥也是許哥哥的粉絲呀。”
“養只小狗也叫許哥哥的名字,您一定特別喜歡他。”
“……”
蔣澈覺得現在的小孩還是遠離娛樂圈為妙,一個兩個光漲演技不長腦子。
誰他媽喜歡許無時了?這是一種侮辱,侮辱你懂不懂!
巷子口,
許無時剛剛拍完一段打小流氓的戲份,接過周延遞過來礦泉水,邊喝着邊用眼睛搜索坐在攝影機前的蔣澈。
這一找,就看見蔣澈面前蹲了個小孩兒,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小少爺眉頭緊皺,一副“好想發火但是不跟你這種傻逼一般見識”的表情。
周延也看見了蔣澈和金未煊,順嘴提起了早上的事情,“許哥,早上未煊拍戲的時候,小蔣總就盯着他看。”
“估計是覺得這小孩跟你長得挺像的,然後我就跟他說你小時候長得胖嘟嘟很喜感,小蔣總還問我要照片呢。”
許無時看着太陽底下小少爺白生生又漂亮的面容,眼底不自覺染上了幾分笑意,“然後呢?”
“然後,然後他自己又說不要了,說你是圓的扁的跟他沒關系。”
許無時眼底笑意更深了,剛好那邊導演催開拍了,他就吩咐周延,“去給老板打個傘,今天太陽太大了。”
周延扭頭看了一眼抱着狗坐在街邊看拍戲的蔣澈,也覺得小蔣總細皮嫩-肉的不禁曬。
“好。”
周延想走,許無時又說:“給他買杯小杯的冷飲,少冰半糖。”
周延:“哦。”
“盯着他喝,要是他喝完了還想要,就攔着點兒,別讓他喝多了鬧肚子。”
周延:“……行。”
“還有……”
周延聽不下去了,連忙道:“知道了許哥,我一定把小蔣總當小寶寶那樣伺候得妥妥當當的,您快去拍戲吧。”
許無時這才滿意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