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柳暗花明

駱小浮被他這反常的行為弄得神魂颠倒,正恍惚間又聽他說了句抱歉,一時更為糊塗,支吾着問:“唔……抱歉什麽?”

司無境不答,又在傷口另一旁印下一吻。

駱小浮只覺得又是一股酥麻竄上來,顫着聲阻止道:“別……好癢。”

司無境這才放過了她,只是擡起頭時,那潭幽暗狹長的眸子已深得不像話。

駱小浮一低頭,對上的便是那雙仿若藏着萬丈深淵的眼,正如記憶中那般令人顫栗又迷醉,她好似只要一不留心,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氣氛一時間凝了起來,她與他對視了半晌,終是敵不過這樣怪異的窒息,忙找了個問題來問:“司無境,你方才似乎認定了我能躲開你那招反刺,是不?”

司無境一怔,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為何?”她不解。

司無境沉吟半晌,才答:“我曾與你師父交過手。”

駱小浮不無震驚:“真的?何時的事?”

“兩個月前,當時我向她請教婆娑劍法。”

“誰贏了?”

“平手。”其實當時他在最後本可以以哭獨第十三式一招致勝,但那招一出必然會傷及性命,他自然不能用,因此最後才打了平手。

“竟是平手?”駱小浮訝道,“那也難怪我要敗在你手下,師父習練婆娑劍法已有二十年之久,程度自然不在我之下,更何況……婆娑劍法我尚未完全學會。”

她朝他露出一抹苦笑,“其實我先前躲不過去也便是因為如此,我一直沒能學會婆娑第十九式,所以在第十八式出了之後便無法很快地銜接下一個招式,因此你反刺之時我才會愣在原地。”

司無境聞言,微微蹙眉,“你為何不早說?”他一直以為她與弄羽的程度應當差不多,所以才斷定她應當能躲過自己那一招反刺。若是他提早知道她根本沒有學全婆娑劍法,他便不會這樣妄下定論。說到底是他的自傲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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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小浮道:“我也不知要怎麽說,五年前我便只學到第十八式,如今我仍然沒能學會這第十九式,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麽原因。”那一招“婆娑問情”她至今未能參悟,“不過,倘若你能幫我,我必定馬上就能學會。”

“我能幫你什麽?”

“這婆娑第十九式名叫‘婆娑問情’,師父說過,這一招是用以與哭獨劍法合璧的招式,我以前一直不能理解其中真谛,想來也許是因為我從未見過哭獨劍法的緣故,如今有你在,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了。”

司無境一頓,忽而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

駱小浮握住他的手,神色肅然,“司無境,我知道你為什麽要與我比武,你是想讓我知道,你再不是從前的葉淮,是不是?”

她的話讓他身形一滞。

“其實,我雖不是很了解現在的你,但是我清楚,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她抿唇笑了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大大方方地喜歡你,這并不複雜,對不對?”

她的話讓他眼中的清冷慢慢化去,轉而浮現一層淡淡的柔光,“嗯。”他應道。

駱小浮臉上的笑又明朗了幾分,“所以說,你只要知道,我喜歡你就好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了。”

話落,他傾身吻去了她唇畔的笑意,比起那次喂藥時候的糾纏,這一次顯得更輕柔得多,他在她唇邊低語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是他太固執,總覺得她喜歡的不是真實的他,但是這分明是偏見,他不去了解和嘗試,又何以見得她喜歡的就不是真正的他呢?

無論之前還有多少猶豫和顧忌,還有多少心結和迷茫,在飲泉劍沒入她腰間的那一剎,潮水般湧上的自我憎恨和後悔都足以将這些阻礙全部沖掉。若不是顧及她腰間有傷,他此刻簡直恨不得将她揉進懷裏。

不需要更多理由了,他不能再讓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固執和堅持去傷害她,無論她喜歡的是葉淮還是司無境,他都不在乎了。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他要的,不過是她安好幸福地陪在自己身邊,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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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無境那一記輕盈似蝶的吻,讓駱小浮一直傻樂到楚丹為她包紮好傷口才緩過來,她盯着腰間纏了幾道的繃帶,想到方才他吻她傷口的那一幕,頓時又是一陣憨笑。

楚丹從進來替她上藥時便一直瞧着她這副傻乎乎的神情,如今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問:“你到底在樂什麽?”

駱小浮朝他又是咧嘴一笑,頗有些傻大姐的範兒,“嘿嘿嘿……”

楚丹挑了挑柳眉,也懶得再搭理她,起身将手中的東西全收進藥箱,邊囑咐道:“你腰上的傷口周圈被劍氣灼傷,切記不可碰水,這兩天就忍一忍別沐浴了,擦擦身子倒是可以的。”

駱小浮點頭答應着,面上還是傻笑連連。

楚丹搖搖頭,百般無奈地拎着藥箱離開了。

楚丹走後,司無境又走了進來,見駱小浮仍只穿着件肚兜披着外衫靠坐在床頭,眉頭不禁微微一皺。“把衣服穿好。”

方才只顧着查看她的傷勢,倉促之間便沒顧忌太多,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她這樣衣裳半掩的畫面被他這般看去是多麽不合宜,更何況她此時還是倚床而坐,這簡直是對他耐力的一大考驗……

駱小浮依然作眉開眼笑狀,聽到他這一句命令似的話,也沒作其他回應,很順從地乖乖将中衣穿好,又套上外衫,認真系好衣帶。她擡頭時見司無境還守在一邊,雖然臉上一如既往的無何表情,冷淡得很,但她卻莫名能看出他是耐着性子在等她的意思。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他是不是在等她被安頓好,然後便又要回續天閣去忙他的事情了?一思及此,她不禁有些不快,當下便小臉一垮,擺出一副難受的樣子,還側着身雙手捂住腰部受傷的地方。

司無境見此,倒真上前兩步問道:“怎麽?”那語調竟有些緊。

駱小浮有意無意地痛吟了一聲,然後扭過頭睜着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看着司無境,故作哽咽:“傷口好痛。”

這短短四個字讓司無境都顧不得她是真痛還是假痛,抿了唇在床沿坐了下來,看着她的眼神中閃過那麽一絲疑似無措的情緒,“怎麽突然會痛了?方才不是說不痛麽?”

駱小浮繼續苦着臉說:“楚丹給我上的藥有些咬人,跟上百只蟻蟲同時在叮我一般。”

司無境那兩道遠山一般清俊的眉又輕輕聚攏,面色忽明忽暗,并沒應話。

駱小浮偷偷瞄了他一眼,輕咳兩聲繼續道:“好疼啊,在這裏躺着更痛了,我想出去走走……你背我吧?”口吻中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司無境聽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知道她是在裝疼,卻也說不出淡漠的話來,只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緩緩在床前背對着她蹲了下來。

駱小浮喜滋滋地挪過去,爬上了他寬闊的肩背。“我們去湖邊走走好不?”

司無境應了個“嗯”,便背着她走出了訪雲閣。

此時已是陽春三月,一路走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莺飛草長的青碧之景。

駱小浮趴在司無境的背上,抿唇笑得很幸福。他走得很悠然,步伐徐緩而從容,以便她能好好享受四周明媚的春景。

氣氛寧和安靜、恰到好處,迎面拂來溫潤的風,他散在身後的墨玉一般的發絲被微微撩起,輕輕刷過她的臉頰,柔軟而冰涼,她情不自禁地抓過一縷,松松握在手中。

她的心底禁不住漾開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在這一刻,她甚至願意跟他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哪怕用盡這一生一世的歲月,也決不後悔。

她不知道自己曾那麽喜歡蘇墨,如今這樣子算不算變心,但她清楚,她對司無境的感情,與對蘇墨的那般是天壤懸隔的。喜歡蘇墨的時候,好似坐在雲端飄飄蕩蕩,有時細想起來甚至覺得無比虛妄,與現下她對司無境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蘇墨說的那些,她聽着雖是愉悅感動,心中卻往往遺留太多暗淡飄忽,以致于在那五年之中,每當有所動搖和不安時,她總不停地把他說過的話拿出來,反複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

司無境從不會讓她這樣不安,而事實上,他也從不說蘇墨會說的那些話,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反而覺得真實。

就如此時此刻,她只要伸出手,就能觸到他的身體,感受他溫熱的體溫和月華般清冷沁人的氣息。

思緒紛飛間,她伸了雙手,攀住了他的肩,将臉頰在他背上貼得更緊了些,這番舉動使得他本來平穩的步伐微微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走。

“司無境。”她喚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他回了個尾音上挑的“嗯”。

“你撫琴給我聽好不好?”她笑了起來,想到了忘生崖上見他的那一次,“就是那首未忘浮生。”

司無境又是一頓,問道:“為何突然想聽?”

駱小浮笑答:“你的琴聲我只聽過一次,說實話,那一次在忘生崖上聽到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天外之音,覺得是哪個仙人在彈奏。”

司無境不語,唇角卻含着一次很淡的笑意。

“尤其是後來你直接從懸崖上飛身而下,我當時吓得半死,還以為你是跳崖自盡來着……”說到此處,她忽然記起先前百思不解的問題,“你的輕功已經好到可以從那麽高的地方縱身躍下也不會受傷了嗎?”

司無境道:“那是聽雙城獨有的輕功,叫作‘逐天’。”

“逐天?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還有其他麽,就比如你與我比試時候走位用的那些,移形換影間快得什麽都看不清,若我也學得,豈不是如虎添翼。”她美滋滋地自顧自道。

司無境唇角挑了挑,“那些都是哭獨劍法的身法罷了,不是什麽輕功。”

“這樣啊……”她不無失望,“那你教我逐天吧,這樣下一次我們便可以一同從忘生崖上飛下了。”她只要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興奮得不行,那簡直跟天外飛仙沒什麽兩樣嘛!

司無境倒是答應的幹脆:“好。”

駱小浮嘿嘿笑了笑,又說:“扯遠了,現下你還是先撫琴給我聽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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