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鐘夜的目的

“你一離開就有東西找來要殺我。”

江雨落神色乖巧,眼裏的冷意悉數藏入霧氣,語氣裏甚至帶着一些撒嬌的意味,眨着眼睛看着鐘夜。

“臉上弄髒了。”

鐘夜并未過問那攤殘燼,有他新留下的印記在,如果有鬼怪想對江雨落不利他能立刻感知到,也就是說這次是江雨落率先動的手。

拇指滑過江雨落眼下的血痕,冰涼的面頰被鐘夜指尖的熱意焐得溫醺,江雨落偏了偏頭,像是在用臉頰蹭他的手背,感受他血骨中一番惡戰之後依舊蓬勃的韌力。

“看來是黑煞輸了。”

“嗯。因為你之前提醒過我。”

鐘夜翻過手來用掌心托住他的臉側,這些天他越來越覺得江雨落和蒜瓣兒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像,看來人類有很多話說得都很有道理,比如主人和寵物是會越來越趨同的。

“胡說八道,我那是喝醉酒說的胡話,黑煞可算我半個師父,我怎麽可能教人弑師?”

“江判的醉話倒是都很中聽。”

“你是在挑釁我嗎?”

江雨落往後退開兩步,“某人別忘記上次喝醉了是誰殚精竭慮照顧你的。”

“下次換你喝醉我也那樣對你。”

“得了吧,要不和我說說你都從黑煞嘴裏撬出來了點什麽?”

“嗯……黑煞不如你嘴硬,交待了不少。”

鐘夜故意賣關子,果然,江雨落耳朵動了動,又往他面前湊過來,“不可能,我不信一個幾百年的老狐貍能被你屈打成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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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我的拳頭夠硬。”

“……”

江雨落思慮片刻,鐘夜的拳頭确實很硬,大概一拳能把他頭呼出去幾十米的那種硬,而且黑煞脾氣暴裂傲躁,确實可能惱羞成怒之下說出點什麽東西。

“那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麽呢?”

“你猜。”

鐘夜露出一個真誠坦率的笑容,卻說着非常欠揍的話,“你來說,我告訴你對不對,聰明如你,肯定很快就能猜中。”

“猜你個大頭西瓜,想從我嘴裏套話,再等個八百年吧。”

江雨落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沒想到輕輕一拳就砸得鐘夜皺眉輕哼了一聲,吓得江雨落一瞬間以為自己法力恢複,喜出望外。

可等他砸第二拳的時候就發現原來是白高興一場,剛剛那拳只是恰好捶到了鐘夜身上的傷口。

“讓我看看。”

江雨落似乎是想報之前被鐘夜按在沙發上塗藥之仇,舔了舔嘴角,指着鐘夜的扣子,“用不着不好意思,這世上沒人能從黑煞手下全身而退,你要擊退他,不受點傷是不可能的。”

“我與你體質不同,這點小傷根本……唔!”

江雨落沒等他說完就又朝着他傷口處來了一拳,拿眼睛指了指沙發,“別廢那麽多話,到了人界就給我入鄉随俗,就算只是劃破個口子也要認真消毒包紮。”

“……好。”

鐘夜拿他沒轍,老老實實地脫掉半邊襯衣露出結實的肩膀,等着江雨落幫他消毒。

“這麽大的窟窿你和我說沒事?”

江雨落有段時間沒見過這些血腥的場面了,一時間還有些不适應。

“黑煞的影子無孔不入,有時沒有躲過。我已經止住了血,一晚上就能長好。”

鐘夜淡淡解釋,意思是他不需要這些費事的包紮。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相信在江雨落令人嘆為觀止的一頓包紮過後,他的傷勢一定會變得更嚴重。

“那麽大一箱子藥不用過期了多浪費,你坐好,放心就是。”

江雨落執意按住他,那只鐮鼬的話讓他有幾分在意,如果能夠趁機取到鐘夜的血,他或許有辦法查明鐘夜體內另一半血緣的來歷。

“那個,崽啊,”

高達終于還是插入了他們的對話,袖子半攏着嘴小聲道,“你手裏拿的是藿香正氣水,口服用的,外敷沒用。”

江雨落愣了愣,掩飾住尴尬呵呵一笑,“我是怕鐘夜熱得慌,給他先消消暑。”

“……”

鐘夜忍了忍,沒用起身制止他,反正這點藥就算亂用也不會死,由着江雨落亂搞倒也不會出大問題。

想要廣積陰德的高達看不下去,貼心地幫江雨落指出消毒碘酒。

“這樣疼不疼?”

江雨落用棉球幫鐘夜清理傷口邊緣,他的身體确實恢複力驚人,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痊愈,他一邊口頭關心,一邊攢了幾個帶血的棉球,想趁鐘夜不注意裝進兜裏。

然而他因為太順手而忘記了這件睡衣表面光滑而且沒有口袋,出溜一聲,只見幾團棉球排着隊歡快地滑入了垃圾桶。

“……”

江判震怒。

“不疼。”

鐘夜耐心地等他處理好,還由着江雨落帶着報複心給自己肩膀上打了個蝴蝶結,“都弄好了?”

“嗯。”

江雨落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瞟向垃圾桶,小動作都被鐘夜看在眼裏。

“那就去睡吧,到了年末,公司裏的事情會很多,醫務室應該也會熱鬧起來。”

“好啊,”

江雨落點點頭,想趕快把鐘夜支走,“那你快去洗漱吧,我玩會兒手機就睡覺。”

等到淋浴間裏響起水流聲,江雨落才放下手機,蹲在了垃圾桶面前。

他江判一世英名,居然要淪落到在人界翻垃圾桶的地步嗎?

江雨落咬了咬牙,突然發現棉球上面還蓋着幾屑新鮮的芒果皮,他咬牙切齒地擡起頭,盯得正在啃芒果吃的高達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也要吃?”

“不吃!”

江雨落忍住去掐死高達的沖動,反複說服自己,要掌握足夠的信息才能制定周密的計劃,才有可能保證鐘夜的安全……雖然那個一拳能打死五頭牛的怪物并不一定需要他保護。

“那,那我先去洗手了哈。”

高達覺得江雨落現在似乎情緒不太好,為了避免踩雷,決定溜之大吉,于是一塊滑膩多汁的芒果核“啪”的一聲當着江雨落的面被丢進了垃圾桶,還沒等江雨落罵出聲,高達就吧嗒吧嗒躲入了天珠。

“……啧。”

江雨落握緊拳頭,機會難得,鐘夜那刀槍不入的鬼東西在人間幾乎不可能受傷……下定了決心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蹲下身來,深情地扒着垃圾桶邊緣,全身繃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避開芒果皮兒,眼看已經抓住了棉球——!

“你在幹什麽?”

鐘夜的聲音突然自頭頂傳來,江雨落一擡頭,只見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換好了睡衣,抱着手饒有興趣地觀察着自己。

“……在罵你。”

江雨落死撐着一張笑臉,“你這個糟心玩意兒。”

“罵完了?”

鐘夜已經習慣挨他罵,并沒有非常在意,只是牢牢盯着他伸入垃圾桶的手。

“沒有,你還是個完蛋玩意兒。”

江雨落咬牙切齒。

“罵完了就去睡覺,不然明天又起不來床。”

鐘夜指了指他的房間。

“……好。”

江雨落沒辦法當着鐘夜的面拿出帶着他血跡的棉花球,只得作罷,心有不甘地站起身來,還不忘抽出紙巾優雅地擦了擦手,拍平膝蓋上的褶皺。

“下次,如果你實在想吃芒果的話,”

在江雨落進屋前,鐘夜突然再次開口,

“可以告訴我,不用非得翻垃圾桶,我們家不至于這麽寒酸。”

“我他媽……”

江雨落欲哭無淚,他當了那麽久的冤大頭,第一次覺得如此委屈,恨不得當即把高達那個破天珠給碾碎了揚進芒果地裏去。

“明天我幫你教訓高達,讓她下次看到什麽剩最後一個先問你吃不吃。”

鐘夜繼續道,說得江雨落幾欲崩潰。

但人總是可以急中生智,在滔天的崩潰和憤慨之中,江雨落突然心生一計,又想到了一個取鐘夜血的好辦法,只見他沒臉沒皮地扯住了鐘夜的袖子:

“為了安慰我今晚沒吃到芒果,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個覺?”

“……?”

鐘夜頓了許久,終于開口問道,“你是指那種要收錢的睡覺嗎?”

“滾,”

江雨落毫不客氣,“跟你說了幾次這種交易是違法行為,我只是要你躺在我旁邊而已。”

他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他就不信那麽深的傷口晚上不會滲血,肯定會殘留在他的床單上,只要在明早鐘夜醒來之前把血取走就行了。

“這和你沒吃到芒果有什麽關系?”

“實話告訴你吧,我受了刺激到現在還心神不寧,所以需要一個芒果來安神,結果芒果沒吃到,晚上肯定睡不着,需要你這樣一尊辟邪鎮宅的聖君躺在旁邊才能安然入睡。”

江雨落硬扯,扯得連躲在天珠裏聽熱鬧的高達都鄙夷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鐘夜還真的說什麽信什麽,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

“那你等我去拿枕頭。”

“不許騙我。我在床上等你……這話怎麽怪怪的。”

江雨落取血心切,視臉面如浮雲,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進房間,在一旁聽到全程的高達突然閃現到他面前,面色凝重道:

“之前他要和你結婚,我覺得他應該另有目的,但現在,我确定了一件事,”

“什麽?”

江雨落少見高達如此嚴肅,不禁暫時放下了與她的垃圾桶之仇。

“他的目的非常單純,他就是單純的想睡你。”

高達一字一句铿锵堅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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