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跟小三對着幹
第27章 跟小三對着幹
在甄燦的印象中,帝王的後宮通常與“很多女人”、“很多太監”、“很多是非”以及“一堆亂七作糟的勾心鬥角”這類詞句挂勾。以至于看到亭臺樓閣,池清樹搖的這片典型的大型中式園林時,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後宮”其實只是個環境的統稱。
時值晚春初夏之際,園林裏綠樹成蔭,繁花似錦,有許多甄燦從來沒見過的花草,顯然那是空蒼界特有的特種,在以前呆的世界并不存在。花間蝶舞,暗香浮動,一路沿着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來到了一處由薔薇藤組成的籬笆前,轉入一個人工編織的藤門,內裏便是玉梨園。
甄燦被紅朝煜硬拉了手,進到園中時,先前早到的皇子和伴讀們正在圍着一個舞臺喝彩連連,邊上有二十多個少女,從衣着上看,粉紅、金紅的裙衫有七八個,不用說必是未出閣的公主郡主們,其他的則都是青色碎花衫,顯然是随侍的宮女。
舞臺上有兩人正在跳着對舞,手中持扇的是個紅衣少女,同樣一身紅衣的紅朝煥則空着兩手,只是腰上系着一只腰鼓,兩人在臺上跳躍舞動,活潑的鼓點聲皆出自紅朝煥拍擊腰鼓而出,明明只是一只鼓,卻能敲出輕重緩急各種不同的音來,俨然是一支鼓樂。
甄燦在新年的鬧市中看到過紅朝煥的演舞,也知道三師之一的舞師由于某些歷史原因,是三師中最尊貴的一支。史書記載,同蒼皇朝開國君主在未登大寶之前,便是一名舞師,與其弟二人曾被皓京雙絕,其弟更是以一曲《戰鼓》揚名天下,後來同蒼開國,太祖将舞師列為三師之首,這個原本低賤的職業一下子濟身為皇家特選的高貴職業,經過數百年的發展之後,同蒼國的舞師,流派最多,各地都有專門的舞師班,而修習舞師,也是平民百姓除了科考以外唯一能進身上流社會的方法。
想到之前穆英瑜曾說紅朝煥玩心重,經常不去上學……看起來這位瑾王世子此刻對權力還一點欲望都沒有吧?
高級舞師有不同的稱號,女性舞師最高稱號是雲裳,男性舞師最高稱號為雷酒,此外,舞師班的班主不輪是否夠資格亦都會被敬稱為雷酒,因此為了區別班主雷酒和舞師雷酒,又分別稱為暗雷酒和明雷酒兩種。
要成為雲裳或是明雷酒,需要參加四年一度,由皇家開辦主持的鬥舞會,各地舞師都能參加,最終只有一男一女得勝取得雷酒與雲裳之名。
聽之前衆皇子所說的內容來看,似乎紅朝煥的志向是成為明雷酒?甄燦皺了皺眉,就中華歷史來年地,多才多藝的皇帝通常都是昏君,比如李煜,比如趙構……這紅朝煥又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皇帝呢?難道即使他将是個昏君,自己也要如命定一般的幫他登上皇位嗎?
這一刻,甄燦不禁猶豫了。
這時就聽得臺上的鼓點聲突的一頓,舞蹈結束了,臺下衆人象征性的給了些掌聲,并沒有太多狂熱的表現,只有三皇子叫了一聲好,還被身旁的伴讀瞪了一眼。
紅朝煥跳下臺來,看着衆皇子皺眉:“你們怎麽都來了?今日歇課了麽?”
四皇子紅朝熾道:“我忽然想到你還沒還我扇子,結果他們便都跟着來了……”
紅朝煥笑着道:“不就是柄扇子麽?貞華把扇子還給你四哥吧,改天煥哥送你把好的。”他扭頭對方才與自己共舞的少女說道。
紅朝熾嘿嘿幹笑了兩聲:“七妹,這扇子是母妃的……”
七公主紅貞華乃是皇後唯一的女兒,且是衆多公主中唯一一個得到雲裳之名的舞師,可算是得傳家藝,因此深受皇帝的喜愛,在後宮亦是跺跺腳,地面都要顫三顫的人物。
此時少女将手中的折扇展開來仔細看了一眼,随手遞給紅朝熾漫聲道:“四哥放心,煥哥哥還不至于窮到連把扇子也要貪您的。”
紅朝熾臉上微微一紅,接過扇子來讪讪地笑道:“哪裏哪裏……”
紅朝煥見老四被公主嗆了一句,倒覺得不好意思了,畢竟是自己原本說好今日還他的,連忙替他解圍:“好了好了,貞華,這扇舞你覺得如何?”
紅貞華道:“輕盈華美,确實不錯,只是我尚不能把握熟練,若要盡善盡美還須多演練幾回。”說着抿唇一笑,“煥哥哥,今年的雷酒之名看來是非你莫屬了。”
紅朝煥笑笑,轉眼看了看四周已經跟各位公主郡主混在一處談笑的皇子伴讀們,忽然目光落在因為沒有人引見而孤立在一旁的蕭兆誠,皺了皺眉,再往邊上看了看道:“四哥,老九和小燦呢?”
紅朝熾道:“先前皇後娘娘着人來請九弟和十一弟回東宮用午膳去了。”
紅朝煥朝蕭兆誠一呶嘴:“那他是跟着誰來的?”
紅朝熾亦看向蕭兆誠,微微皺眉:“剛才沒見他跟來,這會兒怎麽自己過來了……”扭頭再看,卻見紅朝煥已朝那人走去,“咦?朝煥!”叫着跟了過去。
蕭兆誠此時正覺得無所适從,這裏的公主皇子他一個都不想高攀,長皇子紅朝煜将他帶來之後又迳自帶着自己的伴讀去跟其他公主說笑去了,并不曾幹涉他的行動,但就是如此令他更不敢擅動,在這深宮後院行差踏錯便是要命的事!
“蕭重人。”身旁有人叫他,回頭便看到紅朝煥似笑非笑的臉。
“瑾王世子殿下……”蕭兆誠朝他作了個揖。
“九皇子他們呢?”紅朝煥明知故問。
來了!甄燦心裏嘆了口氣:“九皇子與十一皇子被皇後娘娘召回東宮用膳了。”
“那是誰帶你進來的?”他充滿惡意的冷笑着問道。
甄燦看了看他,回答道:“大殿下帶我來的。”
紅朝煥笑得更冷:“蕭重人知道九皇子跟大殿下之間的利害關系吧?你這是想将胳膊肘向外拐麽?”這話說得聲音不大,他并不想直接惹到長皇子。
甄燦淡淡道:“兆誠不懂什麽利害關系,兆誠只知給九皇子伴讀,與各位皇子世子共同學習治世之道,除此以外,蕭兆誠不過一介平民,九皇子之命,兆誠要聽,長皇子之命,兆誠也得聽,不若世子,出入随意。”
紅朝煥臉色一變:“你在譏我不入園聽課麽?”
甄燦低眉垂目:“兆誠不敢。”
紅朝煥看着他,想着他占了自己心愛之人,又混在九皇子身邊伴讀濟身帝學司,如今還敢嘲笑自己不由大怒:“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皇上的殿試你都敢不參加呢!蕭兆誠,別以為多讀幾本書便以為當真能知天下事!不知天高地厚,其實不過是個書呆子!”停了一下還覺得不過瘾,繼續又道,“不對,你倒也不能算書呆子,能嫁進穆術師府做重人,再借着仇重人的關系攀上皇後,進到帝學司來,如今又勾搭上長皇子,私入後宮,想是尋常人等難以做到的吶!”
甄燦心裏罵了句粗口,臉色煞白,氣到極至,反而笑了:“若是煥殿下好好地在雲朗園上學,只怕在座諸位皇子伴讀都不會在此。”
紅朝煥一怔,冷笑:“如此說來倒是我的錯了?”
微微揚起頭,他淡淡道:“世子知道便好。”
“你!”紅朝煥萬沒料到他竟然順着自己的話給了自己一悶棍,一時竟不知怎麽回擊。
兩人争吵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旁的皇子公主都将目光向這邊投了過來。
長皇子紅朝煜走過來問道:“怎麽了?大家有話慢慢說,為何争吵?”他一開口,紅朝煥便冷笑一聲瞪向甄燦。
甄燦吸了口氣,還要說什麽,便聽到一旁的七公主紅貞華慢慢道:“是我今日一早請人召瑾王世子到玉梨園的,這位公子若是有何說法,不妨沖着貞華來。”
甄燦一愣,連忙道:“兆誠不敢。”
四皇子紅朝熾左右看看,突然見園門口進來兩人,輕叫道:“老九來了。”
紅朝煥一回頭便看到紅朝烯拉着紅朝燦走了進來。
“方才回雲朗園竟一個人也沒了,原來都到這裏來了。”紅朝烯笑着說道,說完發現場面尴尬,紅朝煥跟蕭兆誠一個一臉黑,一個一臉白,都是氣得不輕的樣子,不由奇道:“怎麽了?”
紅朝熾只覺這事都是自己要來引起的,覺得心氣不足,幹笑一聲道:“朝煥與蕭重人吵起來了……”
紅朝烯看了一眼蕭兆誠,再看了一眼紅朝煥,卻轉頭對着紅貞華道:“貞華,你說。”
紅貞華十六歲,是紅朝烯的親姐姐,但是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些忌憚,強笑了一下道:“他無人引薦便進了後宮,煥哥哥說他,他反說是煥哥哥不上學将大家引了來……”
紅朝烯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蕭兆誠,又聽七公主道:“他還說是大殿下硬拉他來的!”
紅朝烯又看了紅朝煜一眼,半晌他開口:“既然兆誠說是大皇兄讓他來的,這事只要問過大皇兄便知,吵什麽?”
紅朝煜點頭:“确是我讓蕭重人來的,大家說起來都是同窗,沒道理我們一齊圖樂子,卻讓他一人在園子裏呆着。”
紅朝烯神色略松:“如此便明白了,這事到此為止罷。”
衆人皆點頭附和,卻沒想到一旁的紅貞華突然開口:“既然如此,前事便了,蕭重人是母後替九弟選的伴讀,想必有過人之處,看他方才與煥哥相争似有一別高下的意思,不如讓他施展一下,也讓我等姐妹開開眼。”
這話一出不止甄燦,所有人都是一愣。
甄燦看看紅貞華,心裏好笑,這姑娘對紅朝煥的心思未免太明了,再說自己哪裏有想與她的煥哥別高下的意思?當真是欲加之罪。
不料這話卻沒有人阻止,看着周遭諸位看好戲的臉,甄燦心裏叫苦,顯然就算剛才不是自己的錯,可是一個伴讀竟公然頂撞世子,怎麽說也是不合禮法的,這些皇家子弟畢竟是一脈同生,怎麽也是要幫着自己人板回一局的。
苦笑,不知道後面要被如何為難。
這邊紅朝烯向自己的親姐姐微微一笑:“兆誠當年可是鳳都數得着名號的才子,吟詩作畫,詞曲歌賦,但憑皇姐吩咐。”他并不介意在旁人眼前顯擺自己這位伴讀,蕭兆誠名聲在外的不僅僅是狂傲,內裏真才實學确是有的。
紅貞華眉眼往紅朝煥輕輕一瞟,向着蕭兆誠道:“既然如此,吟詩不過強說愁,作畫又無畫筆紙張,詞曲無樂器,就請蕭重人高歌一曲來聽聽罷。”
這要求似乎并不為過,衆人都點了點頭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蕭兆誠。
甄燦一聽這要求,心裏不禁大呼苦也!
此世的歌賦便有些似古人的流行歌曲,但是講究吟唱的音韻宛轉,還有曲調的優美,歌賦用的詞通常是一些當世名流所作的佳詞好句,再由歌者配以即興的曲調唱出,是文人雅士熱衷的一種娛樂方式。
蕭兆誠精于此道,他在落仕之後流連歡館,留下不少歌賦曲調被藝妓們傳唱。但問題是,這是之前的那位蕭兆誠,如今的這位……
甄燦覺得額頭上有點冒汗,萬沒想到會被點到唱歌!想當年還在大學裏時,甄先生有一個響亮的綽號:KTV裏的江戶川柯南。
凡跟張嘴唱有關的,甄燦是一概無能,學表演的時候,年年樂理滿分,聲樂卻只能在導師同情的目光中低空掠過。
因此,叫他唱歌實在是太為難他了!更何況是即興作曲?!
“兆誠?”九皇子喚了他一句。
甄燦頭皮發麻,擡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再看了紅朝煥一眼,一揚脖,死就死吧!
張口——
“小呀麽小二郎呀,背着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只怕先生罵我懶吶,沒有學問喽無顏見爹娘!郎裏個郎裏個郎個裏個郎,沒有學問喽無顏見爹娘!”
閉口……
四下無聲,所有的人都似乎傻了一般瞪着他,這人……是在唱歌麽?
“哈哈哈哈……”紅朝煥首先反應過來,捧腹大笑,“這是哪裏學來的鄉野俚歌?你好意思拿出來唱?!”
甄燦扯了個笑,道:“确實是鄉野俚歌,不過便是鄉野庶民也知道要好好上學堂呢!”
“你!”紅朝煥頓時脖子都粗了,“蕭兆誠!你太放肆了!”
話音未落,突聽園外傳來宦官的聲音:“皇上駕到!”
衆人頓時一驚,回避已經來不及,就見儀仗華蓋已入了園子,紅衣鳳袍的皇帝身後跟着四五個身穿不同官服的臣子走了進來……
甄燦誰也沒注意到,一雙眼定定的看着其中一人,藍袍玄冠,沒有比這更眼熟的朝服了,那人也在看着他,兩人目光一碰,尴尬無比——穆英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