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害我們,怎也該待至天黑始有行動。”

劉裕稍為放心,點頭同意,道:“現在我們既知悉秦軍在集內用的口令,那麽這方面全無問題,也算是一大收獲。”

葉浩然沉吟道:“苻堅落腳處,不出邊荒集六幫總壇的其中之一,又以氐幫和漢幫總壇可能性最大,前者因為同族的關系,後者則是六壇中最有規模的。”

“十有九成是漢幫總壇,苻堅既愛排場又貪舒服,必然挑最好的宅舍來落腳,而符融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心意。”拓跋?斷然道。

劉裕倒抽一口涼氣道:“那豈非說目前我們所處之地,守衛最森嚴。”

燕飛嘆道:“理該如此。”

因為第一樓是在漢幫努力範圍內,而漢幫總壇則在東門旁,敵人于此區的防衛當然特別森嚴。

拓跋?微笑道:“卻也省去我們不少工夫,符堅在處,朱序也該在附近。在苻堅諸将中,朱序最清楚南局的情況,因此每當符堅要拟定策略,必找朱序來問話。”

劉裕精神一振,道:“慕容垂是否也在附近?若我們聯系上他,他會否幫上一把忙?”

葉浩然搖頭:“想的太容易了。”

拓跋?道:“劉兄太不明白慕容垂,若我們這樣去找他,他說不定會親手把我們幹掉,以免招符堅懷疑,現在只能憑我們自已去想辦法。”

劉裕沉默下去。

燕飛道:“你們兩人扮作符堅的親兵,設法尋找朱序。由于我和葉兄熟悉邊荒集的情況,比你們更有把握避過敵人耳目。我們在你們事成之後設法制造點混亂,牽引秦軍的注意,我和葉兄便可乘機帶着那小姐借□□脫身。”

“可以。”葉浩然點點頭,沒有反對這樣的分工。

拓跋?斜眼兜着劉裕和葉浩然道:“劉兄思考缜密,葉兄目光精準,若肯和我合作,當可在北方闖出一番新天地。”

劉裕愕然道:“你竟在此時來招攬我,哈!現時你在北方仍是一事無成,而我們若此戰大敗符堅。勢将北伐有望,你道我會如何選擇?”

燕飛聽得啞然失笑,心忖如非在這樣特別的情況下,休想兩人合作起來。

拓跋圭好整以暇的油然道:“北伐?唉!你們的北伐根本沒有希望。首先你們江南缺乏驢馬,軍運唯有走水路,水運如果不擠,只有‘因糧于敵’一途。水運和“因糧于敵”二者,有一個做不到,就難言北伐。其次是北方不論如何四分五裂,始終是北強南弱的形勢,在資源上和戶口方面,北方均占壓倒性的優勢。”

劉裕不服道:“拓跋兄之言,令人難以同意,說到底南朝乃中原正統,是北方漢族人心歸處,亦只有人心所向者,始可統一天下。葉兄,你覺得呢?”

在這裏燕飛乃是胡漢混血,只有葉浩然和劉裕兩人是漢人。因此他下意識向葉浩然尋求支持。

葉浩然看着劉裕堅定的目光,神色複雜。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說好,無論是歷史還是他自己的判斷,都說明了現在的南晉政府想要北伐成功可能性微乎其微。

見葉浩然不開口,劉裕心裏莫名覺得煩躁,他說不出是為了什麽,幾次危險關頭葉浩然對他幫助,已經讓他把葉浩然視為可以信賴的對象,甚至因為隊伍裏唯有兩個漢人的緣故,生出了他們統一戰線的感覺。

可是葉浩然似乎并不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劉裕失望的垂下眼。

葉浩然輕輕嘆了口氣,多大點事,怎麽就一副被主人抛棄的小貓的可憐樣了?比他現在抱着的白貓還要……咳咳……

拓跋圭哂道:“劉兄太不清楚北方的情況了,自符堅登位,大力推行漢化和民族混融的政策,胡漢之分已逐漸模糊。北方漢人并不向往腐朽透頂的南晉,誰能定鼎嵩洛的中原之地,誰便是正統。現在民族的沖突問題尚未能徹底解決,一旦解決,北方再無民族沖突的問題。北方潛在強有力的經濟和武備力量,将可盡量發揮,豈是江左政權抵擋得住?”

葉浩然淡淡開口:“由南向北統一是很難。首先是政府問題,南方自五胡亂華、晉室衣冠南渡之後,經過歷代開墾,江南地區逐步成了魚米之鄉,糧米充足、商品豐富、歌舞升平,統治階層沉醉于現狀,北伐并沒有動力。二是拓跋?所說的戰馬問題,南方多水地湖泊,阡陌縱橫,不适合大批量飼養馬匹。沒有戰馬,靠步卒北伐,跟強悍的北方民族打仗談何容易?”

劉裕擡眸看向葉浩然,想反駁,卻不知如何反駁,讷讷無言。最後只能憤憤不平地盯着葉浩然,聽他說下去。

葉浩然不為所動,繼續闡述事實: “三是地形地貌的問題。天下水系大多自西往東或往東南流淌。糧草補給的運輸,多依靠內河水運。而由南向北逆流而上,物資消耗巨大。南方一般無力承擔。四是北方多險關,南地無大隘。 北方的虎牢關、潼關、大散關、山海關等,歷來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北伐仰攻難度相當大。 而北方南進,一路,可以從山東攻擊蘇浙等富庶之地,奪取糧草兵饷重地;一路,可以從漢中攻取四川,沿長江順流而下,直取湖廣荊州,奪取天下之腹。打開江南門戶。 ”

拓跋?越發得意,聽到這裏甚至開始試圖記下來葉浩然所說的這些。

而劉裕的憤然目光到此時隐隐有些委屈起來,似乎頗受打擊。

“還有就是民風問題,北地民衆尚武,民風彪悍;南方民衆習文,民風儒弱。”葉浩然淡淡地直接分析,并沒有絲毫偏袒的意思。

葉浩然自己也有些奇怪,他說這些幾乎沒有經過整理,但卻一條條列舉出來,好似他思考過無數次北伐的可能性一般。

“葉兄果然有見識,不如此事一了,同我一起去北方吧,我們合作,定能創下一番業績。”

劉裕對于葉浩然的失望說不上是因為他做為漢人卻如此幫胡人說話,還是只是純粹因為葉浩然不幫自己。心裏的委屈更是奇怪。

劉裕詫異于自己的情緒,更默默罵自己沒用,他性格堅毅,雖然有些消沉,但很快就強打精神,不容許自己服軟。劉裕擡眸正想說上兩句表達他絕對不放棄的決心。

“但有些事,就算希望渺茫也是要去做的。人都會遇上一些他想要去堅持的事情,無關乎可能性的高低,就像北伐……” 葉浩然說到“北伐”心裏有些沉重,這是他來這裏首次有了一種歸屬感,好像他真的就是一個渴望收複北方的漢人。這說來奇怪,按理來說從未來回來的他歸屬意識很淡薄,如今被劉裕這麽一弄,他居然下意識站到南晉這邊補充一句話了。

劉裕的話被堵住了,心情卻一剎那興奮起來。葉浩然還是和他在一邊的!

如果一開始葉浩然就這麽表态他雖然會高興,但絕不至于如此興奮。他想改口用幾句話表達他的高興,一時卻茫然不知怎麽說。

拓跋?想接口,卻沒有了機會。出口處異響傳來,接着是沙石滾下石階的聲音。

“當!當!當!”邊荒集四門交彙處的巨型鐘樓,敲得震天價響,震徹邊荒集的上空,轟傳大街小巷,更從破開的入口傳進酒庫來,變成貫入三人耳鼓回蕩不休的嗚磬,把沙石酒壇墜下石階的噪音完全掩蓋過去。

一時間,幾人仍有點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甚麽事,面面相觑。

直至鐘聲由急轉緩,只餘下一下一下直敲進人心坎的緩響。

葉浩然才猜測道:“是歡迎符堅入城的嗚鐘儀禮?”

拓跋?立刻從地上彈起來,掠過左右盡是美酒的窄巷,往出口處撲去。

劉裕和燕飛醒覺過來,慌忙追随。

出口石階滿布木塊磚石破壇,酒香四逸,直滾入酒庫裏來,他們絞盡腦汁,精心設計的撐架,屍骨離散地展布于碎磚殘垣之上,被狠心欲置他們于死地的妖女趁他們在争論北伐問題時一舉破壞。

驀地“天王萬歲”的呼喊聲在北門處響起來,潮水般波動起伏。

劉裕閃往敞開的大門旁,往第一樓的方向觀看。

膳房內,除遍地爐竈鍋子的殘骸和雜物外,四壁完好如初,燕飛小心翼翼的以免弄出任何聲音,移往北窗,朝外瞧去,第一樓的後院靜悄悄的,既不見敵人,安妖女也芳蹤杳然。

拓跋?搖頭啞然失笑道:“這叫不幸中的大幸,那妖女想害我們,反給我們弄清楚外面的形勢,可見我們鴻福齊天,命不該絕。”

劉裕恨得牙癢癢道:“她現在仍可以陷害我們,只要朝我們這裏擲幾塊石頭,定可驚動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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