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擁光入懷

“有我在,天罰傷不了你的。”

鐘夜很少在江雨落面前誇耀強大,不知今天怎麽的,莫名其妙就說出了口。

“你別騙我,那雷落下來再罵你就來不及了。”

江雨落笑了兩聲,決定還是不告訴鐘夜太多有關未來的事情,都說天機不可洩露,太過刻意的奔向已知的結果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前面就是茅軒,我在這裏等你。”

“……就這麽幾步路值得你這樣抱我?”

江雨落愣了愣,他還以為鐘夜家這大院子去個廁所要走個十來分鐘。

“要不然我抱着你進去?”

“不用,不用,用不着這麽小題大做。”

江雨落一溜煙逃跑,解決完人生大事後果然又被鐘夜連着被子帶人一起扛回了卧房,不過不是之前他呆的那一間,而是一間嶄新的客卧。

“請問為什麽不送我回到溫暖的床鋪?”

“那是我的房間。”

鐘夜正色道,“你還想鸠占鵲巢不成?”

“可是那裏暖和。”

江雨落看了一眼客卧裏落灰的桌椅板凳,擡眼可憐巴巴地看着鐘夜,“這間房也太冷了,躺一宿準感冒,到時候你怎麽和黑煞交待?”

“……江雨落,你知不知道怕冷對于我們來說是鬼官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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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夜揉了揉眉心,這還真不能怪他府上冷,鬼神常年受陰氣滋補,抗寒能力極強,整個陰曹地府和人間比起來都是涼的,要不是因為江雨落昏過去的時候手腳涼的吓人,他也不會讓人給他那間屋子裏生上炭火。

“沒事,”

根據江雨落這幾天的觀察,他已經漸漸明白過去的自己是個什麽德性了,裝模作樣放狠話道,“誰敢嘲笑我我就把他綁在警車頂上當警笛。”

“……”

最終磨不過江雨落軟硬兼施,鐘夜無奈地抱着枕頭孤零零地挪去了客卧睡覺,江雨落則十分嚣張地霸占了他的房間,甚至還差點吃光了他買來的點心零嘴。

第二天江雨落起床時,鐘夜已經照常去閻王殿上班,還給了他留了字條,說已經幫他向閻王殿下告了假。

“我看他就是怕我又在別人面前亂喊他大哥。”

江雨落看着鐘夜留下的紙條自言自語道,不過能不上班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嗷嗚嗷嗚吃掉了鐘夜府上準備的三角形小糖包,看着差不多到了和孟婆約定的時間,心血來潮随便找了張紙,按照之前鐘夜教自己的畫符之術寫上了大大幾個字——孟舟憐定位器。

要不是他這具身體的法力實在足夠高,恐怕這張可憐的符紙是無法理解他到底想要幹嘛的。

符咒在他手裏抖了一抖,随風飛上半空,江雨落緊跟其上,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孟舟憐所說的竹林別苑。

如果此時來到這裏的是別人,或者是有記憶的江雨落,一定會察覺到竹林的不同尋常,孟婆這裏常年瘴氣彌滿,方便他飼養窮奇或者食人花,被稱為“陰間中的陰間”,可今天這裏卻陽光鋪灑,空氣清新,陳年瘴氣不知被什麽東西全部驅散開來。

“小叔叔,你在嗎?”

江雨落扒在別苑的栅欄上,好奇地看了一眼孟婆的花園裏都有些什麽東西,差點被滿地的骷髅頭和獸爪給吓個半死。

他連着喊了幾聲,屋內并沒有人回應,被孟舟憐放鴿子并不讓江雨落覺得意外,甚至可以說雖然是情理之外,但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不在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江雨落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有人來開門,心想或許孟舟憐不在,剛剛轉身準備離開,突然聽見了別苑內傳來沙沙聲響。

随之而來的還有小聲沙啞的嗚咽,像是被人捏住脖頸,又要極力忍耐,咬住唇齒但卻難以抑制而發出的聲音。

江雨落屏住呼吸,悄悄繞着栅欄繞到了孟舟憐的樓閣附近,同時他身旁飄忽着的那張符咒因為距離孟舟憐極近而簌簌發抖,江雨落趕忙攥緊它,防止這張紙突然飛入屋內。

“舟憐啊,”

混亂的吱嘎聲中,江雨落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男聲,像是自遠山深處蕩來的古鐘,天生帶着令人臣服的神性。

“都被人喊‘小叔叔’了,難道自己不想生一個麽?”

江雨落大吃一驚,什麽人敢對孟舟憐這般口出狂言,當真不會被他揉爛了泡茶喂狗喝嗎?

但随即,暗藏在剛剛那句話中的笑意和居高臨下的寵溺讓江雨落立刻明白了屋內到底是什麽個情況——他早該想到的!細碎的喘息、晃動的吱嘎聲,還有孟舟憐近乎嗚咽卻又帶着幾分情動的“滾”字。

“我積攢了數十年的神力才能找到你這一次,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滾?”

“唔……!”

不知名的男人似乎并不害怕孟舟憐,也不知他是加重了哪裏的力氣,只能聽見孟舟憐更加難耐的喘息聲。

這可真是不得了……江雨落捂住嘴,為了不給十年前的自己找麻煩,他覺得這種場合他還是當做沒見過沒來過的好。

只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江雨落紅着臉一步一步默聲撤退時,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符紙突然掙脫滑落,“唰”的一聲直直朝着樓閣緊閉的大門飛去。

我操!

江雨落暗罵一聲,撲上前去想要抓住符紙,然而事與願違,極害怕惹事的江雨落一個大邁步,和符紙一起撞入了孟舟憐的房門。

剎那間星火散花,江雨落覺得自己好像在白天看見了星星,屋內陽光刺眼,晃得他什麽也看不清,一切旖旎暧昧的聲音都在他闖入的瞬間猛然歸于平靜,等到視線恢複時,屋內一片空蕩蕩的,仿若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孟舟憐已經披上了衣服,他整個人坐在日光之中,像是一直在被這灼人又刺眼的陽光擁着侵犯,慌忙之中穿上的外衫遮擋不住他身上觸目驚心的紅痕。

“你倒是很準時。”

孟舟憐淡淡道,從聲音中可見其疲憊,江雨落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每時每刻都游刃有餘、談笑風生的人此刻像是被從頭到腳揉爛了又泡進海裏的月影,被水波浸軟的梧桐,屬于鬼神的陰邪外殼被剖開來強行塞入了光熱的神性。

“我剛到。”

江雨落尴尬地笑了笑,“打擾你睡懶覺了?”

“你是個聰明人,”

孟舟憐覺得全身上下都被拆開過,酸得發疼,他無心再去探究江雨落到底聽到了多少,或者說他該慶幸今天來到這裏的是江雨落這個知道分寸的,而不是其他管不住嘴的東西。

“祁利叉那裏我去過了,但想要發動法陣,只能依靠十年後的他,你就安心在鐘夜那裏等着吧。”

“謝謝你幫我。”

江雨落看着孟舟憐這幅模樣竟也生出了幾分憐憫,良心大發地幫他倒了杯熱茶,當然,他看到茶壺裏泡着的窮奇手指時差點吓得把杯子扔出去。

“足夠強大的人是可以窺伺未來的,”

孟舟憐接過茶杯,“雖然只是模糊的直覺,但我此次幫你并非因為我是個爛好人。比如,你小子下次遇見我遛窮奇沒拴鏈子就給我當做沒看見,一天天的就知道罰款罰款。”

“……知道了。”

江雨落敷衍道,這他哪裏管得着,他又沒辦法控制十年前的自己。

“知道了就滾吧,我要再睡一會兒。”

孟舟憐揮揮手送客,江雨落很識趣地幫他把門帶上,一直到離開,他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那個神秘男人的蹤跡,總覺得那已經是超出他的認知範圍的東西了。

江雨落撕掉手裏那張挑事的符咒,決定晃回鐘夜家去吃他昨晚上沒吃完的花生酥。

“臭鐘夜!江雨落!不得了了!”

祁利叉大叫着從儲藏室裏跑了出來,把路過的高達給撞飛出去,“就在剛剛,小爺的記憶發生了變化!我腦子裏突然就有了逆回法陣的畫法!”

“這麽突然,靠譜麽?”

正對掃地機器人地寶感興趣的不得了,坐在沙發上認真盯着它看的江雨落擡起頭來,“要是再出什麽岔子,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拖出來揍。”

“爺巴不得和你打一架呢!”

祁利叉手舞足蹈道,“是孟舟憐那個大魔王告訴我的,我猜他應該是感覺到了你身上的法術痕跡,等我收集夠了血就能送你……嗚哇?!你幹什麽?!”

“血還不好找?你的不夠屋裏不還躺了個陳莫海嗎?鐘夜,拿碗來接。”

江雨落抓着祁利叉的胳膊,只見這可憐小鬼王的胳膊上已經被紙鳶劃破了一道口子,嘩啦啦正流着血。

“鐘馗!救命啊!”

祁利叉哭喊道,相處這麽些天他算是明白了,比起惡魔江雨落,鐘夜簡直算得上是一尊佛。

“怕碗不夠,我拿了個盆。”

鐘夜端着一個巨大的洗腳盆過來,祁利叉見狀哭得更大聲了。

“我把屋裏那個擡過來了!”

湊熱鬧的高達嘿咻嘿咻把多次蘇醒又被打暈過去的陳莫海扔了過來,連蒜瓣兒也嘿咻嘿咻搖着小尾巴幫他們這群“殺人兇手”拉上了窗簾。

角落裏的波司登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發生的血腥慘案,汪都不敢汪一聲,這藏在人間萬家燈火中看似溫馨和諧的一間公寓,實際上是一個殺鬼王放鬼血的黑心作坊啊!

從此,地府之中關于江雨落何其慘無人道的說法又多了一個,據說他餓極了連鬼王都不放過,人送外號,地獄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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