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過人之處

“你還不了解我嗎。”

良久,江雨落深深吸了一口氣,額頭微微後縮,擺出一個帶着幾分示弱的防備姿态,“只要我不願意,沒有人能從我嘴裏聽到真話。”

“我不認為你該把我和一般人歸為一類。”

鐘夜趁機又逼緊了一些,剛剛是因為鬼物的刺激才讓江雨落露出了些許破綻,但他恢複得很快,雖然神色依舊疲憊脆弱,眼裏卻已經開始流淌深不見底的光。

“那你說說,”

江雨落勾了勾唇角,雖然處于弱勢和禁锢之中依舊不忘從容挑釁,“你有什麽過人之處?”

“除了我,應該沒有人能把江判像這樣壓在身下。”

“這是在和我确認嗎?”

江雨落輕笑了一聲,他深知現在打不過鐘夜,便不打算硬碰硬,轉而聳了聳肩,“害怕別人像你這樣對過我?……唔!你、你幹什麽?”

寬松的外套和衛衣都被鐘夜熟練地扒拉下來,正要扒最後一件單衣的時候江雨落蓄足了力氣屈起膝蓋奮起反抗:

“脫我衣服幹什麽!”

“別亂動。”

鐘夜法力充沛,又精通言靈之術,言語中不經意間也像帶着能強制人行動的力量,他只是加重了語氣,江雨落便覺得如有千鈞之力壓在肩頭,無法遏制地就動彈不得,只能咬着嘴唇小聲咕叨:

“被按着脫衣服的人是我,你那麽兇做什麽。”

“你是在工作日受的傷,算工傷,該由我這個老板負責。”

鐘夜放緩語氣,沒強迫江雨落脫掉最後的衣服,一旁的高達非常識眼色地打開醫藥箱遞來紅花油和消毒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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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你要給我發紅包嗎?”

江雨落眼睛裏難得放出了充滿希冀的光,鐘夜有時候真想批發一屋子冥幣回來讓江雨落蓋着睡覺。

“你缺錢花嗎?”

“不缺。”

“那你那麽急切要紅包幹什麽……翻個身,我看看背上。”

“有錢能使鬼推磨,紅包能使我翻身。”

反正拗不過鐘夜,如果不聽他的話,下場肯定是被強迫着像一顆煎雞蛋一樣翻來翻去,江雨落幹脆破罐破摔,裝作乖巧的同時還不忘敲詐鐘老板幾個小紅包。

“青了一片。”

“我知道。”

“知道你還想藏着,不知道愛惜麽。”

“那我自己又夠不着我的背。”

“不是有我嗎?”

鐘夜将他的單衣掀開到蝴蝶骨以上,被黑煞摔出的傷痕呈現在眼前,在江雨落雪白纖瘦的背上留下一處處刺眼的淤血。

“你給我輕一點……!”

渡有神力的手指擦着紅花油幫江雨落推按淤青,從指尖化開的暖意消融堆積的疼痛,一開始是僵痛難忍,按摩到後來慢慢變成了酥麻入骨的癢意和輕松,江雨落艱難地咬着袖子,趴在自己臂彎裏悶哼。

“他從前也是這樣對你嗎?”

鐘夜垂着眸認真幫江雨落活血化瘀,他身上的多處擦傷和裂口都被灌入溫熱的靈力催化愈合。

“誰?”

江雨落悶着頭,一時沒聽明白鐘夜在問什麽。

“黑無常。”

“你對他那麽感興趣?現在地府裏除了我幹爹沒人清楚他到底存在了多少年,又修煉至了什麽地步,我勸你……唔、別按那啊、”

腰窩被深深淺淺地碾磨揉搓,江雨落受不住癢,一下子沒咬住袖口發出了顫聲。

起初他們二人都只是略微停頓片刻,鐘夜很快又繼續幫他揉按難以化開的血塊,江雨落見似乎沒有什麽不妥,便也不再咬那可憐的袖口,老老實實地趴在沙發上,時不時嗯啊兩句。

高達早就聽不下去,捂着鼻子躲到了隔壁房間,害怕自己的鼻腔裏的熱血噴湧而出。

“你別、啊、別,輕一點啊、”

“……江雨落,”

鐘夜忍耐許久,饒是他耐性強而且反應頓,也不得不停下手裏的動作。

而罪魁禍首江雨落全身心都在注意自己背上的疼癢,并不知道自己剛剛幹了什麽,感覺到鐘夜停手後反而疑惑地回頭:

“怎麽?”

“你能不能收斂一點,不要這樣叫了。”

“什麽這樣叫……哦?大名鼎鼎的冷面俊神鐘大人難不成耐不住這點兒聲響?經過你手的妖精魅魔不知有多少,你這耐力是怎麽……唔!!”

江雨落原本在壞心眼地揶揄鐘夜,誰料鐘夜一瓶子酒精直直倒在他背上,酒精揮發太快,涼得江雨落只能縮起身體,甚至還打了個寒顫。

“鄰居原本就懷疑我們關系,如果你再這麽肆無忌憚,恐怕明天全小區都知道我倆到底誰上誰下了。”

鐘夜也不和他客氣,冷靜平緩地和他分析道,“那些老人家如果知道自己口中的夢中女婿實際上晚上叫得嗓子都要啞了,不知道該有多遺憾。”

“又不是跳跳糖誰跟你上上下下?”

江雨落果斷擡腿朝鐘夜踹去,被鐘夜牢牢抓住腳腕,又将他順勢往外拖了十幾公分,果真像在煎雞蛋一樣将江雨落翻了個面。

“跳跳糖是什麽?”

鐘夜非常不合時宜地問出這個超出他認知的問題。

“……明天讓周紅給你買一袋嘗嘗。”

江雨落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推薦蘋果味的。”

“你喜歡吃?”

“還可以。”

“說了多少次你要少吃點糖。”

“你是我爹嗎?”

江雨落皺起眉嫌棄道,“不得了,你身為鐘馗居然想和閻王殿下稱兄道弟,你小心我讓人遞折子參你逾矩。”

“真正逾矩的是黑無常,”

鐘夜并沒打算讓江雨落糊弄過去,“還是說閻王殿下并非不知曉,而是在默許了他的所作所為?”

“鐘夜,好奇心可以有,但別往不該猜的地方想。”

江雨落一如從前一般對他親幹爹十分袒護,“好奇心能害死貓,不管是小貓咪還是老貓精。”

“你身上留有黑煞細微的靈流。”

處理到最後一道傷口時,鐘夜并未立馬挪開手指,而是抵在江雨落身上想要将他體內殘留的屬于黑煞的氣息全部拔除。

江雨落看着繞在鐘夜指尖似有若無的黑煙,冷嘲了一聲,“好在是在人間,若是在冥界,這點靈流足夠他在瞬間從十萬八千裏以外遁過來了。”

“小叔叔這次來人界應該也是在找他,從前我與黑煞打交道并不多,但我記得和他起過一次沖突。”

“什麽時候?”

“你中了大浪淘沙之後,沒有記憶的你像個白癡一樣躲在我家裏,他要将你帶走,我不讓。”

“你別把沒有煩惱天真直率說成白癡行嗎……我當時怎麽不知道他來過?”

“你當時只顧着在屋裏啃點心。”

鐘夜頓了頓,十年前的記憶如同就在眼前,暖色的燭光中江雨落嘴角還沾着糕點渣,卻像一只小花貓一樣光着腳去夠桌上的另一塊餅糕的樣子像一顆有棱有角的星塵一樣在他心裏溫亮了十年。

“……”

江雨落無話反駁,畢竟當時的自己确實像個白癡,別說是黑煞來過鐘夜府,就算是趁他睡着了給他來兩巴掌他估計都發現不了。

“處理好了。”

鐘夜撫平他身上的傷痕,甚至貼心地幫他拉好上衣,江雨落還沒坐起身就打了一個哈欠,看來挨揍确實是最耗費體力的一項活動。

眼皮子重的快要睜不開,幾乎還未來得及從沙發上站起來,江雨落覺得自己就被沒來由的滔天困意裹挾入了名為安息的深淵。

失去意識前,他的大腦清醒且做出了合理的推測:鐘夜這王八蛋給自己下藥了。

“江雨落?”

确認江雨落一時半會醒不過來,鐘夜将他平穩地塞入被窩,并且叮囑高達看好人,如果他醒來就給自己打電話。

“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兒啊?”

高達攏着長袖擔憂地看着鐘夜,像一個老母親一樣害怕自己的崽婿要在夜晚出去亂搞。

“妻子被別人揍了,”

鐘夜拎起外套,扯了扯領帶,“我作為丈夫必須得一拳一拳的揍回去。”

他之前并未直接将從江雨落體內逼出的黑煙捏碎,而是在其中注入屬于自己的金色靈流,此刻受他控制的黑煙猶如指向标,瘋狂地轉了幾個圈之後穩定在了一個固定的方向。

與此同時在小區門口,黑煞輕而易舉地越過了保安的視線,夜晚院子裏還有少數遛狗的人,因為狗狗迫于黑煞的氣息不敢靠近,他經過的地方顯得格外夜深人靜。

“躲在這裏呢。”

黑煞咧起嘴,循着江雨落的氣息找到了他們所在的樓棟,被月色倒映在清冷地面上的黑影龐大如巨獸的脊梁,崎岖簌簌,悄無聲息地在夜色中攀爬移動。

眼看黑影就要順着樓宇爬入江雨落的窗戶,只聽“啪”的一聲,影子的末尾被人一腳牢牢地踩住,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

“誰?!”

黑煞現形,驚訝溢于言表,他的實力遠在老閻王和白煞之上,能夠如此輕松地釘住他影子的人……難道是孟舟憐?

“抓住你了。”

鐘夜從陰影之中緩緩走出,剛剛熨燙服帖的西裝衣角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黑煞正準備和他虛與委蛇一番,卻只見鐘夜活生生地将他的影子從地上扯了起來,毫不客氣的一記過肩摔重重地将巨大的影子砸入地底,砸得它支離破碎,聲色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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