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何做一位合格的丈夫

“哦,結婚了……不是!你不是我們崽的老板嗎?不是那什麽虹圖的揮金如土的太子爺麽?為什麽要跑來和我們一起擠那可憐的二居室?”

高達盡量掩飾眼中的不情願,帶着卑微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向鐘夜提出疑問。

“我那一百多平的二居室住得你很委屈嗎。”

江雨落默默吐槽,能在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買一間精裝二居室是多少悲慘打工人一生的夙願。

“想和我回家住也可以,”鐘夜瞥了一眼高達,目光随即又回到江雨落身上,“洪家的別墅距離虹圖總部車程30分鐘,步行兩個小時,你的‘崽’如果願意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走去上班,我是沒有意見的。”

“你不會之前一直都是五點起床吧?”

江雨落張大嘴巴,他記得鐘夜不會開車,也沒有讓司機接送,這個瘋子好像不止是腦子有些許問題,江雨落咽了咽口水,暗暗做出一個預測:鐘夜好像,沒有腦子。

“從卧室到辦公室對我而言只需要一眨眼的時間。”

鐘夜像是透過江雨落的眼神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做了解釋。

“那請問您這位偉大的在世鐘馗以後上班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攜帶上一個不太重的年輕男子?”

江雨落眨巴眨巴眼睛,得到了鐘夜的冷漠拒絕。鐘夜簡直沒眼看他,以百為單位計算年紀的老東西在這兒用“年輕男子”自稱,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雖然高達有強烈的不滿,但在慫貨一號江雨落和慫貨二號蒜瓣兒的勸阻下,她本着惜命的原則終究選擇了妥協。

于是當天,在鐘夜的“強制性”建議下,高達寄身所在的天珠以“陰邪招鬼”為由被從客廳挪入了儲物間,高達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夢裏小聲罵鐘夜公報私仇。

原住民三人組原本憂心忡忡地害怕這位新來的大佬會百般刁難,沒想到同居開始的第一晚,江雨落落了個獨守空房的結局。

“……所以,這是什麽個情況?”

江雨落雙手交叉抵在眉間,坐在餐桌前憂愁地看着桌面上放着的那份結婚協議,上面他的簽名都還沒有幹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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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蒜瓣兒躲在自己的窩裏叫了一聲表示存活。

“情況就是,你老公在你們新婚之夜丢下你回老家了。”

高達的活動範圍受到寄宿物的限制,只能抱着手從儲物室探出半個頭來,“年輕人,閃婚是要不得的,你的地獄生活就要開始了。你說你剛剛為什麽就簽下了那個字呢!”

“刀架在我脖子上你說我敢不簽麽……再說憑什麽他是我老公?”

“唔,直覺?”

高達凝眉思考了好一會兒,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只能說都是直覺。

“結婚夫妻是虛,抱他大腿活下去才是實,”

江雨落漸漸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暗示,放寬心端起還冒着熱氣的荞麥茶抿了一口,“所以不用分什麽老公老婆,就算要分,我江雨落,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就算從這跳下去也不會成為別人老婆。”

“咱們從陽臺跳出去逃命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高達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害怕擊破了江雨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薄弱的心理建設。

“……算了,我去給他把客房的床給鋪了。”

江雨落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光盯着那份兒算是把自己賣出去的結婚協議書把自己給看抑郁了。

“叮咚——”

從來無人問津的公寓突然響起了門鈴聲,江雨落愣了一下,他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麽朋友,誰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找他?

“你好,請問找誰?”

江雨落問了一聲,可門外久久無人應答。

他打開貓眼望向屋外,只見走廊上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只有一份白皮的文書被端端正正地擺在門前。

“什麽東西?”

想要看熱鬧的高達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江雨落開門将那份文書拿了進來,連蒜瓣兒都豎起了耳朵,嗅到了這份文件上濃烈的陰間味道。

“這是一張……罰單?”

江雨落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沒學過中文,反複讀了幾遍,才疑惑地念出文書上的字跡:

“您的大型地獄犬編號Z-0001于2020年12月12日在混沌界出口路地段因行駛超過規定時速20%的違法行為被冥府交通技術監測設備記錄,處以500000冥幣或換算人民幣300元處罰,請及時接受處理。”

“哇塞,冥府的效率這麽高嗎?這剛剛發生的事情罰單馬上就送你這兒來了,看來是年底在沖KPI了。”

高達作為有一定生活經驗的老陰間鬼,耐心地給江雨落分享了罰單處理方法,“五個工作日之內給下面備注的那個賬號打錢就行,不然這只編號Z-0001的地獄犬就要被禁跑一個月。”

“他媽的神經病啊。”

向來以淡定從容,接受能力極高,對生物和非生物、活物和死物都具有超高包容度為榮的江雨落終是忍不住罵出了聲。

與此同時,另一份和留在江雨落手裏一模一樣的協議書被鐘夜帶回了冥界,孟舟憐的竹林雅苑之中。

拿初雪烹煮曼珠沙華的茶壺裏咕嚕咕嚕冒起氣泡,鐘夜坐在孟舟憐對面,嫌棄地看着他揭開壺蓋挑了兩只梼杌的指甲蓋丢入其中。

“來一杯嗎?”

孟舟憐手裏還端着長煙,徐徐吐出一口白霧,眼下的紅痣被霧氣蒸騰得更加妖媚,像落在白雪中的一瓣紅梅。

“從小我就不喝你煮的這些東西。”

鐘夜蓋住自己面前的茶杯,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你去人間歷練一段時間後,口味會有些許改變呢。”

孟舟憐惋惜道,“怎麽,這次回來找我是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還是終于忍不了小江判,想借我之手把他咔嚓了?”

“保護他的任務進展得很順利,”鐘夜說着從口袋裏拿出那份落有江雨落名字的結婚協議,帶着幾分炫耀地推到了孟舟憐面前。

他小叔叔此前居然挑釁說他絕對不可能和江雨落完成這份詛咒,這不專程回來一趟打孟舟憐的臉順帶證明自己的實力在江判之上簡直對不起他那詭異的自尊心。

“什麽東西?”

孟舟憐擾開茶霧眯起眼看向鐘夜推來的東西,“結婚……咳咳、咳、你、你和江雨落,那個江雨落結婚了?”

哪怕是從小就被孟舟憐帶在身邊養的鐘夜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嗆茶的樣子。

“小叔叔當初提的建議很有用,”

鐘夜端端正正道,“此後我有正當理由将他看在身邊,無需再擔心他亂跑,想來會省很多力氣,也方便我繼續查陳莫地獄的事。”

“陳莫地獄啊……”

孟舟憐淺淺吸了一口煙草,“是該查查了,江雨落那個小崽子當初将陳莫地獄看得那樣緊,想來肯定是藏了許多茍且污垢。”

“如果真的有江雨落在其中搗鬼,我定然不會放過他。”

“呵……不過,你為什麽只拿到了一個紙質協議書,我不是告訴過你需得叫做‘結婚證’的東西才算數嗎?”

孟舟憐拿煙兜敲了敲桌上的白紙,玩心大起,決定事已至此,就不告訴鐘夜這個小鬼頭有關結婚的真正含義,免得他半夜回想起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做噩夢。

“現在的人界不允許同性別的物種辦理結婚證。”

鐘夜搖了搖頭,想之前為了趕在民政局下班前把證辦了,他好像還超了個小速,結果到局裏被告知無法辦理他和江雨落的結婚證。

“頂沒意思。”

孟舟憐嘁了一聲,“說到不放過江判,有了這‘結婚’詛咒在手,為你惡心他可能提供不少方便和新奇法子。”

“?”

鐘夜不解地将注意力從孟舟憐杯子裏那根泡發了的梼杌手指轉移向孟舟憐本人。

“人類其實才是最擅長詛咒的種群,我這剛巧有一本《如何做一位合格丈夫》,要是江雨落那小崽子氣到了你,你按照這寶典上來,小叔叔和你保證能治住他。”

随着孟舟憐話音漸落,茶杯中湧出的白霧凝結成形,化作一本書皮都掉了一半的陳舊破書。

“丈夫?”

鐘夜有些猶豫地接過這本“寶典”,江雨落雖然氣人,但并非不能忍耐,他也不至于非得這般小題大做,要知道孟婆的藏書閣中可是公認的沒有什麽好東西,以陰毒奇邪著稱。

“指在‘結婚’詛咒中占主導地位的你。”

(注*此處“主導地位”僅指此處鐘夜,不代表認為“丈夫”在婚姻中有地位優勢。)

“那江雨落的地位該被如何稱呼?”

“這個嘛,以後你就該稱他為你的‘妻子’。”

孟舟憐說到一半差點忍不住破功笑出聲,一想到江雨落被鐘夜逼到同意結婚,還會被鐘夜認成是妻子時會有的表情,他恨不得捶地大笑。

叫你這個可惡的江雨落天天幫老閻王找我的茬,哼。

“好了,看時間你在人界也該到了去上班的點,別因為和我唠家常耽誤人界生活。”

孟舟憐說罷便起身要送客,說什麽也要鐘夜把那本《如何做一位合格丈夫》揣在懷裏帶回人界。

鐘夜被他半趕半請地送走後,竹林中風聲悉數,一渾身銀白衣裳的男子掀開門簾,踏着幹碎的竹葉從孟舟憐屋內走出:

“孟大人,我們的棋是否可以繼續了?”

“當然,讓白煞大人久等了。”

孟舟憐熄滅茶壺下的爐火,起身彈了彈煙灰,甩着袖子走進屋,屋內的木桌上擺放着一盤剛至中盤的圍棋。

“孟大人和鐘大人關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如今閻王大人失了江判,再看到你們叔侄如此親密,只怕會豔羨得眼紅。”

白衣男子笑了笑,徐徐落下一顆黑子。

“江判為什麽會落入冥河,失蹤失憶,我想沒人會比閻王老頭更清楚吧。”

孟舟憐落子切斷,将白煞逼入死局,

“這些腌臜我孟婆不會參與,但如果你們敢把心思動到鐘夜頭上,”

被包圍的雲子制黑棋霎然化作冰冷的灰屑,孟舟憐笑得十分懶散:

“動他一顆子,毀你一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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