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麽套路?

此時正是中午,陽光透過樹枝細細密密地灑下來,落在衆人身上,隐隐綽綽,光點處處。陽光灑在女孩身上,并沒有比旁人多半點,光影幻幻之間,卻美得令衆人失魂落魄,讓人不由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光都彙集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才會那麽光豔璀然,不可方物。

一見到三人,女孩立刻露出了他們熟悉的爛漫笑容,仿佛眼前只有他們三個,正架在她頸上的匕首不存在,也沒有那些大煞風景的禿驢。

曾有人用一句詩來形容美人一笑:衆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這句詩用來形容這個女孩就再貼切不過了。都說出家人四大皆空,如花紅顏在出家人看來不過是紅粉骷髅,不外如是。而今看來,這些話都是騙鬼的,出家人也是人,也食五谷雜糧,當然有七情六欲,看他們現在看着那女孩的樣子和那些普通人有什麽兩樣?就連了空那個禿頭也不是剛才那種不動如山萬事皆空的樣子。

“大師們怎會如此肆無忌憚地盯着這位妹妹看呢?難道淨念禪院的高僧們都這麽不拘小節嗎?”見衆僧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婠婠饒有興味地問道。

婠婠說話的時候,天魔音悄無聲息地施展着,編織成無形的引力場,一點點網羅着衆人,緩緩束縛他們的心神。現在眼前這群和尚靈識失守,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天魔音能發揮最大的效果。如果能一舉控制他們的心神,她有九分的把握,能同時毀掉這許多修為精湛的和尚,這對他們陰癸派自然有百利而無一害。

咚——

婠婠話音未完,一粒佛珠撞到荒園破敗的大門上,沉重的悶響傳遍全場,暗含着某種振聾發聩的力量,猶如當頭棒喝,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衆和尚這才如夢方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因着美色的緣故,居然被陰癸派的魔音所惑,紛紛心下忏悔,深怪自己修為不深定力不夠,這才被皮相所迷惑。

“了空大師果然不愧是淨念禪院的禪主,修為深不可測,只用一粒佛珠就破了奴家的天魔音,是婠兒班門弄斧了。”見自己的手段被了空看破,婠婠絲毫不以為意,一邊說,一邊暗自加重了對女孩的束縛。

站在淨念禪院和尚們和婠婠中間的寇仲三人臉色十分難看,向來淡泊無争的徐子陵雙目射出銳利無比的奇光,他緊盯着婠婠,一字一句地說道:“若你敢傷她分毫,我徐子陵對天發誓,定要你百倍奉還,要你們陰癸派上上下下雞犬不寧,以後每見一個陰癸派的人就絕不留手。”

“可惜婠兒無父無母,只有一個師尊,你們要怎麽讓師尊雞犬不寧,怎麽對師尊百倍奉還呢?若是你們願意送上門去,奴家想師尊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們的。子陵放心,婠兒會一字不改地向師尊傳達你的話的,”聽到徐子陵的話,婠婠嬌笑連連,聲音越發柔婉,“歡迎徐郎上門來尋仇,只要你們能找得到,人家一定恭候大駕,只是,到時候不要再被師尊吓得滾地逃竄,這樣婠兒也替你們覺得很丢臉。”

“婠大姐,咱門都省點力氣,開誠布公地談談吧。要什麽條件,你大可開出來,不用說那麽多彎彎繞,”寇仲也收斂起向來挂在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舉起井中月遙指婠婠,氣場緊鎖着她,“不管是陰謀陽謀,我們一定奉陪到底,咱們都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痛快點吧,這樣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是不是?”

“奴家面前可是站着這位妹妹的,難道寇大俠你不怕你名震天下的井中月,誤傷到這如花似玉的妹妹嗎?再說,奴家雖然膽子不小,卻也不是很大,要是受了驚吓,手抖了一抖,劃破了這位妹妹的冰肌玉骨,這就怪不得婠兒了,到時候幾位大俠可不要來找奴家的晦氣呢,奴家可不想惹上三位大俠這麽可怕的對手呢。”

“我們并不是第一天來江湖混的,你婠婠是什麽人,我們再清楚不過,要打就打,要談條件就談,別廢話。”跋鋒寒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揭穿婠婠,目光比冰還寒。

婠婠正要接言,被她當做人質的女孩忽然回過頭來,婠婠立刻不着痕跡地把天魔雙斬移開少許。雖然嘴上說得十分強硬,但她并不想傷害這個女孩子,婠婠甚至想把這個女孩帶回去給師尊看,毫無顧忌地對師尊說出自己的驚嘆。原來除了她們和慈航靜齋的那群女人,世界上還存在着這樣的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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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當時自己看到她是什麽心情,若不是邊不負那令人無比厭惡的貪婪又惡心的目光,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看到邊不負那個色|鬼的目光,自己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不顧場合,先宰了那個家夥。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她居然差點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沖動對邊不負出手了,幸好最後好克制住了自己,朝女孩出手了。

一想到這裏,婠婠心裏十分複雜,一擡頭,就對上了女孩的眼睛。

那是一雙與衆不同的眼睛,幽融,婉豔,清瑩,惘然,徘徊于凋零與盛放之間,與塵世隔着一個夢境的距離。

婠婠從來沒有在其他人身上見到過那樣的眼睛,瞬間就讓她想起了漸趨消散的少年記憶。那時候她跟着師尊住在一個荒村中,那裏有一片不知名的野花田,她到現在還記得那片田。她很喜歡去那裏練功,風總會将各色的花瓣吹落到她身上,帶來萬物的喧嚣,吹走她的沉寂,給予她打破寧谧的悸動。午夜夢回偶然夢見的時候,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美感在她心中回蕩。

忽然間,一只瑩瑩纖纖的手朝她伸過來。

拳?掌?飛針?彈指?

怎麽想都不可能是她假想中的任何一個可能,這只手處處都是破綻,怎麽可能有人笨到用這種攻擊,來對付她這個陰癸派的頂尖傳人?

那只手向她伸過來,婠婠猜測的各種可能都沒有發生,那只手只是輕飄飄地拈下她發間的一片落葉,又輕輕地縮了回去。

這是什麽情況?

婠婠的大腦有瞬間的凝滞,難道她走火入魔被天魔功反噬了,居然出現了這樣荒謬的幻覺,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

更魔幻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被她挾持的女孩居然沖她一笑,能颠倒衆生的那種。笑過之後,她又轉過頭去,恢複之前被挾持的狀态,還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陰謀,絕對是陰謀!

婠婠在心中大喊道,這絕對是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陰謀,這女孩子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麽,所以才故意做出這種行為來迷惑自己,好讓那三個臭小子把她從自己手裏搶走。

絕對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

婠婠恨恨地想道,手中的天魔雙斬不知不覺間又裏女孩的頸項遠了一點點。

“不要想着從奴家手中逃脫。”婠婠低聲警告道,聲音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嬌膩。

聽到這話,女孩的頭微微一動,婠婠眼疾手快,迅速騰出一只手擋住女孩,不讓她轉過來。

肯定又是什麽陰謀,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不要再施什麽手段了,對婠兒沒用的。”婠婠再次警告,言語間卻憑空多了幾分虛張聲勢,對着挾持自己的人露出那樣的笑容,這是什麽奇怪的招數,真是見鬼了。

這是什麽情況?

不只是寇仲三人,淨念禪院的和尚們也覺得莫名奇妙,那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女孩與魔門妖女之間的互動為什麽如此怪異?

一時間,場中的人都陷入了迷惑的情緒中,因婠婠與寇仲三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所造成的緊張氛圍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散。

本應該立刻察覺到情況有變的婠婠,此時卻沒有覺察。盡管剛才還在嘲笑淨念禪院的和尚們,她的心神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被她挾持的女孩的影響,警覺性大失平常的水平。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一直站在很遠處、一言不發的了空突然閃現在婠婠面前。直到他到了近前,婠婠這才驚覺了空的靠近。

了空沒有殺氣,沒有怨氣,也沒有所謂宗師的那種氣場,甚至沒有半點空氣的震動。他就是他,即便是出手,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給人一種看似毫無威脅、一擊可破的感覺。

然而,婠婠多年的臨敵經驗所形成的直覺,卻向她發出了強烈的警告。

危險!非常危險!

幾乎就在瞬息之間,婠婠立刻對自己所面對的形勢做出了判斷。如果應對不好,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了空出手時,寇仲三人幾乎同時出手。三人都是含怒出手,氣攜風雷,聲勢自然不同。即便是婠婠,都是面對這樣的攻擊,也很難全身而退。

當時當刻,最簡單、最聰明、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用手裏的那個女孩做擋箭牌。沽名釣譽的白道中人,自然不會罔顧她的性命,那三個臭小子更會因此受到牽制。

只要她肯放棄那個女孩子的命,她就一定能全身而退。

作者有話要說:

衆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出自王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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