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沙落雁

雲紗輕挽,如霧缥缈,檀香缭繞,古色古香。

傅鏡懶懶倚在錦榻上,身側侍妾美婢環繞,行動間環佩叮當,衣袂飄飄,隐約有香氣彌漫。“這就是你挑出來的擅琴者?”他帶着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王博帶來的“擅琴者”,生的唇紅齒白,卻身材纖細瘦弱,發絲淩亂,澄澈如琉璃的眸子滴溜溜地轉着,靈活欲語。粗布褐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那模樣就好像偷了大人衣服來穿的小孩子,看起來無比滑稽。

見傅鏡神色充滿了不贊同,王博解釋道:“此人雖然瘦弱了點,但琴曲流暢,指法細膩,清和淡遠,意境悠遠。尚可一試。”

“哦?”傅鏡挑眉,笑着拽過一個美妾抱在懷裏,手指在她身上揉捏,引得她嬌喘連連,嘴上也不閑着轉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流氓!色胚!夏莞在心裏暗罵,微移開眼:“夏莞。”

傅鏡眼底閃過玩味之色,雙掌一擊。

須臾,幾個仆人進來擺上琴桌案幾,上置造型典雅的瑤琴。

看來是要他彈琴了,夏莞暗忖。耳畔陡然傳來嬌弱細微的□聲,她循聲望去,只見傅鏡的手不知何時探進了美人輕薄如霧的紗衣,當下面紅耳赤,連忙移開眼,心裏又将他罵了個十來遍。

傅鏡見夏莞玉面羞紅,甚至蔓延到白皙的耳垂。不由心生蕩漾,再看了眼身下嬌吟的美人,全然沒了興致,揚手一揮:“都下去吧。”

衆女齊齊欠身盈盈退去。

“先彈首曲子讓本官聽聽。”

夏莞強壓下心中的厭惡,臉上的燥熱稍褪,道:“大人想聽什麽?”

傅鏡跷起腿,吊兒郎當道:“随便。”

夏莞走至琴案落座,深吸了口氣,手指微微一勾,婉轉琴音流洩。

傅鏡坐起身,眯眼看着他在琴弦上輕挑慢攏的纖細十指,目光一閃,快步來到夏莞身後,微微俯身,淡雅的香氣在鼻尖萦繞。傅鏡用力嗅了嗅,輕笑道:“不錯。”

“噌”地一聲,琴聲戛然而止。傅鏡眯眼:“怎麽不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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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莞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一邊對自己男扮女裝這一高瞻遠矚的行為佩服得五體投地,一邊暗中磨了磨牙,假笑道:“小人今日初到景陽,有些疲乏,心神不能集中,再彈下去就讓大人見笑了,不如養足了精神再為大人撫琴如何?”

她說得合情合理,傅鏡也不勉強,轉頭沖外喊道:“來人。”

一個綠衣丫頭進來,面貌清秀,透着一股子機靈。她福了福身:“大人請吩咐。”

傅鏡暗中朝她使了個眼色:“帶他下去梳洗梳洗,換身衣服。不得怠慢。”

綠衣丫頭低聲應下,走到夏莞跟前,欠身一禮:“公子,請随阿繡來。”

夏莞點點頭,在阿繡的引領下進了一間廂房,屋裏早備好了浴盆熱水。如久旱遇甘霖,夏莞望着冒着水氣的浴盆,想起自己好幾天沒洗澡,恨不得直接跳進去,但顧及阿繡在場,委婉地說道:“阿繡姐姐你出去吧。”

“這怎麽行呢!”阿繡笑着搖頭,手朝夏莞的衣領探去。

夏莞輕咳一聲,略帶尴尬地說:“我自己可以的。”

“還是阿繡侍候公子吧。”阿繡抿着嘴笑了。又動手扯夏莞的衣服。

夏莞吓得一跳,驚愕地看着阿繡,這郡守府裏都是些什麽人啊!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好色到當着外人的面表演活春宮,丫頭也是這副德行,見到漂亮點的男人就急急地撲上去?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就好。”夏莞避她如瘟疫,趕蒼蠅似地揮了揮手。

“好吧。我在外面候着,公子有事就叫我一聲。”阿繡邊說邊将幹淨的衣物挂在屏風上,轉身出去了。

夏莞松了一口氣,開始動手脫衣。

房門外,阿繡透過門縫看了會兒,笑了笑,沿着回廊朝主屋走去。

沐了浴,淨了身,換了身幹淨合身的衣服,夏莞一臉清爽地走出房門。

阿繡候在門外,見她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般,神采奕奕,靈秀中帶着幾分慧黠,不由愣了愣。

“現在要去哪?”夏莞問道。

阿繡回過神笑道:“随我去見大人吧。”

“模樣挺俊俏的嘛!”傅鏡圍着夏莞轉了一圈,笑得甚是愉悅。

夏莞被他看得毛骨聳然,總覺得他的眼神充滿了深意,笑聲也怪怪的,卻又想不明白。暗下決心,等拿了銀子,他一定要趕快離開這裏。

第二天,傅鏡帶着夏莞來到了絕琴公子的住處仙暇居,身後還跟着兩個護衛。還專門請了景陽郡最負盛名的評琴名家程知遠。

護衛敲響了仙暇居大門,門被從裏緩緩打開,一個老者探出頭來,看到人高馬大,面容兇惡的護衛,駭了一跳:“你是……”

護衛一閃身,傅鏡現出身來。老者一見是他,臉色一變:“我家公子不在。”說完就要關門。

傅鏡瞳孔微微一縮,擡腳用力往門踹去。老者哪及他年輕力壯,當下一個趔趄摔倒在門後。

夏莞臉色微變,嘴唇翕動,似乎是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了下去。傅鏡看也不看,徑直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兩個趾高氣昂的護衛随後跟上。

夏莞走在最後,瞪了眼傅鏡的背影,俯身扶起老者,關心地問:“老人家,你沒事吧?”

老者無力地擺擺手,喘着氣道:“小公子啊,我看你不像壞人,為何要跟着他為虎作伥?”

夏莞只是笑笑,放開老者,跑着追上傅鏡等人。

仙暇居不大卻格外的清靜幽雅,倒适合修身養性,粉牆黛瓦,回廊環繞,溪水潺潺,令人神往。一個青衣小童迎面走來,躬身道:“我家公子有請,諸位請随我來。”

有青衣小童引領着穿過水廊,遠遠望見掩映在叢林中的四角涼亭。“我家公子就在前面。”青衣小童指了指涼亭。

夏莞凝目望去,四周環境清幽,青石假山,林木蓊郁,蘭花吐芳,涼亭四角垂以白色紗帳,被風一吹帶起,朦胧中可見兩個男子對坐于涼亭中。

待走近一看,亭柱上有抱柱聯“天垂隙白萦青處,人在紛紅駭綠中。”

傅鏡一把掀開紗帳,只見兩個男子相對而坐,一個溫文儒雅,似笑非笑;一個清俊如仙,神情淡漠。亭內置有石桌,圓凳,琴幾,桌上擺有一套青花瓷茶具,無一不顯出主人高雅的情趣。

溫文儒雅的男子長身而立,觑了眼夏莞,率先打破沉默,呵呵輕笑:“聽說傅大人重金懸賞擅琴者,今日氣勢洶洶而來,想必已經找到了,所以底氣十足。”頓了頓,手中折扇指着夏莞,“就是他嗎?怎麽看都是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

夏莞反唇相譏:“你是知道自己要敗,所以想在口頭上占些便宜嗎?”

男子愕然,随即失聲大笑。

傅鏡面帶尴尬,輕咳一聲,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是他。”

夏莞一愣,這才明白自己搞錯了,那另一個才是秦思放喽?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贅言。絕琴公子是否要接下這戰書?”

“接,自然要接。都找上門來了能不接嗎?”慕晨轉向秦思放,笑嘻嘻地道,“思放,你說是麽?”

終于,秦思放緩緩地擡起頭,淡然道:“取琴來。”他語音清冽,流露出淡漠疏離的氣息。

稍傾,侍從取來琴置于琴案上又退下。

秦思放悠然起身,身形似谪仙般飄然,看着夏莞道:“來者是客,請吧。”

傅鏡卻揚手道:“且慢!”

“傅大人還有何事?”慕晨挑了挑眉,語氣十分不善。

傅鏡不理他,轉向秦思放,頗為傲慢道:“絕琴公子若是輸了,當如何?”

秦思放淡哂:“恐怕大人心中早有打算,又何必問我?”

“好,本官也不跟你客氣!”傅鏡揚眉冷笑,“今日你若輸了,便以“絲韻”相贈;若是本官輸了,便奉上黃金百兩。”

夏莞倒抽口涼氣,仿佛看到黃澄澄的金子在他眼前晃,可惜卻不是他的。

不待秦思放發話,傅鏡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催促夏莞道:“還不快去彈!”

夏莞屈服于傅鏡的淫威之下,慢吞吞地走到琴案旁落座,琴身髹朱紅色漆,造型古樸優美,散發着淡淡的杉木香。

他試了試琴音,音質清越松透,饒有古韻,不由一笑,調整了下呼吸,手指輕輕一勾,泠泠的琴音傾洩而出,右手輕抹慢挑,左手吟猱綽注,疾緩有度,琴音委婉流暢,似在湛藍的天空下,飄渺的雲霧中,鴻雁翺翔,綿延不斷,滄桑大氣而不失靜美,跌宕起伏,意境悠遠。直至琴聲漸漸低緩……

一曲畢,餘韻徐歇,慕晨驚嘆,秦思放卻是聽得癡了。

傅鏡露出驚豔的神色,繼而得意起來:“秦兄輪到你啦。”

夏莞翩然起身,朝秦思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思放猛然回神,目光複雜,慢慢地嘴角揚起淺淺笑痕:“這琴曲叫什麽名字?”

夏莞一怔:“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秦思放低喃着重複一遍,細細回味片刻,“借鴻鹄之遠志,抒逸士之情懷。琴曲清新隽永,超凡脫俗,有大家風範。相比之下,我自嘆不如。”

“可是、你、還沒彈!”夏莞太過震驚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傅鏡也是一怔,随即得意地大笑:“如此說來你是認輸了?”

秦思放沉默。

慕晨哂笑:“思放說得明明白白,傅大人莫不是耳朵聾了?”

“你……”傅鏡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目光轉向秦思放,冷冷一笑,“那‘絲韻’?”

“自當送到府上。”秦思放平靜地說道。

“那樣最好!我們走。”傅鏡見秦思放仍是一派鎮定,心裏惱火,憤怒地轉身離開。兩個護衛立馬跟上,程知遠亦拱手告辭。

夏莞刻意走在最後,來到秦思放跟前,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匆匆離開。

秦思放訝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慕晨這時湊過來笑問:“他為什麽跟你說對不起?”

秦思放瞟他一眼,搖了搖頭。

回到郡守府,秦思放已派人送來名為“絲韻”的古琴。

“絲韻”造型優美,為常見的伏羲氏,以杉木斬成,冰蠶絲作弦,髹朱色漆,通體蛇腹斷紋,可辨出其年代之久遠。琴底陰刻隸書“絲韻”。

夏莞信手拂去,音質松透,如珠玉落盤。

“‘絲韻’乃絕世名琴,秦思放視若珍寶,這下奪了他的心愛之物,真是令人痛快!”傅鏡翹着二郎腿坐在靠背椅上,那張勉強稱得上英俊的臉上滿是得意張狂。

夏莞被他的笑聲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心裏十分不屑他小人得志的模樣,傅鏡卻笑得越發得意,湊近夏莞問道:“這琴如何?”

“好琴!”夏莞真誠地誇贊。

“送與你如何?”他滾燙的呼吸噴拂在他耳畔,口吻竟帶了一絲讨好與暧昧。

莫非這郡守大人偏好男風?心念及此,夏莞瞬間渾身緊繃,只覺頭皮發麻,腳步悄悄移開少許,惶然道:“大人若肯割愛,在下感激不盡。”

傅鏡朗笑,慷慨地應允,又喚來下人将琴送到夏莞的房裏。吩咐完之後,他的眼神不停地在夏莞身上打轉,那垂涎的目光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美味珍馐。

夏莞被他看得心慌,忙低下頭不停地道謝。傅鏡一聲不吭,目不轉睛地凝視他,灼熱地似乎要在他身上燒出洞來。

夏莞即使不擡頭,也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臉頰火辣辣地燙,輕咳了聲,很委婉地向他道別:“大人,在下離家多日,想回去了。”

傅鏡愣了下,托起夏莞的下巴,輕浮地笑道:“在這好吃好住,你何必急着離開?”

夏莞只覺得惡心,低垂下頭,試探地問:“大人不想讓我離開嗎?”

傅鏡卻以為她在害羞,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夏莞被迫擡起頭,察覺到他的手指慢慢地在自己臉上游移,薄唇在她耳邊一張一個合,吐出浪蕩的話語:“你這麽美,我怎麽舍得讓你走!”

夏莞目光一閃,幹笑:“大人說笑了,在下乃是男子,怎可用美來形容?”

“卿本佳人。”傅鏡笑得邪惡,手指下移至她細長的脖頸,指腹徐徐摩挲打轉,“你若換上女裝,又是何等顏色,本官迫不及待地想看呢。”

“呵呵……哈哈……好癢!”夏莞本能地打掉他的手,雙靥因笑意染上薄薄的緋紅。

傅鏡看得心猿意馬,長臂一伸——夏莞驚覺他的意圖,彎腰避開,眼角瞥見傅鏡陰沉的臉色,心裏暗自叫糟,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了,唯今之計只能先穩住他。思及此,裝出黯然神色:“你身邊那麽多美人,豈會差我一個。”

“她們哪能比得上你!”傅鏡的怒意被這一句醋味十足的話沖散,他笑着抓起夏莞的手,愛不釋手地撫摸着,“尤其這雙玉手彈奏出來的曲子哪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夏莞強忍住推開他的沖動,硬是擠出笑容:“能得大人垂愛,是我的榮幸。”

傅鏡大笑,招手喚來阿繡,叮囑道:“替她好好打扮打扮。”說完,又轉向夏莞,暧昧地擠擠眼,“我一會過去找你。”

夏莞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不動聲色地問:“你家大人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

阿繡抿嘴笑了:“大人閱人無數,目光如炬,只消一眼便識破姑娘的身份。”

是閱女無數吧!夏莞心中冷哼。

阿繡垂首道:“姑娘先回房吧,奴婢去準備準備。”

夏莞獨自進了房間,踱到內室,悶悶地在床沿坐下,呆呆地望着床帷上綴着的緋色流蘇輕輕晃動,思緒紛亂:傅鏡見色起意,她該怎麽逃出去?

突聞珠簾脆響,夏莞恍然回神,屏風上映出窈窕身影。擡眼望去,阿繡不知何時進了房,手裏捧着一套錦繡襦裙。

沐浴,換衣,盤髻,上妝。一番折騰下來,夏莞已是昏昏欲睡。

阿繡看着夏莞,目中閃過一絲驚豔:“姑娘真美!”

夏莞倚靠在床上,含糊地說了聲謝謝。

“我去叫大人!”阿繡轉身就要跑出去,夏莞忽然一聲尖叫,從床上跳了起來。

阿繡聞聲折了回來:“怎麽了?”

夏莞手指微微顫抖地指着床榻:“有老鼠!”

“有嗎?”阿繡似乎不信,走到床沿,傾身一看,被褥整整齊齊,哪有老鼠。?

“就在裏面呢。你在仔細看看。”阿繡又往裏探了探身,突然後頸一陣刺痛,她什麽也來不及說就昏了過去,倒在床上。

夏莞放下手裏的木棍,看着床上的阿繡,喃喃道:“你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說着,迅速地脫了阿繡的鞋,放下紗帳。仔細看了一遍才拿起棍子,躲到床帷一側。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夏莞攥緊手裏的木棍,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在等,等傅鏡過來,擺平了他,她才好逃出去。

傅鏡一回來就直奔夏莞所住的廂房,想起夏莞清靈的模樣,忍不住心猿意馬,不禁加快了腳步,一腳踹開房門,春風透過窗棂徐徐吹來,羅帳輕拂,隐約可見朦胧的纖影。

夏莞屏住呼吸,暗暗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心軟。

傅鏡心癢難耐,大步走過去,粗魯地扯開紗帳就撲了上去。

夏莞悄悄探出身子,毫不猶豫地揮出木棍——悶哼聲響起,之後再也沒了聲音。

夏莞重重地喘了口氣,扔掉手中的棍子,翻轉過傅鏡的身體,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也沒發現印绶、令牌之類的東西,只有一些碎銀。

夏莞拿了碎銀,又從他革帶上解下玉佩,用力踹了他一腳:“你還欠我一千兩銀子呢,我拿你一些東西不為過吧!”她越想越氣,又補了幾腳,踏出房門之前,不經意看到置于案上的“絲韻”,掙紮了下,抱起琴匆匆離開。

悄然來到郡守府大門,只見兩個守衛執戟而立。

沒有拿到傅鏡的令牌印绶,她該怎麽出去呢?夏莞思忖片刻,眼珠一轉,捏了捏臉,滿面怒容地走了過去,毫不意外地被兩人攔住。

夏莞左右開弓,給了兩人一巴掌,揚起下巴,冷笑道:“你們是怎麽守門的?竟然讓賊人混進傷了大人!”

兩個守衛面面相觑,見夏莞清麗無雙,錦衣絲履,以為是傅鏡新納的寵姬,一時怔在那裏,不敢回嘴。

“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大人找你們訓話,還不快去!”

“可是這門……”

夏莞冷哼:“自然有人接管,你們還不快去!”她說完,佯裝拂袖轉身。

兩個守衛戰戰兢兢地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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