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總覺得好想你”
“我胃疼,下來找藥,剛走到這就吐了,我應該看見什麽,你在幹什麽?”
我躬身駝背,撐着扶手喘息着,連續說了一連串話,不知道白豈信了沒有……
幾秒後,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地響起,“好,什麽藥,我去給你找。”
他的回答像是信了我的話,內容正常,但語氣聽着卻莫名有些陰森。
我随便說了個止疼藥的名字,趁他下去的功夫急忙跑上樓漱口,在他上來之前鑽進了被窩裏裝作睡熟的模樣。
不多時,紙拉門被不緊不慢地推開,輕微的腳步聲像催命符一般緩緩靠近了床邊。
窗外雨聲蕭蕭,侵入的濕意陰冷了衾枕,雖然躺在被窩裏,卻沒有一絲暖意。
腳步聲在我床邊停下,“不是胃疼嗎,不吃藥了?”
我一動不動,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令其平緩均勻。
床墊微微下沉,他在我床邊坐下,幾秒後我的肩膀被按住,我立刻放松肌肉,裝作無知無覺地被他翻了個身,由背對着他變為了正面仰躺。
我閉着眼,眼前一片漆黑,明明什麽也看不見,我卻幾乎能感覺到他幽冷的目光落在我臉上,似乎在細細分辨我是否真的睡着了。
我忐忑地等待着,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麽,短短幾秒背後就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間他動了,我立刻下意識繃緊了肌肉,收在被子裏的手不安地攥緊成拳——
下一刻卻只是眉心被輕點了一下,指尖涼意一觸即離,之後再沒有其他動作,他似乎又靜坐着看了我一會,接着便替我将被角輕柔掖好,起身離開了房間。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而我卻在房門合攏的瞬間不可抑制地混身發抖,牙齒打顫......
在白豈點我眉心的瞬間,落在我胸口的符石碎了,碎得很厲害,有些碎片很是尖利,被被子壓着,随着我的呼吸起伏輕微摩擦我的皮膚,有些微弱的刺痛,但我卻連收拾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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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石碎開的同時,一段塵封的記憶浮出水面——
原來這不是我第一次在午夜後下樓……
次日一早,白豈來叫我起床。
我迷糊地睜開眼,立刻對上了他妖異的眼眸。
白豈問我,“昨晚睡得如何?”
我坐起來揉着額角,垂下眼避開了他的目光,沒什麽精神地低語,“頭疼,胃也不舒服。”
白豈聞言便來探我的前額,不知從何時起他在我面前會隐去屬于妖的尖利指甲,此刻伸過來的手冷白幹淨,指甲飽滿圓潤,指甲縫中沒有星點污垢,骨節形狀優美,從指尖到手根找不出一絲瑕疵。
這樣的手明明怎麽看都不會令人聯想到不好的事物,但我看着它,腦海中卻是它在昏暗的幽光中抱着腐屍的畫面,胃裏頓時再次波濤翻湧。
靠着吞咽唾沫,我用力克制着作嘔的感覺,任由他将手貼在了我額前。
白豈沉默感受片刻,“你從前天夜裏開始發燒,昨天昏睡了一整天,今天是周一。”
我心下了然,他昨晚是連帶着白日裏我見過岚雲的記憶一起消除了。
所以他是想回到昨日之前的狀态,之前我是什麽樣的?
單戀他,肆無忌憚地親近他,自以為是地篤定我們屬于彼此,因為他不回應我的話而賭氣,滿腦子都是喜歡不喜歡那點事,任性天真,傻得可笑。
明明只過去了一天,竟有種隔世之感。
失眠到了天亮,我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記憶就是經歷,這是決定一個人自我意識的根本。
當我的記憶、我的情感被人肆意操控的時候,那我還是我嗎?
只要他想,豈不是可以随意操控我的人生?
我本早該意識到不對,早該怕他,想辦法脫離現狀,可因為他删掉了我那一晚的記憶,我的警覺心消失不見,對他的恐懼也蕩然無存。
這次如果不是有符石的存在,我又會回到之前毫無所覺,一心一意地憧憬他的狀态。
我甚至不能細想這件事,被無知無覺操控的一幕幕令我毛骨悚然。
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我不會再對他說喜歡,說玫瑰色的黎明。
我如今的沉默比八百裏的深秋更為嚴肅。
這是第二次機會,不能再搞砸了。
他轉而握了下我的手,似乎仍在試我的體溫,看着我道:“你臉色很難看,去醫院吧,先穿衣服。”
我點了下頭,從嗓子眼中擠出回答,“那你先去請假,我現在換衣服。”
他從衣櫃裏替我取出衣物放在我膝頭,轉身出去,将門合攏了。
房門輕磕在門框上發出“啪”的一聲,我立刻扯過垃圾桶無聲幹嘔起來,手指止不住的打顫。
我将桌案上的水拿過灌了好幾口,涼意滑過食道直抵胃部,激得胃隐隐作痛,但反胃的感覺多少壓下去了一些。
拿過手機給岚雲發了一條信息,“岚雲,符石碎了,我沒事,今天我得去醫院,明天應該能去上課,你明天能再給我帶一條嗎?”
岚雲很快回我,“好,你怎麽了,我放學去看你好不好?”
我回複道:“不用,我沒事,明天見面細聊,先不說了。”
岚雲回道:“好吧,好好休息。”
我将對話記錄删除後就開始快速換衣服,趕在了白豈進門前将衣服換好了。
白豈走到我面前,微垂着眼簾看我,“請過假了。”
他擡手扶住我的腰,跟我對視片刻,平靜道:“你在發抖,再穿件外套吧。”
話畢将外套拿來,看着我穿好了。
沉默蔓延,不知道他有沒有起疑,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了……
我輕緩地提了口氣,乳燕投林一般撲到了他身上,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将臉緊緊埋在了充斥着清冽甘甜氣息的懷抱中。
我悶聲道:“白豈,你抱抱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想你。”
他似乎怔住了,幾秒後才緩慢地擡手擁住了我。
良久以後,他微微收攏了手臂,令我們從胸膛到腰腹都隔着衣料緊貼在一起,姿态親密無間,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頻率。
他終于開口,聲音低到微不可聞,“……昨夜我反複想起你眼中的光、手心的溫度和抱你的觸覺,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在想你,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