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負卿卿

這他娘的哪是什麽傳奇故事?根本就是在影射!

寇仲恨不得把那些正在說得興高采烈的人的嘴全部堵住,可惜他當然不能這麽做,他也沒辦法這麽做。滿懷怒氣地診完了脈,寇仲匆匆離開皇宮,常何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到大街上,終于聽不見那些長舌婦的聒噪之言,常何見寇仲面色不豫,就提議到福聚樓去吃早點。寇仲現在當然不想吃什麽早點,他滿肚子都是氣,還能吃下什麽去?只是他找不出什麽合理的借口來拒絕,只好跟着常何進了福聚樓。

一進福聚樓,裏面的食客居然也在津津有味地談論這件事情。他們說的,自然比那些宮娥太監說的又更加不堪。說到細微隐秘之處,簡直恨不得是當事人現身說法,就連人家心中所想,也添油加醋無所不至地描述出來。

寇仲氣得立刻就要起身出去,常何卻搖頭嘆道:“現在這個故事傳得整個長安城都是,一定是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看樣子多半是魔門中人所為,要诋毀白道武林的聲譽。不過聽故事中描繪得如此有鼻子有眼,想來空穴來風,非是無因。不知莫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老子有什麽看法,老子恨不得把這些人全都一刀劈掉,寇仲心中恨恨地想着,嘴上卻不得不回答:“小人有一事不明,聽他們說的好像是什麽老和尚的故事。長安城有哪座寺廟沒有一兩個年高德昭的得道高僧,故事中所指的空幻大師,有可能是任何一座寺廟的高僧。為什麽常兄會認為,這個故事是在污蔑白道武林呢?”

聽到這話,常何低聲道:“莫先生有此想法,是不知道前段時間在洛陽城中的盛傳的流言。”

“洛陽城的流言?”聽到這話寇仲又是一呆,“小人從未去過洛陽城,不知道洛陽城中有何傳言?”

聽到寇仲的問話,常何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的交談,才湊近少許低聲說道:“前段時間整個洛陽城都傳遍了,說洛陽城中的淨念禪院中的主持了空大師,喜歡上了一個據說是身懷和氏璧的女孩,要為她還俗。”

聽到這裏,寇仲被面具遮蓋的臉已經是難看之極,他又忍着怒氣勉強問道:“這是沒可能的,小人雖然不知道,淨念禪院的住持大師是何等人。但想來能成為一寺的主持,自然修為甚深,怎會有如此的行跡?況且即便像常兄說的那樣,這種事情也屬于十分隐秘的事情,怎會弄得洛陽人人皆知呢?恐怕真的是什麽魔門中人蓄意在诋毀他們吧。”

“莫先生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之前也派人在洛陽探聽消息,在下知道的這些事情就是由他們傳來的。據說那了空大師,是當着淨念禪院所有寺僧的面承認這件事的,并且還為此受罰,被打了兩百多棍,還被剝奪了淨念禪院住持之位。之後了空就和那個女孩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誰想到現在這個傳言,又流傳到長安城中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聽到這裏,寇仲哪還有什麽心思吃飯。他耳中盡是那些人對于那故事的不堪描述,聽着他氣得直要殺人。寇仲霍地站起,僵硬地對長常何說:“小人忽然想起,劉大人家中的幼子,今天需要小人去複診。大人請在此處享用美食,小人先去了。之後小人自會回到沙府,常大人不必派人來接小人。”

說罷,寇仲就快步走出福聚樓,也不理會身後常何的挽留。

出了福聚樓沒幾步,寇仲就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可達志。可達志臉色鐵青,一看見他,本就難看的臉色就更加令人發寒了。

“你聽說沒有?”可達志走到寇仲近前,盡量壓低聲音。

寇仲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艱難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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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很有可能是言帥在背後推波助瀾,那天晚上他一定猜到了屋中的人是誰。”可達志繼續說道。

聽到可達志的話,寇仲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勉強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可能性十分大。他恨不得把趙德言劈成十幾段,扔在曠野中,讓野狗吃掉他的屍體。

“小弟前來是要提醒少帥,言帥既然有此一招,必定對和氏璧仍然有企圖。他肯定還會借此事來打擊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的聲譽,少帥最好回去将此事告知了空大師。我想很快慈航靜齋的人也一定會去找他,說不定,連你們的中原武林的大宗師寧道奇也會出馬。”

匆匆交談了幾句後,可達志便離開了。寇仲找了一個無人處,換下身上的僞裝,躍上房頂,疾步向侯希白的多情窩趕去。

寇仲到多情窩的時候,徐子陵和侯希白已經回來了。他們的臉色也很難看,寇仲不問便知,他們也知道了現在城中這個最流行的故事。

“他們呢?”寇仲劈頭就問。

徐子陵和侯希白望向他,侯希白說道:“迦陵姑娘還在房中安睡,剛才梵齋主和寧散人一起來到寒舍。了空大師被他們請了出去,說是要談幾句話。”

“你們确定她睡着了?”寇仲壓低聲音問道。

“剛才小弟和子陵已經去探查過,迦陵姑娘确實是睡着了。”

“現在該怎麽辦?”寇仲有些頹然地問道。

要是徐子陵和侯希白知道要怎麽辦,也不會這樣傻坐在這裏了。

“唉,”寇仲頹然嘆氣,“你們都不曉得,他們說得有多難聽。”

“我怎會不曉得?”徐子陵此時才開口,他是從茶肆中聽到這些的。那些地方都是下九流的人物聚集之所,什麽幹淨無瑕的東西,從他們口中說來都帶着幾分腥臭氣,更何況是這種在俗人眼中看來十分淫|蕩的事。以徐子陵的修為聽到那些人的形容,都起了殺人滅口之心,就可想見他們形容得不堪。

“我現在都不敢走出去,我怕我走到哪裏哪裏都在說這件事情,唉——”寇仲哪還不知道徐子陵的心情,只是事已至此,再去自欺欺人也是毫無作用。他們絕不容許這樣的傳言在長安中流傳,但是要怎樣,才能徹底根除那就像瘟疫一樣迅速流傳開的流言呢?

“為今之計,只有讓淨念禪院和慈航靜齋的人去處理這件事情,他們自然有辦法應付這些流言。”侯希白說道。

“不,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絕對不會管這件事情。他們若管了這件事情,就等于不打自招,承認那故事中的人是了空大師,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去管的。”徐子陵斷然道。

“那他們為什麽來找了空大師呢?”侯希白又問。

“他們是要把了空大師勸回淨念禪院,只要了空大師還在淨念禪院,那所有的流言就只能是流言。有眼睛的人都會判斷是是非非,就不會繼續影響淨念禪院和慈航靜齋的聲譽。”徐子陵繼續說道。

聽到這裏寇仲擡頭望了一眼侯希白:“你小子曾經拍胸脯保證,那個了空大師不是什麽始亂終棄的人,現在你小子還敢這樣拍胸口保證嗎?”

“兩位老哥之前不是還千方百計想要分開他們嗎?現在不正好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嗎?”侯希白苦笑道。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寇仲的神情十分嚴肅,“要是了空做出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我才不管他是禪門第一人還是佛門第一大師,老子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寇仲話音剛落,一身麻色僧衣的了空就從外走了進來。他身後并沒有跟着任何人,寇仲三人忍不住朝他背後看了又看,最後還是寇仲開口問道:“敢問大師,梵齋主和寧散人找大師,是否要讓大師回淨念禪院?”

“是。”了空平靜地回答道。

聽到這話,三人對視一眼,徐子陵開口問道:“那大師作何回答?”

“貧僧已不是淨念禪院的主持,自然不必回到淨念禪院。”說完這話了空就徑自進屋,只留下在客廳中相互呆看的三人。

流言在長安城中愈演愈烈,甚至還有當紅|歌伎将這個故事改編為唱詞《負卿卿》演唱。這唱詞一出,立刻在整個長安城中瘋傳開來。現在就算是三歲的小孩也懂得唱幾句,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一段,就是照那天侯希白情不自禁吟誦的那一首詩改寫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一別行千裏,來時未有期。月中三十日,無夜不相思。願得良此意,斷不負卿卿。

寇仲已經不止一次聽到人唱這些了,他從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無可奈何。現在他終于知道,最厲害的不是畢玄的炎陽大法,不是他師公傅采林的奕劍術,也不是寧道奇的散手八撲,而是這悠悠衆口。

随着這脍炙人口的故事和唱詞的流傳,淨念禪院也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長安城中的其他佛寺也受了牽連。許多長安城中的官宦人家,再也不敢帶着小姐去寺中上香了。生怕自己家的女兒也像故事中的那個女孩一樣,成為衆人口中的笑柄。一時間長安城中的佛寺和尼姑庵均受到牽連,聲譽大損,備受诟病。

事情發展到此,自然也驚動了大唐之主李淵。關中李閥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聲勢,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得到了,以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為代表的白道武林的支持。要是任由事态這樣發展下去,就連他們李家也會受到牽連,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與師妃暄見過面後,李淵決定派王通、歐陽希夷和封德彜等人,去勸了空回淨念禪院。幾番周折後,李淵的說客就來到了侯希白的多情窩門外。

作者有話要說:

那段唱詞《負卿卿》最後兩句是我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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