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無攸萬沒料到兩個半大孩子竟都有此氣概,一時間不由得豪氣幹雲,随手解下腰帶将叮當和小闵子綁在一起,然後系于背上,這些動作一氣呵成,電光火石之間,密集的刀光已到了他的頭頂。

小叮當和小闵子齊聲大叫,讓水無攸放下自己,水無攸卻恍若未聞,手中軟劍劃出一道長虹,竟生生将刀光逼退三尺,接着他的身形詭異的連續變了三個方向,然後一劍刺向那為首的黑衣人。

叮當做了水無攸的幾年小厮,一向都聽人說自家公子武功十分厲害的。只不過他卻從來沒有見識過。便是那次兵敗被俘,水無攸也是雲淡風輕,根本沒有抵抗,事後叮當問他,他只說了句:「敗局已成,抵抗無用,何必白費力氣。」

因此這倒是叮當第一次看見自家公子全力出手,他和小闵子在水無攸背上,只覺他所有的動作都快得不可思議,距離如此之近,竟根本看不清,甚至連胳膊腿的形狀都看不清,只是一道道白光而已。

兩人跟着水無攸閃轉騰挪,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只覺頭都暈了,忽聽一聲慘叫,心中不由得一緊,連忙擡頭仔細觀看,卻見一名黑衣人慢慢倒在了地上,胸前一個血洞,還在不停往外冒着血花。

兩人都是頭一次看見殺人,吓得身子都哆嗦了,然而沒有給他們細看的時間,因為水無攸又動了起來。

慘叫聲一陣陣傳來。叮當和小闵子起先還覺緊張,然而漸漸的,兩人就不再挂心了。因為他們已經聽得很明白,當水無攸受傷時,他只會悶哼一聲,只要是慘叫,就必然是敵人發出來的。

可是水無攸的動作也漸漸的慢下來,他的身子都在打晃,小闵子和叮當齊聲哭叫,讓他放自己兩個下來,然而水無攸卻是置之不理。他自己身上血流如注,也不知道有多少傷口,可叮當和小闵子身上卻是毫發無傷,就如同他說過的,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讓這兩個孩子先斷氣。

「弟兄們,他支撐不住了。水無攸的武功雖高,卻不能久持,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弟兄們上啊。」首領忽然興奮的大喊起來,率領着剩下的三個土匪欺上前來,眼中都露出淫邪笑意。

「對不起,到最後,還是……沒護住你們……我……真的沒辦法再拖延了……」水無攸面容上再次露出慘笑,然後他反手将軟劍對準自己,竟是眼也不眨的就要将軟劍刺進自己胸膛。

叮當和小闵子齊聲尖叫,就在此時,一道劍光亮起,竟将他的劍給蕩了開來。接着只聽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道:「先生真了不起,竟能支持這麽久,還殺死了這許多蝙蝠。」

小闵子和叮當擡頭一看,不由驚喜的流下眼淚,齊聲大叫道:「楊青……是你,你……你怎麽來了?太子呢?」

「太子已經安全了。」楊青加入戰團,他平日裏沉默寡言,叮當小闵子也從未見過他出手,此時才知他武功也是不俗。

那首領眼見大勢已去,雖然又恨又不甘心,卻也不得不率領其他兄弟撤退。楊青大叫道:「不留下兩個人就想走,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言罷飛身追上,然而這些人既然號稱蝙蝠,輕功自然是高超的,楊青的輕功卻是最差,追了幾步,知道自己望塵莫及,只好停下身形。

忽聽身後傳來叮當和小闵子的大叫,聽齊聲呼喚道「公子……先生」,他大驚回身,只見水無攸躺倒在地上,渾身的鮮血,也不知是死是活,叮當和小闵子此時正從地上爬起,想是剛剛解開綁縛的帶子。

楊青急忙來到水無攸身邊,粗看之下,只見左肩,雙腿,左臂,甚至胸膛上都有傷口,其中小腿處的傷口格外觸目,皮肉外翻不算,竟可見裏面白花花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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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楊青也算是處變不驚的人,不然皇上不能派他一個人來到齊康身邊保護,只是此時看到這傷口,也不禁有些麻爪,不自禁就去探了探水無攸的鼻息,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

「放心,死不了,如果你能及時将我送回府裏的話。」卻見水無攸忽然睜開眼,扯動嘴角勉強給了楊青一個微笑。

「太好了,還能說話。」楊青大喜,一矮身,讓叮當和小闵子将水無攸扶到他背上,然後縱身而起,轉瞬間就連影子都見不到了。

「哎,這個人,也等等我們啊。」小闵子急的大叫。

卻聽叮當哼了一聲道:「再等,再等公子就死透了。難道我們不知道方向嗎?自己跑回去吧。」

當小闵子和叮當氣喘籲籲回到府中的時候,大夫們正在齊康的卧房裏緊張忙祿着。

而齊康這向來只有被人照顧從來不會照顧人的太子爺,正在緊張的指揮下人們去熬炖各種補品,尤其是補血的東西,要趕緊做,多做。兩人知道,這一次水無攸傷勢很嚴重,失血也很多,的确是要多補一補了。

好在傷勢都沒有致命之處,水無攸在傷口處理妥當後就睡了,大夫們留下兩個,其他的也都告退。

叮當和小闵子受了驚吓,也都被齊康攆回房去。然後他慢慢來到水無攸床前,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一直知道這個人很漂亮,可距離這樣近的看他,還是第一次呢。細看之下,才知為何那麽多人都對這人是又愛又恨,就連自己的父皇也不例外。

即便不去想他的才學,便是這一張臉蛋,就足夠惹人關心了。

光滑潔白的額頭,眉毛很細很長,但是還能看出劍眉的形狀,因此未流于脂粉氣,鼻子挺小巧的,但卻是高挺的形狀,下面兩片薄唇,竟真如一點朱砂般,難怪從來形容漂亮的嘴形,都是用的「櫻桃小嘴」,如今看來,果然如是。

當然,還有散落在枕邊四處的青絲,那樣烏黑濃密,掬起一把,只覺光滑如絲,且泛出隐隐的發香。

「先生,你長的真美,只怕就是豆蔻女子,也鮮少有人能比得上你。我将來若要娶太子妃,定要娶一個容貌不能輸于你的女人,不然我只怕看都看不下去了。啧啧,都是你惹的禍,能比得上你的女子,只怕也并不多見吧?要不然?我幹脆娶了你得了,呵呵,讓你做我的太子妃,将來做男後,和我一起繼續開創盛世好不好?哈哈哈……」書香門第

齊康一邊開着玩笑,便忍不住将手撫上那張吹彈可破的面龐,想起前一刻,這張臉還沾滿了鮮血,看上去是那樣駭人,而這些血,都是為自己沾染的,在那麽危急的關頭,他竟然拼了性命,也要把楊青和自己丢出來,明明自己是有些武功的,若他有一點私心,便該将楊青留下來幫他才是。

也正因為如此,才使他自己險些陷入死地。齊康想到這裏,心中似乎有無盡的感動溫暖湧上,這一刻,之前他對水無攸的那些不屑和恨意,全部消失了。

水無攸的傷勢的确不輕,在這期間,邊關的戰鬥已經進行了十幾次,戰況十分激烈,雙方各有勝負死傷,一時間也分不出個高低上下,齊康去了幾次,但又牽挂着水無攸的傷勢,後面一些小的戰鬥就沒有再參加。

這一日清晨起來,卻見水無攸竟坐在院子裏。他連忙拿了自己的披風快步出去,将披風披在水無攸肩上,一邊嗔怪道:「先生,你身體本就不好,如今傷勢還未痊愈,這又是清晨,太陽不足的,跑到院子裏幹什麽?若染上風寒,那真是要命了你知不知道?」

水無攸不滿的道:「喂,別把我說的和大姑娘似的。雖然我身體不強壯,但是卻也沒那麽容易死掉,沒聽說過嗎?禍害遺千年,我們禍害的生命力是很強大的。」

齊康「撲哧」一聲笑出來,搖頭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禍害。」他心裏想着:可不是嘛,女人是紅顏禍水,長成先生這模樣,絕對夠得上藍顏禍水的級別了。

水無攸哪裏知道他心中所想,把那披風緊了緊,的确覺得十分溫暖,他就扶着齊康從石凳上站起來道:「這些日子只因為我受傷,也沒去戰場上,更沒教過你多少東西,你且扶我去趟書房,我沒事的時候已經将這周圍的地圖看熟了,和你說一說,你父皇叫我帶着你來,不是無所事事的。」

「哦,難得先生還記着自己是有任務在身。」齊康笑着扶住水無攸,一邊往書房走一邊揶揄道:「不過我知道先生可不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身為太傅的責任,定是害怕完不成任務,我父皇不給你那幾壇子美酒,是也不是?」

「行啊,小小年紀,卻如此懂我。」出乎齊康意料,水無攸真是不着惱,還哈哈笑道,「若非殿下你身份高貴特殊,倒可成為微臣的忘年之交,只可惜啊,可惜可惜……」

「什麽可惜?你不過比我大上七八歲而已,憑什麽就說忘年?更何況我也不要做你的什麽忘年交,若是平輩的朋友嘛……嗯……」

「平輩的朋友我更不敢了。」水無攸攤手:「怎麽不是忘年,你是少年,我是青年啊。」

「不要,就不要。」齊康嘿嘿一笑,看向水無攸道:「要不然,先生做我的……」說到這裏,忽然醒覺太子妃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水無攸非惱死不可,也許從此之後就鬧開了別扭,再也不肯理睬自己了。

水無攸卻好奇起來,偏頭問道:「做什麽?怎的不說了?」

「哦,是……是做我的太傅了。」齊康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好了好了,我們快去書房吧,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聆聽先生的教誨了。」

一轉眼,又過去了兩個多月,水無攸的傷勢已經悉數痊愈了,他皮膚也實在神奇,只有小腿上一條最深的傷口流下淡淡疤痕,其他的則連傷疤都沒有留下。

齊康小闵子楊青等人都啧啧稱奇,水無攸卻耷拉着腦袋道:「有什麽好羨慕的?傷疤是男人的胸章,我這要是身上有幾條疤,也好在人前炫耀一番,讓他們知道,我也是男子漢,上過戰場受過刀傷的。現在可好,就算說了,又有誰會信啊。」

大家都被水無攸的奇怪思維逗的笑了起來。獨有齊康沒笑,反而冷哼一聲道:「恐怕不是因為這個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這若是身上添幾條刀疤,待回到京城的燕子樓等地方,還怕在姑娘們面前沒有說嘴的資本嗎?到時候左擁右抱,莺聲燕語,可謂享受不盡的齊人之福了。」

水無攸臉一紅,連忙分辯道:「太子殿下可別冤枉微臣,這……這是沒有的事情,微臣很……很正派的。」

齊康嗤笑一聲。叮當連忙在旁邊幫自家公子說話,賠笑道:「殿下,千真萬确啊,我們公子即便想這樣做,也是有心無力的。勾欄院裏那些姑娘,哪個不認銀子啊?你長的漂亮根本沒用。可你看看,我家公子一個月俸祿不過二十兩銀子,這還是才漲的,去掉買酒的錢,餘下的能讓他叫一個姑娘都算是燒高香了,哪裏還有錢一下子叫幾個……」

「叮當,你……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的俸祿是不多,可我耽誤給你發月錢了嗎?」

水無攸氣的起身追打叮當,齊康等人卻在這邊哈哈大笑。齊康還很沒良心的和水無攸唱反調:「好叮當,甚合本宮心意,從此後你家公子一月的俸祿是多少,本宮就給你多少的月錢,你把你家公子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都告訴我,哈哈哈……」

「殿下那麽喜歡叮當,幹脆把他閹了送進宮裏和您作伴好了。」水無攸氣的磨牙,而叮當則迅速跳到他身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嚎叫什麽「公子,我永遠是你最忠心的管家」之類的言語。

一屋子人正笑鬧時,忽聽外面有人喊了一聲:「齊公子,水公子,張元帥請你們速速前往帥帳。」

水無攸和齊康都站了起來,互相對望一眼,不明白是出了什麽事情。最近兩軍一直膠着不下,齊康也去的少了,但是水無攸給他上的那些兵法課卻讓他受益良多。只是不知為什麽,水無攸不肯讓他把這些話告訴張力等主帥,而張力等人對水無攸顯然也根本沒有放在眼裏,如今卻齊齊請他們兩個過去,兩人便覺是有事發生了。

來到城外駐軍之地,進了帥帳,只見張力和王子健面色都不太好看,兩人沉默的看着地圖,表情凝重,一邊用手比劃着什麽。

水無攸心中一沉,暗道怎麽好像是打了敗仗的模樣。一問之下,果不其然,不但是敗仗,而且是慘敗。

不但齊康,就連水無攸的面色都有些發白了。

張力和王子健似乎也是因為這場敗仗而心情郁卒,竟也不忌諱水無攸的身份,指着地圖上一處峽谷道:「前些日子,伊犁軍隊運來了大批的糧草,因為忙于戰事,或許是又怕我們偷襲,他們竟掩人耳目,将糧草臨時堆在了峽谷的另一邊。這條大峽谷平日裏沒人知道,只有王将軍有一次打獵時偶然發現,如果突襲,這絕對是一條令敵人想不到的捷徑。」

「所以二位将軍就派人去偷襲了嗎?」水無攸沉吟着問,在得到肯定回答後,他看向王子健:「王将軍,這條峽谷,你确定只有你自己知道嗎?」

王子健點頭道:「正是,當日我和幾個副将去打獵,這峽谷本是一處峭壁,我們是靠在上面歇息的,後來就聽見這石壁後似乎是有猴子的叫聲。當時我們覺得奇怪,于是攀爬上去一看,才發現峭壁中竟是一條峽谷。最神奇的是,這條峽谷兩端都是峭壁所封,只是因年深日久,有些山石樹木到底因為中空而掉落下去,所以才會露出縫隙。」

他歇一口氣,又繼續道:「發現這個後,我就覺得将來一旦起了戰争,這會是一條有用的去處,所以就和幾個副将進去稍稍清理了一下,為了保證它不為人知,自始至終這事兒我都沒用別人插手,那幾個副将的忠心,我是可以保證的,就是不明白伊犁軍隊怎麽會發現這個地方呢?」

水無攸敲着桌子,看了地圖半天,忽然擡頭道:「王将軍,你說派出去的五千兵馬铩羽而歸,傷亡三千多戰士,對嗎?」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王子健摸了摸腦袋,覺着水無攸這眼神太高深莫測了,看得人不大舒服。

「為何燒個糧草要派五千兵士呢?要知道,攀爬峭壁并不容易,而且五千兵士,總難免會發出一點響聲和蛛絲馬跡,況且此處并非總糧草庫,若只燒糧草,五百足矣,何必十倍人馬?」

「水大人有所不知,伊犁軍隊最重糧草,這麽大批的糧草,他們不會少于五千軍士保管的,所以我們也必須要派那麽多人,否則只怕就算突襲,也要傷亡慘重。」張力在一旁接口,然後道:「水大人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水無攸沉默片刻,微笑道:「沒什麽,我想,這結果不是內奸導致的。聽王将軍的描述,我們固然傷亡慘重,對方也沒讨得了好。我猜測應該是對方也正巧發現了這條峽谷,想派軍隊通過這條道路來偷襲,結果雙方在峽谷中狹路相逢,都打了個措手不及。否則,若是對方知道消息有心埋伏,只消在山崖上埋下大石弓箭手,你這五千兵馬一個也別想回來。」

「啊……」王子健失聲大叫,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他點頭道:「沒錯,水大人說的沒錯,如果真是那樣,峽谷狹窄,又有峭壁封路,真的是誰也別想活着出來了。天啊,想到此情景,真是讓人不寒而栗,不寒而栗。」

幾個人又閑談了幾句,水無攸便起身告辭了。齊康也跟着他離開,張力忽然道:「水大人,你來之前,我和王将軍已經商量過了,從今後你和太子每天過來這裏吧,往下的戰鬥,還希望你能替我們出謀劃策。」

水無攸回頭看看他,忽然點頭笑道:「既如此,我便和殿下離城住到軍中。」

張力和王子健大驚道:「不可,這萬萬不可,水大人,太子萬金之體,軍中的住處,飲食皆辛苦無比,怎可讓他住到這裏來。」

水無攸淡淡道:「殿下本就是來學習的,便讓他體會一下邊塞苦寒,又有何妨?何況殿下雖是養尊處優,然一腔熱血,能和戰士們同吃同住,體會他們的辛苦,日後便更會愛惜将士們,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我想他不會反對我這個決定的。」

齊康在旁邊點頭道:「沒錯,我雖住在城裏,卻是心懸戰場,先生此言,正合我意。」

張力和王子健見無法扭轉他們的心意,也只好随他們去了。

水無攸和齊康快步走出帥帳,齊康興奮不已,拉着水無攸的袖子笑道:「先生,從此後你終于可以參與議事了,你可不要藏私,一定要讓我看看南朝第一軍師有什麽本事哦。」

「南朝第一軍師?」水無攸偏頭看着齊康,「你從哪裏聽到的這個稱號?我自己還不知道呢?」

「這有什麽?我也來過幾次帥帳嘛,偶爾聽到軍士們談起的,你知不知道?你只因不常來,軍士們都說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你越神秘,他們就越敬畏你。」

水無攸笑道:「這倒是常理,人往往是對自己未知的人和事充滿了敬畏,等到了解了,也就失去了這份心态。對了,殿下,我記得随軍的還有幾位将領,怎麽今日沒見到他們呢?」

齊康道:「哦,大概是因為今日只特意跟你說一聲,所以那些人沒過來吧。又或者他們身有要事,以前我有時過來,也看到他們時而在時而不在呢。」

「是嗎?」水無攸慢慢停了腳步,臉上換上深思的神色,想了想卻又搖搖頭,仍向前走去,齊康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何故,便追問不停。

「天色漸晚,殿下,我們去找家酒樓吃飯吧。」

齊康點頭答應,雖然酒樓裏的飯菜沒有禦廚做的精美,然而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在得知太子殿下會出錢後,水無攸立刻拉他來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樓——祥慶樓,并且點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還特意多要了幾壺最上等的竹葉青。

齊康目瞪口呆的看他往葫蘆裏倒着酒,吶吶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受傷這段時間不許你飲酒,怎的……這葫蘆裏的酒就沒了?」

水無攸「啊」了一聲,慌忙掩飾道:「都……都是叮當這厮,偷我的酒喝,所以……所以葫蘆裏的酒早沒了,我今日才有時間過來添些新的,殿下,我可沒錢,你就替我出了吧。」

齊康氣結,指着他小聲罵道:「你哪裏有一點為人師的品德風度,明明是自己偷喝了,卻冤枉到叮當身上。如今還厚着臉皮賴我的錢給你結賬。」

水無攸嘻嘻笑道:「我沒有為人師的風度品德,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滿足的嘆口氣,搖頭晃腦神情自得的模樣讓齊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們要的是一個包間,臨着窗子,可以看下面的人群熙攘往來。過一會兒,菜上齊了,齊康随手打賞了小二半兩銀子,只把他給喜的不停鞠躬。水無攸一揮手,道:「你去吧,不叫你別過來打擾我們。」

小二應聲離去。這裏齊康和水無攸便低頭吃飯。齊康剛送了塊蘑菇在嘴裏,就聽耳中一縷細細的聲音道:「殿下不要出聲,仍裝作吃飯菜,雖然下面的話可能石破天驚,但也不過是我的猜測,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齊康不愧是當朝太子,定力的确遠超常人。聞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仍繼續揀菜吃飯。雖然他心裏已掀起驚濤駭浪。因為他知道,這是水無攸在用傳音入密與自己說話,讓他這樣做的原因,無非是說有武功高強的人在跟蹤他們,隔牆有耳。

「殿下,這一次我們到軍中,要步步小心時時留意。我懷疑……軍中有內奸,而這內奸的身份不低,只怕一個不小心,我們冉國軍隊,會在這一場戰鬥中全軍覆沒。」

饒是齊康定力過人,手也不禁哆嗦了一下,但他旋即恢複。繼續沉默吃菜。

「張将軍貴為元帥,手下豈會沒有能人謀士?又豈用我去替他分析這次慘敗是不是因為內奸之故?更何況他對我的身份從來心存疑慮,怎的這次忽然就改變态度,讓我和你參與軍中一切事務呢?」

齊康的手又哆嗦了一下,他怎麽也沒想到,水無攸竟然将懷疑的苗頭直指張力。要知道,那可是三軍的統帥,如果他是奸細,這一次戰争的結果不言而喻,對于整個冉國來說,這不啻于滅頂之災。

「這還只是猜測而已,還有一些是直覺。不過我衷心的希望,是我猜測錯誤,否則的話,要想扭轉乾坤,就太困難了。」水無攸嘆了口氣,就住口不說。

齊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此時也定是心亂如麻了。不然不會在事情還未證實的情況下就把這個告訴自己,當然,他肯定還有別的事情覺得懷疑,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這也不怪水無攸,三軍主帥竟是奸細,這讓他怎麽能不心慌,現在他表面上還能保持幾近完美的鎮定,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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