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來去之陣

“什麽?就你?”

江雨落帶着審視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鐘夜,這家夥僞裝成人類時不似在地府那般束長發,穿着筆挺的西裝,乍一眼看去非常人模人樣,從頭到腳都散發着“老板”的豪橫感。

“沒錯,就我。”

鐘夜毫不客氣地将他從床上拎到了洗漱間,趁江雨落專心研究電動牙刷這種地府沒有引進的新奇玩意兒時又一腳蹬開儲藏室的門,只見祁利叉抱着波司登蜷在角落裏正呼呼大睡,身旁散落了一地畫着各種符咒的草稿紙。

察覺到有人進來,祁利叉一個激靈驚醒,鐘夜将一包一次性洗漱用品丢到他面前:

“再給你兩天時間,能把他倆調換回去麽?”

“你急個什麽勁,依小爺看,不管是什麽時候的江雨落都比猴子還精,他們這不是過得挺好的?”

“可我的記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鐘夜皺着眉,努力回憶十年前的事情,“只有人類記憶的江雨落在過去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如果被人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傳送咒,抓住破綻,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怕有人發現他突然失去記憶趁火打劫?不可能的,法力是存在于肉體之中的,江雨落那法力深厚的身體,就算是随便擡擡手指也能放出個幾只護身紙鳶,除非……”

祁利叉突然想到什麽,試探性地看了看鐘夜,“除非過去的你對他産生危險的想法。”

“我看是遇到你這個成天只會喊打喊殺的東西更危險。”

“十年前爺還天天被關在府裏練功,出不去門的,”

祁利叉伸了個懶腰,看鐘夜對他似乎并沒有殺意,決定把傳送陣的真相向他坦白,“你剛剛不是說記憶沒發生變化嗎,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浪淘沙’受天罰限制,有‘來’和‘去’兩陣,只有他們靈魂完整歸位時,過去和未來發生的改變才會連成環狀。天道不會讓過去那麽容易被改變的。”

“所以從一開始,你的法陣就不是完整的,”

鐘夜毫不客氣地拆穿他,“你會的只有‘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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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一半已經很牛了,你懂個球!這還是小爺天賦異禀才能參悟出的東西!”

“為什麽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江雨落恢複記憶?”

鐘夜的語氣愈發陰沉,饒是鬼王祁利叉,被能夠統率百鬼的鐘馗這麽盯着也覺得瘆得心慌。

“未完成的陣法你都敢拿出來給他用,我不相信你是單純的蠢。”

江雨落曾經說過祁利叉是閻王殿下的“眼睛”,也就意味着祁利叉可能知道比任何人都要更多的秘密,尤其是有關江雨落的事情。

“你、你別問了,你是想讓我被江雨落掐死嗎?他說過了,我得管住自己的嘴……”

“他現在滿心滿眼只有那個該死的電動牙刷,”

鐘夜勾了勾手指,将儲藏室的大門落了鎖,“你現在說的話他不會聽到的。”

“不、不行,那可是江判啊、他怎麽可能不發現?你別是想借刀殺人,害死小爺吧?!”

“不說清楚的話我就把你脫光了綁在被拔了毛的波司登身上挂在大街上。”

“你……你、你怎麽能如此惡毒?!”

“說不說?”

祁利叉無能狂怒,在鐘夜掏出剃毛器即将抓住波司登的時候,他終于迫于無奈,一邊罵他大魔王一邊哭唧唧道,

“還不是因為他失憶後和你走得那麽近!你倆、你倆關系那麽暧昧,萬一你取代了小爺成為江雨落心裏的地府第一雄風可怎麽辦?!”

“……”

鐘夜張了張口,一時竟不知從哪裏開始罵起,他們倆對視良久,陷入了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你這是在吃我的醋?”

“放屁!小爺要啥沒有怎麽可能吃別人的醋!”

祁利叉堅決否定,但一回想他所看見的關于鐘夜和江雨落的種種,眼淚就不争氣地噴射了出來,“可是你居然能牽江雨落的手!你還能抱他!嗚嗚嗚嗚他就是因為失去記憶忘記了和你的過節才沒把你打飛的!”

“我那是為了保護他,別把我和你的那些心思混為一談。”

“你看你看你又在放屁!我看你就是在和我炫耀,你可惡!什麽純良忠貞鐘天師,我看你就是個臭孔雀!”

“那我再問你,”

鐘夜并未放下手裏的剃毛器,但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冰冷,“你之前說過,如果打贏了江雨落就讓他辭職帶他去歸隐,這是什麽意思?”

“還不是因為……因為,因為我不想早起打工,我就想歸隐,天天和江雨落切磋武藝。”

“說真話。”

“不是,你非得逼死我嗎!你知道被天道霹一下有多疼嗎,萬一又說了不該說的東西怎麽辦?”

祁利叉欲哭無淚,怎麽就讓他落到了鐘夜手裏呢?

“你想比較一下,是天道霹你疼,還是我打你一拳疼麽?”

鐘夜說着已經把指節掰得咔嚓作響,祁利叉吓得涕泗橫流,退到角落退無可退,在心裏絕望地做着比大小的衡量:被天道霹一下會昏一天,被鐘夜打一拳得哭三天。

在那要人命的拳頭即将朝着他面門打來前一秒,祁利叉破罐破摔地求饒道:“別打我別打我,我說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

鐘夜收回手,耐心地等他擦幹鼻涕眼淚叽叽歪歪地扭捏道:

“總之,江雨落他落在陰曹地府裏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多的爺也不能說了,會被黑白雙煞打死的。”

“你是在救他?”

鐘夜皺起眉來,江雨落作為閻王殿下的幹兒子,和老閻王最得力的心腹黑白雙煞一直保持統一戰線,他們四位大人甚至被戲稱為地府鐵平行四邊形,雖然他确實能感覺到其中詭異的違和,但到底是什麽,能讓祁利叉用“不幸”來形容?

“廢話!江雨落只能被小爺打敗,我可不希望他……”

“不希望我什麽?”

儲藏室的房門被靜悄悄地推開,江雨落抱着手靠在門邊,面色不詳地盯着他們二人,

“沒想到你們兩個關系這麽好,糟心玩意兒的惺惺相惜麽?”

“哈?小爺怎麽可能和鐘馗這老東西關系好!我呸!”

祁利叉生怕江雨落聽到他們剛剛的對話,心虛不已,企圖靠大聲辱罵鐘夜來轉移江雨落的注意力。

誰知江雨落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而是朝着鐘夜看去:

“有的人類的東西我不熟悉,不會用,你過來看看。”

此前被江雨落取笑了無數次沒常識、像個腦殘的鐘夜終于等來了翻身之日,哪怕他依舊面無表情,可連小傻子祁利叉都能感受到他一舉一動中隐隐約約的興奮。

“有什麽不會?”

“這個,”

江雨落看鐘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和他客氣,掏出領帶遞給他,“不會戴。”

“……”

鐘夜陷入了沉默。

之前一直都是江雨落幫他系,所以他并沒有專門學習這門技術。

“怎麽?”

江雨落看出了他的為難,冷嘲了一聲,“鐘老板連領帶都不會系嗎?”

他故意加重了“老板”兩個字,殺傷力雖然不高,但侮辱性極高,但鐘夜也不甘示弱,不慌不忙地扔出了對江雨落專用“王炸”:

“之前在人界都是你每天早上主動幫我系領帶。”

“……??”

果然,江雨落瞬間瞪大眼睛,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動了動喉結,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麽罵人的話語,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為了防止過去之人知曉太多有關未來的事情而受到天罰,像祁利叉一樣被劈得外焦裏嫩,鐘夜和江雨落都心照不宣地不讨論他們現在的境況,以至于江雨落現在不僅對自己的十年後一無所知,甚至還陷入了恐慌。

“不,不可能的,”

花了足足十秒鐘來消化這一驚悚的事實,江雨落冷笑道,“鐘夜你在騙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主動幫別人,尤其是幫你系這什麽領帶的。”

“崽,啊不是,江大人,”

被鐘夜撈來的高達被迫再次給了江雨落會心一擊:“鐘老板說的都是真的。”

“……”

儲藏室的房門再次被破開,正抱着波司登啃着吐司的祁利叉突然又被江雨落抓着衣領拎起來,只見江判眸色冷淡陰森,威脅意味十足地警告他道:

“我只給你一天時間,今天之內,必須想辦法把我從這鬼地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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