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齊康一把将還要搶奪的水無攸給拽住了,對鸨母微笑道:「多謝,我已經記住這地方了。」言罷又狠狠瞪了水無攸一眼,拉着他從門口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你為什麽要給那老鸨金葉子?可知那肥婆并不是什麽好東西嗎?」回去的路上,水無攸很是憤憤的問齊康,只看他此時神情,是再也想不到這位便是大名鼎鼎寫意風流的才子水無攸的。
「她是不是東西,那金葉子既已給了她,你也沒有上去搶奪的道理,難道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嗎?堂堂太子之師,在兩軍對陣之時去酒樓喝酒,去妓院嫖妓,還和一個老女人搶錢,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做人?我這堂堂太子殿下的臉又往哪裏放?」
齊康也氣壞了,看看左右無人,便忍不住擺出太子的架勢訓斥起來。
在這方面,水無攸的确是理虧的,吶吶說不出話來,心想那老女人忒不地道,趕我出來也就罷了,竟然還将我幾條後路都給斷了。唉,還什麽後路啊,今天讓太子捉住這一回,只怕日後再想用這金蟬脫殼之計,是萬萬不能了。
想到這裏,不由得疑惑道:「殿下,無緣無故的,為何忽然想起跟蹤微臣?難道也是如同兩位将軍一般,害怕微臣做出通敵賣國之事,陷你們于死地嗎?」
齊康愣了一下,旋即哼了一聲道:「少來,你是看見有把柄在我手裏,此時又故意裝出這份委屈來。我只是今早無事,看到你背着藥簍出門,想起你這麽多天為将士們辛勞采藥,所以心中感激,因此才偷偷跟着你想看你都是怎麽采藥的。只因我還沒經歷過這事情,所以覺得有趣罷了。」
水無攸翻翻白眼:「既然覺得有趣,為何不現身出來,采藥還是很容易的,只要微臣教你辨認辨認就成了,為何會遠遠綴在後面?」
「我堂堂太子殿下,豈是采藥人?只是看你在山間騰挪跳躍,功夫實在好看,所以忍不住一直跟到最後,本以為你要回府,還想着讓廚子多做幾道你愛吃的菜犒勞犒勞,誰知卻見你進了酒樓,之後又去了那麗春院,水先生,你自己說,你做的這檔子事,很有道理嗎?」
水無攸撇撇嘴道:「我又不用去軍中報到,又不用參加什麽會議。還住在這錦繡繁華的城中。你又知道我是個好酒貪杯的人,何況人不風流枉少年,我都是青年了,身邊尚未有噓寒問暖的人,便是去花街柳巷偶爾快活一回,又有什麽可說的,現在看來,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若非和我這一路而來,你哪裏知道麗春院是什麽地方啊?」
「你……」齊康氣結,恨恨道:「死不悔改,明明你錯的離譜,我念在你是先生的份兒上,并未采取懲罰手段,你卻出言狡辯。給我記着,從今天起,罰俸半年,我看你還有什麽餘錢去喝酒嫖妓,呸,虧你還是個讀書人,也不怕染病上身。」
水無攸冷汗涔涔而下,心想染病上身這種話豈是你太子應該出口的。不過自己行德有虧在先,因此也不敢說。哭喪着臉道:「殿下,你若罰了臣的俸祿,日後臣就要搬去太子府吃住了,臣是個放浪之人,這手裏一分餘錢也沒有的。」
「你……你和無賴有什麽兩樣?」齊康氣的恨不得将這道貌岸然的家夥給摁在地上狠揍一頓。忽見水無攸猛的停住身形,他也吓了一跳,暗道不是吧?難道遇上了刺客?
正想着,便見水無攸拔足狂奔起來,一邊喊着:「啊,糟糕,差點忘了大事。」
齊康氣往上湧,心想這厮大概實在是在我面前擡不起頭來,就想找個借口遠遁,我豈能讓你如意,若不趁此次将你一舉降服,還不知日後你會做出什麽樣的荒唐事,傳出去,我和父皇都跟着丢臉。
追了一刻鐘,已是到了城外,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四野無人,只見水無攸來到一條小河旁,二話不說就把衣衫脫個精光,縱身躍進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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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康驚疑不定,在岸上呆呆站着,心想這又是玩的哪一出?那時他還說邊塞苦寒,不敢入水,怎的這時倒不管不顧了。
細細一尋思,已明原委,不由得更是大怒,暗道這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為了把身上的酒味和脂粉香氣洗去,他連自己的身子都不管不顧了。
這樣想着,心中也不知是心疼還是憤怒,大踏步來到河邊,沉着臉道:「上來吧,你的事都已暴露在本宮眼裏,何苦還要遮掩?春水冰寒,小心你那身子禁受不住落下病根。」
水無攸卻在水裏悠游自在的緩慢動着,只将肩膀以上的部分露在水外,呵呵笑道:「殿下,這河裏有一處泉眼,在這附近游着,水溫不冷不熱,最是舒服,殿下要不要下來也戲耍一會兒?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存在什麽男女之防。」
齊康瞪大了眼睛,不過看水無攸在水裏游戲的十分開心,再想想自己,一路跟蹤不說,還在櫻桃樹下蹲了半天,頭發上身上都是灰,後脖子還火辣辣的痛,因此猶豫了一下,就果斷除去衣物,也如水無攸一般赤着身子跳入水中。
「我說你有譜沒?這種地方不會有人來吧?」齊康學水無攸那般仰躺在水面,任水的浮力載着自己沉沉浮浮,一邊問近在咫尺的水無攸。
水無攸悠悠道:「放心了,便是有人經過,這又不是開闊之地,前面還有那麽大一塊山石擋着呢,以我們的功力,要是有人來,肯定就可以聽到了。」
「嗯,倒也是。」齊康回答了一聲,只覺身子暖暖的很舒服,這樣看天上流雲飛渡也是很惬意的時光,那太陽此時卻已快要到山下了。
「殿下的水性很好啊。」水無攸看了齊康兩眼,忽然怔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胸中一把熊熊妒火就旺盛的燃燒起來。書香門第
「肯定要好一些,不但如此,還有騎馬射箭,我也是不錯的。難道你不知後宮裏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孩子,溺水落馬中毒是三大最熱門的死法嗎?」
「噗……」水無攸忍不住噴笑出聲,不再為兩人身體差距而煩惱,轉頭道:「殿下這是從哪裏聽來的?還熱門死法,我想肯定不是宮裏面流傳的吧?」
齊康笑道:「自然不是,但這話最初肯定是從宮中流傳出去的。你想啊,只有宮裏的人才會知道皇子們真正的死因如何。我這是小闵子跟着其他太監出去采買東西時,在市集間聽到的,一開始我也忍不住笑,可細想想,可不正是如此嗎?」
水無攸住了笑容,嘆一聲道:「雖是玩笑話,但細細追思其中的意思,卻有多少悲傷無奈在其中。難怪許多皇室中人都感嘆,寧不生在帝王家。」
說到這裏,忽然驚醒,暗道眼前這主兒不正是帝王家的人嗎?自己這樣說可不妥,于是連忙補救道:「不過太子殿下和前朝皇子自然是不一樣的,皇上對你寵愛有加,皇後又慈祥可親,其他妃嫔即使想争一日長短,也沒有那個能力……」
他不等說完,齊康就瞟了他一眼,苦笑道:「先生真的如此認為?」
「哦……自然……是……是真的……」水無攸結結巴巴的回答,自己都覺着這話說起來是如此的言不由衷。
「你和九弟一樣,一說謊就忍不住結巴,所以每次他撒謊,所有人都能輕易分辨出來。偏偏他還愛撒謊,美其名曰多鍛煉自己,真是想想就覺得好笑。」齊康微笑着道,想起在京城中那個可愛淘氣的弟弟,心中不禁有了一絲挂念。
水無攸知道齊康的九弟乃是梁貴妃所生,只可惜貴妃命短,生下小皇子不到一年就逝去了,于是皇上就讓皇後撫養九皇子。雖然和齊康差了幾歲,又不是一奶同胞,然而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要深厚。
當下被齊康戳穿了謊言,水無攸臉都紅了。心想:得,自己這先生的威嚴算是蕩然無存了。只好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卻聽齊康又淡淡道:「父皇為什麽讓我學這許多東西,甚至不惜讓你帶我來戰場上歷練,還不是要應付日後可能發生的各種兇險?先生,你說,要是真有人來害我,你會保護我嗎?」
水無攸劃了幾下水,來到齊康面前,面容嚴肅,一字一字道:「這是自然,若有人要害你,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護你周全。因為你是個好皇子。」
齊康直起身,雙眼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目中泛出激動神采。此刻雖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從來只是師生之誼,甚至連師生之誼也不甚深厚的兩人,在這一剎那卻感覺到心是貼在一起的,甚至身體也是貼在一起的。因為貼在一起,所以力量無比強大,強大到足夠他們去迎接未來所有的風雨。
好半晌,齊康忽然低下頭來,微笑道:「先生真是令我感動。難得今日在我破壞了你的好事之後,你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好,我從今日起,便真心叫你一聲先生,聽你教誨了。」
水無攸氣的狠狠磨了幾下牙齒,恨恨道:「不要提那件糗事好不好?殿下你捉弄的我夠慘了。還有,什麽叫真心叫我一聲先生,難道平日裏的稱呼,都是假意不成?」
「不能說是假意,不過也沒有多真就是了。」齊康哈哈一笑,看了看水無攸水中的雪白纖細身體,又忍不住笑道:「難怪那女人說先生不能久持,又認為你是我的妻子,先生的身子倒的确白皙光滑……」
一語未完,早被水無攸怒喝制止,看他一張臉紅到耳根,真正是面賽桃花。齊康本來不過是玩笑,然而此時卻不覺心中一蕩,感覺下體都有些擡頭了,吓得他連忙咳了一聲,一低頭鑽進水裏。
「殿下。」
忽聽水無攸喚了一聲,齊康鑽出水面,回頭道:「做什麽?」
水無攸游上前來,雪白優美的臂膀在水裏劃着,僅是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給齊康耀眼生花活色生香之感,他連忙扭回頭,不敢再看。
「你這裏怎麽了?紅紅的一塊,是胎記嗎?」水無攸湊上前來,伸出手去摸索那塊紅印,卻聽齊康「嘶」了一聲,一縮脖子,倒好像是覺得痛一般。
「胎記你個頭。」
提起這個,齊康就一肚子火,也忘了心中的绮念遐想,怒叫道:「還不是在窗戶外為了查看你在幹什麽,結果不知道什麽蟲子掉在脖子裏,蜇了這一下,到現在還火辣辣的痛着呢。」
水無攸看到齊康發怒的臉,郁悶了一下午的胸口總算敞亮了些,當然,面上不敢表露出太多喜色,便垂頭斂目道:「殿下,所謂壞人好事者,下場便是如此了。這是一種毛毛蟲蜇人後留下的傷痕,不妨事,回頭我給你上點草藥汁子就好了。」
「嗯。」齊康點點頭,看看夕陽快要落下去了,不由得哼一聲道:「難怪你都是暮色将臨才會回家,果然,風流快活夠了,來這裏洗去一身酒氣和脂粉香,可不就是那會兒了嗎?好了,咱們泡了半天,也夠了,上岸吧。」
水無攸點頭答應,随齊康上岸來,兩人用汗巾将身上水漬擦幹,穿好了衣服,水無攸就從草藥簍裏拿出幾棵草藥,擠出些汁液替齊康擦拭那塊被蜇後留下的印記。
兩人從未離得如此之近,簡直就是耳鬓厮磨了。齊康因為之前心中所想,便覺有些不自在,垂首斂目,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唯恐再生遐想,自己竟對傳道授業的先生起了不軌念頭,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然而雖不敢大口喘氣,卻覺一陣淡淡的清香直往鼻子裏鑽,因那味道實在好聞之極,不由得便猛力掀了兩下鼻子,果然,這香味便是由水無攸身上發出的。
「先生怎的如女子一樣,還往身上揣着香料香囊那些東西?」齊康大感驚奇,心想那不是女人們玩的玩意兒嗎?難道先生天生是女子心理?若是這樣,難怪他這樣年紀也不娶妻,原來他是為了嫁人,只是尋常人家都看不進他眼內罷了。
正胡斯亂想着,就聽水無攸悶悶道:「什麽香料香囊,只因我嗜酒,小時候身體弱,又服了數不清的草藥,誰知混合在一起,竟變成了這樣的香味。好在它很淡,只要不留心,就聞不出來,不然我可真是沒面目活在世上了。」
齊康暗中吐了吐舌頭,暗道還是自己想歪了。活動了一下脖子,果然覺得那地方一片清涼,熱辣痛的感覺散去了好多,于是兩人收拾停當,夜色全黑之前總算趕回了府邸。
彼時叮當和小闵子楊青已經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了,看見他們回來,三人都是一個箭步蹿上前去,小闵子便抱怨道:「哎喲我的公子,你們卻是去哪裏了?再不回來我可就要去找張将軍了。」
「真是穩不住點的家夥,平日裏讓你鍛煉定力,都鍛煉到狗肚子裏去了嗎?」齊康哼了一聲,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天沒進食了,這時候餓得要命,于是道:「快些傳晚膳吧,我餓了。」
小闵子答應一聲,忽見齊康的頭發濕漉漉的,便疑惑道:「公……公子,你……該不會是掉進護城河裏了吧?怎麽……這頭發?」
「什麽掉進護城河裏,我和先生一起洗了個澡罷了。啰嗦什麽,快傳晚膳……」
齊康話音末落,就聽「咕咚」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叮當摔在地上。然後水無攸飛速的一把将他拉起,卻轉頭對齊康賠笑道:「驚吓到公子了,您先去吃飯,我們換件衣服就過來。」
「這兩個人怎麽了?」齊康摸不着頭腦,也沒多想就進屋了。
那邊叮當拽着水無攸一路進屋來,臉色慘白的如同鬼魅一般。一進屋就急着遣退衆人,然後拉住水無攸的手道:「公子,你……你你你……你被殿下輕薄了嗎?」
水無攸差點兒被口水嗆死,瞪着眼睛低聲罵道:「胡說什麽?找死啊?你也不想想主子我是什麽樣的人,太子又是什麽樣的人?我們……你怎麽能把我們兩個往那方面聯想,我一巴掌拍死你。」
叮當松了口氣,又委屈道:「這能怪我嗎?是殿下說你們一起洗了個澡。小闵子說他一早就跟着你去了,只讓家丁留下話來。公子,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是多麽的擔心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采完藥會去幹的那些勾當了。你和殿下洗澡,肯定是在麗春院裏啊?所以我才忍不住往那方面聯想……」
「沒有,我們是在郊外的溫泉河裏泡了一會兒。」水無攸接過叮當遞過來的茶,坐在椅子上道,「府裏沒什麽事吧?」
「沒有沒有,什麽事情都沒有。」叮當很狗腿的笑着,然後湊上來道:「公子,殿下跟着你去妓院了嗎?他是怎麽個表現法?和你一起同流合污了還是義正言辭的出來訓斥你,他……」
水無攸把茶杯重重一頓,惡狠狠道:「叮當,別蹬鼻子上臉,這種事情也是你能問的嗎?有那時間不如多吃幾碗飯。」說完,便拂袖而去。
叮當一點也不為挨了主人的訓斥而害怕惶恐,望着水無攸的背影,這沒心沒肺的家夥忽然嘿嘿一笑,自言自語道:「這樣火大啊,看來是被訓的不輕呢。說不定人家姑娘一看見英俊的太子殿下,立刻就把他這美人給踢到了床下,所以一肚子火沒處撒……」
叮當說到這裏,就忍不住捂嘴笑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又自語道:「不行,今晚上我可不當出氣筒,讓小闵子和他們一起睡,伺候去,嘿嘿嘿……」
三天後,兩軍終于開戰。齊康和水無攸帶着小闵子叮當楊青來到城外,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終于見識到戰争的慘烈,不過沒讓他有多少感嘆的時間,因為他沒上戰場,所以水無攸就拉着他幫忙處理源源不斷運下來的傷患。
軍醫足有幾十人,仍是忙了個腳不沾地。幸虧有水無攸等加入幫忙,還有些外傷的藥物,軍中都沒有那麽神奇的,水無攸卻能拿出來,待大家知道水無攸是早就每天采藥以備今日之用後,不由得都交口稱贊。
齊康就在一旁撇嘴,心想誇什麽啊?你們知道他采完藥後幹的那些勾當嗎?要是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也夠把他淹死的。
忙了一天,戰鬥終于結束,雙方各有死傷,算是堪堪打成個平手,張力和王子健回帳後,都是表情凝重,顯然伊犁國的戰力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齊康累的腳都軟了,卻還是強打精神聽取了他們下一步的戰略部署。一直到暮色降臨,他才和水無攸與小闵子叮當等人回城去。
天很快黑了下來,齊康和水無攸談論着今天的戰鬥,齊康還很虛心的向水無攸請教一些基本的外傷包紮常識,實在是因為他今天被罵夠了,要知道,沒人知道他是太子,看他手忙腳亂的無用樣子,能不罵嗎?
正說着,忽見水無攸停下腳步,齊康茫然擡頭道:「先生,怎麽了?」
「楊青,有刺客,準備保護公子。」水無攸沒有回答齊康,而是迅速抽出腰中軟劍。
叮當在旁邊「啊」了一聲,知道能讓水無攸在一開始就抽劍防備的,必然是很強的高手。
他們此時處身于一條巷弄中,兩邊都是高牆,只有前後兩個出口,巷弄窄小,只要出口上各有一個人,就等于是堵死了他們的出路。
「叮當,小闵子,記住,無論任何時候,以太子殿下的安全為第一位。」
水無攸低聲吩咐完,忽聽兩邊牆上傳出一陣夜枭般的笑聲,然後一個陰恻恻的聲音道:「果然是高手,沒想到啊沒想到,水無攸,你竟然做了冉國皇帝的走狗,為保護這小太子費心費力。只不過今夜,你們誰也別想走出這裏。」
随着話音,兩邊牆上忽然飛下十個如同蝙蝠般的黑衣人。其中兩個把守住了巷弄的兩個出口,其他人就将水無攸和齊康等人圍在中間。
「大漠夜蝠?你們的身價不低啊,卻不知是誰能花如此大價錢将你們買通。」水無攸挑起眉頭,在這樣危險的關頭,他的語氣卻是如水般平靜。剎那間安撫了齊康和楊青的恐懼情緒。
「呵呵,水公子是聰明人,自然應該知道,凡是和皇家作對的人,總是該有些勢力和身家的,區區萬兩黃金,在他們眼裏,算得了什麽啊。」其中看似頭領的那個人嘿嘿一笑,露在蒙面黑巾下的雙目盯着水無攸的臉蛋看,射出色迷迷的光芒。
「殿下,等一下我盡量把你送出巷子,出巷後不要回頭,立刻跑回府去,這時候你的性命最要緊,不是逞強的時候,明白嗎?」
齊康已經抽出了腰畔的寶劍,耳中卻忽然聽到這番極輕細的話,不由得就是一愣,待望向水無攸,卻見他嘴唇微微翕動,心下不由得大驚,暗道先生的功夫究竟高到什麽程度?竟連傳說中的傳音入密都練成了。
「水公子,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兄弟幾人早就久仰公子的大名,衆人都說你是才貌雙絕,今日一看,果然不假,不如你讓我們把這小太子殺了,你埋了他,也算盡了君臣之義,然後就跟着我們逍遙快活去,你不是喜歡喝酒嗎?我們的家裏有數不清的各國美酒,連你洗澡都夠了,如此每日過着紙醉金迷風月無邊的日子,豈不是好?」
那首領越說越有點興奮,顯然是水無攸的絕世姿容迷倒了他。
水無攸眼珠一轉,忽然微笑道:「原來你們有這個癖好呀?怎的不早說,早點來找我,咱們正好可以找個更安全的地方仔細商談這些事情,我也總得驗驗你們的貨色啊……」
水無攸話一出口,齊康的臉色就變了,楊青和水無攸功夫再厲害,就算加上自己,但以三敵十,對方又都是高手,本就是九死一生。如今水無攸輕易投敵,那更是連一絲生還機會都沒有了。
這樣一想,就覺手心已經出了冷汗,然而下一刻,水無攸話都沒說完,便猛然提起他和楊青,如同一朵被放射出去的白色煙花般蹿上了一邊的牆壁,然後他一甩手,将齊康和楊青遠遠丢出去,大叫道:「楊青,保護公子回府,不許回頭,否則死罪論處。」
誰也沒料到水無攸會來這一手,也沒有人想到他竟然在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飛速出手,更沒人想到他為了救齊康,竟将自己最大的助力楊青給一起丢了出去。這幾乎就是等于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齊康的生路。
「不好,中了這厮的詭計,老四老六老七,你們立刻去追。」那個首領怪吼一聲。眼睛都紅了,對着水無攸叫道:「你非要找死,我不攔着,兄弟們,上,把他制住了,輪流玩弄他幾天,再弄死他,如此方能消我心頭之恨,啊呀呀……」
水無攸對着小闵子和叮當慘笑了一下,輕聲道:「為了太子,我只能那樣做。你們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們先斷氣。我若死了,你們倆是死是活,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了。」
叮當沉聲道:「公子放心,叮當能和公子死在一起,此生無憾。」請尊重他人勞動成果,勿随意傳播,如喜歡本書請購買原版。
小闵子也是一臉的沉靜,低聲道:「感謝先生舍身救太子,只要太子平安,小闵子雖死無憾。」
「好,都是好樣的。今日我們便慷慨赴死,這些人,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