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露尾巴
第十天,客棧大堂裏。
“周……”
周獻一個眼刀掃過來,葉之鳴嘆氣一聲,想着算了誰叫自己寵他呢?于是換了口氣軟綿綿叫了一聲“獻兒。”
也不知周獻是被戳中了什麽點,臉色頓時好看起來,端着早飯過來問他,“早飯包子、花卷兒還有油條,你吃什麽?”
“随便吧。”葉之鳴開玩笑道:“不是竹子就好。”
旁邊打掃的小二聽到這話笑起來,“客官可真會開玩笑。”
葉之鳴夾着筷子吊兒郎當地彎起眉眼,周獻遞過一個包子來,又壓低了聲音問:“想好怎麽辦了嗎?”
葉之鳴将筷子豎起來擋在嘴前,眨了眨眼,周獻便閉嘴了,坐下來規規矩矩地吃飯。
店小二打掃完大堂提着掃帚掀簾去了後院,掌櫃的打了個哈欠,見周獻和葉之鳴都安安靜靜在吃東西,于是轉身進了廚房,不知道幹嘛去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剩下筷子偶爾觸碰到碗盤的聲音。
葉之鳴喝完一碗粥,一手撐着腮幫子低低地開了口。
“昨晚我仔細觀察了他們,那小二虎口有繭,尤其臂膀和肩背肌肉明顯,料想是使慣了雙斧一類的武器。至于那掌櫃的……我看他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昨日我回房時特意在房門口放了暗器,今早他來叫門,竟是一點也沒碰到,換做普通人無論如何也是會觸發暗器的。”
“或許是他發現了,所以避開了?”周獻皺眉。
“啧,若是個普通人,發現了暗器還敢叫門?”
周獻想了想,覺得有理,他目光往兩旁掃了掃,探過頭去,“我們……靜觀其變?”
“想辦法找找他們身上或客棧裏是不是有火圖的痕跡。”葉之鳴低聲道:“如果有,這客棧可能是火圖故意設立在唐門附近,為了打探唐門動向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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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獻唔了一聲,叼着包子起身在大堂裏轉了一圈,随後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櫃臺後面。
那櫃臺孤零零地杵在那兒,後面一根長條木椅,平日就掌櫃的坐在後面,身後擋着布簾後面就連着廚房。
周獻走到櫃臺前頭,轉頭看葉之鳴,葉之鳴耳朵動了動沒聽到腳步聲,便對他點了個頭。
周獻利落地翻進櫃臺,他腳步十分輕盈,半點動靜也未發出,葉之鳴幫他守門,嘴裏哼哼着不知哪兒聽來的戲曲,調門兒簡直歪去了天邊。
周獻在噪音的摧殘下手腳麻利地翻看櫃臺後的東西,賬本,算盤,筆墨紙硯加幾只木牌子。
木牌子是挂房門口用的,上頭用節氣命名,周獻沒發現端倪,目光落在木牌上,發現少了兩只牌子。
葉之鳴的調門兒突然一拐,周獻直起身利落地翻回前面,叼着包子走回桌前。
他剛落坐,之前去打掃的小二便折返了回來,聽到葉之鳴的聲音苦笑道:“這位爺可真是好興致啊。”
葉之鳴嗯了一聲,拱手,“見笑見笑!”
小二擺擺手忙說不敢,又瞅了瞅櫃臺沒人,便也鑽進了廚房裏。
葉之鳴看向周獻,周獻幾口吃完早飯,擦了擦手,“回屋再說。”
葉之鳴吃飯細嚼慢咽,如果他始終保持這一個動作倒是讓看的人別有一番享受之感,只覺得無論什麽食物拿在他手裏都成了上好的佳肴,惹得人不知不覺起了食欲。
只是這人吃飯永遠不老實,雖然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但那屁-股下仿佛藏了針,總是扭來扭去,時不時還跟人眨個眼,挑挑眉,或者拿筷子去搶別人的菜。
這讓周獻又覺好笑又覺可氣。
有時候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十五歲,還是這位少爺十五歲。
等葉少爺吃飽喝足,二人說笑着上了樓,看上去和平日沒什麽兩樣。
等他們走後,那小二和掌櫃才從廚房繞了出來,小二收拾了碗盤,那掌櫃的說,“唐門向來重情義,藏劍山莊的人救了他們的人,不可能這麽幾天了還沒動靜,我看之前傳來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唐門遇到麻煩了。”
“那怎麽辦?”小二臉色不好看,又朝樓上瞅了一眼,“大哥,要我說不如我們去跟這位小少爺攤牌得了,讓他們幫忙不好嗎?”
“不行!”掌櫃一眼瞪過去,狠道:“你敢說半個字我便挑斷你的手筋腳筋丢去林中喂蛇!到時候你可別怪我這個做大哥的不留情!”
“別別!我這不也是為……為大哥,為幫主着想嘛。”小二嘆氣,端着碗盤進廚房裏,“大哥您想想,如果幫主真的出了什麽事,咱們怎麽辦?難道又像以前一樣去做流寇?”
掌櫃的也是一臉無奈,可也沒別的辦法,幫中規矩“幫中任何事不能與外人提起”,誰沒勸過幫主找人求救呢?奈何幫主就是那個脾氣,死活不肯低頭!
店小二道:“大哥,照您看來,唐門遇上那幫人了?”
“應該是,否則唐鸩為何不下山?”
“唐老太太會如何做?她會去找幫主嗎?還是跟五仙教那群養蠍子的蠻子聯手?”
“這我怎麽知道?”掌櫃一臉心事重重,揉了揉額頭,不想再說下去,“你我如何絞盡腦汁也對此事毫無作用,重要的還是看幫主想要如何。”
葉之鳴坐在窗框上,他這個房間往下剛好正對廚房的窗口,他一腿彎曲,一腿悠哉悠哉地挂在窗口下,手裏拿着随身帶來的糕點啃着,唇邊沾了點點粉末。
另一邊的窗口倏然翻上一個人影,周獻理了理頭發,從窗口跳進屋內,又轉身關上了窗門。
葉之鳴也從窗上下來,以眼神詢問,周獻點了點頭,進屋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
他在廚房的窗口上面倒吊了半天,熱血直沖腦門整張臉都紅撲撲的,這會兒上來還有點頭暈目眩。
他見葉之鳴關了窗戶,這才開口,“我們料想的沒錯。”
這事其實還要從他們入住這家客棧的第二日說起,等唐鸩的過程中二人無聊不是出外看風景,就是切磋或者去唐門山腳下打兔子追野鹿。
結果傍晚回來就發現二人的房間都被動過,包袱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這客棧裏就住了他們二人,想也知道是誰動的手腳。
雖然動手腳的人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可對于葉之鳴和周獻這種警惕性高的人來說,幾乎可以說是滿是破綻了。
一開始二人以為住進了黑店,可不對啊?什麽黑店敢開到唐門眼皮子底下來?況且這裏比起前面的成都府可說是人煙稀少,就算要黑,又能黑了誰去?如果真有人打這種主意,估計這智商也就徹底告別土匪界了。
二人細細一琢磨就發現事情詭異起來,第三日和第四日他們沒有外出,偷偷觀察起這二人來,這一用心還真就發現了一些古怪的地方。
比如那店小二個子不高,力氣卻大得有些詭異了,二人說話的口音也不像是蜀地人,那掌櫃的做生意不緊不慢,仿佛根本不擔心有沒有客人,反而一到固定時間就會站在門口往小路上眺望,片刻之後那裏一定會出現一個給山上送蔬菜水果的人。
那送菜的人每回都會順便在大堂裏坐一會兒,喝點茶水,掌櫃的說是老相識了,所以不收他的錢,但話裏話外似乎總在套話,問得都還是唐門最近的動向。
種種行跡加起來,葉之鳴才懷疑起了他們的身份,起初葉之鳴懷疑他們可能跟隐元會有關,畢竟整個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莫過于隐元會,據說隐元會內部的成員彼此也互不認識,在整個江湖上遍是他們的眼線,沒人知道他們屬于誰統轄,也沒人知道他們為誰效力,就是丐幫的情報能力比起隐元會那也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可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既是隐元會,不會如此輕易讓人發現,況且這二人只有那店小二稍會一些功夫,內力聊勝于無,不過有一身蠻力罷了,而那掌櫃的更是半點內力也沒有,看他走路腳步虛浮,定是沒有絲毫武功的。
隐元會不可能有這樣的人,葉之鳴又重新将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針對唐門收集情報這一點上。如此一想,倒是有一件與唐門有關的事,那便是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與朝廷,與火圖和一幫幕後黑手有關。
是不是巧合?誰也不知道,所以需要探查。
周獻壓低聲音道:“你料的沒錯,比起半夜三更打探秘密,光天化日下的秘密反而更多,還真被我聽到一些東西。”
“夜晚人的警惕性自然會變高,尤其像他們這類人,估計半夜都睡不安生。”葉之鳴一勾嘴角,施施然道:“反倒是白天,什麽都能看得清楚,警戒心反而會下降。”
周獻點頭,“他們沒提起火圖,但感覺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周獻将自己偷聽到的話告訴葉之鳴,末了道:“看他們這意思,應該是想找人求救的。”
“果然火圖是被陷害的。”葉之鳴摸了摸下巴,“估計害怕皇帝震怒,拿他們開刀吧,罪名一旦被坐實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周獻道:“我們怎麽辦?”
“将計就計?”葉之鳴唔了一聲,“你之前去櫃臺後面,翻到什麽線索沒有?”
“沒有,不過倒是有一件事。”周獻說:“除開我們兩間房的木牌,他那桌上還少了兩只木牌。”
“也許是他們自己住的?”
“應該不是。”周獻搖頭,“我注意過,他們住後院的小樓,沒住客棧裏,小樓裏也沒挂木牌。”
葉之鳴來了興趣,“少的哪兩只?”
周獻:“立夏和芒種。”
作者有話要說: 雙十一大家還買得開心麽w其實雙十一明明就是兩對1,并不是什麽光棍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