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n身邊走過,Fingon沒能攔住他。“喂!”Sam叫道,Frodo站起身,不滿地驚叫了一聲,Finrod神色擔憂。但Maedhros平靜地等待着,Turgon揚起手,打了Maedhros一個耳光。
Maedhros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Turgon力氣很大,他動了動下巴,臉上漸漸出現一個紅手印。“這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他低聲說。
“這個耳光,”Turgon說,“是為了我的孫子,為了我孫子的妻子,和她所有的家人。”然後他把雙手搭在Maedhros肩上,用力地搖動着他。“這是為了你太驕傲,不肯繼續活下去;太頑固,不肯響應Mandos的召喚,迫使我的哥哥去虛空找你!既然沒人能讓他不再愛你,那我想為了我自己和我的母親,事實上是為了整個家族說一句,希望你之後不要再惹麻煩了。”
“我是打算這麽做的!”Maedhros說。
“你最好別只是打算這麽做!”Turgon搖搖頭,依然皺着眉頭。但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轉身朝向Fingon。“你當然去了,”他說,“你當然去了,我讓你不要去,但你當然去了。”
“抱歉。”Fingon說,Turgon挑了挑眉毛,“抱歉,我讓你們傷心了。”Fingon自我糾正了,“我為自己帶來憂慮和悲傷道歉,而不是為了我去找他!你不需要告訴我該怎麽做。我是你哥,你知道的,我不怎麽聽從你的建議。”
“我知道,但我還是希望。”Turgon說,他又一次望着Maedhros說,“我說真的!別再惹麻煩了!”
“好。”Maedhros說,眼神和表情裏是舊日的堅持。Turgon朝他點了點頭。
“怎麽了,Turgon。”Finrod有些驚訝地說,“你表達情緒的方式就像人類一樣。”
“我們中有一個精靈有個人類女婿,那個精靈又不是你!”Turgon高傲地說,他看着Maedhros,輕笑着說,“還有,這算不了什麽。Tuor會一拳把你打倒,這是遲早的事!”
“這還及不上我所應得的萬分之一。”Maedhros說。
“你應得什麽和我無關,”Turgon說,“你或許還會為此高興。歡迎回家,堂兄!”
此後,明亮的房間裏緊張的氣氛似乎消弭了。他們在房間裏坐下,Frodo給他們倒了茶。Finrod又一次請求Fingon講講一路上的故事,Sam也附和着。Fingon猶豫地看着Maedhros,但Maedhros說:“你講吧。”
“我走了一條很黑暗的路。”Fingon說。
“我知道,”Maedhros說,“我曾在那裏!”
Fingon想起Valinor快樂的少年,對蜘蛛的所知比自己想象得更多;想起在Himring談起傷疤的Maedhros。他知道Maedhros的靈魂一直被囚禁在蜘蛛女王的網中,但虛空不像真實的世界,很多事情都可能同時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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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了他的故事,講這個故事花了很長時間。他不停地被打斷,Finrod想知道那個不時對Fingon提問的聲音是誰,雖然Fingon并不知道;Turgon想了解Elros,而Frodo和Sam對什麽都感興趣。Maedhros低頭看着茶杯,幾乎不說話。當Fingon說到洪水從無底的深淵中泛起時,他補了一兩句。“如果我們那時被沖走,”他說,“我不覺得我會很在意。”
Fingon想了想。“我也是,”他贊同道,“但我覺得我們就不會在這裏了。”
Fingon終于講到故事結尾處的那道黑門。他跳過了三岔路口的那段争論,就好像這一段不太适合說。“然後我們在Lórellin醒來,”他說,“巨鷹把我們帶到了這裏,于是我們現在就在這兒了。”
晨光照耀的房間裏一片寂靜,東邊窗戶裏透進來的光漸漸沒那麽明亮,午飯時間快到了。
終于,Sam深吸了一口氣。
“聞所未聞!”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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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所未聞似乎是西方絕大部分精靈們的反應,在Fingon和Maedhros與霍比特人待在一起的幾個月中,有許多精靈來霍比特洞看他們時也是這麽說的。“他們就像夏爾人一樣八卦!”Sam說,但他并不因此感到困擾。只有一次,他回到家時看到一群吵鬧的客人,他搖着滿頭白發的腦袋,陰沉地說:“就像Sackville-Bagginses一樣!”他顯而易見的不滿讓Frodo大笑起來。
霍比特人很擅長勸走他們不歡迎的客人。Fingon從沒見過比Frodo裝作體弱多病,不能給客人泡茶更有效的辦法了。Sam堅定而禮貌的“再見!”總體來說也很成功:當這兩種方法不奏效時,他的開場白往往是感謝他不歡迎的客人們來幫他除草,畢竟他年紀太大,不能親手照料花園了。這不僅防止Maedhros立刻與好奇的熟人們見面,也幫Sam獲得了幾個有用的菜農:因為精靈們認為好好照顧花園非常重要。Fingon自己也經常去菜園裏幫忙,Frodo笑着說:“Sam是個暴君!”他說着,“我只是感激他終于放過我了!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止是為了照顧花園。我們很高興能有你們這樣的房客,我保證,對付八卦的鄰居是霍比特人小時候就學會的技能了。我們因此而快樂。”
也有一些霍比特人不會阻止的房客。Fingon和Maedhros從虛空中回來的第二天,第一顆星星升起,E?rendil出現在西方的夜空中時,兩位身材修長、舉止莊重、眼神閃亮的女精靈手挽着手,沿着海邊的小路走來。
Fingon正站在山坡上,聽着風與水的聲音,看繁星升起,Maedhros安靜地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Maedhros絕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在霍比特人的餐桌邊一起吃飯,他第一次看起來不那麽憔悴。Fingon的餘光瞥到那兩位精靈,轉過身朝她們微笑着。他的母親Anair?看見了他,她停下腳步,向他舉起手。Fingon沖下山,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哭了,卻又笑着看向他,就像他從Olw?那裏求得寬恕後,第一次回到Túna山丘上的Tirion時一樣。Fingon也一邊流淚一邊笑着,七年了!沒錯,七年足夠長,足夠帶來悲傷了。“對不起,”他對她說,“對不起!”
“我只為你回家而高興。” Anair?說。
然後她沉默着,望着和她一起走過海邊小路的同伴。
Maedhros沒有從山上沖下來,他慢慢地走着。他的母親Nerdanel望着他走來,表情如石刻般一動不動。Fingon一直覺得她和她丈夫一樣令人恐懼。但Anair?一邊看着這一切,一邊微笑着,緊緊地抓着Fingon的胳膊:Fingon知道他的母親和伯母由于共同的悲哀,早已在過去的年歲裏有了深厚的友誼。
Maedhros終于走近了,他站在母親面前,表情也很凝重。當Nerdanel注意到他的消瘦、灰發和傷疤時,Maedhros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游移不定。他們長得很像,修長、高傲、紅銅色的頭發,但兒子看起來比母親更蒼老。Nerdanel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的兒子回家了。”她說,她沒有笑,但眼神十分明亮。她向他伸出雙手。
Anair?握着Fingon的胳膊,當她的好友擁抱兒子時,她幾乎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喜悅。Fingon看見了Maedhros臉上的悲涼和喜悅,在他的頭埋進母親的頭發裏之前。他們擁抱了很久,當他們分開時,Nerdanel的表情沒有變化,但眼淚從她臉上止不住地流下。
“終于——終于!”她用毫不顫抖的聲音說。
那天晚上,他們四個在星空下坐了很久。絕大多數時候,說話的都是Fingon和他的母親,但有許多話已經不必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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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Maedhros來說,這幾乎是最艱難的重聚了,Fingon覺得只會有一個更難。它的到來在兩天之後,霍比特人正在準備下午茶,他們打算在花園裏野餐。Fingon和Maedhros依照他們的指令,幫忙搬東西。他們正站在花園裏,讨論Frodo所說的樹下有陽光的地方是哪兒——有三四個地方都可能是!Maedhros忽然把胳膊夾住的毯子掉了下去,Fingon看向他視線的方向,看見有三人從白色的花園大門的方向走來。中間是金發散在臉上,他們微笑着的堂妹Galadriel,她的左邊是Olórin Mithrandir,右邊是半精靈Elrond。廚房門口Sam高興地叫道:“天哪,是Gandalf!”
Maedhros咽了咽口水。“他說會很難的!”但他并沒有在看巫師。
三位訪客向他們走來,Gandalf彎下腰撿起野餐籃,Galadriel親吻了Fingon的臉頰,向他問好。但Elrond正看着Maedhros,Maedhros一言不發。
“過來!”Elrond終于說,他們一起向海邊的小山上走去,Fingon望着Maedhros漸行漸遠的背影。
“我想那是一場私人間的談話,你總有一天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你知道的!”Gandalf對他說,他把毯子抖開,小心地鋪在草地上。然後他頓了一下,對Fingon點了點頭,又或許是使了個眼色。“霍比特人現在在哪兒?”他問,向着廚房門口走去,只在路邊低垂的黃水仙旁停下腳步,欣賞着Sam的傑作。
Fingon被留下,和Galadriel在一起。她溫柔地笑着,在霍比特人的野餐毯上坐下,就像曾經坐在王座上一樣莊嚴優雅。她示意Fingon坐在他身邊,Fingon照做了,風吹起Galadriel的金發,她偏過頭看了Fingon一眼,微笑着。
“我已經聽說了你的旅途。”她說,“雖然我更想聽你親口講述:我的哥哥Finrod雖然是個好詩人,但他并沒有親身經歷!但是堂兄,請你先告訴我,你把Galadriel的星瓶怎麽樣了?因為那是我制作的,我也再做不出比它更精致美麗的作品,所以我很好奇它有怎樣的命運。”
Fingon沒在Finrod、Turgon和霍比特人面前提起過它,但他幾乎對Galadriel和盤托出了:關于分叉的路和他們的争論。即使他全都說出來,他也不覺得Galadriel會有多麽驚訝。但他只是說:“我把它給了那個世界裏的Olórin Mithrandir,他說他會把星瓶給需要它的人。但是,”他頓了頓,說,“但是現在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直到他說出口,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想了什麽。那是巫師Gandalf,他基本能夠确定。但他怎麽能去虛空?
“或許真的是Mithrandir!”Galadriel說,“因為他已經超出了這個世界,時間在那裏也失去意義。但是也有可能不是。”她的微笑不斷擴大,就好像她馬上就會笑出聲來。Fingon驚訝地望着她,意識到別人所言不假:Finarfin家族的Galadriel是所有諾多精靈中和F?anor最相似的。她的靈魂力量非常強,外表的美麗只是內心的映射,眼中有未被中土世界所消磨的光芒。不,那光芒更強了,在無數的黑暗年代中,她比任何聖靈都清楚雙樹光芒的真正價值:她曾被誘惑,但并未堕落。
“所以我的星瓶又傳給了別人,讓它落到最需要它的人手中吧!”她說,“因為這就是我制作它的理由,或許我們的堂兄Maglor能在海邊撿到它,或許某位還未出生的人類會把它的光芒帶到我們不知曉的黑暗中。Finrod會有很多說法的,我想我會因其中的希望而心滿意足。”
“我也是。”Fingon說,其實他想到了雙胞胎。
Gandalf和兩個霍比特人一起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拿着幾盤三明治,他們坐在草地上喝茶。三明治太多了,等Elrond和Maedhros結束談話,回到他們身邊時,都還剩下幾個。Elrond十分平靜,Maedhros似乎很震驚,但沒有不悅。Elrond坐在Fingon和Galadriel之間。“你真的見到我的兄弟了嗎?”他問。
“是的!”Fingon說,“他殺了一條龍。”
“不需要和我說這部分了,”Elrond告訴他,“他毫無疑問會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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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比特人把Fingon和Maedhros放在了同一個房間裏,Fingon因此很感激。“沒什麽的!”當Fingon向他們表示感謝時,Sam這麽說着。他非常明白為什麽Fingon不想讓Maedhros離開他的視線太久,Frodo看起來有些驚訝,但他什麽也沒說。
Maedhros睡了很久,尤其是一開始。他憔悴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了,空洞的表情也漸漸褪去。過了一段時間,他吃得更多了,雖然身體依然很瘦。他的頭發開始長回去,紅銅色和銀色夾雜在一起,Fingon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發色了。Fingon擔心他們在這裏待了太久,但Frodo堅持說沒有問題。
“事實上你們待在這裏給我們帶來了許多便利,”他說,“你們能幫我們拿東西、搬重物、除草,我們非常感謝你們。你的弟弟和堂弟在你們回來之前幾乎每天都來看我們是有原因的,你知道。Sam和我都老了,我們的身體在變差。尤其是Sam,雖然他不承認!我想他年齡比我大,雖然如果你只看年齡的話,我活得更長。但是在Bilbo去世的時候,我的生活就好像停滞了一樣,直到Sam西渡而來。我在過去的八年裏,比之前的五十年更加真正地活過!但Sam在夏爾生活了很多年,他做了父親、做了祖父、做了園丁、市長、還有許多其他的事:不是個航海家,你或許已經知道這并非他所喜愛的部分,但他西渡過大海來找我,我可不僅僅是為此開心了!他老了,我們都老了,我還可以多留一段時間,但Sam開始變得越來越疲憊。你們想待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們需要。我們很高興能客居在這裏,也很高興有你們作為訪客。當你們離開時,我想我們也該離開了。我們還有另一條路要走。”
“別這麽快!”Fingon想到這裏,有些傷心,“這裏不是個好地方嗎?”
“啊,這裏是世上最好的地方!”Frodo說,“但我們在這裏就是客人,真的,永遠留下的客人并不好。事實上,這裏太好,讓凡人有些無法承受了。Bilbo和我要求住在最東邊的房子裏是有原因的!住在不死的國度就像坐在食物永不會被吃完的餐桌邊一樣,所有的食物都像霍比特人期待中的一樣好,而且永遠還有更多,更多,更多,當你覺得自己已經飽了,一口都吃不下的時候,有人拿來了一個李子蛋糕!連最堅定的霍比特人也只能吃下那麽多蛋糕,對吧,Sam?”Sam剛走進來,手上拿着拐杖,Fingon走過去扶他坐在椅子上。
“我從來不教孩子們暴飲暴食!”Sam坐下後說,“到了時間就吃,吃完了說謝謝,這才是夏爾的傳統。你們在說什麽?”
“我在說西方就像李子蛋糕。”
Sam一副震驚的神色。“就是這意思,Frodo。”他說,“我自己也說不出更好的了。好吧,我當然不行了,我在這方面不如你!”
“好了,Sam,你才是詩人,我不是!”
“不是詩人,”Sam有些責備地說,“或許只是偶爾講幾個故事吧!”
Fingon大笑起來,他們是一對歡快的老人,想到他們的離去,Fingon是最傷心的。這樣一個家一樣的地方變得空空蕩蕩讓他感到十分可惜。但Frodo向Sam解釋和他和Fingon的談話,Sam點點頭:“你走得越遠,就有越多的收獲。”Frodo說,“雖然我還想去看看,或許在我死之前,我還想看看群山。但我想還是待在東邊的海岸上,在我離去前先等等你為好。”
“但你都不知道我是否會來,我親愛的Frodo!”Sam說。
“不,”Frodo說,“但我還是期待着。”他轉向Fingon說,“是的,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們為你們的存在而高興。你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我們也該上路了。事實上,Sam,我知道你會來的。即使這麽多年過去,我依然不相信你會讓我一人獨行。”
“別離開他!”Sam說着,但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我活過了我的一生,我的Rosie在我之前去世了。還有,我也想去那些山上看看。”
他們喋喋不休地說着,計劃着旅途,過了一會兒,Frodo站起身給Sam拿了些地圖。最後,Fingon默默地離開了房間,留下霍比特人在房間裏談論着Tirion和Valmar,美麗的Lórien和Yavanna的花園:那些Fingon幾乎就要開始認為理所當然的地方,但對于霍比特人來說,每一個地方都很奇妙。他有些憂郁地沿着走廊走到他和Maedhros同住的房間裏。
Maedhros又在睡覺了,他這些天裏睡得很多,就好像不被打擾的睡眠是這世上最珍貴的事物,他打算在還有機會的時候盡量多睡覺。房間裏有兩張床,但Fingon在Maedhros的身邊躺下,用手摟住他的腰。Maedhros的發梢拂在他的臉上,但Fingon只是和他靠得更近,閉上了眼睛。Maedhros動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叫了他的名字。
“沒事。”Fingon說。
“不,”Maedhros翻了個身說,灰發落到了他的眼睛裏,Fingon擡起手,把頭發撩開。Maedhros嚴肅地看着他:“怎麽了?”
Fingon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向Maedhros解釋了霍比特人正計劃着的旅行。當Maedhros聽懂的時候,他也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因為他和Fingon一樣喜歡他們善良的房東。Fingon經常聽他和Frodo聊到深夜。“但這是他們的路!”最後他說,“而且至少他們都不會一個人走。”
Fingon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也不會讓你獨行。”
“我知道,”Maedhros說,“但我真高興最後那條路是綠色的。”
“我也是!”Fingon承認道。Maedhros輕輕地笑了:“我就知道那很艱難。”
“艱難?不,不艱難,真的不難,還不夠難呢。當我想到——”Maedhros停住了,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說,“Elwing,”他說,“Idril和Tuor。Melian,如果她允許我站在她面前。Olw?和他的族人們,還有所有離開了Mandos的,來自Doriath和Sirion的精靈。我知道他們中有許多都沒有回返,心傷太深無法回到這個世界。我躺在你身邊,而那麽多被我辜負的精靈永遠沉浸在憂愁之中!還有——我該把他們都列出來嗎,那些我沒有聽從的建議,那些徒勞地警告過我的精靈?讓我先說說我的母親吧,在她之後還有這世界上的許多大能者。我或許還會和父親争論,你知道我從來不害怕和父親争論。但我愛他,我同意他的觀點,我跟随他!在我心中,他是一個他從未成為過的精靈,即使是以前——即使是以前也是一樣。”他停下了,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着,“還有我的父親,被搶劫、被诽謗,還有他未盡的誓言!還有我可憐的弟弟們!Maglor!”Fingon伸出手抱住他。“還有你!”Maedhros說,“至少這一部分很簡單。Fingon,對不起!”
“你被原諒了。”Fingon立刻說,“我原諒你,我早就原諒你了。”
“我配不上你的原諒。”
“你能別再說這個了嗎?我愛你,和配不配得上毫無關系。”
“我也愛你。”Maedhros說。Fingon露出一個微笑,Maedhros睜大了眼睛:“我沒說過嗎?我沒說過!”
“不,”Fingon說,“我不想去問,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這兩者之間也沒什麽關系!”
Fingon大笑起來,一半是因為開心,一半是因為Maedhros義憤填膺的樣子看起來很可笑。Maedhros和他一起笑着,笑聲比他小一些。終于,他們安靜下來,依然凝望着對方,Fingon又一次用手撩開Maedhros眼睛旁邊的黑發,傾身過去吻了他。
Maedhros有些不确定地回吻着Fingon,他和Fingon分開,問道:“你确定嗎?”
Fingon皺起了眉頭。“我希望你別問這些蠢問題了。”他說,當Maedhros還在笑的時候,他又一次吻了Maedhros。
他們吻了一會兒。從西邊的窗戶照進來的陽光漸漸變成金色,然後就是黃昏,他們聽見霍比特人從花園裏走到他們每天看日落的地方。他們兩個只是躺在彼此的懷抱裏,凝望着對方,終于,Maedhros微笑着挑了挑眉毛。
Fingon眨了眨眼睛。他剛才是瞥到了那雙灰色的眼睛裏一抹熟悉的光芒嗎?還是這只是他自己目光的反射?
當他神游天外時,Maedhros的情緒又開始變得嚴肅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沉重。“會有一場審判的,”他說,“總會有的,我會去面對,我會準備好,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麽。”他苦笑着說 ,“反正也不太可能更糟了。”
“不會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糟的。”Fingon說。
“你不知道,”Maedhros說,但話音輕松了些,“或許就該是那樣,有一些錯誤我連改正都不能。”
Fingon什麽也沒說,他不知道說什麽,或者他不敢說什麽。
“會有一場審判的,”Maedhros重複了一遍,“但即使是這樣,我的希望也比想象中多了太多。太陽和星星,這個家一樣的地方,還能再見到我的母親!還有你,永遠是你,你本來什麽也不必去做的。”
“我知道,”Fingon說,“我知道!但我愛你,所以我為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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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泥濘的路分叉的地方,一個戴着尖頂帽的老人坐在草地上。他的手裏拿着一個小玻璃瓶,瓶子裏閃爍着白色的光芒,嘴裏叼着煙鬥,他時不時噴出一個煙圈,瓶子裏的光照亮了消散的煙。巫師微笑着看着這一切,開始吹出更複雜的形狀:一束花、一艘船、一條龍。它們在光芒下閃爍過後,轉瞬即逝。
不久,一個高個子的身影沿着路走來。巫師擡起頭,皺了皺眉。“Elros Tar-Minyatur!”他說,“你到這裏來花了不少時間啊!”
Elros看起來只有一點困窘。“我在享受旅途。”他說。
“我看出來了,你殺了多少條龍?”
“對我來說還不夠,但把它們全殺了就太自私了。而且我還把時間花在了別的上面,先生,看看我找到了誰!”
兩個小影子在他身後躲着,就好像有些害怕。Elros把雙手分別放在他們兩個的肩上,把他們向前推去,當他們踏入星瓶發出的那片光芒時,他們變成了兩個小男孩。
“Eluréd!”巫師對左邊那個說道,“Elurín!”巫師對右邊那個說道。雙胞胎們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很高興遇見你們!”巫師說。
“你們看!”Elros說,“我就說會有人知道的。”
“謝謝你。”Elurín聲音雖小,卻很堅定。他的兄弟有些緊張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等你們很久了,現在你們可以做出一個選擇。”巫師說,“你們看到前方有兩條路,兩條路都可以走,你們可以分別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你們必須選擇你們的路。”
“有正确答案嗎?” Elurín問。
Eluréd用胳膊肘猛推了一下他:“他剛說兩條路都可以!”
巫師笑了:“是的,兩條路都可以,這裏沒有錯誤答案。”
雙胞胎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Eluréd擡起頭問:“我們必須走同一條路嗎?”
“不——除非你們想這麽做!”
雙胞胎又争論了一會兒,Elros和巫師默默地交換了幾個眼神,不約而同地笑了。
終于,Elurín轉過頭去問Elros:“你呢?你也要選嗎?”
“我已經選了,”Elros說,“我選了那條路。”他對着左邊黑暗的路點點頭。
“為什麽?”Eluréd問。
“當然是為了看看路的盡頭有什麽,要不然呢?”
雙胞胎似乎愣住了,他們聚在一起又交談了一會兒。然後Elurín——雙胞胎中更冷靜、更會說話的那個轉向巫師,說:“我們要和Elros一起走。”
“你們兩個?”
“是的!”Eluréd說,雖然他有些緊張地瞥了一眼那條黑暗的路。
“至少他有把劍。” Elurín對他說。
“啊!”Elros說,“我差點忘了。”他把細帶和劍鞘解下,還有那把鋒利的長劍,一起扔在了路邊的草地上。豎琴的遺跡還依稀可見,但草已經幾乎長過它們了。當Elros看見豎琴的痕跡時,他愣住了,然後他默默地笑着,轉過身去。
雙胞胎一臉警惕。
“在那條黑暗的路上,你什麽都不能帶!”Elros解釋道。
“那要是有龍呢?” Elurín問。
“我不覺得會有。如果有,我們就要用別的辦法來對付它們了。”
“你們還要走那條路嗎?”巫師問。
“當然。”Eluréd立即說道。
Elurín思索了一會兒,但他最終也說了“好”。他的神情堅定,但嘴唇有些顫抖地說:“但那條路太黑了!”
“要是我們有盞燈就好了。”Elros說,他滿懷期待地看了巫師一眼。
“你真是不可救藥,”巫師說,“你把這裏所有的規則都打破了:你應該已經很清楚這一點!而且你也不需要。”
“我确實不需要,”Elros承認道,他低下頭,和雙胞胎的視角平齊,刻意響亮地壓低聲音說,“你們去問!他的心腸很軟。”
Eluréd和Elurín又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走到了巫師面前。當他們離星瓶越近時,他們的身形就越清晰,雖然他們的眼睛依然是黑的。
“先生,我們可以有一盞燈嗎?” Eluréd用迷人的聲音說。
“求求你。” Elurín也說,雖然他對他兄弟試圖讨好巫師的樣子不屑一顧。
“他們都還是孩子。”Elros插話說。
巫師看起來有些生氣,他嚴厲地皺起眉頭,抽了好一會兒煙鬥,但他最後說道:“哦,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禮貌地問了我!拿着!”
他把星瓶遞給了Eluréd。
“我不行!”Eluréd開口說道,然後驚訝地頓住了,巫師把星瓶遞給他,讓他用手指握緊了這份禮物。他的身體沒有變成陰影,他看起來從來沒有那麽像一個實體。他的嘴大張着,眼睛瞪着手上的光,終于,當他擡起頭時,眼中的黑夜已經被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