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小的藍火如同一只乖順的鳥，安靜地伏在舒小谷膝邊。
退下燒的谷錦臉色好了不少，他吃着沒有味道的烤魚，散落兩旁的頭發遮住了棱角分明的臉，襯的他溫柔了許多。
不能離開此處的舒小谷好奇的朝外看去，灰色的月亮灑下昏暗的光。叢中夜蟲鳴叫，不遠處的樹上時時傳來烏鴉的聲音。
妖界的月亮竟然是灰色的啊......
“在想什麽？”谷錦湊到她身旁，貼着她坐了下來。
舒小谷眨眨眼，奇怪道：“我在想什麽你竟然不知道嗎？”
感受到他人氣息的藍火“騰”的一下燃的更旺了些，它從地上飄起，縮成一小團落在了舒小谷的掌中。
谷錦看着那團藍火，稍稍眯眼。他搖頭，回道：“我法力盡失，自然也聽不到你心中所想了。”
說到這個。
“你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呗？”
“你想知道什麽？”
一陣風吹過，突如其來的涼意惹得舒小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剛想抱一抱胳膊，卻頭一歪，靠在了溫暖的懷中。
谷錦身上的糧食味早已淡去，此刻，只隐隐聞得到茶香。他抱着舒小谷，三千青絲随風輕輕擺動。
天已轉涼，本該感到冷的身體此刻卻暖暖的。舒小谷偷偷地笑了笑，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裏。谷錦的肩膀寬大且溫暖，讓人很是安心。
一時間，兩人都暫時将話題抛至了腦後，只有晚風靜靜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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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錦。”
“嗯？”
舒小谷看着灰色的月亮，忽然側頭對上谷錦的眼。她看着那澄澈的雙眸，又忙挪開了視線，問道：“我們怎麽樣才能從妖界離開啊？”
還以為她會問其他問題的谷錦頓了頓，笑道：“妖界同人間有一相連的界限，越過這條線，人可到達妖界。同樣的，妖也可以此前往人間。若是以往，我很快便能尋出那界限。只是如今......我就連踏出這洞窟都成問題。”
“啊？”舒小谷不明白。
谷錦摸了摸她的頭，一指前方，“你雖看不見，但在我眼中，這裏是妖氣凝成的牢獄。”
一只烏鴉撲着翅膀在洞窟前飛過。舒小谷伸出手去，并未碰到什麽障礙。不過也是，她都進進出出這麽多次了，如果有什麽障礙，她早就被攔下了。
“而且......”谷錦頓了頓，語氣有些無奈，“我出不去，妖卻進的來。所以一旦有什麽異常，你一定要逃，小谷。”
法力盡失，但為什麽一起進來的她就沒有被影響？
舒小谷搖頭，抓住了谷錦的衣角，“你在這裏，我才不跑呢。如果你死在這裏，我也會跟着你一起離開這個美麗世界的。”
原本還頗為感動的谷錦沉下了臉，戳了戳她的頭，像是在說“不解風情”一般。
“我這麽久的法術也不是白學的，有妖怪來，我就把它們趕跑。”說着，舒小谷一甩左手，比劃着“把他們都趕跑”。
被晃醒的火焰突然爆開，濺傷了舒小谷。下一刻，它的火焰瞬間弱下去，被灼傷的地方一點點愈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谷錦側頭看着這團火焰，輕聲問道：“你還未曾說明這是何物。”
藍火飄到舒小谷眼前，朝谷錦吐出一團瞬間熄滅在空中的火焰，而後撒嬌般的鑽進了她的衣領。
“好像是只迷路的小妖精，我去打水時遇見的，似乎将我認作了家人。”舒小谷猜想，應該是因為她身上有着系統的藍光，所以這小家夥才會認錯。
聽完這番話，谷錦凝視着舒小谷的臉龐，不知在想什麽。他長而白的睫毛緩慢地眨着，精致的面龐讓他看上去如同一座完美的雕像。
他長得真好看啊......
從未有機會近距離看他的舒小谷一時出了神，當她下意識伸出手去觸摸那冰涼的臉頰時，才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幹了些什麽。
！！
谷錦松開她的肩，輕輕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他湊上前去，低眉淺笑，聲音極具魅/惑性：“就這般喜歡我的臉？望出神了都渾然不知，你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我，我我......啊！”舒小谷被捏起下巴，只能注視着那雙快要讓人浸溺其中的如蜜糖般的眸子。她耳朵爬上一抹嫣紅，逐漸蔓延至臉頰。
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嘴唇，灼熱的鼻息讓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谷錦閉眼，漸漸俯下身。舒小谷看着那雙越來越近的薄唇，心快要跳出胸腔。
“嘎——！”
！
眼前人猛地睜開了眼，谷錦将她往懷中用力一拉，後退撞在了石壁上。他眯眼，看到了突然死在了洞口的烏鴉。
咚、咚、咚。
不遠處，有什麽妖怪緩緩走來。它每走一步，地便猛震一下。栖息在林間的鳥紛紛逃竄，就連洞窟深處的老鼠都慌忙跑出，四散而逃。
什麽東西！
“小谷，莫要出聲！”谷錦說着，将她的頭摁下，緊緊地将她摟在懷中。
舒小谷聽着谷錦雜亂的心跳，血液一股腦的竄了上來。她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淡淡的茶香也再難使她安心。
這種感覺只在洪水淹了綠蔭城時有過。這種面臨死亡的恐懼感，她只體驗過一次。
巨型妖怪走至洞窟前，停下了腳步。一時間，靜的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還有慌亂的心跳聲。
谷錦低頭，将臉埋在她的發間。他的呼吸很是急促，氣流落在她的頭頂，癢癢的。
他好像很緊張。
舒小谷摟住谷錦的背，回他一深深地擁抱。
寂如死灰間，灰蒙蒙的月光灑在洞前，映着兩人緊緊相依的身影。
咚、咚、咚、咚。
巨型妖怪再度移動的瞬間，泥土塌陷、石子滑落的聲音從四面傳來。它并未發現躲在此處的二人，緩緩離去了。
待震感逐漸消失後，谷錦才抖着胳膊放開了舒小谷。他額上滑下汗，一聲長嘆。
舒小谷的心跳漸漸平穩，小心翼翼的朝外面張望了一眼，又火速縮回了腦袋，“剛剛那個是，是什麽妖怪？”
谷錦嘆氣，伸手理着她的發絲，“山石精。體若巨山，口若深淵。它吃人如同喝水，永不知滿足。不過好在目不能視，只能循聲辨別獵物。”
噼啪。
一旁忽傳來火花爆開的聲音，舒小谷轉過頭去，卻蹙起了眉。她看着化出了形狀來的藍火，洞窟前的烏鴉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燃着火焰的小藍鳥落在舒小谷肩頭，親昵的蹭了蹭她。它身上暖暖的，并不會将人灼傷。
“它倒是真親你。”谷錦抿嘴，有些不快的挑起她一縷發絲，繞在了指尖。他聽着小藍鳥啾啾的叫聲，心裏越發堵得慌。
一只手從身後穿來，橫在了舒小谷的腰間。谷錦稍稍用力，将她拉進了懷中。小藍鳥吓得撲着翅膀飛起，谷錦下巴壓在她的肩上，薄唇湊在了泛紅的耳邊，“小谷，離開這裏後，你剪下一绺青絲可好？”
剪頭發？
他平穩的呼吸聲格外清晰，舒小谷想躲開那撩的人心酥麻的聲音，卻又動彈不得。她紅着耳朵，問道：“為，為什麽要剪頭發啊？”
“你是三界之外來的，終有一天會回去你的世界。就留一绺青絲給我，當做念想可好？”
是了。任務完成之後，她要回去原本的世界了。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一想到想到這個事情，她竟沒有最開始那般高興了。可以說，甚至有點舍不得走。
見她不語，谷錦輕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又道：“怎麽，竟是舍不得你這一頭長發？我只要一绺，一绺便好。”
舒小谷嘆氣，輕輕點了點頭。
但還未等她開口，一聲狼嚎便吞沒了寧靜，劃破夜空。數只猩紅的眼穿過林間，虎視眈眈的看向洞窟。
狼群！！
谷錦飛快起身，将舒小谷擋在了身後。
“谷——”
“小谷，你只管逃，明白嗎？”
逃？她怎麽可能逃！
舒小谷抓住谷錦的衣角，同他并排站着。
一陣窸窣後，身形格外龐大的頭狼走出。它嘴中利齒若隐若現，腳下逐漸聚出一小小的水灘。
這是一群饑腸辘辘的惡狼。
“這種狼群會跟在山石精的身後，吃一些被它遺漏的獵物。”谷錦從袖中拿出了什麽，橫在身前。舒小谷仔細一瞧，發現竟然是一把短刀。
？！
他從哪變出來的刀？
“傻子，這種時候就莫要分神了！”谷錦低聲訓斥着，再度将她擋在了身後。他将短刀反握在手中，輕聲道：“一會它們定會先攻擊我，你趁機逃走，知道嗎？跑去水源處，它們便尋不到你的氣息了。”
“這怎麽行——”
“嗷嗚——！！”
身子被用力一推，随後狼群擦過她的衣角撲向了谷錦。
谷錦眉頭下壓，殺氣四溢。
盡數撲去的狼群并沒有讨到好，谷錦穿梭當中，宛如白色游龍。他扭頭看着未挪動半分的舒小谷，吼道：“跑啊！！”
吃了虧的頭狼一個後跳，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它惡狠狠地瞪着谷錦，忽扭頭看向了看起來格外好欺負的舒小谷。它嘶吼着，一個猛跳，利齒咬向了舒小谷。
！！！！
“小谷！！！”
一把短刀穿過了頭狼的身子，鮮血濺在舒小谷的身前。頭狼就這樣倒在了她的腳邊，她腿一軟，不受控制的向後坐去。
動啊，舒小谷動啊！！你倒是動起來啊！！
被撲在地上的谷錦用力掰着惡狼的嘴，他一咬牙，将惡狼狠狠摔在了牆壁上。他看着舒小谷，正要上前時，卻感受到了錐心般的痛楚。
他看着擋在洞窟前的欄杆，失了力氣跪倒在地，就這樣沒了意識。
“谷錦？谷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