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禪院之夜
“什麽?!”三聽見師妃暄的話,三人都不由得驚呼起來,他們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寇仲不可置信地問道:“師仙子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還是你心裏挂念了空大師,一順嘴就說成了淨念禪院?”
師妃暄空明的美目掃了他一眼,用平淡的語聲回答道:“妃暄說的就是淨念禪院。”
徐子陵冷然道:“去淨念禪院盜寶的正是本人,現在和氏璧已化為齑粉,師小姐有何賜教,本人一力承擔。”
聽見徐子陵的話,師妃暄沒有半分驚訝,仍舊平靜如昔。
跋鋒寒索性把事攤開:“盜寶我們三個都有份,和氏璧也被我們三人瓜分了,化粉末,師小姐要殺要剮悉随尊便。”
見三人如此,師妃暄淺嘆一聲,道:“你們這三個人吶,之前怎麽也不肯承認,現在卻急着承認,妃暄拿你們也沒有辦法。現在并不是追究是何人盜寶的時候,若是和氏璧落入奸人之手,那麽妃暄就萬死難贖其罪了。”
聽到這話,寇仲大惑不解道:“師仙子為什麽那麽肯定和氏璧在她的身上?剛剛我明明說過,她身上并沒有能夠藏和氏璧的地方。如果不信,你可以親自查看,我們絕不阻攔。”
“妃暄并沒有說和氏璧在這位姑娘身上,事實上,我們都相信她身上并沒有藏匿任何東西。”
“那師仙子為何要緊咬不放?”徐子陵冷冷問道。
“因為,和氏璧就在這位姑娘的身體裏。”
一聽這話,三人簡直又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和氏璧在這個女孩的身體裏,這是絕不可能的。他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和氏璧的下落,硬要說在誰身體裏,也只能說是他在他們三個人的身體裏,無論怎樣橫拉豎扯都扯不到女孩身上。
“這絕不可能!”寇仲斷然道。
聞言,師妃暄掃了寇仲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那個女孩,又嘆息了一聲:“妃暄與和氏璧接觸日久,自然對和氏璧生出一種感應。了空大師也是如此,現在我們都感應到,和氏璧在這個女孩的身體裏。”
聽到師妃暄的話,三人之中感官最為敏銳的徐子陵眉頭緊鎖,他根本就感應不到女孩身體裏有任何,類似和氏璧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他相信了空和師妃暄是不會撒謊的,一定是中間有什麽環節出了差錯,才讓他們誤以為和氏璧在女孩的身體裏。
師妃暄見三人均露出疑惑不解之色,又解釋道:“起初,妃暄也以為自己感應錯了,但是就在剛才,妃暄又感覺到了這位姑娘體內,正在周而複始的釋放着的奇異的和氏璧能量。徐兄和寇兄身懷來自道家寶典《長生訣》的絕學,定能感應到這位姑娘體內絕不尋常的能量反應。”
Advertisement
見師妃暄如此信誓旦旦、鄭重其事,徐子陵收攝心神,進入止水不波的井中月狀态,感官提升至最敏銳的狀态。然後,他真的從這個懵懂無辜的女孩身上感覺到了,與和氏璧如出一轍的、周而複始、循環不息的異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徐子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師妃暄輕嘆:“看來徐兄已經覺察到和氏璧的能量。”
“小陵,你到底有沒有感應到什麽?”一旁的寇仲問道。
徐子陵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看了看懵懂無知的女孩,又看下寇仲和跋鋒寒,艱難地點了點頭。
“什麽?”寇仲和跋鋒寒失聲道。
真他娘的見鬼了,三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誰能告訴他們答案?
師妃暄淡淡道:“既然徐兄也感應到和氏璧的存在,那麽妃暄只能把這位姑娘帶走了。”
“不行!”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不管師小姐相不相信,和氏璧的确已經在我兄弟三人手中報銷,是沒可能在她身上的。”徐子陵望向師妃暄,既潇灑飄逸又斬釘截鐵。
“沒錯!”寇仲接言,“和氏璧已給我們三個像吃飯一般吃了,現在冤有頭債有主,師仙子要怎樣處置我們,我們都奉陪到底。”
三人言語間毫不相讓,令師妃暄感到要從三人手中,将這個女孩帶走是絕不可能的。她本是方外之人,不願做這等強人所難之事,只是事關天下百姓的福祉,她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心意的事。
師妃暄嘆息了一聲,取出挂在背上的色空劍,淡淡道:“看來妃暄只好領教徐兄和寇兄,來自道家寶典《長生決》的絕藝了,正好,妃暄也很很領教跋兄超凡脫俗的劍術。”
言語之間,竟然是要以一敵三。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以三個人的聯手實力,就算是寧道奇、傅采林之流也不能等閑視之,更何況武功仍差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師妃暄。
面對着來自慈航靜齋頂級高手的挑戰,三人仍然夷然不懼,從容不迫地站在原地,一派閑适寫意的高手風範。只不過誰都知道,雙方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一直躲在身後的女孩拉了拉徐子陵和寇仲的衣袖,又拉了拉跋鋒寒的衣袖,三人不由得轉過頭去看着她。女孩向他們露出了一個與之前有些不同的笑容,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師妃暄。三人同時失聲,徐子陵有點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要跟她走?”
女孩點頭。
“不行!”跋鋒寒接言。
女孩看向他,瑩澈通透的眼睛裏一片寧然。跋鋒寒盯着她一會兒,有些挫敗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心下暗恨自己修為不夠。就連心志最堅定、最不易被打動的跋鋒寒也敗下陣來,徐子陵和寇仲還有什麽好說的呢?面對這樣的結局,他們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洛陽淨念禪院這座古剎外表看起來并不十分起眼,內裏卻別有洞天。徐子陵他們雖然曾經趁夜摸黑潛入,卻只是走馬觀花,并沒有太仔細觀察過裏面的布局結構。
淨念禪院有超過一百座建築,除了正中央的銅殿,其他的均是五色琉璃瓦結構。之前和氏璧就被保存在,位于淨念禪院正中央的銅殿內,為的是用銅來隔絕和氏璧所散發的,對修為高深的修道之人有害的能量。
現在和氏璧既然在那個女孩身上,那麽為了和氏璧的安全,也為了禪院內所有僧人的安全,只能将她安置在銅殿之內。那座銅殿除了頂上有幾個通氣口之外,四周沒有一個窗戶,不要說對小姑娘,就算是對心志堅定的大漢來說,這都無異于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監牢。
徐子陵三人事先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三人提出一個要求,絕不能将女孩安置在那個密不透風的銅殿裏。
對此師妃暄代替了空答應了,她知道這是三人的底線,如果她不答應,三人是絕不會讓她帶走女孩的。況且她也實在不願将這麽一個,懵懂如稚子般的女孩子困在那銅殿內。
師妃暄把一個女孩帶到了淨念禪院,這本來應該是一個非常隐秘的秘密,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消息不胫而走。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傳得整個洛陽街知巷聞了,一時間對和氏璧有心的人,都對此消息深感興趣。
淨念禪院是銅牆鐵壁牢不可破,但淨念禪院裏的人,并不是個個都是銅牆鐵壁牢不可破的。兩百多個和尚,總有幾個修為不深、對世俗尚有眷戀的,這些和尚就成為了各方勢力争相收買的對象。
師妃暄帶了個美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女孩去了淨念禪院,把她安置在淨念禪院正中央銅殿旁邊的一座塔樓裏,據說千古異寶和氏璧現在就在那個女孩的身體裏。
又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這個聽起來十分荒誕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一時間淨念禪院訪客日多。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正門還是檐壁,以各種各樣方式造訪淨念禪院的人與日俱增,令禪院中負責保護禪院安全的僧人壓力倍增。
近日,洛陽似乎進入了纏綿悱恻的多雨期,一連多天以來都是連綿的陰雨。淨念禪院裏面的百多座建築的五色琉璃頂,也因此黯然失色。
獨自居住在視野良好的塔樓之上,能夠将淨念禪院內的景色盡收眼底。不過,和尚廟有什麽好看的呢?看來看去左不過是和尚和佛像。
女孩待在塔樓之上,并沒有人來看管她,也沒有人限制她的出入。
塔樓周圍的白石廣場上空無一人,白色的石磚被雨打濕,浮現出深深淺淺的水印。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暗淡的光線照在淨念禪院,令本就氣象蕭森禪院,更加凜然不可侵犯。
女孩步下塔樓,推開沒有上鎖的門,走出了多日以來居住的地方。她并沒有帶傘,連綿的雨粉立刻灑在她的身上,女孩毫不在意。她向白石廣場上走去,四周悄無人聲,銅殿仍然大門緊閉。女孩走到銅殿前,用手推了推沉重的銅門,她當然推不開重逾千斤的銅門。
女孩松開手轉身剛要離去,銅門忽然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面明亮的燭光。
女孩轉過身,就看到了那只開門的手。那是一只屬于和尚的手,潔白無垢。那也是一只屬于成熟男人的手,修長有力。女孩朝手的主人望過去,手的主人有一張年輕俊秀、毫無煙火氣的臉。一對深沉中帶着些天真意味的眸子嵌在那上面,給眸子的主人帶來了許多欲說還休的氣質。
修行數十年,忽然返老還童,在返老還童之後又苦修閉口禪,最後終于因為和氏璧的丢失自毀了修行多年的閉口禪,名為了空的和尚的一生可謂是充滿了傳奇色彩。
他的過去是怎樣的?他因何要出家?為何又要修閉口禪?
這些過去他不曾向人提及的往事,倍增他神秘的氣質,令人一見到他,就有一種莫測其高深的感覺。
現在,這雙深沉又天真的眸子正看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