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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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鎏影去的迅速,回來的也頗為迅速。他終究是擔心道無餘趁着他不在的時候就躲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了,所以一路都是化光而行的。
當他見到道無餘的時候,道無餘依舊還在假寐。只是因為他呼吸平穩,神态淡然,所以金鎏影其實并沒有看出道無餘并沒有熟睡。
他以為他睡得熟了,所以也不呼喚道無餘,只是将藥包放在一旁的茶幾上,而後定定的看着道無餘的睡姿。
金鎏影有很多日不曾親近過這個人了。他對男人沒有特殊的興趣,對于清心寡欲的道門生活其實也習以為常了。但是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的心中總是會出現莫名的熱情,促使他想要更加的親近這個人。
他想讓這個人成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他恨不得能讓兩個人合二為一,再也不分開。但是他同時也知道這是他的妄念。
前次的事情已經說明了,這本就是他一個人的執着。道無餘不喜歡他,不想要和他親近,同時也異常的厭惡他。
他如今費盡心思的讨好道無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即使早就知道已經不可能回到從前,他卻依舊不希望道無餘厭惡他。妄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和道無餘做天下最親密之事。
雖然金鎏影知道他其實最好不應該靠近道無餘,但是他卻并不能夠完全控制心中妄念的滋生。親近道無餘的欲望是如此的強烈,他緩緩的湊了過去,而後在道無餘身邊輕輕的觀察着。
睡着時候的道無餘整個人都是沉靜的,沒有淩厲的氣質,沒有憤怒的容顏。輕輕顫動的睫毛,微微呼出的空氣,一切的一切都讓金鎏影如此的着迷。最後,金鎏影終究忍不住自己心頭的渴望,在道無餘的唇上留下了一個吻。
“宗主,你可知我有多麽的愛你。”金鎏影的聲音是溫柔的,是缱绻的。道無餘幾乎難以掩飾自己心頭的震驚,差點就睜開雙眼看發出這聲音的人是否真的是金鎏影。
但是他終究沒有睜開雙眼。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睜開雙眼又應該以怎樣的姿态,怎樣的面目來面對金鎏影。
難道還能夠讓他像是一個被求愛了的人一樣表現出驚喜或者憤怒麽?道無餘心中自嘲了一下。無論是怎樣的反應都不适合他和金鎏影。他們之間本就不應該有着這種東西,這是錯誤的,情愛一說不應該出現在玄宗宗主和玄宗叛徒之間。
因為,那本就是不可能被接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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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道無餘寧肯不知道金鎏影對自己有怎樣的妄念。他的身體對于金鎏影的親近依舊有着相當程度的排斥,但是心中偶爾又會将金鎏影擺在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上。
道無餘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他的長相俊美,性格溫和,在年輕的時候也有不少人青睐于他。甚至當年在走跳江湖的時候,還被人請了高手圍追堵截,意圖逼婚。
當年的人他不曾放在心上,當年的人也沒有對他造成更大的影響。但是金鎏影是他看着長大的,而且還用了那樣的手段對他做了那等的事情。
就算道無餘其實并不想要承認,但是金鎏影對于他的特殊性卻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當金鎏影說出那句愛的時候,就連道無餘也無可避免的心生動搖。他想他遠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一般憎恨金鎏影。他是認真想過了他們之間的可能性之後方才得出那個不可能的結論。
這誠然是荒謬的,但是這種荒謬的想法卻實實在在的在道無餘的心中存在過。
他本是不願意多見到金鎏影的,就在前一段時間之中他還巴不得金鎏影永遠不再榻上這個名為六極天橋的牢籠。但是當金鎏影真的離開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之後,道無餘的心中又有了另一種的情緒。
對于道無餘來說那是一種相對新鮮的,又并不太分明的情緒。
金鎏影到底去了哪裏呢?道無餘想到。
這當然并非是單純的思念,因為道無餘明白這種感情和思念并不相同。當然,這也不是恐懼或者憎恨。這是一種新鮮的感情,可以牽動道無餘心智的感情。
最終道無餘決定不再在這奇異的感情之上多做糾纏。他轉道去了廚房,架起了火,在火上烤起了仙鶴肉來。
仙鶴是金鎏影抓來的,吃着金鎏影抓來的仙鶴,道無餘感覺自己的心情被仙鶴安慰了。
仙鶴快到本座碗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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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親近道無餘的日子,對于金鎏影來說大概是一種折磨。他的心中無比渴望道無餘,他希望親近道無餘,希望和道無餘日日相處,朝夕不離。但是他也知道道無餘并不喜歡他的親近。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離開六級天橋,目的也不過是讓道無餘過得更加輕松一些。
只要面對道無餘,金鎏影的妄念便沒有一刻停歇。還在六級天橋上的時候他經常會在睡夢之中夢到道無餘憤怒的眼神,虛弱憔悴的模樣。
曾經的金鎏影想要通過來折磨道無餘滿足自己內心的空虛,但是在得到了道無餘的如今,他心中這樣的想法竟然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他想要一個活着的道無餘,雖然這個活着的道無餘不再會對他微笑,也不願再和他說話。但是道無餘至少是活着的。
金鎏影也是被道無餘前些日子的虛弱病态吓得怕了。他的底線一退再退,除了不帶着道無餘下六極天橋,除了不解開道無餘的功體封印之外,他給了道無餘充分的自由。
或許在某些時候他甚至是想要道無餘了解他的性命的。
金鎏影遠遠的避開了道無餘,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在苦境游蕩。
苦境之中的金鎏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沒有玄宗十道子的顯赫身份,他沒有在身邊不離不棄的同修,他也沒有了身上所應當肩負的責任。
有的時候金鎏影覺得這樣的自己似乎是已經死了,但是他分明還活着。他只是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張面皮的金鎏影而已。活生生的金鎏影。
金鎏影在離開道無餘之後,腦袋之中便盡是這般雜亂的思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一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裏。他只是在六極天橋之下行走着,漫無目的渾渾噩噩。他就像是被抛棄了一樣,雖然不想要離開道無餘,但是卻不得不離開。
若是他真的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呢?金鎏影這樣想着,最後笑了一聲。他決定,随道無餘去了。金鎏影是玄宗的叛徒,若是有朝一日被清理門戶,那也是他罪有應得。
金鎏影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而後,是萬家燈火,是另一番的喧鬧。
金鎏影的體格并不算是強健,他并沒有做出先天高人的模樣。夜裏又有夜裏的模樣,褪去了白日的忙碌,有着夜的繁華。人群簇擁着金鎏影,把他擠到這裏又擠到那邊。
他看到了吆喝的小販,看到了攜手相伴的情人,見到了坐在父母頸上手上拿着糖人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溫馨而平凡,金鎏影站在這裏,卻只覺得自己和這平凡美好的景象格格不入。他也有過這樣的時光,只不過他現在卻回憶不起來當時的他是怎樣的心情了。
一切都變了,在時光之中變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當年的模樣。
金鎏影站在路中間,而後被人撞了一下。他打了一個趔趄,而後被簇擁的人潮擠向了其他的地方。
剛剛那一下撞的金鎏影略微有點疼。估計是一個冒冒失失的小孩子,撞在了他的腰上,然後迅速的離開了。當然,也可能是一個小偷。只不過他腰上并沒有挂荷包,所以并沒有被得手。
金鎏影的思緒一直都處于半停滞的狀态,所以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群女子的面前。
女子們的身段婀娜,頭上戴着繁複的發飾,臉上塗抹着濃妝,正在門口作出招攬客人的模樣。時不時有男子被他們的身姿吸引,不知不覺的走進樓內。
青樓楚館。金鎏影只覺得香風撲面,神思越發的恍惚了起來。金鎏影衣着得體,氣質不俗,只是粗略的看起來都能夠得知他必然是出自名門之人,故而在金鎏影在怔楞之間他也被當做是流連的客人,迎進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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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中坐定之後,金鎏影方才真正的認識清楚他所進來的地方是所謂的青樓楚館。
他在道境的時候曾多次去過月華之鄉。月華之鄉之中不乏鬧市,自然也不缺夜市。他少年的時候曾經對那些所謂的青樓楚館也有所興趣。雖然不曾真正摸進去過,但是有關的話本卻也看了不少。
後來他清心寡欲的做了多年的道士,少年時代的心思更是淡了不少。而後來離開道境,徹底的做了叛徒之後,他全部的心神便被鎖在了道無餘的身上,對所謂的青樓楚館更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了。
他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踏入這種地方。正常的有着良好家教的人都不會随意進入這種場所,更何況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金鎏影本來想要離開這個讓他覺得渾身不适的地方,但是最終卻未能如願。因為正在金鎏影想要起身的一刻,一雙柔荑捧着一盞酒湊到了他的嘴邊。
“客官~”女子的聲音嬌媚婉轉,女子身上的胭脂香氣動人心魄,金鎏影轉過頭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女子凸凹有致的身段,再擡頭,金鎏影在看到那女子容顏的一瞬間,愣住了。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世上也沒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道無餘,只有這樣一個道無餘可以讓金鎏影魂牽夢萦,心心念念。所以當金鎏影看到那女子的容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是因為別的,雖然有着和道無餘截然不同的性別以及截然不同的打扮,但是那女子的容顏卻和道無餘的如此相似。
金鎏影飲下了那杯酒。他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整個人都怔楞沉默了下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否則為何道無餘會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姿态出現。
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的,因為即使是做夢道無餘也不可能會有那個女子一般的妩媚模樣,沒眼之間也不會露出那樣輕浮的表情。
他們并不是一個人。金鎏影這樣想到。在想到了這點的時候金鎏影的臉上有一絲掙紮的痕跡,他其實是希望道無餘可以對他露出除了嚴肅和憤怒之外的表情的。他喜歡溫和的道無餘,喜歡道無餘在動情的時候發出的微微的□□聲,喜歡道無餘在舒爽的時候舒展開的眉眼。
這一切在這裏似乎都是觸手可及的。
金鎏影看着女子的笑顏,眼前一陣的模糊。道無餘仿佛和眼前的女子重疊了,他似乎就在他的眼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對他發出邀請。
金鎏影覺得自己似乎是醉了。
他的酒量雖然說不上太好,但是也絕對不差。他自認為自己不會被一杯酒放倒,但是他卻又不知為何的,他覺得世界都仿佛變換了起來。
依稀之間,金鎏影喝了不少的酒,而後被那女子引到了不知哪間房中。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變得詭秘了起來。金鎏影只覺得有火焚身,渾身都莫名的燥熱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方才發覺那酒之中似乎是加了催情的藥物,所以此時此刻他才會動情不已。
腹下的物事慢慢的變得堅硬起來,女子的手輕輕的覆上那裏,慢慢的揉搓着,擦出無數□□的火花。接下來的事情似乎是順理成章的。女子緩緩的解開了衣裙,而後脫下了金鎏影身上的衣衫。
神志似乎更加的抽離了一些。金鎏影任憑女子撫摸她的身軀,任憑女子用最磨人的方法對待他的肉體。他聽着女子一聲聲的呼喚,聽着女子一聲聲的愛語。他覺得自己快要沉醉了,但是本能的他卻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但是到底是哪裏呢?金鎏影疑惑的想到。他就要得到道無餘了不是麽?
也許是金鎏影臉上的表情太過令人在意,女子一時間停下了動作,而後湊近了金鎏影的耳邊。
“郎君?”女子的手臂攀上了金鎏影的脖頸,柔軟的嘴唇擦過金鎏影的耳垂,竭力的挑逗着金鎏影,試圖讓金鎏影忘記他腦海之中的疑惑。
只是,忘不掉。越是如此,金鎏影心中的違和感就越發的強烈。
當這種疑惑到達了臨界點的時候,金鎏影的腦海之中莫名的閃過一絲的靈光。是了,這就是他一直所疑惑的了,道無餘怎麽可能做出這般青樓女子的模樣?
金鎏影冷笑了一聲,揮開了那女子的手臂,而後起身披上了衣裳離開了那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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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金鎏影其實不是一個合格的惜花人。他的本性之中帶着很多的自私自利,他不太會站在其他人的立場上考慮,同時也在很多時候忽略身邊人的感受。
比如金鎏影在離開廂房的之後便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被他丢在廂房之中的女子會有怎樣的感受。他沒有再關注那個廂房之中的女子,自然也就忽略了廂房之中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總而言之,金鎏影在回到六極天橋的時候,身上依舊是燥熱難耐的。他身上被下了催情的藥物,在适才與那女子的糾纏之中又未曾發洩出來。他走的時候倒是急切,等再度靜下來的時候只覺得胸中血脈翻湧,一股火從下腹燒到腦中,令他無法平靜。
真是該死,金鎏影在心中咒罵着。他本不應該如此的晃神,但是道無餘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在見到相似的面容的時候金鎏影便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影響。
金鎏影不得不承認,紫荊衣的話大概是對的。道無餘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金鎏影甚至會在特定的時候放棄他的智力,只為了滿足道無餘的願望。
他理應和道無餘來一場徹徹底底的了斷。殺掉道無餘是最好的方法,不然再這樣下去,金鎏影自覺自己終有一天會不管不顧的解開道無餘身上的封印,讓道無餘再也不受任何人的鉗制,走入這個苦境武林。
這樣不好,無論是對他還是對紫荊衣來說都是這樣。在道無餘的禁锢被解除的時候,他們的性命也就該終結了。
但是金鎏影卻沒有辦法這樣做。他實在是太愛道無餘了,愛道無餘愛到超過他的性命。金鎏影或許的确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惜花之人,但是如果對象換成了道無餘,那麽無論是怎樣的事情金鎏影都樂于嘗試。
金鎏影在青樓楚館之處流連了太久,當他回到六極天橋的時候道無餘屋內的燈早就已經熄滅了。
沒有功體就和常人沒有多大的區別。除了壽數不受影響之外,平日用作回複精神的打坐對于道無餘來說也是無用的。故而道無餘每日正常起居,從不晚睡。
金鎏影看着道無餘所在的房間,咬了咬牙。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在道無餘的體內發洩出來,但是他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他,一旦他這般做了,曾經他做過的所有補償便都是白費的了。
最終金鎏影咬着牙,将藥性逼出體外,最後運氣了道門心法,強自将這份渴望壓了下去。
只是在這個時候,金鎏影卻再沒有更多的力氣去壓制心頭的另一種渴望。
他走進了屋子,躺在了道無餘的身邊,而後伸手環住了道無餘的軀體。他深深的在道無餘的發間吸了一口氣,而後滿足的睡在了道無餘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