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籠中·他(九)
☆、籠中·他(九)
“所以,我想要他。”面具之下,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似乎輕柔而無害。但皇帝只要看過之後就知道,那隐藏在睫毛之後的眼睛,有多麽銳利而挑釁的眼神。
“那麽,現在,為我預言,”皇帝的手指向海鬥場中的染血身影,”他,會贏嗎?”
“不朽”的視線順着皇帝的指向投去——面具封閉了她的視物能力,卻可以提高對預言的感知。她的力量能讓她以難以言明的特殊方式獲得與雙眼所望相似卻有不同本質的結果。
片刻後,她的嘴角逐漸勾勒而起。
“他會贏的。”
皇帝的眼角掃向身邊的水晶球,依舊沒有任何的影像。
“這不是預言。”
“是啊,這是——相信。”
“哈!相信!哈哈!可笑的字眼。”皇帝大笑起來。洪亮的聲音震得身邊的人耳膜發痛。
而”不朽”唇邊的笑意淡淡逝去,卻留下了曾經淺笑的影子。
那是你不會懂的,新的世界形成所需的光亮。
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無知而後悔,悲哀。
“為什麽?”皇帝問道。
“我想要一個陪我說話的人。”她自然清楚他的意思。
“……準了。不過,他是不是你的人,得由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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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依舊靜默而立,望着那個在碧藍色的包圍中奮力拼搏的腥紅色身影,無言。
風像是由她體內散出,拂起她柔順的長發與輕飄的衣衫,令她美好高貴得像一位女神。
金色的陽光,那一束救贖,你終于回到了我的身邊。
費盡千辛萬苦,我猛然竄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而腦海中卻閃過難怪人只能活在陸地上的想法。在我攥緊的右手中,握着成功奪回的鯊魚牙齒。
極限,極限——總是要被一次次挑戰才知道其高度與偉大的存在。
而最高的極限,是以命相搏。
只要你有膽量與決心。
胸腔和腦部痛得快要炸開,呼吸裏更是參雜了濃厚的血腥味,連視野都模糊不清,四肢百骸也從開始的發麻轉為刺痛最後到幾乎動彈不得。
而感謝上蒼,雖然我并不信——
我還活着。
但我知道這不是結束,因為竄上來的不只是我,水下那銀白色的影子依舊窮追不舍——
是時候要給予最後一擊了!
我以左手斷掉的鐐铐狠狠的敲擊在鯊魚暴起的腦袋上,加之它自己上竄得猛烈,這一下肯定疼痛非常,就在它發怒,且被空氣與海水挾持在其相接處的那一瞬,傑克的制鯊經驗如流星隕落一般堕入腦海——
“看見了?眼睛尖的連線與從鼻子中心到尾巴尖的連線的交點,這就是能致命的地方。”
我狠狠地将牙齒紮下!
紮下!!
再紮下!!!
無論它怎樣掙紮,怎樣嘶吼,怎樣以鱗片,将我傷痕累累!
我只是不斷地,不能停地,發了瘋一般,卻依舊沉穩地,紮下!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再等到它回到海水裏,沒有了地理之利,已是強弩之末我将沒有贏的可能!鯊魚”海中獨狼”的名聲并非虛傳。
于是,鯊魚的血,第一次染紅了這一汪碧藍的海水。
人群的驚呼聲與叫好聲像是晚到了一個世紀之久,漸漸的,對周圍的感知力回到了我的身上,就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忽然覺得有一種無力感升騰而上,而我的手臂也就再無紮下的力氣了。鯊魚裂開的頭蓋骨已狠狠的刺入我的掌緣,但我方才選擇無視。而等我真正意識到這疼痛的時候,除了疼痛也只剩下被抽走了力量的軀殼。
我只是知道,我再次死裏逃生。
這感覺痛苦而美妙,是一種蛻變與新生。
鯊魚不再掙紮,它緩緩的翻了過來,露出白色的肚皮以顯示其生命的流逝,而這一下,差點将我永遠的壓在水下。事實證明,傑克的魔鬼訓練是很到家的,他已經将在海中的生存本能,烙印在了我的骨髓裏,這使得我僵硬、緩慢,卻最終還是能在短時間內浮出水面,再一次得見天日,并且見到的不是最後一日的太陽。
那陽光明亮,而對于此時的我來說,被海水浸泡了一段時間的眼睛,尚且無法承受這般光亮。我下意識的想擋住陽光,卻發現連擡手的力氣都枯竭了。于是,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可我還是固執的向太陽望去——
指不定哪一天就看不到了,我要将這感覺,銘記在靈魂裏。
因為以作承載的軀殼各種各樣,而相同的靈魂只會有一個。
這一種對生命的珍惜,應當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記的恩賜。
“給他自由。”一個人站起來,緩緩的說道。按照那人的座位來看,應該是一位朝臣。
“給他自由。”有幾個聲音于随後同時響起,略有些小,卻同樣沉穩而有力。
“給他自由!”百姓們的聲音也參雜進來,高亢而堅定。
“給他自由!給他自由!給他自由!!”齊聲的吶喊如同潮水,欲将人淹沒。
然而,這聲音突然就消散了下去,因為他們的皇帝,站起來了。
“勇士,你叫什麽名字?可想獲得與你的壯舉對應的榮耀?”
呵,開始招兵買馬了麽?看來凱巴列連我是海盜頭子的事都不知曉——
他不可能招募一個會對自己有威脅的人的。連”不朽”都僅僅是因為對他構成言論威脅而被禁足,那我的下場能好到哪裏去?
“陛下,”我仰頭,盯着那一個幾年前令我很到瘋狂,如今令我因恨意的滋養而沉穩且深不可測的男人,”我有一個請求。”
“說。”
“我想将我的自由,讓給我的同伴,請陛下保證讓他安全回去。”
他似乎有一瞬的驚訝,不過立刻就轉頭,向身邊的人做出詢問。而我的心瞬間揪緊——
“不朽!”她來了!
“你早就預言到了?”
“不,無論是誰都可以,我只是想要一個陪我說話的人。”
“他的同伴,是誰?”
“不朽”沉默片刻,水晶球內忽而閃過皇家艦隊與黑色海妖號對決時兩人的影像。而後,她道:”無足輕重,可以放。”
“他,是海盜頭子?”皇帝翹起擱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的食指,遙遙的指向場中剛剛獲得勝利的人,擰緊了眉頭,這使得他本就濃黑的眉毛更像兩只粗壯的毛蟲。
“他跟我去禁殿愛西陵塔,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朽”說道。
“你都能逃得掉……”皇帝諷刺得低笑了一句。
“那是因為我有力量,而他,沒有。”
“你什麽時候,為什麽人,如此辯護過?”
“這是我想向你要的第一件生日禮物,自然是要全力弄到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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