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有深意

夏莞紅着眼,他該不會要搶走吧?就算這玉镯再精致罕見,價值連城,他身位王爺,見過的奇珍異寶應該多如牛毛,犯得着跟她搶嗎?更何況還是女兒家的玩意?夏莞心中極度鄙視,心知搶不過他,冷然開口:“還我!”

夏莞氣極,整個人撲上去搶奪。偏偏楚長歌不讓她如意,憑着身高優勢壞心地将玉镯舉至頭頂。夏莞哪夠得着,氣得又跳又叫,整個身子幾乎要栽到他懷裏,兩人的衣服若有似無地摩擦着。含笑的眸子逐漸變得深沉,楚長歌垂眸睇着她。

夏莞倏地停下,看着他的眼神夾着一小簇火光,口中卻溫柔喚道:“王爺……”

楚長歌一愣,夏莞趁機擡腳,然後狠狠踩下,碾了又碾。他悶哼一聲,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白色鍛面的靴子一片髒污,慘不忍睹。

趁他低首的瞬間,夏莞欲拔腿逃跑,腰間倏然一緊,已被他抱在懷裏。

“你幹什麽?”夏莞既驚且怒,在他懷裏扭動着,不斷掙紮,雙手胡亂地捶打着。

楚長歌任由她捶打,稍微分開兩人貼得緊密的身子,指尖熟練地解下玉帶上佩飾的玉佩。

夏莞怔住,頸間突然一涼,低頭一看,玉佩已被他塞入衣領。只聽他散漫中略帶笑意的嗓音自頭頂傳來:“這個是我給你的信物,收好,切記。”

夏莞臉一熱,他以為是在私訂終身嗎?等等……按他的意思是不打算把镯子還她了?開什麽玩笑!那镯子是賢妃賜的,萬一賢妃問起,她小命豈不危險。“我不要,把镯子還我!”

夏莞說着欲解下頸間玉佩,楚長歌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眼帶警告:“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夏莞拿開他的手,殷切切地瞅着他讨價還價:“那我帶着,你把镯子還我,行不?”

楚長歌曲指彈向她的腦袋,悠然吐息:“休想!”

“你……”這個無賴!

楚長歌慢條斯理地把镯子收進廣袖,氣死人不償命地道:“這個我收下了!”說完撣了撣衣擺,在夏莞的瞪視下飄然離去,身後隐約傳來她的低語謾罵,楚長歌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

夏莞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洩,想也不想地從頸項解下玉飾,看也不看揚手甩掉,玉飾在空中劃過優美弧度,轉瞬間墜落,沒入碧綠如茵的草叢中。夏莞扭頭就走,走了幾步又頓住,回頭看了看,遲疑片刻轉身跑到草堆裏,俯身搜尋着,最後索性蹲下身子扒開草叢,埋首尋找。玉佩靜靜地躺在草叢中,夏莞伸手拎起,凝神細看,

白玉瑩潤細膩,剔透如雪,玉身透雕兩只子母螭穿梭于草叢間嬉戲,鮮活欲語,惟妙惟肖,底下綴着珠玉串成的紅繩,一側陰刻“長歌”二字。

夏莞不禁嘆息,這樣的極品中的極品差點就被她丢棄,幸好幸好,要不然虧大發了!但是楚長歌為什麽要送這麽貴重的東西給她?跟這比起來,那個鳳镯就相形見绌了。或許在她看來是難得一見的珍寶,人家卻見怪不怪,所以才慷慨贈送?若真是這樣,那鳳镯就更入不了他的眼,他為何又要奪?想來他做每件事都隐含深意,讓人摸不着頭緒,索性不再多想起身整好衣衫,朝昭陽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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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來賢妃就派人傳喚,夏莞一呆,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審問她?接着尾随宮人面見賢妃。

賢妃默然注視她良久,開了口:“陛下有沒有說什麽?”夏莞邊如實敘述,邊觀察賢妃的神色。

賢妃倒是神色平靜,在聽到楚長歌出手試探時,眉角跳了一下,張嘴欲言最終化為輕嘆。夏莞見她神色有異轉瞬恢複如初,微頓了一下,繼續禀訴。賢妃聽完,微露疲态,沉默了一下,手背向外,朝她揮了揮。夏莞會意,立即躬身退下。

夏莞一走出去,秋葉上前一步,似乎急欲開口。

賢妃看着她,淡然開口:“你以為本宮什麽都不知道?”

秋葉一驚,額角冒出絲絲冷汗:“奴婢……”

想辯解,賢妃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徑自說道:“你以為你推她就沒人看見?”巧得是另有人看見,還向她告了密。

秋葉駭然,撲通跪下:“……奴婢是為了娘娘才不得不犧牲她。”

賢妃聞言笑了,優雅地翹起蘭花指,輕柔細語:“好一個為了本宮,你忠心可嘉,"她柔柔低笑,妩媚中蘊含冷冽,“難道你沒有私心?”

秋葉抖着身子,嗓音微顫着:“奴婢是有私心,但對娘娘之心天地可鑒!”

賢妃嗤笑:“你口口說說是為了本宮,但你明知道本宮有意籠絡她為我所用,偏偏陷害她,當時周圍那麽多人,你誰不推偏要推她?如果對本宮的忠心是建立在你自己的私心之上,本宮可無福消受。”這秋葉雖忠心有餘,卻機智不足。至于令蘭,呵光看她在昨天險象環生的狀況下,猶能取下束發簪子,藏在衣袖裏防身,足見其心思細膩,雖處于險境,但不至于自亂陣腳。“奴婢知錯了,請娘娘寬恕!”秋葉吓得連連磕頭求饒。

賢妃冷冷地看着她:“以後莫要再找她麻煩,懂嗎?也別在本宮面前耍那點小心思。”

秋葉忙不跌點頭,微泣道:“奴婢知道,謝娘娘開恩!”“起來吧!”

賢妃懶懶擺手。秋葉如獲大赦,激動地差點又掉下眼淚,想到夏莞,滿心怨念,心下暗暗發誓,以後決對不讓她好過。賢妃本意是想讓兩人和平共處,沒想到适得其反,怕是她始料未及的。

楚長歌剛回到王府,守門侍衛低聲禀告:“湘王來訪,已在大廳等候多時。”

楚長歌腳步一滞,沉吟片刻,問道:“等多久了?”

“約有半個時辰了。”

他微微一笑喃喃道:“倒也沒等多久。”說着不慌不忙地踏進王府,瞥了眼客廳所在的方向,若無其事地轉彎朝左邊石徑小路走去,穿過拱門,來到寝室換了身便裝,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這一來一往便耽擱了不少時間。

楚琰獨自坐在客廳的紫檀雕紋的木椅上,修長指節輕輕地劃着茶盞,七分閑适帶着三分惬意,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不耐,溫潤如玉,優雅沉穩。

良久,楚長歌姍姍來遲。楚琰看了他一眼,目光觸及他的輕便着裝,心裏發堵,不禁笑罵:“好你個楚長歌,竟敢讓本王空等!”楚長歌一襲白色衣衫,簡單素淨,毫無紋繡,進宮自是不會如此随便,顯然是回府換了衣服後才過來的。

楚長歌毫不在意地撩衣坐下,接過侍從奉上的香茗,慢條斯理地品起茶來,并不答話。楚琰斜睨着他手中的茶盞,忍笑道:“我記得昨天茶宴從頭到尾你都在品茶,怎麽?還沒喝夠?”話語裏不無調侃之意。

楚長歌懶懶地擡眼,放下茶盞嘿嘿笑道:“昨天是洞庭碧螺春,今天是君山銀針,怎可同日而語?”

言罷,兩人相視一眼,忍俊不禁。楚琰止住笑容,盯着他,眼裏眸光閃動:“你今日進宮所為何事?”楚長歌淡淡道:“我常常進宮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麽事!”頓了頓,隐含深意道,“不過今天倒發生了件有趣的事。”

楚琰挑眉,驀地想到了什麽,脫口道:“是那個小宮女?”

楚長歌意味深長地笑道:“就是她。”

想到昨晚,刺客莫名其妙偏了的劍鋒,楚琰臉色凝重:“當初我答應你不動她,交給你處理,如今你可查出了什麽?”

楚長歌輕皺了下眉,她的身份來歷始終是個迷,查了半天也只查出些表面上的東西,若再深入就斷了線索。沉默片刻,他笑了笑,避重就輕地道:“這個丫頭我自有用處,你就不要過問了。”

他不願多談,楚琰也不勉強,索性岔開話題,笑道:“今日衛國使團抵達京都,父皇派禮部官員接待,我私下聽禮部鄭侍郎道:衛國使者此次來京進貢有意讓兩國結秦晉之好。”

在他隐含深意的目光下,楚長歌隐約知道了什麽,不帶半點希望地問:“讓本國公主嫁到衛國?”

“不!”楚琰搖頭否認,輕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是衛國公主嫁到這兒來。”楚長歌抿唇道:“不要告訴我這件事跟我有關?”

楚琰橫他一眼,淡笑道:“我既然特意知會你,又怎會與你無關?你早猜到了不是嗎?”說到最後,笑容愈加燦爛。

楚長歌依舊有些不信:“要和親也該挑個皇子,怎麽會是我?”

楚琰哈哈一笑:“你到了婚配年齡不是嗎?不過衛國公主還有擇夫條件。”

楚長歌橫他一眼:“什麽條件?”

“爵位要在公侯之上,而且要是皇親國戚但職務閑散的,相貌要俊美不凡,但沒有正妻的,不會武功,文采也不必太出衆,基本上就這些。”說白了,就是有錢有勢,夠她當靠山;相貌不凡,讓她欣賞加炫耀;職務閑散,就不會因公務繁忙冷落她;至于武功文采不出衆,就不會招來太多千金閨秀的觊觎。

楚長歌黑着臉,這女人算盤打得太精了吧,說得他好像是靠着承襲的王位作威作福,整天游手好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家纨绔子弟似的。他氣不打一處來,看了眼楚琰,靈光一閃,眯了眯眼,邪笑道:“敝人認為,六皇子比我更适合,他才是名副其實。”

把衛國公主推給老六?楚琰臉上露出笑意:“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那是自然。”楚長歌惡意地批評,“論爵位,他是親王,而我只是個郡王;論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我甘拜下風,自嘆難以望其項背。至于相貌,雖然比不過我,也算是一表人材。我相信衛國公主是不會介意的。”

楚琰淺淺一笑:“我相信父皇也會站在你這邊的。”皇帝對他格外坦護縱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嘿嘿……”楚長歌笑着打哈哈,面容快速地閃過一絲怪異,微垂下眼眸,挑開話題,“你來找公主是不會介意的。”

楚琰淺淺一笑:“我相信父皇也會站在你這邊的。”皇帝對他格外坦護縱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嘿嘿……”楚長歌笑着打哈哈,面容快速地閃過一絲怪異,微垂下眼眸,挑開話題,“你來找我,還在這等了大半個時辰,就是為了這些小事?”

楚琰挑眉輕笑:“事關你的終身大事,又怎會是小事?”

“你少來,有話快說!”楚長歌不吃他那套。唇畔笑容微斂,楚琰娓娓道來:“昨夜那批刺客不是交由邢部審問嗎,她們雖是女子,意志倒是堅定,咬舌自盡了!又從掖庭局調來卷宗,發現那些舞姬均來自于泅閩地區,多是窮苦出身,一年多前由泅閩郡郡守薦來。” 楚長歌了然一笑:“顯然泅閩郡郡守被人利用了。”沒人會蠢到要刺殺皇帝還留下線索。

“父皇也這麽認為,所以派我去泅閩秘密探查,務必得揪出幕後主使。”

楚長歌眉頭皺得更緊,沉吟道:“上次派你去益州視察災情,這次又是前往泅閩查刺客。陛下将你頻頻外調,必有深意。”

楚琰目光閃爍:“你怎麽看?”

楚長歌略微想了想道:“太子被廢,陛下有意立你為儲,有心栽培歷練你。”

皇子之中唯有晉王能與楚琰分庭抗禮。若論長幼,楚珩應為儲君人選;但若論嫡庶,楚琰則最有資格被立為儲君。兩人都有意角逐太子之位,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皇帝既不願見他們兄弟相殘,也不願宣國因皇儲之争而大亂,所以一直在兩位兒子之間搖擺不定。

但韓昭容被廢,晉王處境堪憂,原本維持平衡的态勢驟然轉變,皇帝因韓昭容之故心明顯偏于楚琰。對于兩人私下裏的明争暗鬥他一向很少插手,不過必要時會助他。楚長歌默然許久,定定地看着他:“你對皇位勢在必得嗎?”

楚琰薄唇緊抿,神色凝重:“争了這麽多年,我不會輕言放棄。此來就是請你多注意朝中局勢動向,随時通知我!”

“嗯!”楚長歌漫不經心地應着。“時辰不早了,我該動身了!”

楚琰喃喃着,見楚長歌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徑自閉目養神,摸了摸鼻子,識趣地走人。

空氣中浮動着清淺茶香,楚長歌掃了眼案上殘盞,嘴角浮上苦笑:他夾在中間真是兩頭難做啊!起身回了卧房,準備就寝,不經意看到剛才換衣時被他随意丢在床榻上的鳳镯,腦海浮現氣憤含羞的清麗容顏,心莫名一悸,嘴角噙起玩味的笑容,如玉的面容随之閃過一抹深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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