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蜻蜓點水

大浪淘沙之陣實際上對其大小和繪制血量并沒有要求,之前祁利叉把江雨落送過去時畫那麽大一個只是單純因為他喜歡巨大和華麗的東西。

“這麽多應該夠了。”

江雨落看血放的差不多了,才松開祁利叉,祁利叉捂着胳膊上的傷口正準備要嚎啕大哭,被江雨落瞪視一眼後只得委屈地閉上嘴,打了個奶嗝:

“嗚嗚嗚,用這些我、我今晚就能把法陣準備好……”

祁利叉的委屈得嘴一撇一撇的,十年前的小江判實在是太恐怖了,再不把他送回去,恐怕自己早晚會死在這間不知名的人類公寓中。

“寶寶別傷心,哭太大聲了會被鄰居舉報擾民的喲。”

高達及時地拿來急救箱,良心大發地想幫他包紮傷口,結果還沒走到祁利叉旁邊,醫藥箱就被鐘夜順手奪走。

“啊?”

高達保持着雙手抱着醫藥箱的姿勢,眼裏閃過一絲直白的疑惑,她尋思今天祁利叉有記得吃飯前洗手,也吃光了盤子裏的青菜,甚至還自覺地擦掉了弄到桌子上的醬汁,總而言之表現得非常乖巧,如此努力做人的祁利叉居然連被包紮的權力也沒有嗎?鐘老板果然名副其實,是一位對陰間生靈非常嚴苛的大人!

“別被他的外表騙了,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鬼王連這點傷口都自愈不了的話早該死了。”

鐘夜解釋道,同時打開了醫藥箱。

“那您拿棉棒和酒精幹什麽?”

“因為這位不怕疼的只是人類的血肉之軀。”

鐘夜淡淡拉過江雨落,此前江雨落掐祁利叉脖子時被鬼王之血反噬受的傷還未愈合,手掌心裏依舊一片溝壑傷痕。

江雨落張了張口,本是想拒絕的,但想到大約今晚就要離開這片他并不熟悉卻覺得溫馨不已的人間,便沒把“不要”說出口來,而是垂着眸默默坐在了鐘夜身旁。

掌心的傷口因為剛剛用力拽着祁利叉又裂開來,血珠不斷湧出,鐘夜托着他的手低下頭去幫他清理血污,剛才還因為給祁利叉放血而熱鬧不已的客廳霎時間變得寂靜下來,昏暖的光暈漸漸沉澱,連冷面鐘馗的眉宇間都顯現出一二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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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波司登你幹啥啊?放開小爺!喂!”

說話從不看時機的祁利叉剛要跳起來吵鬧就被他的愛犬波司登咬住後衣領叼回了儲藏室,免得自家主人又因為說錯話被外面兩尊大爺給混合雙打。

“輕一點,嘶……你是趁機在報複我嗎?”

酒精在傷口上擦拭時伴随着參差刺痛,江雨落疼得往後縮了縮,奈何鐘夜抓他抓得緊,沒讓他把手給成功抽出去。

“這不是怕疼的嗎?”

鐘夜原本還想再使勁戳戳他,好讓他長長記性,下次別再像找死一樣不管不顧地糟踐自己身體。

“笑話,區區一道小口子。”

江雨落死鴨子嘴硬,打死不願意在鐘夜面前示弱。

“有的人之前破了點皮都還嚎的要死要活的。”

“怎麽可能。”

江雨落震怒,雖然他也搞不明白十年後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德性,但至少不可能,也不應該因為破個皮而在鐘夜面前撒嬌!

“騙你我明天就被召去陪閻王殿下踢足球。”

“……倒也不至于這麽嚴重。”

江雨落回想了一下和閻王殿下踢足球的場景,不能說是慘絕人寰,只能說是生不如死,他老人家大腹便便地跑也跑不動,又不甘心落後,你不僅得照顧他的心态,還不能太敷衍,總而言之,十分痛苦。陰曹地府裏成千上萬的鬼官魔神,沒有一個人和閻王殿下踢一次足球後能笑着從球場走出來。

“那你想怎麽辦?”

“你要是騙我,你就是小狗。”

江雨落想了想,又補充道,“好像沒你這麽大只的狗,那如果你騙我,你就是大狗。你可千萬別給自己當狗的機會。”

“那你呢?”

鐘夜用碘酒幫他消好毒,一圈一圈纏上繃帶,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冰涼的指尖總是輕輕略過江雨落手指上的那道咬痕。

明明只是一道咬出來的痕跡,卻牢牢地印在他手指上,有時候江雨落都懷疑鐘夜是不是每晚趁他睡着了就把他手指塞嘴裏咬。

“我怎麽了?我騙你?”

江雨落笑了起來,“我有什麽必要騙你?”

“你明知道你說什麽我都會信的。”

“你……”

江雨落愣了愣,默不作聲卻眼神慌亂,不停地在鐘夜的手指和自己的掌心之間跳躍,這個呆子怎麽這時候這麽會說話?

“哦呦,沒想到鐘老板你還是很有些浪漫細胞的嘛。”

一直閉嘴飄在旁邊看戲的高達終于沒忍住,捧着臉揶揄他倆,“三兩句話就把我們崽……不是,把江大人的耳朵給說紅了。”

“一派胡言,”

江雨落一把拽過高達的本體,将她砰的一聲扔進醫藥箱,緊緊蓋上箱蓋,“什麽浪漫細胞,浪漫細菌還差不多。等一下,你……”

此前小江判并未觸摸過高達所寄生的天珠,也就沒察覺到怪異之處。

“怎麽了?”

鐘夜看他表情便知他哪裏不舒服,只見江雨落看着剛剛碰過高達的手,剛剛被喚醒的思路突然被一陣欲裂的頭疼阻斷。

“唔。”

江雨落捂着太陽穴,一言不發地将關着高達的藥箱往遠處推去,依舊覺得頭疼得不行,只得直直起身将自己關進房間。

被留在沙發上的鐘夜若有所思地看着茶幾上還未收起來的碘酒棉簽,輕聲打開藥箱放出了高達。

“嗨呀,十年前的崽簡直和現在一個德性,動不動就把我往盒子裏鎖往外面扔!诶?江雨落呢?”

高達還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麽,一頭霧水地看向鐘夜。

“他身體不舒服。”

鐘夜頓了頓,并未和高達說更多,“你去監督祁利叉有沒有認真畫陣,拖久了我怕被送到十年前的江雨落應付不過來。”

“你覺不覺得小江大人其實舍不得走?”

高達臨走前悄咪咪地湊到鐘夜旁邊,“不過你倆不是死對頭麽,我瞧着沒覺得你們有多大仇啊?”

“小心他聽見了出來超度你。”

鐘夜推開高達,他和江雨落确實應該是死對頭。

江雨落冤判他父親,頂替他功名,用孟婆的話來講,他把江雨落這樣那樣暴揍蹂躏都是情理之中,但他自己其實從來沒有怪過他。

他會覺得氣憤,覺得難過,但他從來沒有一次是真的想要江雨落死過,有時候機會明明就在眼前,他只要一看到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緊皺的眉毛都會不自覺地舒展開。

“才不會呢,他們分明就是同一個人,我感覺得到,江大人可從來沒有動過壞心思。”

高達難得義氣一次,硬着頭皮忤逆大腿幫江雨落說話,她轉了轉眼珠子,靈機一動,往鐘夜手裏塞了一杯熱水,擠眉弄眼地指了指卧室,便逃一樣蹿入了儲藏室。

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的江雨落渾然不知道外面兩個人在說他小話,頭疼已然緩解了不少,他正盯着天花板發呆,突然耳朵一動,聽到了腳步聲,趕忙用被子蓋住臉,一頭躲入軟絨之中。

“還不舒服?”

鐘夜端着水杯走到床頭,想要掀開江雨落頭頂的被子,思忖幾秒鐘後還是放下了手。

雖然他掀開的話就能看見一只眼睛瞪得像銅鈴,專注根據聲音判斷他一舉一動的可愛小江判。

“沒有,躺着方便祁利叉施法。”

江雨落随口答道。

“高達說你舍不得回去。”

鐘夜又挑起話題,果然被子下的江雨落一陣撲騰,似乎在掙紮要不要坐起來沖出去給高達一拳。

趴在門外聽牆角的高達差點把牙根咬爛,恨恨地咒罵鐘夜是個呆子。

“我一定也在過去等着你,”

鐘夜并沒有打住話口,而是隔着被子輕輕點了點江雨落的額頭,“不管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在等着你回來。”

被子裏的江雨落一怔,良久沒有再動彈。

門外的高達一會兒嫌棄一會兒震驚,她竟然有些分不出鐘夜他到底是真的呆,還是非常的會?

“祁利叉和我說過,為了防止過去之人知曉未來,我回去之後有關以後的記憶會消失,”

江雨落的聲音從厚厚的棉被中傳出,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意思是無論我現在做什麽,過去的我不會記得,過去的你也不會知道,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

鐘夜話音未落,江雨落突然掀開被子坐起來,幾乎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過了他的脖子,在他頸畔落下一個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回被子,牢牢地蓋住了臉。

就像他的紙鳶纏繞在鐘夜指尖時一樣,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試探,也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洶湧情緒。

“江雨落。”

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鐘夜上前去想要拉他被子,不料江雨落死死從內拽住被角,說什麽都不願意出來。

“你出來,”

鐘夜放緩聲音,不像往日那般嚴厲平淡,甚至還能聽出絲絲不易察覺的起伏,“江雨落?”

“你做夢!”

江雨落現在就是後悔,他就不該一時沖動,雖然自己馬上就會被送回去,但十年後的自己該怎麽面對鐘夜啊……

“你先把被子掀開。”

“我不。”

他們倆一人一句,可憐的棉被在他們手裏快要被撕碎成條,随着“嘶啦”一聲巨響,絨被上的海綿寶寶裂開成了兩半。

聞聲趕來看熱鬧的高達聽到動靜以為他倆打起來了,慌忙推門闖入,只見鐘夜将江雨落按在床上,身旁還落着被撕碎的被子。

“這、這麽激烈啊……?”

高達捏住鼻子,免得鼻血不争氣地噴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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