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事落定

陳氏哎呀一聲,當真被蔡氏這不要命的架勢給吓壞了,整個人一側,險險躲過那根金釵。

蘭趙華一見,怒得眼睛都冒出火來,“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正在長身子,力道控制不住的,推搡間重了些,蔡氏竟被他推得身子向後一仰,搖搖欲墜地朝地上倒去。

“你這狗崽子,敢推我娘!”蘭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就一拳頭沖蘭趙華伺候過去。

映春及時瑟縮着身子躲在床角落,眼神膽怯又害怕地看着這一場抑制不住的混亂,心裏卻在念着,再鬧得厲害些,越厲害越好,最好這時候出一條人命更好!

這會兒場面算是完全亂了,蘭天德知道自己這個做大家長的不能不出面制止,怒吼一聲:“全部都給我停手!”

上前來阻攔的蘭烨停住了腳步,蘭峰和蘭趙華俱都一震也停了手,但蔡氏卻像是魔怔般吼着沖向了蘭趙華,并叫嚷道:“居然敢欺負峰兒,我要你死!”

“不要--”二姨娘吓得心驚膽戰,當即想也未想就撲上去一把将蔡氏推開了,蔡氏一頭撞向了床柱,啊的慘叫一聲。

映春渾身發顫地将身上的人推開,就瞧見翻過身來的蔡氏手握着金釵,而金釵已經整根沒入腹中。

她瞪着眼看向映春,映春卻尖叫連連,一副驚恐至極的模樣,“血、血啊,血啊!血啊--!”眼睛睜大了極致,脖子忽地一歪就暈了過去。

這種時候裝昏,屢試不爽。

“母親--”

“母親--”

“大奶奶--”

一疊聲不同的稱呼卻是異口同聲地響起,蘭烨快步來到蔡氏身邊扶起她,手掌捂住她流血的地方,看着她已經閉緊了眼,頭上也流着血,見過再多市面卻也是第一次見到死人,還是自己親娘,整張臉慘白慘白,急慌慌地大叫,“母親,母親你怎麽了!大夫……趕緊叫大夫!”

陳家媳婦火速跑去請了大夫來,大夫匆匆地趕來,鼻息裏一探,再一把脈,一臉沉重道:“太守大人,夫人已經……”

蘭天德哪裏會想到短短兩日時間竟接連發生兩樁慘事,嫡長女和大老婆都死了,一個還未查清真相,而另一個當着他的面觸柱而亡。雖說二姨娘是心急之下誤傷,但就算是錯手,也的的确确殺了人,殺了人就要給出一個交代。

他臉上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般,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蔡氏和哭得痛不欲生的蘭烨蘭峰,再看向一臉慘白,魂不附體的二姨娘陳氏,淡淡地說了句,“送官府。”

只是随便死一個賤婢的話陸天德不會用這種手段,但是蔡氏不同,她娘家勢力大,若是不給出個好的交代,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陳氏,他包庇不得。

二姨娘頓時哭叫着爬到了蘭天德腳邊,“老爺,老爺不可以啊!婉兒不是故意的,婉兒并不想害了大奶奶的,老爺您都看見了是大奶奶,大奶奶突然朝趙華撲了過來,婉兒才會推了大奶奶一把!婉兒只是想把奶奶推開,并不像害了奶奶的!婉兒也不知道……不知道會這樣……的……老爺,你看在和婉兒十幾年夫妻的情分上,千萬不要講婉兒送至官府啊!”

“若是真的要送的話,爹就讓孩兒替二姨娘去罷!此事因趙華而起,讓趙華負責就是!”

蘭天德一臉頭痛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蘭趙華一眼,心煩地揮揮手,“都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下來,誰求情都沒用!奉財,把人帶下去!”

李奉財道了聲是,就搖手叫來幾名壯實的家丁拉着叫個不停的二姨娘将其拖了下去,蘭趙華自然不肯,上前阻攔,卻被蘭天德掀了一巴掌,“退下!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麽!此事到此為止!”說起來和蔡氏的十幾年夫妻情誼到底還是有的,只不過此刻蘭天德更多卻是心煩,這樁事情要完善解決,少不了要費不少口舌,還得下臉子親自上門到丈人丈母娘面前挨批。這對于如今已經德高望重的他來說實在是件丢人的事情,他現在連想都不想想這事兒,一轉身就從房裏面走了出去。

五姨娘在一旁勸慰:“老爺您要節哀順變呀……”

“閉嘴,不要和老爺我再提這件事兒!”蘭天德現在是看誰都心煩,連一貫寵愛的五姨娘都覺得她此刻嘴臉尖酸刻薄,忍不住喝了一聲。

五姨娘委屈地撅起嘴來,但卻是沒再說一句,乖乖地跟在身旁,臉上卻是浮現出得意洋洋的笑顏,這蔡氏死得還真是恰到好處,蘭芳死了,蔡氏也死了,這家裏掌事的,還不到她的手裏頭來?果然是老天爺有眼,讓她劉若梅得了這麽好的機會!真是好極!好極了!

蘭天德是個涼薄的人,映春是早就知道的,只沒想到這老種馬這麽沒良心,好歹也是十幾年同床共枕,為他生了一兒一女,居然說送官衙就送官衙。不過說起來映春心裏并沒有太大觸動,同樣是親生女兒,她的待遇足以可見那蘭天德是什麽狗德行了,如今這麽着急送陳氏至官衙,還不是怕蔡氏娘親那邊追究起來他會交代不了?她看就差表塊牌子寫“我與此事毫無幹系”了。

不過這件事發展到如今,她這一把手才是助燃的最佳武器。

說起來蔡氏也真是倒黴,正好撞到她這槍口來,若她不利用這次機會一口氣解決了這後顧之憂,那她不成了傻子嗎?反正殺一個人是殺,二個人也是殺,這對母女能夠親手死在她手上,也算是報應不爽了。就算未來她死了會下地獄,她蘭映春也絕不後悔。

蘭芳的事情最後算是成功推給了蘭夢瑩,蘭夢瑩同樣要被押送官府給她娘作伴,而蔡氏娘家那邊的得知消息,從遠隔三十裏之外的安城而來,說是要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情。至于杏兒被杖責一百個板子,未曾熬到,只五十個板子就一命嗚呼了。

因為接連不斷的喪事要辦,映春估計還得留一段時間,不過她此時一身清爽,病好了之後整個人瞧着像是養得滋潤了不少,同一個月前的病中姿态簡直是天差地別。

說起一個月前……

那天蘭天德和其他人都離開後,很快杏兒的處罰就下來了,按照計劃,杏兒假死過去,讓她暗地裏放了。當然,以她的勢力可還做不到這點,假死的意見是她通過明奕安插在自己身邊伺候的丫環萃萱傳達,人事打點是明奕做的。爾後明奕弄個假身份給杏兒,讓她有了個好歸宿,對杏兒的承諾,映春也算是做到了。雖然,是借了明奕的力推波助瀾。

說起來明奕能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已經讓映春足夠吃驚,而這個代價,映春自然也是明白的。她從今往後就要給這個陰險奸詐的大殿下當差,可比在這個後宅裏要更加小心一萬倍。

這一個月中明奕就來了那麽一回,她還是在衆人中就匆匆看了他一眼,這個年紀的少年一言一行裏卻都已透出沉澱過後的穩重內斂,他同蘭天德虛僞客套的談話落入她耳中,讓映春只想發笑。

老種馬若是知道眼前這個他極想要拉攏的人不僅幫着她設計害死他的女兒,還幫她瞞天過海地把幫兇放走,是釀成今日嚴峻事态的罪魁禍首,不知道老種馬還有沒有繼續拉攏的心思?

而唯一出現的那一回,明奕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她一眼,就像是從來就不曾和她之間有過一個不言明的協定一般。

這個少年,未來該有多可怕哪。映春躲在衆人的背後,一邊哭喪着臉,一邊偷偷打量,在心裏暗想。而就在當天晚上,萃萱遞給自己一張紙條。

映春在幽暗的燭燈映照下看着紙條上寫的一句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從今起,你就是我明奕的人。

而下面緊跟着一排小字,寫的是: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成為我的鬼。

映春笑着将那紙條給燒了,再把灰燼給撒在花盆裏,自言自語道:“這意思是讓我做鬼也不能放過你麽?那好罷,若是真成了鬼,我蘭映春也一定不會漏了你這個奸人。”這種大膽的話,她一向只敢在這夜深人靜時獨自對着花盆說的,仿佛只有這般一遍遍提醒自己,映春才能明白自己的斤兩,和那個少年之間的差距。

那一夜,她睡得極香,是在這異世裏唯一未曾做過噩夢的一夜。而那夜裏,她夢到了一個人,在含苞待放的梅林間将她納入懷內,附在她耳邊調戲的邪佞少年。

再醒來,夢驚醒,人離去。

一個月後,映春蹲在屋裏面發呆,萃萱從屋外匆匆進來,一踏入屋內就小跑過來捉住映春的手,喜不自勝,“四小姐,殿下來了!”

映春恍惚間也升起一分喜悅,但轉瞬間就平靜下來,笑看了一眼萃萱,嗔道:“來了便來了,你這般猴急模樣是做什麽?”就好像是皇上來臨幸似的。

明奕要帶她進宮當差的事情想必早已和蘭天德說過了,因為随着日子漸進,蘭天德瞧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且不知是否已經吩咐過府裏下人,至少之後就再沒人對她擺什麽臉色。

這一月來日子過得相當舒坦,倒讓映春有種做夢般的感覺。而如今明奕到來的消息,讓映春瞬間夢碎。

映春搖頭嘆息地走出去,果然好日子是難以長久的。

她剛踏出屋門,擡頭就瞧見明奕的身影正在前方走來,她一時愣住,仿佛夢裏的場景重現似的,那嫣紅澀然的梅花林,那輕聲細語的少年郎。

自燈火闌珊的盡頭姍姍來遲,輕輕撥動她的心弦。

映春有一瞬間就覺得,完了,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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