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齊康大踏步走上前來,笑容滿面的扶起水無攸,呵呵笑道:「先生言重了。你怎的知道是我?剛剛我故意站在陰影下,你這雙眼睛也太亮了吧?」

水無攸站起來,微笑道:「若不是殿下,怎會讓我這小管家驚慌失措的連聲音都變了呢?」說完,他看了看門口的轎子,不由奇怪道:「殿下是坐轎來的?」

齊康笑而不答,一雙眼睛斜睨着水無攸,湊近他笑道:「素聞先生驚才絕豔智計過人,甚而未蔔先知,今日一見,卻是平常的很嘛,更沒覺得有何未蔔先知之能。你也不想想,只憑我一個,如何就能讓你的管家變成沒了脖子的小公雞呢?」

水無攸心中好笑,暗道這太子殿下倒和我真的有師生緣分不成?他竟也用的這個比喻。

然而尋思一下對方的話,卻不由得悚然而驚,擡頭看向那臺溶溶月光下的轎子,他忽然再次跪下,将頭磕到地上,卻不敢擡起來,口內高喊叫道:「微臣惶恐,不知皇後娘娘駕到,還望恕罪。」

就聽轎子裏一把柔和的聲音道:「愛卿平身。康兒,如何?你這先生果然是能人所不能,他怎的就知道是哀家呢?」

齊康目中也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一閃即逝,不屑哼道:「那是因為兒臣的提醒,母後你別被他诓騙了,這人最會唬人的,連父皇都上了當,何況是你。」

「你有心難為他,又能怎樣提醒?不管如何,只憑三言兩語便認出你我身份,這份才智已是不俗。」

皇後娘娘說完,水無攸已經顧不上齊康還在身邊嘟囔着說不服氣的話了,連忙命令府中衆人退避三舍,由幾個丫鬟将皇後娘娘引到正堂,打起一道珠簾,他這才敢和齊康進來拜見。

皇後笑道:「愛卿不必驚慌,實在是因為康兒長這麽大,第一次離我遠行,哀家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因此來囑咐你幾句話,只是不知你行李都收拾完了嗎?是否哀家這一來,倒打攪了你們呢?」

水無攸躬身道:「娘娘言重,娘娘今日駕臨寒舍,真個是蓬荜生輝,何來打攪之說,臣的物品已悉數收拾完畢,不知娘娘有何囑咐?臣定當洗耳恭聽,一字不漏。」

他說完,皇後娘娘還未說話,齊康便笑道:「母後,你還問他什麽?他自然是收拾完了的。對于先生來說,只要把酒給準備妥了,其他行李哪還用放在心上。」

他說完,又逼近水無攸,嘲笑道:「先生,你敢和我母後說你剛才不是在偷偷準備酒嗎?你身上的酒氣我都聞到了。」

一邊說着,又深深嗅了一口,呵呵笑道:「好香,看來定是極品的美酒了,是也不是?」

水無攸臉皮就算再厚,被太子這樣一說,也不禁面紅過耳。心道都怪自己心急,讓這小太子抓到了把柄。這小鬼哪裏用得着自己教導啊,他在對自己趕盡殺絕這一方面,真是心狠手辣,不留半分情面的。

當下吶吶說不出話來。白皙面孔變得酡紅一片,一雙鳳目低垂閃爍,竟無意間引出萬種風情。齊康在旁邊本是打算幸災樂禍的,然而看見他這個樣子,卻不由得呆住了,下面那些譏諷之言也就沒有再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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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責備了齊康幾句,攆他出去後,這才語重心長的和水無攸說話。無非是因為齊康性子刻板,又怕他年少逞強,有了閃失,因此拜托水無攸千萬禁管一二,好生照料而已。說完也就走了。

把皇後送走之後,水無攸連晚飯也沒什麽心思吃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着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直到四更天才堪堪睡着。不到五更天,雞窩裏養的那只勤勞大公雞便開始盡忠職守叫主人起床了。

迷迷糊糊起來,叮當已經都準備停當,俊俏的小管家倒不像主人那般心事重重,眼中臉上甚至都隐有一絲興奮。

水無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搖頭苦笑,心想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只怕太子此時也是如此吧。

梳洗完畢,穿好衣服,因為水無攸不是将軍,所以也不必着盔甲,只是一襲幹淨白衣,腰間一條織帶勾勒出優美纖細的腰線。

因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所以外面披着一領紅色的大氅,這是昨日晚上皇後賜下,囑他在行軍中穿的,雖是拉攏,但這份關懷之意還是讓水無攸十分感激。

兩人趁着月色來到演武場上,只見兵士們已經集結完畢,這只是一小部分精銳軍隊,另有二十萬大軍悉數駐紮在城外。三聲炮響後,三軍統帥張力升臺點将,然後做了一番鼓勵之言,大軍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這次太子随軍乃是機密,沒有幾個人知道的,這是出于安全上的考慮,因此齊康只帶了一個小太監小闵子和一個侍衛叫做楊青的,與水無攸和叮當一起走在大将軍羅定的儀仗隊中,倒也不十分惹眼。

軍隊走在官道上,兩旁都是青青的莊稼,齊康從來沒出過宮,看見這番景象,不由得很是興奮,坐在馬上不停的東張西望,然而從小受到的教育還偏偏要他正襟危坐,因此心裏那個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水無攸在旁邊看着,不覺好笑,再轉頭看着四周将領,只見大家一個個也是身體僵硬表情凝重。

這可是太子啊,将來的皇帝,誰敢不注意自身形象?更何況,太子走在這裏,萬一從哪兒冒出個刺客,來個一劍東來什麽的,救得了還好,救不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慘禍啊。

「公子,大家都挺不自在的。」叮當湊近水無攸身邊,小管家也已經看出來了,不由得在馬上捂嘴偷笑。

「誰說我不自在了?」齊康狠狠瞪了水無攸一眼,哼了一聲:「上梁不正下梁歪,管好你的管家,這是什麽地方什麽時候,豈能随意說笑?」

水無攸看了叮當一眼,小家夥吐了吐舌頭,縮回身子。嘟嘟囔囔道:「這有什麽呀,以前跟着我家公子的時候,誰去管他,如今做了先生,還要被你這學生管,真是豈有此理。」

「你說什麽?」小闵子護主心切,狠狠瞪着叮當:「你敢說殿……咳咳,說我們公子,當心我報告皇上,将你抄家滅族。」

「行了小闵子,言多必失。」齊康微微沉了臉,于是少年身上立刻顯露出一股無形的威嚴。就連幾個一直注視這邊的随軍将領,臉上都不由得現出驚詫之色。

「咳咳,齊公子,剛剛你們主仆兩個的話就有兩處錯誤,日後務必小心。」水無攸湊近了齊康,壓低聲音貼着他的耳朵道:「第一,你的小厮一時半會兒似乎還改不了自己的稱呼,多說話無妨,但一定要盡快把這習慣改過來,不然這是什麽地方?這些又都是什麽人?聽見一個字就能猜出個大概的。」

「第二,你叫他小闵子,這大多是宮中人的稱呼,所以在外面這些日子,你不如就叫他小闵。」水無攸說完,看見齊康臉上又是不甘心又是沮喪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忍着吧,誰讓你身份特殊呢?要不然,你覺得約束的緊,不如我們和張将軍說一聲,先行到前面等他們?」

齊康吓了一跳,低聲斥道:「胡說,你怎會有如此胡作非為的想法?我們……我們怎能随便離隊?」

水無攸挑了下眉頭,微笑道:「我以前都是這麽幹的,你不願意,我自然也不逼迫你。」說完在馬上坐正了身子。

齊康看看他,咬牙恨恨道:「你就是個不服禁管的,還有臉說呢。」

然而說是這樣說,水無攸的話卻如同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塊巨石,蕩漾的漣漪不斷擴散擴散,哪個孩子不渴望玩耍自由?能在無垠的草地曠野中信馬由缰,即便齊康一向老成,也很難受得了這個誘惑。

水無攸當然了解小孩子的心性,也不說話,就拿眼角餘光看着齊康時而興奮時而沉思時而沮喪的為難表情。

心中一邊好笑的同時,卻又忍不住為這少年太子嘆息,暗道尋常人家的十五歲少年,早已是能下田勞作下海捕魚了,這太子卻連宮門都沒有出過,也着實有些可憐。

最後,齊康還是受不了誘惑了,湊到水無攸面前期期艾艾的問:「那個……你剛才說的,可行嗎?這些将領能同意嗎?」書香門第

「可行是可行的,只怕将軍們不能同意,你要知道我的身份,他們怎能放心将你這樣重要的人交到我手中,萬一我是卧底奸細什麽的,要對你不利,他們萬死也難辭其咎。」

齊康瞄了水無攸一眼,哂笑道:「瞎說什麽?就你這柳樹條子般的小身子,還想對我不利?真是太好笑了,哼,你放心,我這就去和張将軍說。」得到了水無攸的答案,齊康頓時自信滿滿。

不過随即他就垂頭喪氣的回來了,水無攸一笑,知道他肯定是碰了釘子。讓叮當看着那主仆幾人,他策馬到張力身邊,只說了幾句話,便見對方點頭同意了。

這下子可把齊康給氣壞了,暗道怎麽着?我堂堂一國太子,說的話還不如那個不着調的家夥管用?再說他是個降臣啊,張将軍憑什麽聽他的不聽我的。

氣惱之下,就要上前找張力理論,卻冷不防被叮當拽住了,聽他撇嘴道:「你清停些吧齊公子,我家公子好不容易讓元帥點頭,你再去一鬧,他又該搖頭了。」

小闵子在旁邊恨恨道:「你家公子那是不容易嗎?你沒長眼睛還是怎的?你看他只翻動了幾下嘴皮子,張将軍就點頭了,這哪裏有半點兒不容易?我看容易得很呢。」

叮當氣極,松了齊康的胳膊,朝小闵子龇牙:「怎麽?不服氣是吧?我家公子就是有這個本事,哼,你不服你去說說試試啊?你以為能名滿京城這麽容易呢?沒兩把刷子,行嗎?」

小闵子和齊康被叮當氣的說不出話來,正要再分辯,卻見水無攸已經回來,淡淡道:「想自由的話,就都閉嘴,聽我安排。」

「聽你安排就聽你安排,哼,難道你還能安排出花啊朵啊?」齊康不服氣的小聲說。心裏卻隐有一股不安,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有些離經叛道的事情,難免有些惴惴。而他更不理解的是,為什麽張将軍會聽水無攸的話。

大軍走了五十裏路的時候,停下歇息,二十萬人,分成一小隊一小隊的坐在山坡上,火頭軍埋鍋造飯。遠遠看去,情景蔚為壯觀。

水無攸拉着齊康叮當,小闵子和楊青跟在身後,幾人悄悄牽着馬離開大軍,因為旁人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而知道身份的又默許他們離開,所以這次行動很順利,不久之後,他們就将大軍甩在後面了。

幾匹馬脫離了大部隊,撒歡兒的跑起來,約莫一個時辰,就來到了百裏亭。

百裏亭是距離京都一百裏的亭子,從這裏開始到京城,五裏一個短亭,十裏一個長亭。但是出了這亭子之後,便是真正的脫離了京城。走幾十裏能遇見個亭子就算你運氣不錯了。大軍也是要從這裏,才開始真正的急行軍。

「好了,我們就在這裏等張将軍他們吧。」水無攸勒住馬缰,齊康也随着他停下馬來,少年太子的臉上,還難掩初獲自由的興奮,一顆腦袋四處轉着,貪婪的看着那些楊柳青青春花爛漫的美景。

「哎,我就奇怪了,憑什麽你一說,張将軍就放殿,哦,公子出來了?我們公子的身份,怎麽着也比你高上一些吧?」小闵子不服氣的噘起嘴巴詢問,楊青目中也露出好奇之色,卻是不聲不響。

齊康覺得小闵子這樣對水無攸說話有點過分,不管怎麽說,這個人現在是自己的先生,也就是老師。他想這小太監大概是仗着自己的勢力習慣了,萬一被這水無攸抓到把柄,回京城在父皇耳邊說自己的壞話,那對自己可有些不利。

想到此處,正要呵斥小闵子,卻見水無攸一點兒也不當回事兒,幹淨利落的跳下馬,他随手一撥散落在後背的長發,哈哈笑道:「這個很簡單啊,所謂攻心為上。我說中了他們的心事,他們自然就放公子離開了。」

一邊說着,早已迫不及待的解下腰中葫蘆,仰脖子大喝了一口,微風吹來,酒香四溢,水無攸滿足的嘆息了一聲,面上卻露出些許遺憾之色,掙紮良久,方将葫蘆重新挂回腰上。

「喂,別賣關子好不好?怎麽個攻心為上法?」齊康不滿的上前,瞄了瞄水無攸腰間葫蘆,心想這真是個酒鬼,行軍還不忘帶着這東西,虧得張将軍他們不理論。這個時候,他也把尊師重道的想法給抛到了腦後。

「很簡單啊,公子你去了,只是說自己想先行離開。他們一聽,就認為你是小孩子貪玩,怎麽可能答應。但我卻是從他們身上下手。我看出他們因為有你在身邊,所以很不自在,看透了這點,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呶,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水無攸說完一攤手,雪白修長的手掌在陽光下,竟似透明一般細膩優美。

齊康一窒,連忙別開眼光,細細想了想水無攸的話,覺得真有些道理。忽聽對方又笑道:「更何況,由我來說,将領們心中就會存疑,而解疑的最好方法,莫過于放任其自行露出馬腳。」

「先生這話怎的讓人難懂?」楊青也湊了過來。看自家殿下也同樣瞪大了眼睛,顯然也不懂水無攸的話,小侍衛心裏不由得松了口氣,暗道原來并不是我太笨才聽不懂,而是這個先生的确是莫測高深。

「很簡單啊,我提出要帶你先行一步。張将軍他們肯定不放心,更會懷疑我的動機,害怕我是否會趁此機會對你不利。但是往後的日子,我是你的先生,和你朝夕相處,要想對你不利,機會實在太多了。所以他們索性放手一搏,趁這時候讓你我出來,再派幾個高手偷偷跟随,只要我露出狼子野心,那我就要立刻死無葬身之地了。」

水無攸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着悠然笑意。楊青是高手,立刻就聽到遠處有一絲輕響,似乎是人踩在樹枝上的聲音。

他知道水無攸說對了,果然張将軍派了好幾個高手跟着呢。

齊康看着水無攸,目中原本的不屑之色淡去了一些。不過怎麽想怎麽都覺得不服。哼了一聲道:「以後你說話,可不可以把前面很簡單三個字去掉?聽着讓人心裏不舒服,我真是讨厭死了你臉上那種什麽都瞞不過我的表情。」

水無攸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是是是,小的記住了。公子愛恨分明,說明是赤子之心,實在是冉國之福,百姓之福。」

「好了,你別在那裏耍嘴皮子了,被你拉出來到現在,我們還沒吃飯呢,這地方雖然山清水秀,可連個店家都沒有,你讓我們去哪兒吃飯啊?」小闵子嚷起來,經他一說,衆人才都發覺有些肚餓。

卻見水無攸胸有成竹道:「何必找什麽店家,今日我讓你們以天為廬地為鋪,享受一頓人間美味,你們就在這裏等着吧。」他說完,就招呼叮當上了山上的林子。

齊康哪肯在這裏乖乖等着,和楊青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跟上去,就見水無攸進了山林之後,便立刻在林間飛縱起來,衣袂翻飛之時,數聲慘叫響起,原來卻是十幾只野雞和野兔。

齊康和楊青是知道水無攸會功夫的,卻沒料想他的輕功如此高明,三米多高的大樹,他飛身上去,只為摘幾枚果子。正在心裏贊嘆間,就覺眼前一花,下一刻,水無攸已經帶笑站在面前,悠悠道:「好了,看夠了沒有?看夠了我們就走吧。」

齊康和楊青被他抓了個現行,都覺有些讪讪的,不過轉念一想,暗道我們又不是跟蹤他,只是有些好奇他來這裏怎麽做飯而已,有什麽好愧疚的。這樣想着,又覺理直氣壯。

水無攸把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好笑。帶着他們出了林子,卻又來到草地上,齊康随他走了一陣,赫然發現就在濃密的草地中,竟然有一條一人寬的小溪,先前只因隔得遠,溪水又自流無聲,所以竟沒發覺。

「公子,你在這裏等着,我們再抓幾條魚就可以開火做飯了。」水無攸一邊說着,就撩起長袍別在腰帶上,然後挽起褲腿,「撲通」一聲跳下小溪,倒把齊康吓了一跳。

「你……你還會抓魚?」齊康是真的驚訝了,不相信這個水無攸病夫一般的身體,卻會有這許多本事。然而不到片刻間,一條尺來長的草魚就被抛上岸,在草地上兀自亂蹦。

驚奇之色掩蓋了原本的不屑。齊康就站在岸上,瞪大眼睛看着水無攸優美的身形在水裏東撲一下西撲一下。随着他的動作,一尾尾鮮魚不斷被甩了上來,俱是半尺多長的大魚,偶爾還會有一兩條一尺多長的。

齊康也被水無攸逗弄上了興趣,興致勃勃學他把袍子往腰裏一紮,脫掉靴子挽起褲腿,然後就向小溪裏一躍。那楊青只顧着看水無攸靈活優美的身形,等聽到水聲的時候已經晚了,自家主子早已站立在小溪之中。

「哇,好涼啊。」齊康驚叫了一聲:「不是說什麽春江水暖鴨先知嗎?這哪裏暖了。」他一邊叫着,忽然看見一條大魚從自己眼前驚慌游過,連忙彎下身子伸手去抓。然而那魚滑溜無比,只是碰了下身子就被它逃開,毫無經驗的齊康卻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在水裏。

「公子小心。」楊青擔憂的叫,卻見遠處的水無攸忽然飛身而起,在水面上一起一落,便來到齊康面前,正好在他摔進水裏的最後一刻抓住了他,幫他穩住了身形。

齊康大感訝異,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害羞,指着溪水道:「先生,真奇怪,這麽一條小溪,水流也不湍急,怎的我一動,它竟就忽然生出了許多力量,差點兒将我拽下去?」

水無攸一愣,這是齊康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叫他「先生」,不知為什麽,心裏竟然有一絲暖意掠過。微笑道:「是啊,水裏和岸上可不同,公子也是習過武藝的人,本可以在水裏捉魚捉蝦,上身左右上下擺動,下盤卻穩如泰山的,你只因沒練習過,因此一時間有些不習慣罷了。」

齊康點點頭道:「沒錯,我覺着我是可以站穩的,就是這腿浸在水裏的感覺和陸地上不一樣。」他一邊說,眼看又一條魚游過去,不由得興奮叫道:「啊,又是一條,這裏的魚真多。」話音未落,早彎下腰去,兩只手抱住了那尾魚。

一招得手,齊康不由得哈哈大笑。水無攸在他身旁,看到他如此開心,面上也不由得露出笑意。可惜那條魚實在太滑溜,齊康沒有經驗,撲騰了一陣還是讓魚逃掉了,但這一次他的身形卻穩了許多。

忙活了一陣,齊康終于在水水無攸的教導下也捉住了三尾大魚。生平從未有過如此經歷的太子大為興奮,只覺在宮中一呼百應的時候,也沒有此刻快意,都上了岸,兀自興奮的和楊青大說大笑。

正說笑着,忽然記起自己的太子身份,不由得連忙收了笑聲,擡眼看向水無攸,卻見對方正躺在草地上,以手枕頭,望着天上悠悠白雲,在齊康看他的時候,忽然開口道:「人生就該是這樣,快意逍遙自在一些,不然還有什麽趣味?公子盡管放開胸懷玩耍,我和你那些老師是不一樣的。」

齊康松了口氣,心底生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只覺雖然水無攸是他的老師中最不着調的一個,但不知為什麽,現在卻覺得他有些可親可愛了。

忽聽對方又笑道:「只是有一樣,公子如今跟着我,自然可以放肆一些,只是回到皇城後,該收斂還是要收斂的。不然那些大儒國手若發現自己的乖學生跟着我出來一趟,回去就沒了正形,只怕要打上我的門了。小的家貧寒微,可禁不起國手們糟蹋。」

話音落,齊康和小闵子楊青已忍不住彎腰捧腹的笑起來,幻想着那些胡子花白的大儒兇叫着闖進水無攸的家門,拖出正躲在屋裏喝酒的他連罵帶打,真是怎麽想都覺得好笑的不行。

水無攸額頭隐隐下了一排黑線,指着他們叫道:「喂,有這麽好笑嗎?你們這些家夥有點同情心好不好?幸災樂禍那麽好玩嗎?」

齊康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來,不懷好意的看着水無攸,壞笑道:「你放心吧先生,我一定不幸災樂禍,我要付諸行動,回去後我就大模大樣的好好學習先生的樣子,一定要把太傅們的胡子氣的翹起來,這出好戲我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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