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陰謀詭計

夏莞救主有功,怕她受驚,賢妃特意囑咐她好好休息幾天。

自從和楚長歌達成協議後,夏莞利用這幾天的空閑時間約他在景和宮相見,她專門挑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報告給他。起初他還有耐心傾聽,如此這般見了三次,楚長歌終于失去耐心,黑着臉說道:“以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就不要來煩我!”也不等她回話,他冷冷地拂袖而去。

“這麽沒風度?”夏莞撇撇嘴,随即低聲笑了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人卻是閑下來了,夏莞又怕在宮中亂走惹來麻煩,一天下來基本上都在房裏度過,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心裏悶得發慌,手指來回撥弄着燈芯,眼睛無意識地左右漂蕩,暈黃的燭光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長,投射在門窗上,伴随燈芯的搖擺來回的晃動。

在這寧谧的深夜裏,昏暗簡陋的小屋裏格外的詭異,尤其當門窗上莫名多出一個影子時更加駭人。夏莞一呆,狐疑地回頭,目光繞着屋子轉了一圈,奇怪,屋裏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啊?那就只能是從外面投射過來的人影。

夏莞轉頭望向外頭,那條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夏莞打了個寒顫,打開門探出頭左右看了看,不遠處隐約立着修長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夏莞眯着眼,滿腹疑問:他是誰?

那條身影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夏莞猶豫片刻,提着心走了幾步。身影漸漸清晰,楚珩?他是來兌現諾言的麽?心頭一喜,腳步加快,幾乎是跑到了他身邊。

楚珩莞爾:“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離開皇宮。”

夏莞本想說是,轉念一想:自己表現的這麽迫切,他會不會借此再讓她作內奸?穩了穩情緒,鎮定的笑道:“奴婢能否出宮是小事,壞了殿下聲譽可就是大事了!”言下之意:失信于一個小小宮女,豈不丢臉?

楚珩看着她,這小宮女說話老是夾槍帶棍,心裏明明緊張偏偏要故作無謂,矛盾至極!嘴角漸漸浮起笑容,他道:“你放心,本王自然不會失信于你!”見她明顯松了口氣,頓了頓又道,“不過現在還不行。”

如被人當頭潑下冷水,夏莞笑容僵住:“為什麽?”緩兵之計麽?

楚珩淡然道:“時機不對。”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就想打發她?夏莞冷了臉,嘲弄地看着他:“殿下若不想遵守承諾,直說便好,犯不着敷衍奴婢。奴婢位卑職賤,人微言輕,就算對人說殿下言而無信……”見他臉色愈加難看,夏莞心裏劃過快意繼續道,“相信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更何況奴婢也沒這個膽量!”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你……”楚珩俊臉鐵青,額上青筋隐隐浮現,他猛地一把拉過夏莞。

夏莞踉跄了下,手臂突地傳來尖銳的疼痛,她忍着痛,擡起頭看着他,冷笑道:“怎麽?難道殿下想殺人滅口?”漠然的語氣帶着嘲諷。

楚珩危險的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惹來夏莞的痛呼,他無動于衷,寒着臉警告道:“別再試圖挑釁本王,那結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說完,甩開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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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莞揉着手臂,這男人怎麽一點風度都沒有,還對女人動粗!輸人不輸陣,揚起下巴,倔強地與他對視。

楚珩睇她,眼神閃爍着:“你真不怕死?”

“不怕!”她挺直了身體,傲然回道。其實心裏是怕的。但她想,楚珩既然專門找她說明情況,有兩個原因,其一,如他所說時機不對;其二,想讓她潛伏在賢妃身變作卧底來報複。若是前者,看他長得陰柔俊秀,應該不是暴怒沖動的人,不會因為自己頂撞的幾句話而起殺心;若是後者就更沒有理由殺她。所以她篤定他不會。

楚珩啞然,默然凝睇着她,眼神閃爍。

夏莞被他盯得略顯局促,幹脆側過臉不要看她。

楚珩突地笑了,搖頭道:“本王不信!”

夏莞瞪他:“你愛信不信!”

楚珩還是搖頭。

還不信?夏莞無語。兩人對視着,誰也不肯開口。

半晌還是楚珩打破了沉默:“既然你暫時無法離開,我們來筆交易如何?”

夏莞一愣,歪着頭笑道:“殿下莫不是想打垮賢妃為你母妃報仇,所以請我幫忙?”

楚珩微微一笑:“你很聰明。”

夏莞扁扁嘴:“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話鋒一轉,“只是我為什麽要幫你?”

楚珩自負一笑:“本王會給給你你想要的。”

夏莞嗤之以鼻:“你知道我想要要什麽?”

楚珩臉一沉:“你最好拿捏好自己的分寸。”一個宮女如此恣意狂妄到三番兩次不把他放在眼裏,已經觸到了他的底線。

夏莞也不惱,見好就收。過過嘴瘾可以,但若過了頭就不妙了。

“只要是我想要的,殿下就能辦到?”

楚珩皺眉:“只要不要太過分,本王自會做到。”

誰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夏莞撇撇嘴,不過眼下情況容不得她選擇,只能暫且相信他。思索了下,她提出條件:“事成之後,你還是得送我出宮,這是你先前就允諾我的,所以這不算。至于我想要的……”夏莞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

楚珩眼一眯:“一千兩?”他本以為她只是自私,所以才背叛賢妃,沒想到還很貪財。

話語中不由飽含失望。

夏莞聽出來了,疑惑地看着他,感到啼笑皆非,揶揄道:“殿下似乎看起來恨失望,莫不是嫌我要的太少不足以表現高高在上的晉王的財勢?”

楚珩臉色陡變,敢情她是消遣他來着。

夏莞忍住笑:“只怪奴婢目光短淺,小看了殿下您的財力,你若是不介意,奴婢可以多要一點。”

這丫頭端的是伶牙俐齒,表面上神态恭謹,吐出來的話卻字字諷刺,毫不留情。楚珩修養再好也怒了,偏偏他真的有表現失望的口吻,才會讓她抓住這片刻的疏忽對他冷嘲熱諷。

楚珩稍微平複下心裏的浮躁,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夏莞。

夏莞心猛然一緊,望了眼躺在他手中的瓷瓶,卻不肯接過。

“你想讓我下毒?”賢妃若中毒而死,首當其沖的便是她的貼身侍女。到時她哪躲得過重重審問?他不僅利用她還想害她?

夏莞冷了容顏,諷刺地揚起唇角:“殿下這個辦法還真是一箭雙雕啊!”既除去賢妃,又滅了她的口。

楚珩冷冷道:“不要妄自揣測本王的想法,毒死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夏莞愣住,大腦有瞬間的短路。楚珩襲上她手腕,夏莞回過神,觸電般閃開。

楚珩眸光一冷,将她手腕握在手裏,一一掰開她攥緊的指頭,修長的指纏繞住她的,不容拒絕地将瓷瓶塞置于她掌心,再緩緩合上。

他的雙手依然沒有離開,慢慢俯下身,堅定的眼神望進她慌亂的眸子,口吻異常堅決地道:“明日賜宴衛國使節,你尋個機會把它藏在賢妃寝宮的隐蔽之處,隐蔽到是她以為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

夏莞恍然大悟:他想借她之手誣陷賢妃,不由恨道:“你太卑鄙了!”

楚珩搖頭失笑:“你以為是本王誣陷她?你錯了,本王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賢妃如何下場與我無關,但殿下如何能保證身為賢妃貼身侍女的我能不受牽連?”夏莞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瓷瓶,聽他口氣想必這就是賢妃用來對付他的毒藥吧?看來自己真的卷入了宮廷鬥争之中,到時候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嗎?指尖微緊,她不敢往下想,搖頭甩開思緒,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珩笑道:“你若指證賢妃密謀刺殺本王及本王的母妃,陛下論功行賞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你……”夏莞心驚地看着他,心中憤懑,張口欲言,又忍了下來。她不喜歡被人算計利用的感覺,看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而她就是他扳倒賢妃的關鍵,什麽時機不對,都是想留下她的借口,否則以他堂堂皇子之尊想把個小宮女神秘送出宮還不是易如反掌!可惡……

楚珩将她的怒容盡收眼底,不以為意地笑道:“到時候你立了功,恩賞是少不了的,你大可以趁機懇求陛下遣你回鄉。”

夏莞靜默片刻,淡淡道:“殿下若無事吩咐,奴婢告退了!”頓了頓,又忍不住諷刺,“免得被人看見了,壞了您的大計。”

楚珩動了怒:“逞一時口舌之快你就高興?”“

奴婢高興得很!”

夏莞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一句,在怒火燒身之前及時撤離。

事情既已談妥,楚珩自是不會追她,稍微撫平怒氣,擡頭望了下星空,亦轉身離開。

擺脫了楚珩後,夏莞本想回房,但又無睡意,不知不覺坐到桃樹底下,兩手環抱住曲起的雙腿,下巴放在腿上,發起呆來。

今夜是十五,月兒圓又亮,身後桃花繁盛,風輕輕吹來,花落了滿地,也落了她滿身,夏莞毫無所覺,呆呆地想着她來到這以後的一切,想起整天嬉皮笑臉跟她鬥嘴的慕晨,冷冷卻對她關懷備至的思放,他們都還好嗎?有沒有想她或是找她?南宮影逃出宮後又怎樣了?而她卻被孤零零地留在偌大的皇宮,翠娥,秋葉之流的嫉妒排擠,楚珩半威脅半利誘的利用,楚長歌的別有用心,咄咄逼人的楊行舟。

每天提心吊膽,謹言慎行艱難求生存,卻還是不小心卷入這爾虞我詐的漩渦之中。她想逃卻無力,而出宮之日似乎遙遙無期。

夏莞從懷中擡手,萬裏蒼穹寒星點點,點綴着亮的有些刺眼的月兒,她用力眨了眨眼,想甩去眼睛酸澀的不适,淚卻滾了下來,想起蘇轼的《水調歌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嘴中喃喃道:“确實是難全!”想起遠在天邊的家人,不禁悲從中來,将頭埋入膝間,輕微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地逸出。

一片烏雲悠然飄來,瞬間遮住了月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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