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比武大會(一)
駱小浮一行人離開瑾州出發去笑劍山莊時,故意将行路速度放得很慢,姬代天對此有些不解。
駱小浮笑道:“這道理很簡單,我們如果晚到,那時所有門派都已在場,我們一出現,便會引起全部人的注目,這比我們早早到那等着,讓人覺得我們無事可做要好得多吧?”
她這意思是說,遲來的人總是面子大就對了。
姬代天:“……”
對于駱小浮這些數不盡的小聰明,她總是無奈又佩服,因為她的确有着常人沒有的聰慧。
于是,他們一行人便乘着山水,一路慢悠悠地往笑劍山莊去。
又是兩日行程,待他們到達笑劍山莊之時,比武大會已打了好幾場了。
迎接他們的是與劍門的弟子,駱小浮笑嘻嘻地遞上邀請函,說;“這位兄臺,煩請帶我們到擂臺去。”
那弟子看了看邀請函,面露訝異,随後說:“原來是七色婆娑塢,這邊請。”
擂臺設在武場,那裏有一塊平曠而偌大的空地,四周設有俨然排列的坐席,各門派按與劍門所規定的位置入座,一眼便能看清哪門是哪派。
駱小浮一行人入場時,如同她所預料,在場人皆将目光投向了他們。而她,則一貫嘻嘻笑着,目光卻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她要尋找的那抹身影上。
昔日的溫潤少年,此時已長成一個男人的樣子,眉目間已無往時的盛氣,唇角挂着一絲笑意,神色卻是平靜,他着一襲銀白長袍,端坐正席,周身的氣息之中蘊含着令駱小浮陌生的高深莫測和從容不迫。
這個男人,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少年,而她,也許也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她。
就好比此時此刻,她內心五味雜陳,面上卻笑着,這是曾經那個傻傻的單純的駱小浮所不具有的能力。
她随着與劍門弟子的指引,往座位走去。
蘇墨看着她,他們看着她,她維持着嘻嘻的笑态,每一步百感交集,走得艱難,終于在他的斜對面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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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代天坐了正席,因為她是名義上的塢主,而駱小浮和仇肆,則分別坐在她的左右後側。
駱小浮想,原來,重逢并不如想象中那樣激動,甚至讓她對先前的期盼感到幾分荒唐和突兀。看着那張自己思念了千萬遍的容顏,她其實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他是怎樣做了天頤門的掌門人,莫掌門人呢?還有葉淮,他又在哪裏?——但這些事情,卻一下子便都顯得不那麽值得她關心了。
她迎上蘇墨看着她的目光,企圖确定些什麽,但是那雙棕色的眸子,卻平靜得如同看陌生人一般。
她的心驀地一沉,一股遲來的鈍痛緩緩蔓延開來,她望着場上過招的人,腦中一片怔然。
比武大會繼續進行,各門派人士紛紛上場切磋比試,駱小浮卻無心于此,她的笑已有些僵硬,手心甚至滲出了冰涼的汗珠。
姬代天卻在此時轉過頭來,低聲問她:“小浮,這問幽派的功夫倒有些門路,已勝了好幾個門派,要不要派個人上去領教一番?”
駱小浮已有些恍惚,她下意識掐緊手心,用刺痛感來讓自己清醒一些,才說:“不,問幽派的功夫固然厲害,卻還算不得上乘,我們暫且靜觀其變。”
姬代天點點頭,卻瞟見她額上已冒出些細細的汗珠,于是覺察到她的不對勁,以駱小浮的功力來說,即便是酷暑也不會讓她流汗,何況此時已入秋,氣候早已涼爽許多。于是她有些擔憂地問:“小浮,你還好吧?怎麽都流汗了?”
駱小浮一愣,忙咧嘴笑開:“自然很好,我不過是看的入迷,有些激動罷了。”
姬代天将信将疑地審視她半晌,才轉回頭去。
這麽說了幾句,倒讓駱小浮方才心中的那種窒息感減退了不少,她暗暗籲了口氣,終于投入觀戰。
至此,問幽派的掌門人淩鶴軒已連勝了四局,打擂者皆敗在了他的迂回綿掌之下,當第五局他再一次以迂回綿掌擊敗禦花堂堂主柳凝時,一些門派也有些躊躇起來,一時間無人上場。
此時,卻見一面如冠玉,黑發如墨的男子徐徐走了上來,他身着一襲绾色長衫,手中握着一支玉簫,臉上是閑适爾雅的笑容,駱小浮一眼便認出他是朝玄殿的白主鳳子栎。
朝玄殿由黑白二主掌管內外大小事務,黑主荊歌乃是名揚江湖的毒醫,白主鳳子栎,則以手中那把長簫幽煞作劍,一套幽煞劍法奪了許多敵手的性命。
鳳子栎松松散散地握着長簫,以腕力微微一擡,指着對面的淩鶴軒道:“朝玄殿鳳子栎求教。”
話音甫落,淩鶴軒已出掌攻來,鳳子栎不慌不忙地躲開,與此同時,手中玉簫如幻影般旋轉了幾圈,忽而淩厲地刺向淩鶴軒。而淩鶴軒既能連勝五局,實力自然也不可小觑,硬生生以掌風迎上直來的劍氣。
兩人截然不同的真氣在空中相撞,但僵持不過片刻,玉簫幽煞便裹着凜凜氣焰沖破了迂回綿掌弧形的掌風,淩鶴軒被鳳子栎的內力彈了回來,強大的沖擊震得他連連後退了幾步,腳還沒站穩,那玉簫卻猶如幽冥般變換着姿态,四面八方地呼嘯而來,他費盡全力,堪堪躲過幾招。
這場對決,顯然不同之前的幾局,畢竟鳳子栎的武功在武林中怎麽也能排前十,淩鶴軒固然不差,但與鳳子栎相比,倒是小巫見大巫了。
駱小浮也有些訝異,随後卻笑了起來:“幽煞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如幻似影,捉摸不透,看來勝負已分了。”
淩鶴軒很快敗下陣來,雖剛與人交過手,鳳子栎卻氣息平穩、面色如常,一看便知方才不過是牛刀小試,熱熱身罷了。
而場下的其他門派,一看對手是鳳子栎這等人物,更不願輕舉妄動了,這朝玄殿本就是三大門派之一,何況鳳子栎又是朝玄殿的白主,一般人哪裏能是他的對手?
鳳子栎自己似乎也清楚這點,見無人上場,便說:“要論劍法,我這幽煞劍法雖技壓群雄,卻還算不得是天下無雙。聽聞天下最厲害的武功,要數兩劍一功,四十年前乾羅教教主軒轅狼毒以催魂離魄功殺人無數、血洗武林,許多武林正派慘遭滅門,最後,是聽雙城主江子期與七色婆娑塢塢主慕煙,以哭獨劍法和婆娑劍法的雙劍合璧,才得以除去這一禍患。可惜江子期後來便隐退江湖,哭獨劍法自那之後再也未出現過。而婆娑劍法,也在二十年前随七色婆娑塢一同消失……”
鳳子栎言至此處,有意無意地朝駱小浮這邊看了一眼,似在暗示什麽,而聰慧如她,隐約猜到了鳳子栎說這番話的目的,于是她附在姬代天耳邊說了幾句。
鳳子栎轉而面向駱小浮一幹人等,繼續道:“如今聽說七色婆娑塢重出江湖,我便實在忍不住要興奮一下,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今日,就讓我見識一番‘婆娑劍法’的威力,如何?”
此時姬代天臉上仍是挂着一如往常的淡淡笑意,鳳子栎的邀戰之意已經十分明顯,她作為七色婆娑塢“塢主”,自然也不好不回應他。于是她說:“公子一番話倒是将婆娑塢的過去說了個大概,既然公子想見識見識我婆娑塢的功夫,那麽我便讓千青與公子過過招如何?”不待鳳子栎回應,姬代天緊接着微側頭吩咐後方的千青道,“千青,便與鳳公子比劃比劃吧。”
千青提氣飛身而出,落于鳳子栎對面,朝他柔柔一抱拳,道:“請公子指教。”
鳳子栎輕輕一笑,未多言只字片語,僅是颔首。
姬代天又交代道:“千青,鳳公子身手了得,你切莫勉強,盡意便可。”
話落,只見幽煞玉簫飛旋而來,千青沒有大意,邊閃躲邊出招應對。千青是七色婆娑塢之中內功修為算是中上層次的弟子,與鳳子栎交手雖沒有勝算,卻能打個幾十回合。
這個做法自然不是姬代天的主意,不過她也猜到了一些,便低低問駱小浮:“你特意讓千青與他過招,是想多看一看幽煞劍法的路數麽?”
駱小浮狡黠一笑:“正是如此,方才他與淩鶴軒對打之時,因為實力懸殊過大,所以寥寥幾個回合便分出了勝負,幽煞劍法招式詭谲,不多出幾招實在是看不大明白。”
千青與鳳子栎一戰,最後自是鳳子栎勝出,雖然千青比淩鶴軒多撐了一些時間,但鳳子栎打敗她,卻也沒用超過三分功力。
“這便是天下無雙的婆娑劍法?未免也太過名不副實了些吧?”鳳子栎輕蔑一笑,不屑之意盡出。
駱小浮早猜到他的反應是這樣,她懶懶回應道:“婆娑劍法既是天下無雙,又豈是誰都能學的?千青只是我塢中一名弟子,她所使的劍法不過是婆娑塢武功中最基本的一套,鳳公子的眼力未免差了些。”
駱小浮的伶牙俐齒是日積月累的結果,其嘴上功夫之高,已超出常人許多,便是連鳳子栎這樣能說的角色,也一時愣住,片刻後才想起要反駁。
“塢中弟子?呵,這倒有趣了,以我鳳子栎的地位,莫非也就只配和你婆娑塢中的小弟子過過招?”
他此話中不免帶着些愠怒,但駱小浮卻可以理解他的情緒,畢竟以他這樣的高手,在江湖上是很難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的,即便有,也是寥寥無幾,所以他急于尋找一個可以真正稱得上“敵手”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駱小浮搖搖手指:“鳳公子此言差矣,比武也講究策略,倘若沒有一點把握便出手,換來的也許會是慘敗的下場。方才讓千青與你過招,只不過想多見識一番你這套‘幽煞劍法’罷了。”
“哦?”鳳子栎聽罷她的解釋,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會想的這樣周全,“那你得出結論沒有?”
駱小浮笑道:“十有八九吧。”
鳳子栎也有些好奇起來:“你倒說說看?”
駱小浮說:“幽煞劍法以招式變幻莫測取勝,要我說,想打敗你,也不必非得以婆娑劍法相對。”
鳳子栎一愣:“什麽?”
駱小浮抽出長劍,飛身入場,道:“我們且來打打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變故……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