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春風
三人等在門外,一見了空出來,三人中最缺乏耐心的寇仲立刻就沖到他面前。
“了空大師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為什麽會跟你在一起?你們來長安做什麽?之前侯小子說師仙子已經找到了可以從她體內取出和氏璧的方法,事情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和氏璧的異能還停留在她體內?”寇仲噼裏啪啦地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就像他的刀法一樣連綿不絕,令人難以招架。
面對寇仲一連串的質詢,了空依舊臉色平淡,沒有半點局促不安。
待寇仲一連串的問題過後,了空這才平靜地回答道:“妃暄已經将行前輩請到了淨念禪院,行前輩指出和氏璧并沒有在迦陵體內,在遇到寇施主之前,貧僧已經很久沒有在她體內感覺到和氏璧的異能了。”了空回答了寇仲的問題,卻又回避了寇仲的問題。
寇仲心切女孩的情況,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十分焦慮地問道:“大師剛才用的是什麽手法?是否能治好她?”
了空微微嘆道:“貧僧只是将她體內奔騰不息的異能暫時壓了下去,至于能否治愈,貧僧也沒有任何把握。”
一旁的徐子陵卻比寇仲冷靜不少,他盯着了空,目光銳利如刀,一字一句道:“大師還沒有回答寇仲剛才的問題,大師為何會離開淨念禪院到長安來?又為何會帶着她?既然你們已經确定和氏璧并不在她身上,為什麽還不還她自由?”徐子陵這問話又尖刻又鋒銳,與他一向寧靜淡泊又恬淡無為的性格大相徑庭,就連一旁的侯希白也忍不住用驚異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徐子陵要鋒利起來,僅僅是那如有實質的眼光就能令人坐立難安。面對這樣的目光,了空依然平靜如昔,他用溫和醇厚的聲音不徐不疾地說道:“貧僧現在已經不是淨念禪院的住持了,自然不應該在淨念禪院。”
“貧僧來長安是因為要給迦陵治病,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長安城中。迦陵現在已經不受淨念禪院的限制了,至于貧僧為什麽會和迦陵在一起,那是因為貧僧想和她在一起。”
了空這回答既直接又直白,聽在三人耳中卻無異于驚天霹靂,把他們轟了個頭昏眼花,腦際轟轟。三人都呆在那裏,不能說出半個字。他們居然會從了空口中聽到這樣的回答,到底是老天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了空這回答幹淨利落,十分符合他的作風。當日在淨念禪院之內和氏璧丢失,他就自毀了修行多年的閉口禪來自我懲罰。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性格的端倪,了空斷然不是那種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畏首畏尾敢做不敢當的人。既然他們這麽想知道他和她的關系,那他自然事無不敢對人言。
屋內的幾人正在說話間,忽然感到這有高手正在向此處接近,且那氣息十分熟悉。向來感覺最敏銳的徐子陵,立刻從來人微不可查的氣息中認出,來者正是來自東|突厥的頂尖青年高手可達志。
幾人對望一眼,彼此心中都了如明鏡。可達志定是追蹤着和氏璧的氣息到達此處的,只是沒想到他這麽高明,居然能搜尋到這裏來,當下心中凜然。
他們絲毫沒有想到可達志之所以能找上門來,完全是因為侯希白。可達志是沒有找到異能的所在,但他卻找到了侯希白的多情窩。這片區域中居住的人都是些市井小民,那些人自然不會和那股異能有什麽關系。假如這片區域裏面一定有一個人和那異能有牽連,那一定只能是多情公子侯希白,可達志就是靠着這種邏輯找上門來的。
一感覺到可達志的氣息,徐子陵和寇仲當即快步走出房間,幾個縱身從後牆躍出,迅疾無倫地離開了多情窩。他們剛離開不久,敲門聲就響起。侯希白望了一眼如老僧入定的了空,一把張開手中的美人扇,緩步向前門走去,給這來自東|突厥的年輕高手開門。
可達志和侯希白雖然都是名滿長安的風雲人物,彼此之間卻不是特別熟悉。可達志對侯希白更是陌生,他只是從太子的人那裏得知侯希白的居所在這裏,在此之前并沒有和侯希白有太多的接觸。而侯希白,除了之前替徐子陵假扮莫為的時候,和可達志有過接觸,甚至還動過了手,在此之外也對這個年輕高手陌生得很。
Advertisement
一見到可達志,侯希白露出溫雅潇灑的笑容,興高采烈地說道:“沒想到是可兄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輝。”
可達志一見到侯希白聞名天下的美人扇,心中便有些心癢難耐,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把扇子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問道:“不知什麽時候,在下能夠領教侯兄聞名天下的扇藝?”
侯希白沒想到他一上門,說出的居然是這樣帶着挑釁意味的言辭。稍作停頓,便面不改色地回道:“只要可兄有興趣,小弟随時恭候,不知可兄深夜造訪有何見教?”
可達志望向侯希白身後,他身後自然空空蕩蕩。看了一會兒,可達志說道:“在下正在街上閑逛,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強的能量,追尋至此,又尋不到那能量的源頭。忽然看見了侯兄的府第,這才冒昧拜訪,侯兄剛才是否也感覺到了那股能量呢?”
聽到可達志的話,侯希白心下暗道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面上不疾不徐地回答道:“剛才小弟也有所感,只是寒舍中正有客來訪,不便追尋。”
“哦?”聽到這話,可達志挑眉,“侯兄的朋友想來絕非凡人,不知侯兄可否替在下引薦引薦?”
“卻之不恭,可兄請随小弟來。”侯希白知道今夜之事定然不能善了,與其欲蓋彌彰,不如破釜沉舟,或許還有回轉的餘地。
聽到這話,可達志也不客氣,當即就随侯希白進入了房間。一進去,可達志就看見了正閉目靜坐于客廳正中的了空。
一看見了空,可達志眼中精芒乍現,他直勾勾地盯着了空,過了許久才朗聲說道:“沒想到侯兄家中居然有如此人物,不知這位大師姓甚名誰,可否與小可切磋一二?”
侯希白呆看着可達志,他千想萬想決想不到,可達志第一句話居然是挑戰,這算怎麽回事兒?
可達志目光灼灼地盯着了空,了空仍然閉目端坐在那裏,似是毫無所覺。可達志見狀,立刻抽出手中的狂沙刀,如狂沙熱浪般的刀氣立刻向了空湧去。
侯希白眉頭微皺,正要上前阻止,一道如春雨流溪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你要找他打架嗎?”
與此同時,一直閉目不言的了空忽然睜開眼睛,三人的目光同時投向這聲音的主人。
眉若春山橫黛,眼若春瑩晚月,唇若春蕊塗丹,膚若春水凝冰,發如春柳盈江,指若春雪柔蔥,聲若春雨流溪。眼前的少女就像是從無窮無盡的春意中幻化而來,帶着與生俱來的溫柔缱绻爛漫多情,就連她腮邊尚餘着幾分略帶病容的胭紅,也帶着些許凝露含香的嬌怯。
她斜倚在朱紅的門框上,纖美無骨的手軟軟地扶着門,一雙如煙似霧的眼眸半睜半閉地朝可達志望過去。可達志像是泡在最溫熱柔和的泉水中,泡得他整個人綿軟無力,頓時鬥志全消。
一看見那個少女,了空便站了起來,朝她走過去,見了空走過來,少女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對不起。”那個少女輕聲說道。
了空輕嘆:“你又在說傻話了。”
說話間,了空扶着女孩慢慢地走了過來,坐在他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客廳中的兩人仍然呆呆地看着女孩,像是突然失掉魂魄似的一動不動。
女孩看了看他們,又輕聲問道:“為什麽他要找你打架呢?”
了空回答道:“因為這位施主喜歡挑戰別人。”
女孩顯然不明白這樣的心思,她又将目光投向可達志,溫聲細語地問道:“你為什麽要找他打架呢?”
可達志被女孩用那樣一雙瑩瑩柔柔的眼睛看着,哪還說得出半句之前的豪言壯語,他怎能向眼前的少女去解釋自己生來就争強好勝、争勇鬥狠的性格呢?
見他不回答,女孩又柔聲說:“他不喜歡和別人打架,你可不可以找其他人呢?”
“好。”過了半晌,可達志這才勉強找回了一點神智,除了答應,他實在是做不出其他的任何回答。要是讓曾經敗在可達志手下的人看見向來孤高自負、傲慢不羁的東|突厥年輕高手可達志現在這一副手足無措、手軟腳軟的模樣,定要跌破他們的眼睛。
一旁的侯希白也好不到哪去,他本就是溫柔惜花之人,對美麗的事物有着天然的喜愛鐘情,見到這樣的一個輕盈夢幻的少女,他哪還有半點神志留在腦海內,整個心神都已經魂飛天外。
女孩又回過頭去,輕聲問了空:“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了空回答道:“你生病了,我帶你來看大夫。”
“我生病了嗎?”聽到這話,女孩有點疑惑,忽然又笑了起來,“原來是生病了,我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她這一笑猶如春雨初霁晴光潋滟,頓時溢出一片雲蒸霞蔚。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的少女?
初睹她令人呼吸頓止的容光殊色的兩個人,不由得生出如此感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更,明天恢複18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