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是匹諾曹

D大的校園雖說不大,但是要想在一周之內那麽密集地遇到一個本系以外的同學,并非易事。就如方南和安安,他們不僅是老鄉,還是同一高中的同學,雖然不同班,但也算故交。

即使如此,方南和安安也只是同鄉聯誼會上才見到一兩次,平日裏交集更少,今天能見到一面都算不易,更不用說偶遇。

身旁這個“讨厭”的小女生卻似乎總能遇到,難道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南想到此,突然心中一驚,下課鈴恰在此刻響起,課間休息到了。

與方南的感覺差不多,方北這一節課也是坐如針氈,不僅是因為身旁坐了令她避之不及的方南,更為重要的原因是講臺上的景新,也是她最為恐懼的老師。

說起方北和景新的淵源,還要将日歷翻到上學期,即大一的第一個學期,景新正好是方北所學專業一門專業課的任課老師。

那門專業課由不同的老師擔任,前半學期的課,方北都聽得分外認真,從未缺課,卻在換成景新來講的第一堂課,十分不巧地缺課了。

要說那件事,其實也不能怪方北,因為院裏當時正在舉行一個重要的學術講座,需要服務的志願者,而方北和安安都對前來做講座的專家分外崇拜,所以她們倆就報名充當自願者,院裏也同意為她們出示假條。

于是,方北和安安就放心大膽地去聽了講座,但是假條的事情上,卻出了岔子,她們倆原本是拜托曉夏請假的。結果曉夏一見到玉樹臨風的景新,只顧上激動興奮,課前課後圍着景新請教問題,全然把請假的事情給忘了。

但沒有想到的是,看似與學生打成一片的景新,不止在臨下課前突然點名,還讓班長帶話給缺課的同學,如無正當理由,每人的年終成績都要扣掉三十分,而且下節課都要到,否則期末就不用參加考試了。

坐在下面的曉夏一聽,這才想起來方北和安安的囑托,一下就有點兒暈。

景新雖然帥氣迷人,嚴格卻是出了名的,這下可把缺課的同學都愁壞了,最後大家都想到了講座自願者這招保命良方。

結果,等到下一節課時,除了方北和安安的請假條,又多了七八張請假條,借口全是參加院裏講座。

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偏偏大家都見方北為人老實,又好說話,就讓方北将九張假條一起交上去,因為她最理直氣壯,而且尊師重道,彬彬有禮,平日裏最得老師信任,她去交假條肯定沒問題。

方北一向思維簡單,也沒有想太多,所以當景新宣布下課後,她就無知無畏地走了過去。

說實話,她對景新的第一印象也是極佳的,因為大學老師中年輕骨幹本來就少,而像景新這般帥氣幹練的,更是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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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聽過景新的大名,今日終于一見,還得到其精彩的傳道解惑,更是對其崇拜不已。

所以當方北走到景新面前時,還有點臉紅,她顫聲顫氣地說道,“景老師,我們幾個上節課都去聽院裏講座了,這是院裏的請假條!”

正在收拾東西的景新見到方北緩緩走過來,開始時的神情也很愉悅。在此之前,他也沒見過方北,自然也不了解方北的個性,所以更不知她的恐男症。

于是,當景新接過假條後,方北就打算走回座位拿書包,根本沒想到下面的“插曲”。

景新看到其餘幾張做假的假條,幾乎有些哭笑不得,這些孩子真是太能胡鬧了,連請假條也敢造假,還這般拙劣,而面前的小女生更是膽子大得很,就這般來糊弄老師,還理直氣壯。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方北本已快走出門口了,卻突然被景新叫住了。

方北回過頭,只見景新雙目熠熠生輝,但眼神格外淩厲,似乎要把自己整個人看穿,不由自主就有點兒膽怯,“我叫方北。”

“你叫什麽?”景新翻看着請假條,好像未聽清方北說什麽。

方北幾乎有些不知所措,景新的嗓音很動聽,但此刻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同學們下課後就作鳥獸散,只有安安在等她,可是聰明的安安也是站在走廊內等她,所以教室內只剩下她和景新,氣氛不知不覺間就有些緊張。

“我,我叫方北。”方北不自覺地抓住自己兩側的衣服下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景新審訊的犯人,這般氣勢淩人的大學老師,她倒是頭一次見到。

“方北?哦,看到了,你上節課真的是去做自願者了嗎?”景新擡起頭,看向局促不安的方北,她忙不疊地點頭。

景新似乎笑了一下,拿起筆在名單上劃了一下,“那好,你的年終成績扣十五分,其他幾個人扣三十分。”

“什麽?”方北這聲驚呼,倒是讓景新頗為意外,他擡起頭,只見方北面紅耳赤地走到講臺近前,可是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不再膽怯畏縮,而是有些不依不饒了。

“景老師,我們真的是去做志願者了,為什麽要扣我們的分數?”方北的聲音不高,但是她的氣憤卻顯露無遺。

“方北,對吧?你一定聽過匹諾曹的故事吧,說謊的話,鼻子會長長的!”

“景老師,我沒說謊!你讓大家提交假條,大家也都提交了,為什麽還要無故扣分?

而且你要扣分,就應該扣無故曠課的同學的分,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扣分的理由,現在算什麽,亂用職權嗎?”

方北越說越激動,胸口也開始起伏,小臉兒通紅,眼眶也開始濕潤,她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激烈,但自從高中那件事後,她就好像看不了同學受蠻橫不講理的老師的委屈,盡管許多同學都與性格內向的她沒有更多交往,她卻願意為同學兩肋插刀。

面前的景新雖然帥氣,雖然博學,雖然厲害,可是他這樣武斷,還這樣蠻橫不講理,可見也不是什麽好老師,就憑着外貌哄騙小女生上當,內裏實則不堪。

方北想到此,越加憤憤不平,她還想說些什麽時,孰料景新突然擡手在她高挺秀氣的鼻子上輕輕一刮。

景新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登時把方北吓呆了,這是前十九年中從未有人對她做過的動作,而景新又是個成熟男性,方北的恐男症瞬間發作,她不由眼圈通紅,鼻子發酸,就差梨花帶雨了。

“方北,我記住你了,還喜歡和老師吵架,真是厲害。你說得對,我不該和你說扣分的事情。按你的話,怎麽說?恩,濫用職權。你倒是真會辯論啊,有沒有想過參加校內辯論賽啊?”

景新此刻倒有些陽光燦爛的模樣,笑容越加迷人。方北卻已經欲哭無淚了,她膽怯地後退一步,似乎就想逃出教室。

“放心吧,小丫頭,我不會扣你的分了,包括那些拿你當槍使的同學。

剛才那一下,就是為了懲罰你因維護同學而說謊,不要太在意,你還真是個任性的小家夥。”

景新說罷,又沖方北笑了笑,随後就走出了教室。方北望着景新的挺拔背影,兀自站在教室中發呆許久,就連走進教室的安安不停地推她的肩膀,她都未反應過來。

此後,景新就成了方北在D大最懼怕也最鄙視的老師,一提到景新的名字,她就嗤之以鼻。

所以每到景新的課,她就提前坐在最後一排,只要景新一走進教室,馬上做低頭學習狀,從不肯擡頭看景新一眼。

景新在第二節課上,就發現了方北的變化,她在上堂課雖然沒有坐得很靠前,但聽得異常投入,課堂作業也很認真,這節課卻刻意坐在了最後一排,明明是無聲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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