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章

“哎呦, 學霸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野稚臉色就變了變,握在手裏的水杯緊了緊, 垂了垂眼睫, 并不和衆人一起嬉笑着去迎接最後一位到來的老同學。

她坐着沒動, 陸茶也沒動, 只是偏着臉, 臉色平靜的看着不遠處被衆人簇擁着走過來的年輕女人, 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這個姐姐挺好看的呀。

野稚并不關注身後的騷亂,只是姿态慵懶地用手肘撐着桌面,漫不經心地劃拉着擺在面前的一個小碟子。

那裏面裝着許多清口糖, 有薄荷味和檸檬味的,野稚挑三揀四了一會兒,從最底下翻出唯一一顆橘子味的水果硬糖,單獨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杜菱滿臉春風地帶着衆人走過來的時候, 一眼便瞥見了女孩兒低着頭專心致志地把玩着一顆糖的樣子。

杜菱忍不住想,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吃甜的東西。

女孩兒低眉順眼,白色的毛衣是圓領的,擋不住頸子雪白的皮膚,頭發比以前長了很多, 烏黑漂亮,從杜菱站着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見對方白的像雪一樣的圓潤耳垂, 往下就是細細的頸, 脆弱,又精致,仿佛一折就要斷了。

杜菱眼神暗了暗, 舊日裏的那些隐晦又美好的回憶像是紙張遇了火,瞬間就燃了起來。

她也曾經碰觸過那一片雪一樣的白,在某個課間休息的時候,趁着野稚睡着了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很軟,很白,很暖。

只是往事再回首,也只是徒增了更多的遺憾和悔意。

杜菱一邊敷衍着身邊同學們的話,一邊走到了桌子旁找了個位置正要坐下,然後被突然擡頭的陸茶說的話堵得彎了一半兒的腿又站了起來。

那個像沒了骨頭的黑頭發少女,整個人歪在了野稚的左邊身上,手臂纏着人先不提了,明明是一人一個座位她非要把凳子拖過來,挨挨擠擠得像是長在了野稚的凳子上。

她就是這樣坐沒坐相地賴在野稚身上,脆生生地當中喊了一句“你不能坐在那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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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沒骨頭.不好好坐.茶神情清純,微微仰着頭看着身高腿長,光看那張臉和氣場就能評上優秀畢業生前三名。

杜菱微微皺眉,被人突然直接打斷心裏有些尴尬,卻不好當着大家的面兒發作,便主動走開了兩步,語氣溫和。

“抱歉,我不知道這兒有人了。”

陸茶笑得像一朵清新脫俗的山茶花兒,抿着唇含羞帶怯地半躲在野稚的身後,搖搖頭。

“沒事,我知道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不過這個位置真有人了。”

杜菱一哽,看着陸茶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其實她确實是故意挑了野稚旁邊的座位想要坐下來,但是沒想到第一個反對的不是野稚,而是她帶來的小跟班兒?又或者說是朋友?

無論如何,杜菱是不想承認那個女孩兒看上去就和野稚十分相配的。

班級聚會,本來就定了四五桌的位置,這裏沒位置別桌也會有,吳麗秾有些看不明白陸茶護食兒的模樣,心裏覺得十分納悶兒。

剛剛那個位置不是随便坐的麽,怎麽一轉眼就有人定下了呢。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當是陸茶幫人先占了位置,笑了笑拉着杜菱道:“學霸坐上面吧,好久不見了大家坐下好好聊聊。”

杜菱被拉着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看已經剝開了彩色的糖紙,還沒吃飯就已經吃上糖果的野稚,抿了抿唇。

從她進來到現在,野稚就沒正眼瞧過她一眼。

人到齊了,菜很快就就上桌了。

老同學之間相互訴說着當年的糗事和荒唐事,比如當年告白女神被拒絕後憤而吃了三大碗米粉導致急性腸胃炎進醫院,比如當年頂撞教導主任被罰站一星期,比如家長會花錢請人假扮三個月後才被發現……

當年書生意氣,年少無知,做下了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只覺得當初的自己是如何的單純和幼稚。

杜菱也是如此,身旁同學遞來了一杯酒,她微笑着飲下,眼角餘光卻一直放在角落裏的那兩個人。

這裏,沒人知道當年學霸杜菱也曾經做過那些幼稚的傻事。

她也曾在下雨天給心愛的姑娘送傘,也曾經為了和戀人多待一會兒而選擇在放學值日後留在教室裏做試卷,也曾偷偷地和對方一起踩過那圈紅色跑道……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野稚大着膽子在課桌底下偷偷牽住自己的小拇指,記得對方每次來到自己家門口淺淺的微笑,記得她穿着白色的校服回頭望着自己的純粹和依賴……

飯桌上推杯換盞,陸茶認認真真地遵從着自己貼心小綠茶的人設,很有誠意地給野稚裝了一大碗冒着尖尖兒的菜,順便貼在耳邊打小報告。

“只只,那個人為什麽一直看你啊,真煩人。”

酒店的菜精致漂亮,但是并不怎麽合胃口,野稚嘴裏含着陸茶不知道從哪兒倒騰來的第二顆橘子硬糖,舌尖抵住從左邊滾到右邊,聞言擡眸瞧了一眼,毫無波動。

“你不看人家怎麽知道人家看你?吃飯。”

“哦。”

陸茶扁扁嘴,不敢再撩撥野稚,悶頭乖乖地開始吃飯。

過了兩分鐘,野稚貌似有事一樣拉開了凳子,拿起手機站起來,輕聲道:“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別亂跑。”

陸茶乖乖答應,等人走了之後一邊舀着碗裏面的蓮子羹一邊耐心等着,果不其然,對面的人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位置,朝着野稚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茶茶妹妹,你吃魚嗎?這個清蒸魚挺好吃的。”

陸茶彎了彎眼睛,搖頭婉拒了吳麗秾的好意,一邊拿起紙巾擦幹了嘴唇,找了個借口也離開了位置。

洗手間。

野稚剛從隔間出來,迎面就撞上了走進來的杜菱,兩人目目對視,野稚擡腳就要走,卻被人伸手攔了進來。

“只只就那麽不願意看見我嗎?”

杜菱蹙着眉,看着面無表情的野稚,還是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就算是過了那麽多年也依舊沒有随着時間淡去,連帶着那些傷痕,都重新被翻了出來,想起來就紮眼睛。

野稚垂着眼,不看她,被人攔住了也不生氣,語氣平淡。

“我沒洗手,別抓着我。”

杜菱一愣,下意識松開了抓着野稚手腕的手,她剛剛急着攔人沒留意用的力氣太大了,直接在對方手腕上留下了淺淺的紅痕,清水一沖就顯得格外顯眼。

沒見面的時候,杜菱想了許多話要和野稚說,但是真的見到了人她又說不出口,憋了好一會兒只憋出一句“你現在好麽?”

野稚不明意味地輕聲“哼”了一聲,走到旁邊的烘幹機把手上的水分烘幹淨,聲音幹脆又冷靜。

“現在問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

明明是很平淡的交談,甚至連想象中野稚會委屈憤怒地質問自己的情況都沒有出現,可杜菱卻覺得有人在自己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确實沒臉問野稚過得好不好,甚至她也沒什麽臉來見對方,只是心裏那一絲絲的奢望,推着她一步步來了。

杜菱沒有解釋自己其實六點就來了,一直坐在車裏沒敢提前進來,就因為害怕看見野稚,但又害怕看不見野稚。

她怕她來了,又怕她沒來。

“你比以前漂亮了,只只。”

野稚挑眉,仔細的看了看烘得差不多的雙手,轉過身,靜靜地看着滿臉懷念的人,突然便揚起了一個極其明媚的笑容,就像是年輕時候,杜菱每天都能看見的那樣。

她笑着問:“我的口紅,好看嗎?”

杜菱不知道她怎麽突然轉到這個話題上來,下意識就跟着野稚的話将注意力轉到了她的嘴唇上。

唇形小巧飽滿,上面塗着橘色的口紅,像是花瓣一樣潤澤,襯着人白皙的膚色和淺淺的妝容一下就鮮活漂亮了起來。

杜菱突然就意識到,在自己缺席的這些時光裏,她記憶中那些單純可愛的小女孩兒,已經染上了成年女人的妩媚和風情。

“好看。”

肉眼可見的,聽到這句話的野稚眼睛微微睜大,漂亮的眼睫毛濃密卷翹,随着她的動作俏皮地顫了顫。

“我老婆給我買的,當然好看了!”

杜菱……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過了幾秒而已,杜菱聽見自己的聲音虛弱又帶着幾分的不敢置信,或許還有一點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莫名的憤怒。

“你結婚了?”

野稚大方地點頭。

“還沒有,但是以後會結,我老婆超漂亮的,你要看照片嗎?”

杜菱下意識拒絕。

“不,不用了。”

猶豫了一下,杜菱還是忍不住問。

“她,對你好嗎?”

“還可以吧,”野稚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前前任,在對方有些希冀的眼裏語氣嫌棄道。

“我覺得還可以啦,就是好奇怪那些整天說談戀愛之後會降低生活質量的人,談了女朋友之後不就是每天吃吃喝喝無聊買買買就好了嗎?昨天她還送了我一套謎語還沒上架的新口紅我覺得好土啊,居然找人專門在口紅底下給我刻了字,土了吧唧的。”

兩人的對話到這裏就很奇怪的中斷了,杜菱原本準本好的好多話一句都沒來得及說,就只能看着野稚歡快地從自己眼前離開。

其實,她想和野稚說一聲對不起的啊。

她想問問她的只只,能不能原諒當初自己母親的無禮,能不能寬恕自己因為太過膽小所以只能躲在屋子裏讓母親把野稚趕走……

現在看來,一切都太晚了。

杜菱臉色蒼白地靠在牆上,散落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看見微微顫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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