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诘問
寇仲定睛一看,最不可能出現、最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到底是老天給他的恩賜,還是給他的懲罰?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情況下,他居然又見到了那個令他一生難忘的女孩。
“寇施主,迦陵染了風寒高燒不退,貧僧已經為她用了兩副藥,但都不見效果,是以才尋到這裏要找莫大夫的。”了空平和溫厚的聲音又傳入寇仲的耳朵中。
他要找莫大夫,莫大夫當然就是他了。聽到這話,寇仲暫時把所有的疑慮都壓到心中,上前去探查女孩的病情。一搭上女孩的手腕,寇仲就習慣性地放出真氣探查女孩的經脈。他治病靠的是獨門的長生真氣,而不是真正的大夫所謂的望聞問切。因此不管給誰看病,看怎樣的病,用真氣去探查病人的病情是必不可少的。
寇仲本想着,如果只是偶染風寒的話,即便高燒不退,只要他輸入一些長生真氣,再加上幾針,一定能很快就退燒的。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真氣一到了女孩體內,女孩頓時就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微弱的呻|吟從她口中傳來。
寇仲吓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這完全是沒可能的呀,他居然從女孩的體內,感覺到了無比強大的和氏璧異能。那異能正源源不斷地從女孩的體內湧向寇仲,釋放着強烈的能量。
一旁的了空也感覺到了女孩的變化,他兩步走到女孩身旁,伸出手去探查她另外一只手。奇怪的是,了空也将自己的真氣輸到女孩體內,女孩像是完全沒有感應到他的真氣似的,體內的和氏璧異能,不斷順着寇仲的手傳入到他的經脈中。
寇仲差點痛苦得想要自盡,這情形就如同當初徐子陵跋鋒寒他們三個,要吸取和氏璧中的異能一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寇仲當機立斷放開了自己的手,奔湧而來的異能立刻停了下來。
了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就在寇仲放手的那一剎那,女孩體內那些奔向他的異能,又撤回到了女孩的奇經八脈。在她的身體中周流不息,不斷向周圍釋放着強烈的能量。
那能量異常強烈,了空和寇仲都被那令人血脈逆行的能量,擾得心浮氣躁,急火攻心,差點吐血。而這異能還在不斷增大擴散着,要是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引來長安城中所有的頂尖高手。因為這和氏璧的異能,就像一個靶子一樣,吸引着對它有感應的先天高手。
自從到了終南山,了空就再也沒有從女孩身上,感覺到過和氏璧的異能。他本以為那些異能已經漸漸散去,誰想到現在一觸到寇仲的真氣,就會忽然爆發起來。一定是因為他們三個都已經吸收了和氏璧中的所有異能,因此才會引起女孩體內的異能的強烈共振。
想到此處了空當機立斷,忍着強烈的煩躁,抱起女孩低聲說道:“可有隐蔽之處?”
寇仲乃才智高絕之輩,聞弦歌而知雅意,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空是要找一個隐蔽之所藏匿起來。沙家這裏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有他這個全城聞名的神醫在,別人很容易就尋到這裏。更何況現在女孩正釋放着無比引人的和氏璧異能,要是再在這裏呆下去,被人尋到就後果難測了。
此時此刻的寇仲,再也沒有半點餘暇去想,了空那無比娴熟又非比尋常的動作。他轉過身去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跟我來。”
出了房門,兩人立刻竄上屋檐,借着夜色的掩蓋在屋檐間飛馳起來。
穿屋過舍,躍馬踏橋,在夜色中奔行了許久,寇仲終于停了下來。他帶了空去的是侯希白在長安的藏身之地,一個被他們戲稱做多情窩的地方。
進了多情窩,寇仲低聲說道:“你先在這裏,我出去轉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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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寇仲立刻躍出房舍,他在周圍的房舍中不斷跳躍,許久之後才又回到多情窩。經過在多情窩外部四處奔騰,他已經可以确定女孩散發的和氏璧異能範圍非常廣。即便以他對和氏璧的熟悉,就算尋到了這一片區域,也無法斷定那異能到底是從哪裏散發出來的,所以暫時還不怕被人尋到。
回到多情窩後,煩惱和擔憂立刻湧上心頭,到底該怎麽辦?若是連看家本領長生真氣,也對那個女孩沒有用,那他到底該做什麽才能解除她的痛苦?
寇仲一踏進去,就看見了女孩,她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本來若遠山淡水的雙眉也緊緊地蹙在一起,臉頰也飛上了不正常的紅暈,看起來十分痛苦。
老天爺,到底應該怎麽辦,才能緩解她的痛苦?
寇仲痛苦得簡直想抱頭大哭,他本以為今時今日,以他的武功已經很少有什麽事能夠再難倒他。他萬萬沒有想到,如果有一天他賴以生存的本領不管用了,那時他應該怎麽辦?
寇仲走到女孩面前,很想伸出手去安慰她、鼓勵她,但他完全不敢觸碰女孩,生怕自己身上的長生真氣,再引發女孩的激烈反應。
此時,了空正竭力想使女孩體內的和氏璧異能平靜下來。即便以他的功力也無法使女孩體內,如狂濤般奔騰的異能平靜下來,并且那異能還使得了空氣血翻騰、經脈逆行,難受之極。
兩人正無計可施之時,房門忽然被打開。假扮成莫為的徐子陵和侯希白,正一臉嚴肅嚴陣以待地走進來。一見到房中的情形,兩人都是一呆。
房中的情形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本以為是有不知名的高人,正在房中恭候他們的大駕。并且那高人居然也身攜和氏璧的異能,還故意散發那異能引他們回來,誰料想房中原來是這麽個情景。
一進到房中,撲面而來的和氏璧異能就異常強烈直接,比之前在房外感受到的強上數倍。頓時讓兩人立刻難受之極,倍嘗了空和寇仲之前所受的苦。
徐子陵卻管不了那麽多,他已經看見了那個躺在床上的人。一看見她,徐子陵又驚訝萬分又欣喜若狂,又不敢置信又憂慮重重。因為感官超乎常人的徐子陵早已經感覺到,正是女孩正在散發着,令所有先天高手都十分難受的能量。
徐子陵踏步向前走到寇仲身邊,伸手就要去探查女孩的手腕,寇仲立刻攔住他:“萬萬不可!”
徐子陵大惑不解,寇仲立刻将剛才的情形飛快地講了一遍。以徐子陵的修養也不由得駭然色變,他已經聯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可能。他和寇仲還有跋鋒寒之前,都已經吸收了和氏璧裏面的異能,因此寇仲的真氣也帶上了和氏璧的能量。一定是那帶着和氏璧能量的真氣,引發了女孩體內的和氏璧異能的共鳴,因此才造成了目前這個情況,到底該怎麽辦?
幾人正糾結在那裏,此時女孩身上的能量越發令人難以忍受。就連因為初次目睹女孩殊豔無倫的容色,而心馳神蕩的侯希白,也被那令人難受之極的能量扯回現實。
老天爺,到底誰來告訴他們,現下這種情況,他們應該怎麽做?
寇仲和徐子陵正束手無策之時,一直在女孩身旁的了空忽然開口道:“寇施主,請将你的金針借與貧僧。”
寇仲呆頭鳥似的拿出了金針,了空看也不看那些大大小小的金針,抽出最長最粗的那一只,一針就向女孩的百會穴紮去。
寇仲徐子陵侯希白三人頓時臉色大變,紛紛向了空撲去。百會穴是人體的最重要的大穴,輕易碰不得。了空這一針紮下去,女孩哪有命活?
了空半點沒有理會他們,眼疾手快一針紮了下去。那一針紮到女孩頭上,三人立刻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體,要是這樣貿然撲上去恐怕真就要害死她了。
了空又接着抽出了幾根金針,每一根均紮在人體的要害大穴之上。三人看得心驚膽戰,尋常人要是紮中了其中的一個穴位也要非死即傷的,了空這麽個紮法,實在是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死中求活之法。
許久之後,了空施針完畢,把針放回原處。寇仲魂不守舍地捧着那些針,眼睛半點沒離開女孩。經過連番施針之後,女孩身體內的和氏璧似乎平息了一些。她的呼吸也緩和了下來,不像之前那麽急促了。了空把女孩放平躺下,給她蓋上了被子。這一番施針消耗了了空大量的真氣,再加上一直的近距離受到和氏璧異能的影響,他也頗不好受。
見女孩的情況好轉,三人放下心來,這才有心思把目光分出些許投到了空身上。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一身粗麻僧衣的了空,他們實在有太多的疑問要問他了。了空自然知道三人心中的疑問,他微微向三人颔首,目光飄到房門外頭去。三人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都踏步向門外走去。
他們向外走,了空卻還留在原地。等三人都走了出去,了空的目光又回到了女孩身上。他看了女孩許久,見她臉上始終一片緋紅,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撫了撫她臉上燙人的紅色,這才向門外走去。
可想而知,等待他的将會是一場大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