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撲入鐘夜懷抱

“高達姐,告訴你個好消息,明天你要和我一起上班了。”

江雨落哼着小調回到家,正好最後一絲餘晖落入城市高聳的建築群中,今夜烏雲蔽月,霓虹燈柱閃爍成黑夜裏唯一的光。

“什麽?!”

上一秒還在戳羊毛氈玩兒的高達整個魂都蹦起來,撲到江雨落面前滿面不可置信,“你小子可說點兒人話吧?!”

“不是我安排的,是鐘夜,”

江雨落直接搬出鐘夜當擋箭牌,“他說你要是不去,立馬就來把你超度了。”

“他有病嗎?他以為他長一張帥臉我就能容忍他壓榨我?”

“那你去不去?”

“去,怎麽能不去,鬼命關天的大事,關鍵是你這完蛋玩意兒打不過他,萬一他真把我收了怎麽辦。”

高達攥着手絹假裝抹眼淚,“你說你認識那麽多道長老頭兒,怎麽不學個一式半招的,也不至于要我陪你當魚肉啊。”

“他們只會招搖撞騙,放鐘夜面前一指頭都不夠看,你就別僥幸了,今晚早點睡覺明天去和我一起體驗上班族的艱辛。”

“你簡直離譜!”

高達朝江雨落“略略略”半天,并沒有得到江雨落的理睬,只得轉去抱住蒜瓣兒一頓狂撸,企圖通過撸狗來獲取些許慰藉。

“嗚……汪!”

原本抟在高達懷裏舒服得眯起眼的蒜瓣兒突然一抖擻,渾身狗毛豎起,惡狠狠地盯向公寓大門口。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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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落察覺到不對勁,和高達相視一眼,都咽了咽口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退後,我去看看。”

高達作為屋裏陽壽陰壽加起來最老的“長輩”,一馬當先攔在前面,飄去貓眼處一探究竟。

江雨落從她手裏接過蒜瓣兒抱在懷裏,屏聲等待高達的回應。

“……呃,”

高達撓了撓頭,扒在貓眼前看了半天,轉過頭來。

江雨落緊張地看着她,難不成鐘夜那家夥一語成谶,今晚上就有什麽了不得的妖怪找上門來了?

只見高達比出一個“一”。

“一個也跑不了?”

江雨落小聲确認道。

高達搖了搖頭。

“只能活一個?”

江雨落又猜測道。

高達還是搖了搖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帶着極其怪異又極其嚣張的笑聲得意道:

“就一只小小的陰犬,我一拳頭打一個!”

“……大驚小怪。”

江雨落揮揮拳頭,恨不得先把故弄玄虛的高達給揍一頓,“讓我們蒜瓣兒嗷兩嗓子吓走得了。”

“啊對對對,讓我們蒜瓣兒也逞逞威風。”

高達主動幫他倆開門,江雨落提溜着蒜瓣兒大步流星地邁出房門,懷裏的蒜瓣兒狗仗人勢,支棱着犬牙準備閃亮登場。

“……汪?”

高達等了半天,只等到蒜瓣兒帶着幾分疑惑的,一聲虛慫虛慫的叫聲。

“喂,你倆行不行啊?”

高達探出頭去,只見江雨落提着蒜瓣兒如一陣風一樣,表情還維持着剛剛的嚣張,但腿上卻溜得飛快,倉皇失措地逃了回來。

“什麽情況啊?”

“外面有一群大狼狗——!”

要不是怕耽誤逃跑,江雨落真想先給高達來一爆栗,這大姐是老眼昏花還是故意整他,把他和蒜瓣兒騙出去發現門外圍了上百只地獄惡犬,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話音未落,群犬已經如惡狼猛獸穿牆撲來,好在江雨落家在二樓,窗外就是一圈柔軟的草甸綠化帶,他正要抱着蒜瓣兒跳窗逃命時,高達凄厲的叫聲刺破耳膜:

“別他媽的忘了我啊!”

江雨落“啧”了一聲,單手撈住蒜瓣兒,騰出手去拽走挂在客廳裏的天珠,眼看着撲上來的陰犬趔開獠牙要一口咬上他的手腕,高達掀起一旁的花瓶一扪就是一狗頭,配合江雨落非常狼狽地逃出生天。

“汪——!(它們追上來了)”

處于驚吓中的蒜瓣兒甩着舌頭狂吠,江雨落也是煩得不行,這麽有攻擊性的鬼魂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只能咬着牙一個勁往前跑。

“你跑快點啊越來越近了!”

高達大驚失色,拽着自己那礙事又累贅的長裙,生怕被身後的惡犬咬住衣角,盡管此刻她可以很不義氣地鑽入天珠避難,但以她對江雨落的了解,如果她這麽做了,江雨落一定會把天珠手鏈當誘餌轉着圈甩入犬群。

“……跑不動了。”

江雨落叉着腰如實道,他一個整天坐辦公室的社畜每天唯一的運動量就是擠地鐵按電梯,突然讓他又蹦又跑,早在跳窗時他就扯到了胯,忍痛跑了這麽久,此刻已經喘的像一個窮途末路的小老頭。

“跑不動也得給老娘跑,被那群陰犬抓住的話是要被分食的,不想死的話就咬着牙跑!”

最好是能遇到晚上巡邏的陰差,高達在心裏默默祈禱,同時從後面推着江雨落沖刺,無意間喝退了幾只追到跟前的惡狗。

“這麽跑不是個辦法,你跟着我!”

高達見江雨落喘的越來越大口,心知耗不過這群狗崽子,而這附近又該死的沒有當值的陰差,她緊緊抓住江雨落的手腕,從他懷裏撈過剛剛從驚吓中恢複過來的蒜瓣兒,像丢精靈球一樣一把将這只肥碩的小鹿犬丢到路上:

“蒜瓣兒靠你的了!帶路!”

“去哪啊?”

江雨落用手背蹭去臉上的汗,路上的行人只能看見一個大冬天不穿外套的青年男子在夜晚狂奔,邊跑還邊自言自語,路人們都默默和他保持距離,讓出了一條道來。

“去能活命的地方。”

高達不斷悄悄回頭在路上布下肉眼不可見的符咒,陰犬踏過便如觸電一般噼裏啪啦,雖能減緩它們速度,但并不能夠阻擋群犬之勢。

“嗷嗚——!”

有陰犬被高達的小術法激怒,縱身一躍自半空中朝江雨落吐出熊熊烈焰,江雨落閉着眼睛憑借本能胡亂一通亂躲,居然正巧避開鬼火,躲在了地面上一片燒焦發黑的火坑之間唯一一處完好之地上。

“早知道今天該買一注彩票的。”

江雨落惋惜道。

高達對他無話可說,嫌棄地拽着他的領子要繼續逃,可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六車道馬路,更不幸的是,此刻人行道上的信號燈是紅燈。

高達心道完蛋了,果然江雨落悠悠停住了腳步,說什麽都不願闖紅燈。

“大哥!這特殊情況不闖就是一個死字啊。”

“綠燈可以再等,生命不能重來,闖紅燈也很容易是一個死字的。”

江雨落邊說邊回頭指着那群惡犬,“再說它們不是還遠着嗎……不遠了我操。”

上一秒還說一定要遵守交通規則絕對不能闖紅燈的江雨落扯着高達和蒜瓣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非常不文明地闖過了一個紅燈路口。

“早闖不就算了,磨磨唧唧的!”

高達罵罵咧咧地跟在江雨落旁邊飄蕩,早想照着他的腦殼來兩拳頭了。

“這不是我上班的地方麽……”

江雨落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他們就跑出了居住區,一路跑到了虹圖寫字樓附近,不少打工人還沒有下班,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上燈光閃爍,将蟄伏在夜色中的犬群照亮,尖銳的獠牙反射出寒冷的月色。

“這是虹圖近期的戰略調整計劃,明天會有各個部門的負責人親自和您做具體彙報,再者就是後天有一個酒會,這是您第一次以虹圖代表的身份參與酒會,還望您做好準備。”

秘書盡職盡責地和鐘夜彙報近幾天的工作計劃,鐘夜來之前做過一些功課,代替原本的那位太子爺處理公司事務對他而言并非難事。

“沒有問題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您路上小心,我還要回去整理明天開會用的材料。”

“辛苦了。”

秘書小姐将鐘夜送到虹圖大門口後又扭頭匆忙回自己的辦公室整理資料,想盡量早點下班。

鐘夜沒有立刻去開車,他走入了幾座寫字樓之間的公共園林,松枝細密茂盛,如厚重的碧浪般遮蓋住星光,夜晚顯少有人經過這片陰森的花園。

地上的落葉被鐘夜撿起,軟塌塌的樹葉再度被他憑空劃出時遒勁如針,“啪”地一聲印在了一顆粗壯的樹幹上,掀起圈層風動,漆黑夜色被風卷起形狀,隐隐顯現出一只匍匐在林間的鼬獸:

“鐘大人。”

鼬獸忠順地臣服在鐘夜面前,月影變換之間,站在它面前的男子似乎又褪去了西裝革履的人皮,變回了冥界之中令百鬼聞風喪膽,擡眼只手定殺伐的鐘馗大人。

“陳莫地獄的事情查的如何?”

陳莫乃地府十八層煉獄的最終層,古往今來只有一人曾經入過此獄,普通鬼官根本無權踏入此地。

“之前被江判盯的緊,我不敢輕舉妄動……而今雖然江判不在黃泉,但那畢竟是江判,我擔心會打草驚蛇。”

“他失憶了,”

鐘夜淡淡道,“我親自确認過,現在他活在我眼皮底下,你該趁此機會放手去查。”

“此般甚好,我定殚精竭慮,為您查個水落石出。”

鼬獸頓了頓,又道,“江判此番栽在您手上,法術盡失,您雖然迫于閻王壓力無法殺他報仇,但動動小手腳總是……”

“救命啊鐘夜——!”

“有人來了。”

鐘夜夜視敏感,反應極快,他一指拈起葉子,鼬獸便瞬然如風四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雨落?”

鐘夜看清來者後微微怔愣,與此同時,江雨落咔嚓咔嚓踩着滿地落葉,連滾帶爬地撲入了他的懷裏。

其實他原本只是想躲到鐘夜身後,結果踩到泥濘鏟了一腳,加上鐘夜該死的熟練,自然而然就伸出手接住了他,江雨落剎不住車,便重重地砸在了鐘夜的懷抱中。

“晚上好鐘老板,吃了嗎?”

江雨落厚着臉皮不怕尴尬,貼着鐘夜的胸膛和他爽朗地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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