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臨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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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fell
與之前他們拜訪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佛米諾斯是一片徹底的廢墟。她是一尊屹立在北方山間的龐然大物,由漆黑的花崗岩建成,面積幾乎稱得上是一座小鎮。當他們爬上山頂俯瞰山谷中的城堡,可以清晰地看見從坍塌的城門到城中心的主堡門前,有一條巨大的直線狀焦黑壕溝,仿佛是一團火焰直直射穿了城牆并滑行了一段距離,讓整個主堡都變成一堆碎石。那便是魔茍斯當年的襲擊留下的痕跡,而就是在那壕溝的盡頭,臺階的頂端,諾多的第一任至高王手執長劍勇敢地面對黑暗的維拉,被輕而易舉地殺死了。
這裏并不是阿門洲非常靠北的位置,雖然建在山間但海拔也不算很高,卻終年降雪——大能者們十分敬愛芬威,他的死讓祂們悲傷不已,因此任何一位都沒有将力量延展到這裏來保持此處四季如春,于是佛米諾斯成了整個維林諾唯一被白雪覆蓋的城堡。遠足的辛達見此便稱其為蘭斯瑞爾(Lanthriw),“臨冬城(Winterfell)”。
慶幸的是除了主堡外,城堡大部分都還算完好;當時魔茍斯是在維拉的領地上襲擊,因此逃離得也匆忙。他們花了将近一年的時間将城牆修好,填平溝壑,加厚屋頂,并将所有塔樓的頂部改造成可以讓積雪滑落的尖頂。做完這一切後,他們才真正開始在佛米諾斯的生活。
佛米諾斯的內部結構與費諾的家堡極為相似,只是更加肅穆。地底的溫泉順着管道流入牆壁之中,讓所有的房間都溫暖宜居。石料全部都是黑色,家具則是蒼白的木質。主廳就是費諾的家的翻版:書架換成了八排宴客的長桌,牆壁上寶石鑲嵌的藍花楹換成提裏安白樹的浮雕,兩側的立柱形狀從金樹與銀樹換成雪松和白楊,天頂上的星象圖換成石刻的三顆寶鑽。王座也是原來的家堡中沒有的元素,那是在盡頭高臺上并排的兩張漆黑石椅,鋪着柔軟的灰白狼皮,是為費諾與芬威所準備。圖書館在單獨的一座塔樓,內部十分樸素,但外牆上雕刻着星形的埃拉諾花,并被鍍上金或銀。其餘的塔樓分別為侍從、學者、工匠、獵手、領主們居住,牆上雕刻着各種花草樹木,或是盛放的花楸樹,或是開有下垂的淡黃花朵的勞琳魁樹,或是巨大潔白的艾格洛斯花,用閃亮鮮豔的金屬上色,都是在提裏安及其鄰近地區生長的植物。工坊則位于一座寬闊矮小的圓形巨塔之中,塔頂上有着奇形怪狀的石像鬼,模樣像是豺狼與蝙蝠的結合。
但芬國昐巡視一圈,發現這些都不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他最為鐘愛的是主堡旁邊,緊挨着樹林與溫泉,造型精致的的玻璃花園。玻璃的顏色是碧綠與金黃,其中生長着水果、蔬菜與鮮花。多年之後的如今這些植物因為無人打理而瘋長,芬國昐仔細地将它們修建整齊,讓其中一些嬌貴的花朵可以重新生長綻放。
費諾從沒見過這樣的降雪。他遠遠眺望過赫爾卡拉茨,但那與其說是下雪還不如說是冰風。佛米諾斯的雪是緩緩飄落的,靜谧而輕盈,落在發間與手心冰涼地融化,踩上去柔軟細膩,令人心生喜愛。芬國昐跟他講了在中洲北方他們堆雪堡的經歷,費諾很快便掌握了訣竅,恨不得在庭院裏就還原出一整個提裏安。但他更多的時間是在工坊裏研究如何将雪保存起來,因為他意識到了這種事物脆弱且轉瞬即逝。
“以前的佛米諾斯可沒有雪,除了一點樹林之外就是光禿禿的山,沒什麽風景可看。”費諾說,“但有了這東西,這裏可就是翻天覆地了。看看這漂亮的顏色,還有這奇特的形狀……這雖然讓佛米諾斯變得更冷,但也毫無疑問增添了這裏的美麗。”
“如果你要保存的話,重點自然是在于溫度。我母親的族人裏的确有冰晶制成的首飾,但他們從來不會戴着下山,因為那些冰雖然經過了一定的加工,但仍然會融化。你多半要做出一種隔熱性能極好的材料來包裹住它們才有可能保存下來。”
“你知道那些首飾的制作工序嗎?我先從那兒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芬國昐盡可能根據自己的記憶給他描述,而費諾也十分容易地理解他說的話。與此同時,費諾似乎認真地想要在庭院裏做出提裏安了,芬國昐每天早上起來走出房門,都能看見他跪坐在雪地裏修整雪堡,黑發披散在肩上,紅袍攤開在潔白的雪上,手指被凍得微微泛紅。芬國昐不太插得上手,于是便在一旁的亭子裏準備好早餐,咬着培根、雞蛋和蘋果派,喝着溫熱的香料葡萄酒,偶爾掃幾眼膝頭上的書,但更多的時候只是看着費諾在雪地裏像個孩子似的專心工作。
“我小的時候,父親曾經跟我形容過中洲下雪的場景。”他說,“我本來以為跟泰尼魁提爾山上的積雪是一回事,但他告訴我說差得遠了。他說,雪花飄落的時候比柳絮還要細膩,比春季的暖雨還要輕柔,比提裏安街道上鑽石的粉塵還要潔白透亮。”
“他跟我形容的時候說的是‘比澳闊隆迪的沙灘還要潔白’。那個時候提裏安的街上還沒有鑽石粉塵。”
“難道那些都是你在工作之餘丢棄的嗎?”芬國昐笑道。
“确實有一部分是我的貢獻。”費諾說着,修好雪堡裏的明登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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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國昐的思緒回到過去,回到那個一切都還未開始,他們天真無邪的時候。那時的提裏安用現在的标準來看甚至算不上一個城市,頂多是個漂亮的小村莊。原本與他們同住的梵雅搬到了山上,留下了許多空蕩蕩的房屋,而他們則還沒有繁衍足夠的人口讓這些空房子都派上用場。對童年的芬國昐來說,因為有這些閑置但漂亮的空房子,整個提裏安都是他的游樂場。他會與伊瑞梅和菲納芬到處捉迷藏,而到了雙樹柔光交織的時分,芬迪絲便會來找他們,喊他們回去吃晚飯。芬威會一天與他們同桌吃飯,一天與費諾在另一個餐廳吃飯。原本他們兄弟姐妹幾個都對這個長兄感到好奇,茵迪絲也提議把費諾邀請過來,但芬威搖搖頭,說‘費雅納羅不希望和除我以外的人同桌吃飯’。
“我一直有個疑問。”芬國昐說道,還有些沉浸于回憶之中,“父親跟你來到佛米諾斯,你感到滿足嗎?”
費諾正在試圖把提裏安廣場上的白樹也做出來,聞言擡起了頭:“滿足?”
“我始終搞不清楚這一點,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麽,究竟怎麽做才能稍微給予你一點安全感。父親決定跟你來這裏的時候,我曾經試圖阻止他。那時我們與維拉的關系比較緊張,他作為帶領我們來到這裏的王,坐鎮王城穩固人心才是更好的選擇。”芬國昐合上膝頭的書本,放在桌上,“我跟他說,雖然維拉沒有給予我懲罰,但為了讓你感到心裏平衡,我也可以離開提裏安。我可以去英格威那兒住上一段時間,澳闊隆迪也可以,這樣不會給我太大打擊。但他執意要跟你同去,表達對你的支持……我感到很不解,因為他并不是同意你對維拉的觀點。他說你需要他的愛;我覺得這不可思議,因為他打算讓我攝政,而這毫無疑問只會讓你覺得他更加重視我。我試圖說服他,說你已經不是個孩子了,不是幾個擁抱和摸頭就能被打發的。只有我和你一樣受到打擊,降低身份——至少看起來如此——你才有可能被安撫,才會相信父親沒有偏向我,而不是在動蕩時期離開王城的同時還把更大的權力交到我手裏。”
“确實,我對我被流放,而你卻成了攝政王這件事感到不太滿意,明明我們都犯了錯。那父親為什麽沒有采用你的建議?”
“他跟我說,他想和你一起去。我問他,那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呢,您難道就任由費雅納羅更加讨厭我嗎?他說,不管怎樣,他想要和你同去。”芬國昐嘆了口氣,“那時我才知道,這無關你的心理平衡,也無關我們的關系。他和你來佛米諾斯不是因為他認為你需要他,而是他需要你。他需要和你待在一起來緩解他對你的愧疚之情。”
費諾在雪地裏換了個姿勢,支起一條腿:“所以?”
“所以我想問你,你究竟有沒有對父親的選擇感到滿足。父親跟你同往,我當上攝政王;父親沒有跟你來,我被變相流放——究竟哪個是你真正想要的?哪個才有可能安撫你當時的心情?”
費諾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是認真地在考慮這個問題。
“父親能跟我待在一起我當然高興……但我也并不是想要他跟我一起來。我并不是毫無悔意,雖然我當時對維拉依然沒有改觀,但我确實對你拔劍相向,這點毋庸置疑。我并不希望父親和我一起受罪。”
“所以如果父親當時采納了我的提議,你或許在那十二年之後,心理會更加平衡一些?是這樣嗎?”
“這麽說未免太過草率了。我可能會消除一些戒備,但十二年不見絕對不會讓我們的關系有任何好轉。”費諾別過頭去,“從我流放開始到那場宴會,整整十一年,諾洛芬威,你一次也沒有來過這裏。甚至都沒有來看一眼父親!你就沒想過我不能去,但你能來嗎?”
“你拿一把劍抵着我的胸口,費雅納羅。我幾乎成了半個王,這毫無疑問會火上澆油。要是在那之前我可能還敢去,但在你拔劍之後,我意識到你真的有可能殺了我。這裏都是山路,我帶不了多少随從,你要是一個大發雷霆,我完全有可能把性命交代在這裏。”
“父親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他的允許或是不允許,都從來沒能阻止過你。在大殿上你對我拔劍的時候,他有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就像一個王該做的那樣嗎?他在自己的王座上都沒有阻止你,在你的城堡裏更不可能這麽做。”
費諾皺起眉頭:“我……不是真的想殺了你。”
“你拔了劍,費雅納羅。你從不會表面一套心裏一套。”
“即便如此,我當時所想也沒有那麽簡單。那是你第一次親自去跟父親說有關我們之間的對立的事情。這麽多年來,我們争辯不休,互相猜忌,但這從來都只是暗中進行,我們中沒有哪個試圖贏得父親的支持。或許我們都明白,如果扯上了父親,事情的性質就會發生變化。可你先這麽做了,你打破了那個無形的規則和默契。我害怕局勢就此完全偏向你這一方,我會真的被你所取代,提裏安不再有我的位置。我氣憤又匆忙,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去阻止你,但我失敗了。你對父親說了那些話,父親也聽進去了,我覺得我完了,我将不會再擁有父親的庇護,從此他只會把你當成最值得信任的長子。所以我拔了劍,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補救,幹脆放棄了所有文明的解決方案。”
“然而事實證明,父親為了你可以抛棄一切,沒有任何底線。王座,責任,我和你的關系,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想待在你身邊。”芬國昐起身走到雪堡旁邊,“你永遠是他親愛的兒子,令人心疼的長子,永遠需要他的安慰與陪伴。而我在他眼中仿佛不需要,我是成年精靈,我就只需要獲得權力就能滿足,不需要父親的關愛和理解,只需要收拾好殘局,管理好城市。”
“你當時确實給人這種冷酷的印象。”
“就像你不是毫無悔意一樣,我本來也在試圖彌補。而父親的想法就是,你只是需要他哄哄,而我只能老老實實地接過爛攤子,看着我獲得的權力讓我們的關系更加惡化。從那以後,我就覺得我們之間的和好無望了。我沒有任何辦法對你解釋我是怎麽成了攝政王,什麽借口都沒有意義。我在你低谷的時候攀上了高峰,而你不可能再用以前的态度看待我,永遠都會心存芥蒂。”
費諾沒有接話。芬國昐按照記憶,在雪堡中堆好提裏安的一座白塔。
“你在那十一年真的有想要我來這裏嗎?”他問道,“我有點不相信……你當時可是對我恨之入骨。我懷疑這是你之後才有的想法,被你的大腦篡改成了你當時的感受。”
“我在這兒待了十一年,諾洛芬威,足夠我有很多想法,很多感受。”費諾給‘白樹’撒上雪花,“這是個孤獨的地方,而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難道就真的只把我這兒當成虎穴?”
“我有無數次都想駕馬飛奔來這兒,費雅納羅。從城牆上爬進來,偷偷溜進你的卧室,鑽進你的被窩。”
“這裏的守衛可沒有那麽松散。”費諾輕笑道。
“所以說,我也只敢在夢裏這麽幹。如果說我能做什麽來作為見到你的替代,那也就只有戴着你制作的首飾了。我從來不戴那些你親自送我的,因為我當時還對你威脅我性命的行為印象深刻,所以恥于佩戴你送我的任何東西。我只是悄悄地從別人那裏收集來一些你打造的寶石來佩戴,這樣一來就沒有多少人會知道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做。”
他的兄長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粉:“跟我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費諾把他領到了玻璃花園。這裏布滿了提裏安的建築物雕塑,植物順着它們攀爬而上,在一片溫暖和濕潤中綻放花朵。在最中心的地方是提裏安王宮的雕塑,明登塔高高挺立,宮殿與廣場的每一塊磚石都清晰可見,廣場中央的白樹上懸挂着細碎銀箔充當白花。雕塑上纏繞着一種美麗的藍色玫瑰,散發着無比甜美的氣息,這是芬國昐在整個玻璃花園中最喜愛的花朵。
費諾伸手抓住白樹雕塑,轉動了一下,廣場就這樣一寸寸收起,顯露出一條向下的臺階密道。還沒等芬國昐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他已經走進了密道,一路點繞牆上的燈盞,走到盡頭。這裏溫暖舒适得如同夏季的雅梵娜平原,想必就位于溫泉附近。
密道的盡頭是一尊雕塑,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坐的男人。芬國昐一開始以為那是芬威,因為他手中拿着權杖,但當費諾點亮雕像周圍所有的燈,他才赫然發現那人胸前的衣料上是他自己的紋章。那是一個他自己端坐的雕像,身着華服,手執攝政王的權杖,微微低頭仿佛在注視着臣子,鼻梁和嘴唇輪廓鋒利,下颌繃緊,神色冷酷無情。與這樣的表情不相配的,是雕像頭上戴着的花環,那花朵正是密道入口處生長的那些美麗的藍色玫瑰。
費諾自然而然地單膝跪下,一只手放在雕像的膝頭:“我做了這個來緩解我的思念。沒有別人知道這裏的存在,連父親和我的兒子都不知道。”
“你把我做成攝政王的模樣?這應該不是你最喜歡看到的我的樣子。”
“我那個時候對你的感情很複雜。我仍然十分恨你……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費諾伸出手,輕輕撫過雕像的臉頰,動作溫柔得幾乎讓芬國昐感到嫉妒,“我盡可能把你做成我認為最可恨的樣子。”
“那這個是怎麽回事?”芬國昐指着那頂花環。
“我說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費諾的眉頭緊緊皺起,幾乎是在壓抑着什麽,仿佛是回想起了十分痛苦的回憶:“我不願讓我的追随者知道我想念你,所以我修了這個密道。我只在我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才來這兒。不要覺得我能在這裏找到安慰,諾洛芬威……這不是你,這一點就足夠折磨我。”
他的情感是如此濃烈,以至于芬國昐都能從他的思緒中捕捉到過去這裏發生的那些場景——他的兄長把頭放在雕像膝頭上,捧着雕像的臉說些愛恨交織的話語,摟住雕像冰冷僵硬的肩膀,甚至是湊上前去在雕像冷酷的嘴唇上落下親吻。所有這一切都混雜着憤怒的粗喘,惡毒的控告和埋怨,忏悔的顫抖,以及安靜而絕望的淚水。‘你這條狡猾的毒蟲,在我被放逐的時候享盡榮華富貴’,‘等我回來之後,我也要讓你嘗嘗跌入深淵的滋味’,‘我都做了什麽,諾洛芬威’,‘原諒我,半兄弟’,‘已經七年了,你不來看看父親嗎’,‘已經八年了,芬德卡諾和伊瑞皙見不到堂兄一定很無聊吧’,‘已經九年了,你的怒火還沒有消退嗎’,‘十年了,諾洛芬威,這裏好冷,什麽都沒有’,‘我真是愚蠢至極,竟然認為你真的會來見我’。
反應過來的時候,芬國昐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費諾只是安靜地跪在那裏,即使聽到了他的抽噎聲也沒有回頭看他,仿佛也與他一起沉浸在情緒之中。芬國昐抹去淚痕,把手搭在他肩上:“走吧。這裏已經不用再派上用場了,我現在就在這兒。”
他們離開密道,關上入口,還原成藍色玫瑰纏繞的提裏安王宮模樣。
“所以我們其實并沒有不愛過,”芬國昐輕輕捧着其中一朵,“只是我們覺得我們決裂了,但其實根本不是。即使是被威脅性命,即使十幾年都沒有見到對方一面,我們也仍然沒有不愛。”
費諾摘下了幾朵玫瑰,拔掉尖刺,編成一頂花環。他這麽做的時候芬國昐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直到費諾完成之後走到他面前,将花環戴在他頭上。芬國昐拉過他的手,看見手指上被尖刺紮破流出血珠,便放入口中輕輕含住。費諾把他攔腰抱起,放倒在一旁的阿塞拉斯草地上,在一片動人清香中與他交纏。
“費雅納羅。”結束之後,芬國昐輕聲喚道。
“嗯?”費諾把臉埋在他頸窩裏,悶聲問。
“我們回提裏安宣布婚訊吧。”芬國昐吻了吻他的發頂,“我已經沒有疑慮了。”
Chapter End Notes
蘭斯瑞爾(Lanthriw),“臨冬城(Winterfell)”:
lant, Sindarin "fall"
rh?w, Sindarin "wi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