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夜灼骨

駱小浮怎麽也沒料到,司無境竟會中毒。

她随楚丹匆匆走進房裏的時候,見到司無境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色泛紫。她只覺得心頭被什麽一扯,竟木木地酸疼了起來。

他不是武功高強麽?不是高深莫測麽?怎會弄成這樣?

她呆呆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甚至沒注意到房中的其他四人。

楚丹疾步走進去,問守在床邊的陰玉珩:“怎麽回事?怎麽會中毒?”

陰玉珩眼中透着殺氣和恨意,道:“血印堡的人耍陰招,竟然用毒針陣來對付我們,城主為護我們脫身,不慎中了幾針,我們一直不知道,船快到岸時,他突然吐了口血我們才發現。”

楚丹替司無境把着脈,眉頭漸漸聚攏,說:“是灼骨。”灼骨之毒,屬火性,中毒者會感到焚身般的滾燙劇痛。“幸好沒有侵入筋脈,否則便麻煩了。話又說回來,怎地會惹到血印堡的人?”

陰玉珩面上又是一陣陰沉,然後轉過眸子冷冷看着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駱小浮,“說實在,與血印堡的這個過節本是不必要的,在這個當口與實力這樣強悍的門派交惡實在是有百害無一利,要不是因為……我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楚丹自然知道他那沒說出的話是什麽,于是瞟了眼呆立在門口的某人,咳了兩聲,說:“小浮,可以過來幫個忙麽?”

駱小浮這才恍若初醒,忙大步走到床前來,一路上還笨拙地撞到了凳子,險些摔跤。

“丹姐姐……司無境他、他沒事吧?”她神情透着慌張,似乎很是不安。

楚丹一愣,似看出些端倪,輕笑着安慰:“不是什麽奇毒,放心吧,不過當務之急要先替他逼出傷口處的毒素。”

聞言,她急急問:“我能做什麽嗎?”

楚丹沒有回答她,轉向對陰玉珩身後站立着的一身月白長衫的男子說:“夜白,便由你來替城主逼毒罷。”

夜白颔首,然後走到床沿坐下,将躺着的司無境扶起來坐好,自己則背對着他支撐住他的身子。

駱小浮見狀,猶豫了一會兒,才對楚丹說:“逼毒的話,我也可以。”雖不知道這個夜白的內功修為如何,但她現下功力已恢複了八九成,用內力替司無境逼毒這種事,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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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丹搖搖頭,端過一旁婢女手中的盆,遞給了駱小浮,“你待會便用這盆在前面接着,待城主傷口處的毒清幹淨之後,再替他擦洗一下。”

“啊……”駱小浮呆滞地眨眨眼,不大明白這個工作的意義何在。

倒是一旁心直口快的花涼問出了不解:“楚丹,這些事讓侍女來做不就好了,何必……”

楚丹斜過去一個讓她別問的眼神,但笑不語。

而夜白,也微微勾了唇,似懂了什麽。

楚丹斂了斂笑意,轉眼又看到陰玉珩一臉不快,她忙說:“逼毒之時不可着衣,大家便先出去候着吧,我得先去備一下針石,血液筋脈中的毒素只能慢慢清理。”

說罷,領着婢女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又回過頭囑咐了一句:“夜白,小心別被反噬。”

夜白笑得親切,說:“放心,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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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小浮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她明明可以幫上更大的忙,卻被使喚來做端盆子這種芝麻小事,但比起這個不解,她又更擔心司無境的狀況。

她緊張兮兮地端着盆,看着夜白一件件将司無境的衣服拔了個光,露出他微微帶點麥色、已不似幼時那般蒼白的肌膚,大約因着常年習武的關系,他有着精壯結實的胸膛和臂膀,并不是那種糾結的壯碩,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美感,甚至帶着幾分誘惑的氣息。她的眼神被黏在他肌理分明的身體上,半分挪動不了,漸漸地,竟還莫名覺得有點燥熱,她禁不住吞咽了一下,拼命收回了自己近乎垂涎的眼神。

她的舉動,叫夜白一個不落全看在了眼裏,他噙着看戲般的笑意,手上的動作卻不停頓,他扶正司無境的身子,雙掌抵住他的後背,開始運功替他逼毒……

逼毒的過程談不上十分順利,但最後好歹是成功了。當司無境吐出一口烏血時,夜白的額上已浸出了許多細汗。

駱小浮怔怔看着盆中的血,半晌,才拿起一旁的濕布替司無境擦了擦嘴角。

夜白調息好自身的氣息後,便将司無境的身子又放平躺好,回過頭見駱小浮還一臉擔心的樣子,便安慰道:“淺層的毒素已清幹淨了,剩下的要靠楚丹的針石助療才行。”

駱小浮擡頭瞧了瞧他,張張嘴沒有應話。

此時,楚丹推門進來,手中拿着備好的針石,走到床邊。

“如何?”她問。

夜白點點頭,說:“還算順利。”

楚丹替司無境切脈了一番,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接着二話不說,替他施針。施針雖只用到腕力,但卻是需要萬分的精力集中,一針下錯便有可能引來嚴重的後果。因而當施完針之後,楚丹也已是一手的汗,她邊用另一盆子裏的清水洗手,邊對駱小浮說:“一個時辰後我來收針,現下我得去配藥,期間便麻煩由你顧着。”

駱小浮應聲說“好”,又問她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

楚丹答曰:“中灼骨之毒,便要受灼骨之痛。城主體內的毒雖清了一些,但筋脈中仍有餘毒要除,因此夜裏可能會受些苦,屆時會渾身發燙猶如遭受烈火焚身之痛楚,這是難免的,不過等這陣灼痛過了,明日便會轉好很多。”她用布擦了擦手,又對夜白說,“那三人便麻煩你去通知一聲,只說已無大礙便可。”

夜白心知她是怕他們太過擔心,便應了下來。臨走時,他似有意似無意地朝駱小浮交代道:“城主向來沉默隐忍,只怕再大苦痛也是打碎牙往肚裏吞,但是忍着總歸對身體無益,你若有法子便讓他宣洩出來,倒也算是好事。”

駱小浮輕輕颔首,雖對他的說法贊同,但心下卻是茫然的——她自然知道孤傲堅忍如司無境,從來是喜怒不形于色,痛也當如此。然而知道歸知道,她又哪裏有什麽法子讓他放棄隐忍呢……

夜白和楚丹相繼離開房間,駱小浮拖着步子走到床邊坐下,垂眸看着床上閉目仰躺的司無境。

他仍赤着上身,楚丹說他夜裏發起汗來穿着衣服反倒是受罪,只将門窗關好不讓他受涼便可。

駱小浮看着那雙緊緊閉着的狹長眸子,平日裏沉如子夜、冷若月華的眸光此時早被遮去,只剩微抿的薄唇還透着幾絲疏離和冷淡。不知怎的,她想起方才聽到他中毒時的那種感覺,心上竟還有些微微的麻痛,這比起先前聽到他死去時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似乎又多了幾層其他的情緒在其中,只是她一時想不透是什麽。

她就這樣呆呆坐在床沿守着,心裏卻是思緒翻騰。

一個時辰後,楚丹來收針時,見到的便是宛若石頭一般愣着的駱小浮,只以為是她累了,便道:“你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我多叫幾個婢女來守着。”

駱小浮擡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不累,我坐在這裏看着便好。”

楚丹沒再多說,手腳麻利地将司無境身上幾個穴位上插着的針收了。“藥今晚喝不了了,我明早再吩咐人去煎。”

駱小浮對她的告知并沒多大反應,只是頭輕輕一點以示了解。

楚丹看她這副樣子,終是忍不住一嘆,說:“小浮,你與城主過去種種究竟如何,我不好多問。只是,城主對你必定是有幾分上心的,如今又見你這般着急他,也許……”她沒将說完,不知怎麽把她們這些局外人的想法說出來最終也只得作罷離去。

駱小浮知道楚丹沒說完的那句話——也許,她是該好好想一想,司無境之于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了。

思緒混亂間,忽聞床上的人傳來一聲輕咳,原本輕靠在床杆上打盹的駱小浮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定睛一看,發現司無境已睜開了眼,那雙幽深的黑眸正一瞬不瞬瞧着她,眼底一片清明,竟無一絲混沌濃濁之感。

駱小浮一時啞在那裏,與他回望着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半晌,司無境又是一聲輕咳,才将呆愣的某人吓回神,問道:“你感覺如何,哪裏難受?”她急急地抓住他的手,卻摸到他肌膚的一瞬間,一種滾燙的觸感從他手上傳來,她一吓,伸出手往他額上一探,比手上更甚的灼燙感讓她猛然縮回了手。

她這下終于明白,他是被這灼痛折磨醒的。“你你你,你渾身都這麽滾燙了,一定很痛苦,你別忍着,要是難受就……就說出來……說出來會好一點。”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也不知道怎麽替他緩解這種痛楚,她只是手足無措,語無倫次地說着話,語氣間已有幾絲不忍和哽然。

司無境見她這般着急的模樣,不但沒表現出一絲痛苦,反倒輕輕勾起唇,不顧焚痛他的灼感,就那般真切地笑了。

駱小浮當下怔住,望着他唇角那抹驚豔的笑容,眼淚就這麽不明所以地掉了下來。“你……你一定很痛,你不要忍着……忍着會更痛……”她邊說邊哭,哭得自己也莫名其妙,卻止也止不住。

司無境漸漸斂了笑意,眉頭不自覺微微蹙了起來,有些吃力地擡起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說:“不要哭,我沒事。”只是,那已然嘶啞的嗓音卻出賣了他當下的狀态。

駱小浮吸了吸鼻子,拼命止住哭意,又似是為了确定他沒有很痛一般,從他的頸部到胸腹,一路摸索着下去,“哪裏、哪裏沒事?明明很燙,你渾身都燙得要命,你還說沒事……你就是強忍着逞強!”

當她的手胡亂游移到他的腹部時,他咬着牙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終于有些氣息不穩:“不要亂摸……你這是在火上澆油。”

駱小浮眨眨眼,半晌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行為是多麽的……大膽。她連忙縮回手,一下子憋紅了臉。

司無境喘了幾口粗氣,終于又掌控住自己的氣息。

駱小浮壓下滿心羞意,問:“你渴不渴?”

司無境微微颔首。

駱小浮站起身替他倒了杯水,“我……我扶你起來。”

說着,她單手攬過他的肩,試圖将他攙坐起身,然而觸及他肌膚的那一刻,卻發現他身上的灼熱感比方才更甚了幾分,她一訝,低頭看他,見他臉上不複方才那麽自若,如畫的眉微微糾在了一起,幾滴汗順着他的鬓角滑落,沿着誘人的肌理線條,滑過鎖骨、胸肌、小腹,一直沒入褲中……

駱小浮很不應該地心猿意馬了,她吞了那麽一吞,手上把水杯遞到他嘴邊,讓他喝下幾口,眼神卻情不自禁地盯住他的腹肌,竟然很無恥地移不開了。

司無境忽然喘了聲粗氣,吓得她猛然擡頭,對上他已有些發紅的雙眸。他渾身的灼燙感似乎愈來愈強烈,便是他平時慣常于隐忍,此時也終是有些受不住。

駱小浮心下一驚,腦中不知閃過什麽念頭,接着急沖沖地跳起身,說了句“你等等”便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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