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像個渣男
我仿佛身處一場狼人殺游戲,狼和好人都在維護自己的利益,白豈的話和岚雲的話交織在大腦中,分辨不出誰說的是真的,但我清楚一件事,白豈操控我記憶的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懷抱那個女人的畫面像噩夢一樣深深蝕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他沒有試圖删掉我的記憶,我也許還能質問他背後有什麽隐情,但他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他對她如此小心,要保證百分之一百地保護,不許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對我同樣不留一絲情面。
最初的接近是為了她,如今的挽留又怎麽會是為了我?
他對那具腐屍感情很深,我理解,花以時間我也許也能接受,但為了心上人就輕慢利用身邊其他的人,尤其是一腔赤誠,對他真心相待的人,我就無法認同了。
這就是道不同不信為謀吧。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無從指摘,只是不想跟他一路了。
白豈,人心似水,不會平地起波瀾。
我不是變心,我是看清了。
至于期待,早就像燃盡的幹柴,只剩下一撮灰燼。
我實在控制不好自己的眼神,最後幹脆爬起來撲到了白豈身上,确定他看不見我的表情後,回應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擔心,我怎麽會相信他的話,我只相信你的話,我們倆的關系是不可打破的,不是嗎。”
我的動作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他在我撲過去的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緊接着迅速起身伸手将我接住。
稍微擁緊了我,他低聲“嗯”了下,“那我去辦出院,你再休息會。”
我沒能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做出留戀的樣子,收攏手臂不讓他走,“再抱一會。”
白豈聞言後離開的動作就停住了,轉而順從地抱住我,直到幾分鐘後我主動放開他,他才随着我的動作開始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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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抱半松不松的時候,我們對上了視線。
他微微垂首,而我正擡着眼,這是一個呼吸交錯的距離。
他放輕了聲音,重複道:“那我現在去辦出院。”
因為距離太近,說話間呼吸輕輕落在我臉上,有點微癢。
我“嗯”了一聲,他得到回應卻沒有走,依舊靜靜凝視着我的眼睛,忽然眼睫垂下,低頭靠近了……
電光石火之間我意識到了他要幹什麽,立刻迅速偏開了頭,輕軟的觸感便落在了我的唇角。
我提了口氣屏住,腦子有點懵,遲緩地思考着——
他親我是因為他覺得我在期待他親我,我剛才到底什麽表情給了他這種錯覺?
這是眼神不好了吧?!
我兀自傻眼,白豈卻很平靜,也沒有因為我偏開頭而産生不快,就着這個落點,很輕地允吻了一下,低語道:“等我。”
他竟然貼着我唇角說話,光滑的唇瓣蹭過敏感的皮膚,連着吐字時微熱的氣息,激得我頭皮發麻。
直到他走了我才找回呼吸,後知後覺地懊惱起自己沒有當下就推開他。
“……什麽啊。”
明明他已經不在這了,我卻仍然能夠嗅到他身上很淡卻醉人的幽香。
是嗅到的還是記憶中的?
我也搞不清楚了。
每次請過病假回學校都會收到同學們的集中關懷,有人建議,“多鍛煉鍛煉吧,你這體質也太差了。”
我嘴裏應着,覺得有些無奈。
說話間跟坐在教室另一頭的岚雲對上了視線,他神色嚴肅,目光中隐隐晦暗,沖我使了個眼色就起身離開了,好像是讓我出去跟他碰頭。
我旁邊的白豈正被大家圍着說話,我正準備悄無聲息地溜走,屁股剛離開椅子面就被他發現,沒什麽情緒地問我,“去哪?”
周圍說話的聲音都少了些,似乎不少目光集中在了我們兩身上,我回答道:“上廁所,你去嗎?”
白豈沒立刻回話,倒是我前座的徐樂哎喲了一聲,“你們倆別這麽黏糊行嗎?上廁所都要手拉手去啊。”
白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徐樂頓時消了聲,打着哈哈轉回去了。
被徐樂這麽一鬧,白豈沒再執着松了口,但給我定了個時間限制,“去吧,五分鐘之內回來。”
他這句話一出,周圍同學目光立刻不對了。
我逃避地随便“嗯”了兩聲起身跑了。
我一出教室門就被等在一旁的岚雲拉住了手腕,他帶着我一路跑到了走廊盡頭的活動準備室。
進門後我立刻說:“我只有五分鐘時間,符石呢?”
岚雲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從口袋中掏出項鏈傾身靠近幫我戴起來。
“怎麽不回我信息?”他問得很随意。
我微偏着頭不動等他戴好,“……白豈看着我沒法回,你生氣了嗎?”
他的聲音聽不出起伏,“沒有,我就問一下,還以為你沒看見。”
我抱歉道:“對不起啊。”
他很快回應道:“沒事,不用跟我道歉。”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關注他的情緒,快速跟他說起來正事,“我上次見你被他發現了,但我不知道他怎麽發現的,你知道嗎?”
岚雲輕聲回答道:“我不确定,妖類總是有層出不窮的手段。”
“好吧……”
他将項鏈扣好退了回去,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還有一件事,你上次說可以教我對付妖的手段,我現在想學了,可以嗎?”
岚雲驀然擡眸,黑眸像須臾之間落下星子,亮得很好看。
他語氣有些重地承諾,“可以。”
很快又放軟了聲音,眉眼泛起柔情,他勾着我的手指問道:“頁子,這是什麽意思,你想通了?”
我點了下頭,“我會跟他分道揚镳,但是得慢慢來,我有個東西在他那裏,得先想辦法拿回來。”
岚雲神色嚴肅起來,“什麽東西?”
我放開他的手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來不及說了,今天先這樣,以後找機會再跟你說。”
“好,以後再說。”岚雲看着我的動作,等我将手機塞回口袋後再次輕輕握住了我空下來的手,他柔聲道,“你身體怎麽樣了?”
“沒事,昨天沒休息好而已。”我沖他笑了下,“你的符石幫了我大忙,謝謝你,岚雲。”
他神色更溫柔了,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我已經沒時間聽了,迅速抽出手道:“下次說,我先回去了,你晚一點再回。”
他點了下頭,目光落在我臉上,“下次是什麽時候?”
“很快。”我丢下兩個字,拉開門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我沒看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用完就走,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個渣男。
下回希望能時間長一點,我一定好好聽他說。
我跑到教室門口的迎上了出來找我的白豈,他向我身後望了一眼,我立刻做出不快的模樣,“看什麽呢,五分鐘時間也太緊張了,廁所有時候也要排隊的好吧。”
我怕岚雲一會出來被他看見,趕緊沒好氣地把白豈推開從他身側進了教室,嘴上抱怨道:“你好煩啊,怎麽老是不相信我。”
白豈果然沒再繼續張望,沉默地跟着我回了座位。
等他坐進去後,我垂着眼落座,完全避開跟他的視線接觸。
整整一個下午,上課就聽課看書,下課就跟徐樂說話,完全無視了白豈的存在。
他始終很安靜,沒有試圖跟我搭過話,仿佛并不關心我單方面的冷戰。
我有點喪氣,本想借此逼出一些喘息的空間,可他不在乎,我此舉就成了沒有意義的獨角戲。
更尴尬的是,我現在沒臺階下,只能這樣不上不下地冷下去。
一直到花店打工結束了,于薄暮之中走在回家路上,我們都沒跟對方講過一句話。
樹林中秋意正濃,風漫不經心地扯下枯黃的葉片,我徑自走在前面,仰望着枝葉間一小片一小片的天空,是泛着黃的深藍,是斜陽映亮了薄暮。
一只暈頭暈腦的灰毛松鼠沖上路面,差點撞到我的腳,我見狀停下腳步給它讓路,等它跑過的功夫,一路綴在我身後幾步的白豈跟了上來,間隔半米距離停在我身邊,跟我一起等松鼠過路。
那松鼠看着不太聰明,頂着松果走得跌跌撞撞。
等待的時候,我不經意在餘光裏看見身旁的白豈筆挺的西式長褲和一塵不染的帆布球鞋。
我們的校服是诘襟款式的制服,類似于中山裝,下身是西褲質地,很考驗腿形,醜起來能慘不忍睹,但像白豈這樣腿筆直又長的人穿起來則會格外抓人眼球。
我正在走神時,忽然餘光裏的腿腳動了,朝向我邁了過來。
還沒反應過來我的手就被牽住了,身側響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知道你去見他了,除妖師身上有股咒印的味,你從廁所回來的時候那味道很濃,現在才散盡。”
“……”我心髒重重跳了下,啞口無言。
他牽我的手沒用多少力,只是虛虛握着,似乎不執着于我的回答,片刻後換了話題,“冷嗎,你手很涼。”
謊話被當場揭穿實在令人尴尬,我沒什麽精神地嘟囔道:“你手也很涼。”
白豈聽見我的話時就松開了我的手,松鼠終于從我們面前帶着松果跑走,它離開後我就擡步要走,沒想到剛邁步就被不打招呼地打橫抱起。
白豈在這一瞬間身量拔高,如雪長發在倏忽間垂落而下,學生制服化作月白色的繁複長袍。
他眼眸垂下,瑩亮的妖瞳不見喜怒地看着我,解釋了一句他的行為,“快點到家就不冷了。”
我以為他要疾行趕路,沒想到我們會陡然間毫無預兆地懸浮而起......
他将我護在懷中,眨眼間越過了樹梢,我錯愕地向下望去,路面被未落盡的黃葉遮擋,都看不真切了。
“你幹嘛啊!”我立刻驚叫着抱緊了他的脖子。
白豈将我稍稍摟緊了些,在我驚恐地看着地面飛速退去的重重樹影時偏頭靠近,柔軟的唇瓣極輕地碰了下我的嘴唇,似乎是想安撫我。
我原本貼靠在他身上,這一下立刻惱怒地用力推他,“誰讓你親我了!”
白豈比我更用力地将我按回懷中,語氣瞬息之間變得冷厲,“別動,你想掉下去?”
我一肚子火,但又怕真的摔下去,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重新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