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絲毫沒有動容。

劉裕先前的話等若暗示謝玄起兵作反,對司馬皇朝沒有半分尊重。他敢說這些可招來殺頭之罪的話,顯然和謝玄關系密切,不怕謝玄出賣他或不高興。而謝玄的答話更奇怪,似在對劉裕提點造反勝敗的關鍵,照道理,若要推翻司馬皇朝,該由他自己一手包辦,劉裕此小小副将只能依附骥尾。

無論如何,兩人的對答己顯示出謝玄對劉裕是另眼相看,悉心栽培。

葉浩然等他們說完了,才開口淡淡道:“我不是玄帥,卻不知為何能猜到玄帥的打算。既然玄帥已經有決斷,又何必多問?”

謝玄轉入一條支道橫銜,輕嘆一口氣,向葉浩然微笑道:“葉兄,戰無常勝,故敗也是常事……”

他尚未說畢,劉裕忽然明白了,已渾身劇震,搶前伸手攔着他們去路,臉上現出既堅決并要豁了出去的神色,道:“我們回頭吧!只要玄帥肯點個頭,我們為玄帥攻下石頭城。”

以北府兵目下鋒銳之盛,倘能攻占石頭城,建康皇朝将不戰而潰。

謝玄微笑道:“我們到一旁說話。”

劉裕無奈垂手,跟在仍是悠然自得的謝玄身後,轉入一道橫銜,眼前豁然開朗,石橋通津,聯接起兩邊的沿河街道。

謝玄登上橋頂,兩手撫欄,凝望橋下流水,嘆道:“我今次回來,一方面是想看看燕兄弟的情況,另一方面是因發覺司馬曜兄弟愈來愈不像話。”

劉裕沉聲道:“玄帥今次回京,事前并沒有得到朝廷的批準,司馬曜兄弟肯定不滿玄帥,既成此勢,玄帥與朝廷再無善罷的可能性。既是如此,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借讨伐司馬道子為名,把建康控制手中。屆時不論謝玄要對付桓玄,又或揮軍北伐,均可任意施為。”

只聽謝玄和劉裕以“司馬曜兄弟”來稱呼南晉皇帝和司馬道子,已知他們對司馬皇朝全無敬意。事實上這趟謝玄不經請示,突然回京,且有精兵随行,而其實力足以威脅司馬皇朝,更擺明謝玄對司馬曜的不滿。此亦為對司馬曜兄弟排擠謝安的公然反擊。

葉浩然明白,換過自己是司馬曜或司馬道子,也惟有苦咽了這口氣,絕不敢把謝安或謝玄逼上起兵作反的不歸路。除非能一舉擊殺謝玄,使北府兵群龍無首,司馬皇朝還有幾分勝算,以後便要看司馬道子的本事。看他能否抵得住北府兵将的報複。而他同時更要應付對皇位一向存有野心的桓玄。

“葉兄,你又為何不說句話了?”劉裕看着葉浩然,流露出些許請求。

劉裕仍是葉浩然在邊荒時認識的劉裕,事事追求實際的成效,絕不畏縮,更沒有婦人之仁。不過,他對謝玄的崇敬是發自真心,沒有絲毫作僞,便如他和葉浩然的交情。他希望葉浩然能幫他勸阻謝玄。

“今次如此向司馬皇朝示威,已是玄帥所能作出的極限。”葉浩然搖搖頭,他雖不是謝玄,卻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覺,“一天沒得安公同意,玄帥也不會推翻司馬氏的天下。此非是力有不逮,對玄帥來說,司馬曜的寶座,亦唾手可得。”

劉裕不解道:“既是如此,玄帥為何仍要以身犯險?只要向安公痛陳利害,安公又是智慧通天的人,必可得他點頭俯允。怎都勝過被敵人步步進逼,天天提心吊膽。”

謝玄苦笑道:“二叔肯定不會同意。”

劉裕悲憤道:“安公怎會是愚忠于司馬曜的人。這昏君不但寵信奸賊司馬道子,淝水之戰後還立即加稅,自己則揮霍無度,夜夜醇酒美人!不理朝政。推翻他只會大快人心!造福萬民。”

謝玄雙目射出令人難解的傷感神色,輕柔的道:“二叔當然不會是愚忠的人,可是他卻不得不為大局着想。怕會便宜桓玄那個家夥。”

直至此刻,燕飛仍沒法插嘴。而葉浩然已經擺明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了。

劉裕愕然道:“建康既落入我們手上,桓玄憑甚麽可奈何玄帥?”

謝玄目光移上晴空,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憑的是無情難測的天意!”

劉裕和燕飛兩人聽得你眼望我眼,完全不理解謝玄的話,不明白他為何扯上虛缈難測的老天爺。葉浩然卻難得皺了皺眉,天意,命運,他不信天意,卻不得不承認命運。

謝玄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更是我隐藏心內十多年的一個秘密,連劉牢之和何謙都不曉得。”

劉、何兩人是謝玄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将領,雖有主從之分,卻親如兄弟。假設謝玄在建康遇害,天王老子也擋不住兩位北府猛将起兵複仇。而今謝玄此一秘密卻連他們也要瞞着。

燕飛道:“若是秘密!玄帥不用說出來。”

謝玄搖頭道:“現在我卻有不吐不快的感覺,生死有命!二叔早看到我活不過四十五歲這個關口。”

劉裕劇震道:“我雖然尊敬安公,可是相人之術,怎可盡信不疑,或者玄帥鴻福齊天,可渡此劫。”

謝玄回複從容,微笑道:“生死只是等閑之事!人人難逃此劫,早些遲些并不放在我心上。”

燕飛皺眉道:“這方面我們當然不能和安公相比。不過以我的看法,玄帥五官完美無瑕,乃我平生僅見,怎會是英年早逝的相格?”

謝玄啞然失笑道:“問題正出在這裏。滿招損,謙受益。絕對的完美本為‘十全相格’,但本身便是個缺陷!若能‘九全一缺’,又或‘九缺一全’,反為吉相。二叔曾批我在功業頂峰的一刻,正是禍之将至之時,證諸事實!二叔之言果然不爽。”

謝玄現在打的是一場永不會贏得勝利的仗。而一切全為了家族,而謝安的看法更是謝玄心中至高無上的權威。縱使他謝玄有截然不同的想法,最後他仍會遵照謝安的指示行事。

不過謝玄畢竟是謝玄,他敗也要敗得漂亮和光采。劉裕明白,謝玄是要借此舉宣明謝家不容別人侵犯侮辱之心,且清楚顯示,憑他謝玄的實力,在建康他要殺誰便可殺誰!即使是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也不例外。而根本沒有人奈何得了他,包括皇帝司馬曜在內。

葉浩然則比身在局中的劉裕想得更遠,謝玄雖接受謝安的指示,沒有叛晉作反。而事實上他正作出長遠的安排,在北府兵将中挑出能者作為繼承人。既不能求諸于謝家,只好求諸于外人,而劉裕正是給謝玄看中的人。

劉裕會是謝玄非常厲害的棋子,他的才智武功均無庸置疑,最妙是,當人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謝玄兩名心腹大将劉牢之和何謙身上,劉裕卻慢慢地于人的知感外冒起,成為北府諸将的新星。如此高瞻遠矚的策略手段,令葉浩然也要嘆一聲佩服。

四人走出橫巷,切入一條大街,對街處有座宏偉的寺觀。

寺觀前的廣場非常熱鬧,數十名小販擺地攤叫賣,擠滿趁熱鬧和光顧的人,像個露天的市集。可是寺門卻緊閉不開,人人不得其門而入。

劉裕目光落在廣場入口的石牌匾,念出匾上雕鑿的三個大字道:“明日寺’。”

葉浩然的目光卻給一個人吸引,聚在廟前廣場者沒有二百也有百來人,可是他一眼掃過去,偏偏只見到這一個人。

此人體魄高欣,負手在人堆中穿插,還不時饒有興趣地駐足觀看擺賣的貨物,葉浩然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知他須長及胸,可是其移動之勢忽緩忽快,暗合某種絕妙的至理,如此地只憑步法風姿,便于人深不可測的高手感覺。

那人移到廣場另一端!消失不見。

謝玄的聲音響起道:“你們看到了?”’

葉浩然和燕飛望向謝玄,見他像自己般把目光投往那人消失的位置,葉浩然點頭,燕飛則問道:“那是誰?”

謝玄露出凝重神色,緩緩道:“若我沒有猜錯,此人該是天師孫恩,他故意在我們眼前突然出現,是要測探我謝玄的深淺,想不到葉兄和燕兄的眼力如此高明,亦能從他微妙的舉動,生出警覺之心。”

劉裕失聲問道:“孫恩?孫恩竟敢故意引玄帥去注意他,肯定存有陰謀。”

謝玄微笑道:“小裕,現在你持我之令,立即趕去與劉參軍會合,我要你為我兵不血刃的進駐石頭城。”

劉裕接過他交來的令符,苦笑道:“指揮的是參軍大人,我說的話他未必肯聽。”

謝玄凝視他片刻,淡淡道:“你不懂假傳聖旨的做法嗎?快去給我辦妥,否則軍法處置”’

劉裕領命離去。

“玄帥,此時我選擇置身事外為好。”葉浩然忽然停住了腳步。

謝玄的‘假傳聖旨’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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