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往事
吃過飯後，弄羽便帶着駱小浮，沿林間小徑步行上山。
駱小浮發現，雖然都是山，但這裏的山，要比島上的山陡峭險峻得多，而沿途風景自然也與島上所見非常不同。
不多時辰後，天頤門的大門已近在眼前。大約因着天頤門的門風向來以剛正著稱，所以連帶這山城之門也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感覺。
駱小浮站在高聳的石雕拱門下仰着頭，一副景仰之情，大嘆了三聲“哇”：“這裏怎好似神仙住的地方？”
弄羽被她的誇張樣子弄得哭笑不得，搖搖頭沒有應話。
兩人往裏走了沒幾步，便有天頤門的弟子迎上來，問：“請問二位到訪本派，是為何事？”
弄羽笑笑，答：“我前來拜訪莫掌門，還望代為通報一聲，就說弄羽求見。”
“掌門師叔正在靜修，二位請随我至飲風閣稍作休息，待我告知掌門師叔。”
駱小浮見兩人說話之間客氣有加，便覺得十分不自在，加上這天頤門處處是她沒見過的新鮮東西，她便更是一刻也待不住，盡想着四處去跑去玩。但這畢竟不是在島上，弄羽沒有發話，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還是乖乖跟着去了飲風閣。
飲風閣裏，弄羽靜坐在椅子上，悠悠喝着茶，而駱小浮，則是一如既往地閑不下來，東摸摸西戳戳，形似一只好動的猴子。
半柱香後，便見一身着靛青長袍的男人匆匆趕來，正是天頤門門主莫席凜。
男人身後，還跟着一個少年，這少年不是別人，就是先前駱小浮在山下小鎮中遇見的少年蘇墨。
駱小浮驚訝地指着蘇墨：“哎，你怎麽也在這？”
蘇墨懶懶地回了她一個不愛搭理的眼神，沒有說話。
駱小浮這點驚訝的反應不僅沒能獲得蘇墨的回應，甚至也沒能吸引到莫席凜的注意。
莫席凜一進屋子，便以忽視一切的氣勢直接往弄羽跟前一站，臉上肅然的神情間分明透着激動，道：“弄羽，你真是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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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他的激動，弄羽就顯得淡定多了，她只是笑笑，反問：“莫大哥還能記得我？”
“怎會不記得！只是當年的你，還只是個跟在之初身邊學武的小丫頭，如今……如今卻已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男人敘說的口吻中帶着感懷之意，頓了頓又道，“今日你既來此，便同我好好敘敘舊，說一說十五年前，之初究竟做了怎樣的決定。”
弄羽還是笑，一副不以己悲的樣子，應聲道：“當然好，我此次前來，也正是想和你說說當年之事，還有……”她眼神一轉，看向一旁的駱小浮，道，“小浮，快來拜見莫掌門。”
駱小浮忽而被點名，有些不知所以，但弄羽已經抛出命令，她豈敢不從？于是只得狀作乖巧地向那男人微微颔首外帶一笑：“莫掌門好。”
莫席凜卻對此顯出訝異之色，但還是以長輩該有的風度摸了摸駱小浮的頭：“不過是個孩子，作什麽這麽認真？”
弄羽道：“小浮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學學江湖規矩了，這往後，還希望莫大哥多多關照小浮。”
莫席凜一頓，稍瞬後便懂了弄羽的言下之意，道：“這是自然。”
弄羽又說：“小浮第一次來天頤門，不知莫大哥可否請人帶小浮去四處看看，這丫頭生性好動，在這也呆不住。”這話聽起來是順了駱小浮的心意，但其實也不過是用來支開她的說辭罷了。
莫席凜自然也明白，于是轉身朝身後的少年說：“墨兒，你便帶小浮姑娘去四處轉轉吧。”
駱小浮本意是不想與蘇墨同行的，因為蘇墨總給她一種不待見她的感覺，她原本也以為蘇墨不會甘願帶她出去轉悠，但蘇墨卻一反方才的愛理不理，笑着對她伸出手：“走吧小浮，我們去四處看看？”
駱小浮本來被他這反差極大的溫柔口吻弄得一身雞皮疙瘩，卻又莫名地覺着他臉上溫潤如風的笑容特別順眼，于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随他一起離開了飲風閣。
莫席凜與弄羽見兩人離去，便都入了座，敘起舊來。
莫席凜問：“十五年前，之初突然失去音訊，就連整個七色婆娑塢也随他一起隐匿，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弄羽道：“當年，忘生崖上一戰，九方以邪雖然死了，但蘇盟主也因此殉身，就連師父他也武功盡失，而莫大哥你和與劍門的阮掌門則元氣大傷，最後的結果幾乎是兩敗俱傷……”她輕嘆一聲，又道，“後來，師父得知自己再也無法恢複功力，便打算隐退江湖，不再問世間恩怨。只是當時，婆娑劍法已經名揚天下，正邪兩道上許多門派都已經對劍譜觊觎許久，而我又還未成氣候，師父擔心倘若他武功盡失的消息傳出去，會引來許多搶奪劍譜的人，甚至引來滅門之災。為保住劍譜和七色婆娑塢的安全，師父才決定帶着劍譜和婆娑塢一同消失……”
“那你們後來去了哪裏？”
弄羽抿了口茶，繼續道：“一座孤島，師父給它取名做黎荒島。”
聽到此，莫席凜算是大致了解了當年倪之初和七色婆娑塢一同消失的真相，他猶豫了片刻，又問：“那之初現在……”
“那次大戰，師父不僅武功盡失，還落下寒疾，到了島上後，便日日渾身發冷，疼痛難耐……”弄羽說至此處，已有些哽咽，“不到一年，師父便病逝了……”
莫席凜聽完此番，也頓時陷入感慨，兩人都沉默了許久。
半晌後，莫席凜說：“我知當年一戰三大門派都損失慘重，蘇桦更是因此喪命。但九方以邪之死，換來江湖十多年的平靜，也算值得。只是，不知這平靜還能維持多久？”
弄羽心下一驚，忙問：“莫大哥此話怎講？莫非魔教又有卷土重來之勢？”
莫席凜搖搖頭：“九方以邪死後，乾羅教被滅，這十年來一些依附乾羅教而生的邪派組織也逐漸被武林正派所清理，如今除了一些混跡較廣的殺手組織外，邪道其他教派已不敢輕舉妄動了，但……”他頓了頓，“魔教的威脅雖然不見了，但蘇桦死後，武林盟主一職卻一直擱置至今，如今各門派之間明争暗鬥，暗潮洶湧，已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安然了。”
聽罷，弄羽卻有些不解：“當年武林正派間，若論武功，莫大哥與蘇盟主可謂不分伯仲，莫大哥怎的不接任盟主一職？”
莫席凜卻一笑，道：“我生性淡泊名利，不适合這個位子，何況天頤門門風清靜，倘若我接任盟主一職，這種清靜，便會被徹底破壞，這是我所不願之事。”
“如今，我只希望在下一任盟主接任之前，正派間的厮殺鬥争能少一些。”
至此，弄羽忽然想到什麽，問：“莫大哥，方才你身後的那個少年，我看來很是眼熟，與當年的蘇盟主有幾分神似，莫非……”
莫席凜一笑：“沒錯，墨兒便是蘇桦的獨子，名蘇墨，蘇桦逝世幾年後，弟妹便将墨兒送到滂沱山來，說要拜入我門下。我與蘇桦乃是至交，自然沒有拒絕之理，于是便收了墨兒為徒。至今，墨兒的年紀也已有十五，該是去闖蕩闖蕩的時候了。”他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什麽，神情一頓。
弄羽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只笑笑說：“沒想到一轉眼，蘇盟主的兒子都這般年紀了，當真是光陰如梭啊。”她這麽說着，口吻中卻沒有感慨之意。
“是啊。”莫席凜回過神來，應道，“那你身邊的那個丫頭又是……？”
弄羽回說：“小浮是師父隐退前收養的一個孤女，我見她很有學武的天賦，便培養她做下一個七色婆娑塢的主人。”
“如此說來，你現今也已是婆娑塢的主人了？”
弄羽道：“師父死後我便接任了掌門一位，但當年的我對婆娑劍法還未精通，因此又花了幾年時間苦練，如今才算是勉強能撐撐門面。比起我，小浮就聰慧多了，只是她性子急，又沒見過世面，我怕到時她應付不了江湖上那些紛争，因而此番才想到帶她出來走動走動，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莫席凜道：“你打算何時讓七色婆娑塢重回武林？”
弄羽搖搖頭，回道：“不急，時候還未到。”她一頓，又說，“但這時機，一定會到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慢熱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