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參天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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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ghtower
對渡海而來的辛達而言,佩羅瑞山脈是不能用‘高’來形容的。那與其說是山,更像是一堵牆壁,分隔了兩個世界。只有指引着他們穿過迷霧,從卡拉奇爾雅隘口之中透出光芒的明登·埃爾達冽瓦才能夠被稱為‘高’,因此他們用自己的語言稱呼提裏安為阿爾米納斯(Arminas),“參天塔(Hightower)”。
他們首先交換了訂婚的銀戒,然後就暫時放下了婚禮的事情。這一趟出行回來他們積累了好幾本書的計劃,首先他們想要趁着這股勁頭還在先把最艱難的第一步邁出去,這樣一來後續工作也會容易很多。再說了,他們希望婚禮的每一個細節都做到完美,因此也不希望匆匆忙忙地籌劃。
“天知道有多少人會來,”阿奈瑞興奮地說着,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城內肯定是招待不下,至少要往外延展好幾圈當做宴會場地。我們和費雅納羅的城堡多半也要派上用場,所以那裏也要收拾出來。我已經從托爾埃瑞西亞訂了利斯蘇因花,到時候在廣場邊緣擺上一整圈。橫幅、氣球和煙花,還有彩帶。從南面要訂購大量的食物,還有從雅梵娜的葡萄園裏出産的美酒,所有人都會愛死那佳釀的。山坡這一塊給西爾凡和辛達,樹林多一些,環境也跟洞窟比較相似……”
“他們說不定會想住在新鮮點的地方?”芬國昐提議。
“嗯……确實有道理,那就把朝東的山坡留給他們,離森林也還算比較近。”阿奈瑞點點頭,“還好你們沒打算火速結婚,否則我的腰都會忙斷的。當然如果那樣的話,埃雅玟也會幫我的忙,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獨攬大局。”
“聽說你在澳闊隆迪有個新的項目?進程如何?”
“這是個絕贊的計劃,阿拉卡諾,阿塔妮絲給我出的主意。”阿奈瑞的眼中閃起光芒,“她跟我說,很多那些從沒見過阿門洲的精靈都對海有很強烈的好奇心,所以我打算設計一個海底公園。就在澳闊隆迪附近的海域,一整個水下玻璃宮殿!裝修可以是流線型的深海風格,游客又可以直接在周圍看到海底景觀,一定有很多人會去!”
“那你有打算在裏面開個酒店之類的嗎?既然有人會去,那就肯定有人會想住在裏面。”
“當然,這也是策劃的一部分。不過我打算先運營一段時間公園再開酒店,現在那些剛來的孩子們錢包都是癟的,像海底酒店這種地方肯定消費不起,強行開店反而有可能會虧。等他們賺到點錢了,我順勢再開張,有供應也有需求,生意才能好好做起來。”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不錯。”芬國昐微笑道。
阿奈瑞斜眼看着他:“阿拉卡諾?”
“阿奈瑞……”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反正是搞不清楚你和費雅納羅是怎麽到現在這種地步的,我不想去搞清楚,我也不覺得你們自己搞清楚了。”阿奈瑞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祝你幸福,小聰明。我要把你的婚禮設計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後讓所有的昆第知道我是最優秀的宴會策劃師。”
“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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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阿拉卡諾。”阿奈瑞笑了笑,“我想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我們都做出了各自的選擇,現在要翻開新的篇章。”
費諾和芬國昐又戴了許多年的訂婚銀戒才正式宣布舉辦婚禮,到這時他們已經基本完成了那些舊城堡的第一階段複興工作。他們開放了各自的舊居供人參觀或使用,給棄置的空城招募了人手,并在那些仍在運作的城中重新有了一席之地。當所有的項目都步上正軌,他們的壓力減輕了許多之後,才開始進行婚禮的籌辦。
就像阿奈瑞說的那樣,成千上萬的精靈接到消息後趕來提裏安,來一睹這對重量級情侶的婚禮現場。他們的故事口耳相傳,如今已經帶上了一點貝倫與露西恩的那種傳說風格,只不過那對男女的故事注重的是擋在彼此之間的障礙,而他們的故事注重的是确定關系的過程之跌宕起伏。費諾聽到這種對比,還突發奇想地提議他們在婚禮上裝扮成貝倫和露西恩初見時的樣子,但芬國昐勸他給凱勒鞏和庫茹芬留點面子,再加上不要戳到辛葛的痛處,這才放棄了這個想法。“等結束了我們可以私下整,”芬國昐略有些心動地說,“公開場合就算了吧。”
最終他們裝扮成了太陽與月亮。芬國昐的衣袍是秋天瑁珑樹的金色樹葉制成,頭上戴着費諾為他打造的那條保存有陽光的黃金飾鏈;費諾的衣袍是加拉希理安的潔白花瓣制成,披着芬國昐親手用希斯萊恩編織、勾勒着伊希爾丁的銀亮鬥篷。除此之外他們不佩戴任何首飾,把榮耀留給他們即将交換的婚戒。儀式開始之前,他們緊張地走到陽臺上俯瞰提裏安,芬國昐的飾鏈如火焰般燃燒,費諾肩上的鬥篷流動着輝光。
“結果到了最後,哪裏都比不上提裏安。”芬國昐嘆道,“最美的城市,永遠的家。”
提裏安屋宇潔白,塔頂的綠寶石與鍍金鍍銀閃閃發光,鑽石的粉塵灑落在地面上,白水晶臺階蜿蜒地遍布全城。山丘頂端的明登塔閃耀如明星,往常的銀光此刻換成了金紅的火光,召喚埃爾達前來參與婚禮。城市的各個角落矗立着十四座為維拉修建的神廟,全部都由各色寶石制成。千萬種花朵與樹木生長在綠地之上,讓整個城市色彩缤紛且散發出動人的芳香,成熟的桃子與石榴則為其增添一抹甜美。酒館與餐廳在山坡上排成整列,靠近河邊則是衆多的議事廳與學術中心。在圖娜山腳下的山谷之中則是諾多以外的精靈族群們建立的地方,泰勒瑞的歌手在白銀長廊中彈奏豎琴,梵雅的僧侶吟唱贊歌,而如今這裏又增添了辛達的石窟宮室,西爾凡的精致樹屋,以及灰港精靈那些雕畫船只組成的的河上集市。每一陣風都有花瓣與之飛舞,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不同的芬芳,每一次注視都能發現全新的美麗。
“此處并非沒有經歷過黑暗,”費諾說道,“但她仍然傲然挺立。”
“也将一直如此,直到世界的盡頭。”芬國昐宣告,“作為身負傷痛者的休憩之所,也作為胸懷大志者的追夢之地。”
當太陽落下,月亮尚未高過地平線的時候,明輝之星從天邊升起,十四座神廟同時敲響鐘聲。“到時間了。”芬國昐說。
“太陽與月亮。”費諾面向他,“你不覺得這寓意有些不好嗎?永遠追逐彼此,卻永遠不會相見。”
“你已經做到讓它們的光同時出現。我這樣提議,是因為我們與那聖樹的後嗣一樣閃耀。至于規則與界限,永遠與不可能,那都不是能夠阻礙我們的事物。”
當他們下到廣場時,從泰尼魁提爾山的方向吹來一陣勁風,兩只信天翁滑翔而來,站在了白樹的樹枝上。一只是棕褐,一只是潔白,正是曼威與瓦爾妲。
“向您致敬,星辰之後,阿爾達的大君王。”芬國昐鞠了一躬。
“你們……親自來?”費諾驚疑地問。雖說曼威與瓦爾妲是埃爾達的證婚人,但這并不意味着祂們真的會每次都在場。
“我等待這一刻的時間比你想象中要久得多,彌瑞爾之子。”那只褐色的信天翁看起來仿佛在笑,一旁白色的那只像是看不下去了,用翅膀拱了拱他,“現在,趕快開始吧。”
他們緊握着對方的手轉向對方。無數雙眼睛集中在他們身上,有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孩子,朋友,下屬,以及曾經的敵人。他們的手心冒着汗,用不太平穩的聲音說出誓詞。
“曼威,瓦爾妲與伊露維塔為證,庫茹芬威·費雅納羅與諾洛芬威·阿拉卡諾,從此同心、同體、同魂。願他們始終保有智慧,讓家族之間的親愛與友誼綿延不絕。願試圖将他們引入歧途者備受詛咒,願引領他們回歸正道者享盡榮華。我将對他不離不棄,即使萬千不幸降臨于我身。”
“天父為證,誓言已立。”曼威宣告道,“願他們堅守誓言,直至世界終結。”
費諾執起他的左手,将一枚黃金戒指推上無名指。那枚戒指上鑲嵌着一塊碩大的方形淡藍珠寶,卻不是任何寶石,正是一塊被費諾永遠保存起來的冰晶。芬國昐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他手上,秘銀鑲嵌紅珊瑚,皆為阿門洲不可複制的珍寶。
“現在,你們可以親吻了。”瓦爾妲宣告道。
當他們投入彼此的懷抱熱吻時,整座城市都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許久他們才分開,看到彼此的臉上挂着淚水。
在一場将黑夜變成白天的晚宴之後,他們被迎入了明登塔中的婚房。房間的牆上挂滿了精美至極的織錦,繡的都是他們這些年來造訪各個城堡時發生的故事。芬國昐脫下費諾肩上的鬥篷,仔細疊好放在一旁的桌上,費諾為他摘下頭上的飾鏈。他們互相解開禮袍的系帶,讓那柔軟的衣物如水一般滑落在他們腳邊。
費諾摟過芬國昐的腰:“我會讓整個維林諾都能聽到你的尖叫。”
“而我會确保你明天在接受祝福的時候必須坐在軟墊上。”芬國昐捏了一下他的大腿。
他們一同倒向婚床,交換着熱情的吻。那個夜晚甚至令他們自己都感到羞恥,不但在對方耳邊說盡了肮髒的話語,也試遍了所有違反常規的姿勢和方法。第二天早上他們幾乎整個白天都在沉睡,直到下午才出現,紅潤的臉頰引得路人都投來尴尬羞怯的目光。
在那之後便是為期數周的盛宴與慶典。諾丹妮爾從西邊奧蘭迪爾們的城鎮趕來,為他們獻上祝福與一張雕刻着整個維林諾的長桌,所有他們拜訪過的城堡都有着縮小的模型。費諾與諾丹妮爾當年的分離遠遠不如芬國昐與阿奈瑞的那般平靜,但他們顯然已經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和解,因為諾丹妮爾的眼中帶着暖意。茵迪絲送給費諾一顆泰爾佩瑞恩的果實,讓他們種在未來的家中;彌瑞爾送給芬國昐一塊方桌大小的精美織錦,上面刺繡着他們婚禮的場景。芬威送給他們相同的兩條項鏈,紫水晶的挂墜上是他們的紋章重合的圖案。菲納芬送來一臺豎琴,琴身是赤紅的火焰形狀,琴弦則是晶瑩的冰藍。然後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同事與朋友。他們間接或直接的敵人。禮物幾乎堆滿了好幾個房間,然而這只是與他們熟悉的人贈送的,其餘那些前來參加婚禮的精靈贈送的禮物則必須轉移到倉庫,以免房間裏放不下。
“您們打算去哪裏度蜜月?”梅斯羅斯問,“有什麽想法嗎?”
“我提議去托爾埃瑞西亞,”芬鞏說道,“那裏現在安靜又漂亮,但也很多有意思的人住在那兒。朋戈洛茲就在那裏,伯父不會無聊;而且據說那裏還會時不時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發生很多好玩兒的事情!”
“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我們可以之後去。”費諾點點頭,“當下的話,我打算找棵合适的山毛榉,在上面建個樹屋。”
“嗯?”芬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露西恩的樹屋,”芬國昐提醒道,“他現在對這個有點上頭。”
梅斯羅斯翻了個白眼,拉着還沒搞清楚意思的芬鞏走了。
最終,他們的确在歐羅米的森林中找到了一棵合适的山毛榉,在巨大的枝幹上建了一座潔白的樹屋。費諾穿上褐色背心與深綠鬥篷,裝扮成貝倫,而芬國昐身着露西恩那身繡有金色花朵的湛藍衣袍,在月光下的空地上和他跳舞。玩累了之後他們笑着倒在草地上,俯瞰森林下方的葡萄園。
“過段時間我們就去托爾埃瑞西亞,找朋戈洛茲請教下他發明的如尼文。”費諾說道,“我還想去趟阿瓦隆尼,聽說那裏有很多次生子女贈送的禮物。”
“在那之後呢?要不要建個新房子?”
“當然要!不過我不太希望建個城堡,只要我們兩個住的小房子就行。我想要她有白色的牆壁,紅色的大門,花園裏種上檸檬樹,房間裏用漂亮的木雕做裝飾。你覺得建在哪裏比較好?”
“我想她能看着海,但也可以随時去內陸。不過我不想離提裏安太遠……就在城郊靠海的位置?”
“好。我們還可以住得離那些霍比特人堆的小山丘近一些,那裏的風景着實不錯。”
芬國昐托起費諾的手,輕撫着那枚紅珊瑚婚戒。
“我拜托金靂閣下為我打造的。雖然泰爾佩林誇也懂怎麽鍛造秘銀,但還是金靂閣下知道中洲最新潮的鍛造方法。這顆珊瑚是萊戈拉斯殿下從剛铎的港口帶來。”
作為回應,費諾也執起芬國昐的手:“這黃金實際上混合了從勞瑞林的樹葉裏提取的色素,是你母親的族人保留下來贈送給我的。這塊冰晶來自佛米諾斯——我終于研發出了保存冰的方法。”
“你多半馬上就要跟工匠們分享這個技術了吧?”芬國昐挑起眉毛,“那如果冰晶首飾遍布了維林諾,我這塊不就沒有特別之處了嗎?”
“放心,這種技術對知識儲備要求很高,短時間內不會有多少人能複制。再說了,我的作品是不能超越的。”
“開玩笑的,我才不會在意這種事。”芬國昐點了一下他的鼻尖,從後面摟住他的肩膀,“你的鐵船研究得怎樣了?”
“稍微遇到了點困難。我們本來已經設計出了引擎,但目前所有的燃料都會嚴重污染空氣。現在的方向是利用光能或風能,主要是要把轉化效率提上去。你的度假區經營得還好嗎?”
“戴隆已經在奔流城住下了,而且似乎不是暫住;托他的名聲,許多人都來拜訪。至于我的鷹巢城,那裏現在與其說是度假區不如說是集會所,好像是因為塔樓按照功能分開,那些民間組織都喜歡去那裏聚會議事。我把上層留給孩子們,大廳都開放給他們使用。你的珠寶大廳好像也重新恢複以前的運作方式了?”
“沒錯。工匠展出他們的作品,并自己決定交換條件。雖然這是在貨幣發明之前的原始交易方式,但現在用起來也挺浪漫。說不定像我們的爬山比賽那樣的故事還會不停出現。”
芬國昐望向遠方,太陽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金光灑在葡萄園中,讓那些飽滿的果實晶瑩剔透仿佛紫水晶。費諾的深綠鬥篷變得鮮亮如翡翠,芬國昐衣袍上的金色花朵則閃耀起光芒。
“新的篇章開始了,不是嗎?”他喃喃道。
“中洲開始了新的紀元,我們也邁出了重要的一步。”費諾轉過身來,讓芬國昐倒進他懷中,“休息和治愈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全新的工作。”
“這樣的日子會永遠繼續嗎?還是說我們以為永不結束,但會跟以前一樣戛然而止?”芬國昐問。
“我想我們本身就恒久不變,正因如此我們必須擁抱改變。”費諾撫摸着他的頭發,“前者是我們的生命,後者是我們的生活。”
芬國昐露出微笑。費諾低下頭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随後撿起一根樹枝,在草地上畫起一張藍圖。
“現在,我給你看看我設計的新家,你說說你有什麽想要添加的。”
“添加,不是修改?”
“我說了,我的作品是不能超越的。”
Chapter End Notes
阿爾米納斯(Arminas),“參天塔(Hightower)”:
ar-, Sindarin "high, noble"
minas, Sindarin "tower,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