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路見不平

駱小浮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一遍,她決計不會邀請羅承一同乘車的,現下倒好,她把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尴尬地看了看依舊閉着眼睛渾身孤冷氣息的司無境,又看看一旁微皺着眉頭打量他的羅承,輕咳了兩聲,出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個……羅大俠怎會與扶岳派結下仇怨呢?”

羅承聞言,終于移開打量司無境的目光,回答道:“此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就是我與他們掌門之間有些誤會罷了。”

駱小浮不解道:“那羅大俠何不向那掌門人解釋清楚?”

羅承忽而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人蓄意陷害于我,又豈會留給我解釋的餘地?”

“陷害?”駱小浮皺了皺眉,只覺得這種行徑讓她心下沒由來顫了一顫,“那羅大俠可知是誰人所為?”

羅承一嘆:“這事情背後隐藏着千絲萬縷的是是非非,我向來浪跡江湖一身輕,從不喜沾惹這些腥氣,沒想到最後還是中了招,陷害我的這個人……唉,不提也罷。”

駱小浮知他是不願多說,她雖是幫了他一個忙,但畢竟相識甚短交情不深,自然也不好再多作幹涉。

羅承倒是主動轉移了話題,問道:“不知姑娘姓名?”

駱小浮一笑,有所保留地答道:“我姓駱。”

“原來是駱姑娘,駱姑娘年紀輕輕,膽識卻十分過人,想來定是師承名門,不知姑娘出自何派?”

駱小浮自知她如今的身份已不便與人清楚道來,畢竟“婆娑右使駱小浮”這個名號在江湖上已不是什麽招人喜歡的代表了,因此她不得不委婉了一番:“家師隐退江湖多年,我不好道明她老人家的身份,不過我并非出自名門。”

羅承聽罷,也只是一笑:“出自名門自然有出自名門的好處,但無名一身輕,武林之中,一旦被冠上了特定的名號,便有了許多身不由己,駱姑娘不憑仗師門的名號獨闖江湖,此份灑脫在當今武林已難尋啊。”

駱小浮被他這麽一誇,心裏不禁有些虛浮,她哪裏有他說得那麽厲害?初入江湖時,她打的是七色婆娑塢的名號,身上也負擔着塢主一位,一時興起便對外稱自己是婆娑右使,結果自己防人之心終是不夠,落得造人暗算被人陷害的下場,不禁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還使得自己聲名狼藉,糊裏糊塗就被扣了頂“魔教殘黨”的帽子在頭上。而如今,好容易重回這闊別多時的江湖,卻已經對這江湖的情況半分都不了解了,何況又有司無境在身邊,她不賴着他就不錯了,就別提什麽獨闖江湖了……

思及此,她偷偷瞟了一眼司無境的側臉,雖被紋路扭曲的面具遮去了半副容貌,但就是因為如此,那隐隐約約的輪廓線條反而越發神秘幽冷,叫人看不真切又不住地被吸引。

羅承也看向司無境,再一次打量起來。方才第一眼見到他時,他便被他渾身散發的凜然冷傲的氣息所震懾,一時竟湧上一種熟悉之感,卻又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一番細看之下更讓他斷定此人必定不是什麽泛泛之輩,但他卻又無法猜測出他的真實身份,而他臉上這副藤紋的半面具,便是他熟悉的來源……腦中忽而閃過近來江湖上流傳頗廣的一句話——“面具墨舞,獨傲乾坤”,莫非……

他不無驚疑地死死盯着那副半面具與面具下沒有弧度的薄唇,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倘若他猜的沒錯的話,那這個男子的出現,将會讓如今本已暗潮洶湧的江湖上再次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屆時,只怕這武林又要不得安生了。

日落時,一行人抵達了錦沙鎮,較先前的畫弦鎮來講,錦沙鎮要更為繁榮一些,鎮上也有兩三家酒樓和客棧,他們在其中一家落腳。

馬車剛停下來,駱小浮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莫要怪她心急,那車裏氣氛實在是僵冷的緊,她本想好好問一問司無境到底又是因為什麽變成這副德行的,又礙于羅承在場,便也不好開口,只得放任他散發着冰凍三尺的氣息,致于最後連向來對他的清冷早已習以為常的她都有些耐不住了……

她回頭看看随後下車的羅承,他面色也有些泛白,不知是不是也是因為受到了某人的侵害……嘆了口氣,她走到夜白旁邊,問道:“夜白,我擅自讓羅大俠與我們同車行路,是否有些不妥了……”她知道以司無境的性子來說,定是不願意與陌生人太親近的。

夜白似笑非笑地看看她,“城主既沒出言阻止,我便也不好多說什麽。”他這話說得很值得斟酌,好似是在說“你的确做的不妥”,又好似說的是“城主沒說不妥,便也不算不妥”。

駱小浮皺了眉,看着他一陣無語,許久又緩緩嘆了口氣。此時陰玉珩已将馬車交付好,走到她身旁,還是那副半帶嘲諷的口吻,說道:“想不到你竟也是将道義之說挂在嘴邊的迂腐之人,做的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駱小浮早已習慣他時不時的出言不遜,也沒有在乎,聽他說自己“迂腐”,竟也是回以一笑說:“嘿嘿,在江湖上混,靠的可不止是武功,所謂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多交些朋友總不是壞事。”

陰玉珩聽她此言論,只冷淡一笑:“天真。”

說罷,便轉身走入客棧去。

夜白道:“別在意,他本就是如此說話之人。”

駱小浮點點頭:“我知道。”

夜白笑笑,便也随之走進了客棧。

駱小浮轉頭尋羅承,便瞧見他正站在一旁,皺着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剛從馬車裏下來的司無境,她一愣,想起先前他也是這樣打量司無境的,不禁心生疑惑——莫非他識得司無境?

“羅大俠,你……”她開口欲問,卻被羅承搶先了去。

“駱姑娘,這一路多謝了,羅某還有急事,要先行一步。”羅承抱拳道。

駱小浮微微一愣,随即擡頭瞧了瞧天色,說:“羅大俠,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晚再走……”

“不了,此處距景州也不遠了,快馬趕路應當能在亥時前到達。”

駱小浮道:“既如此,我便不再多留,羅大俠一路保重。”

羅承點頭稱謝,似是沉吟了片刻,終于道:“走之前,羅某有一事想問一問駱姑娘。”

“羅大俠但問便是。”

“不知那戴面具的男子是何人?”

駱小浮多少也猜到他會問這個,只是這事實在不能由她來明說,于是只得道:“這……恐怕不便透露,還望見諒。”

羅承也似是料到了她的回答,“無妨,我也不過是随口一問,不知姑娘與他是何種關系,朋友還是……”

駱小浮眨眨眼,想到自己與司無境的關系,臉頰陡然一紅,竟支吾地答不出來。羅承畢竟是老江湖,豈會看不出她這神态代表什麽,當下也明了了。

“羅某與姑娘雖相識甚短,但也算是朋友了,羅某并非挑撥,只是這江湖人心叵測,姑娘凡事不可盡信他人,要多留一份心思才好。”他說此話時,司無境已背身踏進客棧,聞言竟是腳步一頓。

駱小浮當然知道羅承說這番話是好意,她又何嘗不懂得要有防人之心的道理,只是将這些用在司無境身上,她還是沒由來有些惱怒。她不願也不會去懷疑他,雖經過蘇墨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不該在如此信任一個人,也知道他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她就是無法去懷疑司無境。“羅大俠的話在下明白,只是,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你無論如何也會相信的,即使被騙了,也寧可相信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羅承聞言,也有些震驚,“姑娘如此深重的情誼,但願能碰到知心之人才好。”

駱小浮笑笑,正想回應一句,忽而被一個力道往後一拉,接着便跌入一堵溫熱的胸膛,一只結實有力的手臂占有地環住她的腰,而她的頭則輕輕靠在了身後之人的肩窩處。

“天色已晚,不送。”司無境扔下這麽一句極冷的話,接着便攬着駱小浮轉身走入了客棧,留給羅承一道“送客”的背影。

羅承呆愣了一會兒,忽而大笑起來,看來是他多慮了,接着他腳步一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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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砰”一下在駱小浮身後重重關上,她吓得轉回身,猛一下撞在了司無境的胸前。

“噢——”她吃痛地摸着鼻子,嗔怪地看着他,“你幹嘛站這麽近?”

司無境冷冷道:“你跟那姓羅的倒是熟得很。”

駱小浮莫名其妙:“什麽熟得很,今天剛認識而已啊。”

“呵,你也知是剛認識?”他笑得森然,口吻也愈發陰冷,“請茶遞水、拔刀相助你是一件沒少做。”

駱小浮眨眨眼,不太理解他這怒氣從何而來,“萍水相逢皆是朋友,江湖不當是如此麽?”

“好一個‘江湖當如此’。”他忽而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是不是你當初對我所做的那些也不過是因為所謂的‘當是如此’?”

聞言,駱小浮也惱怒起來:“司無境,你這話可太冤枉人了,我當初說得還不夠清楚麽,我喜歡你,我只想在你身邊,你為何還執意扭曲我的意思?”

司無境抿了唇。

駱小浮掙開他的鉗制,“司無境,你今天一整天都對我不理不睬,我究竟是哪裏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待我?”

司無境不語,冷着臉轉身走到床沿坐下。

駱小浮不肯罷休,追到他面前,“你說啊,我早想問問你了,羅大俠坐在車中時,你何以一副不待見的樣子?我對他人出手相助就這麽惹你讨厭麽,還是說你心裏根本瞧不起我所謂的‘道義’一說……”

“不錯。”他冷冷回道,“我的确不待見他,他喝你喝過的茶,你為了他甚至不惜與扶岳派結下梁子,我為何要待見他?”

駱小浮愠怒的神情頓時怔在臉上,“啊?”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話。

他眯起狹長雙目,睥睨着她迷糊的神情,神情仍是不悅。

駱小浮思索了片刻,這才終于反應過來,她憋着笑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你不會是——在吃味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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